顾敛周穿得应该是俱乐部统一的服装，一身黑，整个人高瘦又有少年气。
　　冷冽的气质在众人中十分耀眼。
　　被少年这么不加掩饰的视线观察着，顾敛周浑身都紧绷着，喉咙也发紧。
　　脑海里浮现的，是楚怜后腰上的那片枫叶。
　　漂亮的，想要让人在上面留下痕迹。
　　“你是在这里当教练吗？”楚怜收回视线。
　　顾敛周深吸了口气，一开口嗓音已经变得暗哑：“嗯。”
　　楚怜没再说什么。
　　顾敛周朝他手上的防护眼镜看了眼：“你来这边学射击？”
　　“嗯。”
　　楚怜想了下，“你教得怎么样？”
　　刚问完，就感觉顾敛周俯身靠近，炙热的气息都打过来：“你想让我教你？”
　　面前的少年皮肤一点点变粉了，眼睛里也开始盈了一层雾气，别开了视线：“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偏偏就在你面前晃，让你天天都能看见我，天天都不开心。”
　　其实一说完，楚怜都觉得自己很欠揍。
　　这回不会再OOC了吧。
　　系统甚至还给他点了个赞。
　　按说他这么挑衅，像顾敛周这么清高冷淡的人早就不屑地转脸就走了，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抬眼时，正好接上了对方的视线。
　　顾敛周的眼睛漆黑，能特别清晰地映出倒影。楚怜就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然而他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不仅仅是倒影，他也住进了那双连世界都淡漠的眼睛里。
　　“确定要我教？”
　　片刻。
　　少年才轻声“唔”了声。
　　顾敛周声音清淡，眼里却含着笑意。
　　“好。”
　　*
　　那天之后，顾敛周就成了楚怜的私教。令楚怜高兴的是终于没人敢上来搭讪了，但也有不太乐观的事——
　　楚怜从来不知道射击是一件这么疲惫的事情，要全神贯注，不能分手，眼睛盯着，手腕要稳，脊背要直。
　　几个小时下来腰酸背痛。
　　这个人好严格啊……
　　楚怜捏了捏后腰，但也没任性说不学了。顾敛周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射击对他来说是一件神圣庄重的事情。
　　虽然自己学不好，但也不能随意糊弄。
　　“姿势不对。”身后的男生弯腰靠近，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严丝合缝的。顾敛周看着冷清，身上却有源源不断的热气。
　　不一会儿，楚怜就闻到了檀木香气。
　　他出汗了。
　　系统：【跟你贴这么近，他能不出汗吗？他身体素质甚至都起来了。】
　　“……”
　　那居然还能装的这么正经。
　　楚怜的虎口位置被紧握着，顾敛周掌心里有淡淡的茧，磨得他又痒又疼的。
　　“集中精力。”
　　炙热的气息全打在楚怜的耳朵上，他本来就敏感，这回更集中不了了，于是刚转过脸打算让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然而下一秒，他的嘴唇就浅浅擦到了男生的下巴。
　　对方身体明显僵住，手指微蜷，“砰”一声——
　　靶子最外环上出现了一个洞。
　　顾敛周太阳穴突突得跳，气息也乱了，下巴被触碰到的那一块皮肤跟点燃了一般。
　　然而始作俑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小表情——
　　眉眼娇矜，五官生动又艳丽。
　　“顾老师。”他喊，尾音扬着，像在撒娇，“你射得一点也不准。”


第137章 差等生（05）
　　换成其他人, 顾敛周会觉得对方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说出这些令人误解的话。
　　可楚怜不一样。少年虽然长相艳丽张扬，但表情神态意外的纯粹干净，像是一抹纯净的白。明明不是故意的, 却让人想染指。
　　顾敛周脑子里突然就这么晃出那片后腰上的红色枫叶, 如果被亲吻的话，颜色会变得糜烂吗？
　　而糜烂之后, 他又想把有些东西, 射得更准一些。
　　低头，正好能看见楚怜的嘴唇。他的嘴唇不薄, 形状漂亮, 看起来很适合接吻，尤其是唇中间的一小块唇珠。
　　被亲以后会变得水润又胀吧。
　　还有他的皮肤, 稍微一碰就会变粉。
　　很敏感的体质。
　　顾敛周眼皮突然跳了下，又将人圈在怀里, 牢牢贴近, 严丝合缝的。十分恶劣地将气息都洒在少年的侧颈和耳垂上。
　　果不其然，皮肤立刻沾染了粉。
　　怀里人也开始小幅度地颤抖。
　　“砰”——
　　一声响, 靶子最中间出现了气枪留下的痕迹。
　　而同时, 楚怜听到顾敛周低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准不准？”
　　“……”
　　楚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些歧义, 可能每个男人听到都会证明一番。
　　可是，这个人也离得太近了，檀香味都快沾到他身上了。楚怜觉得耳垂很痒, 声音也变得细柔起来：“……知道了。”
　　“你离我远一点。”
　　顾敛周稍微拉开了距离。
　　男生突然有些明白，一直以来的针锋相对, 并不是因为楚怜看不惯他。
　　而是……喜欢吗？
　　*
　　就这么在射击场待了段时间, 楚怜和顾敛周的关系稍微变得亲近了些, 有时候对方还会无意间露出喜好, 倒是没从说过自己家里和退出射击队的事情。
　　楚怜也不好意思直接提。
　　他想慢慢等着，等着对方主动跟他提的那一天。
　　有天他坐在长椅上等顾敛周，旁边突然有人坐下。楚怜抬眼，发现是林眷。
　　林眷算是顾敛周位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两人家室相似，性格截然不同，但和顾敛周玩的不错。他来射击场的次数不多，最近倒是格外频繁。
　　此时坐在长椅上跟自己打招呼：“今天又来了啊？”
　　林眷长着一对桃花眼，说话声音也好听，像是随意散漫的公子哥——应该是很受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
　　楚怜很有礼貌“嗯”了声。
　　林眷：“等顾敛周？还真没见过他跟其他人关系这么亲密过。”
　　楚怜不知道回什么。
　　不过林眷显然自来熟，不需要他问什么自己就说了：“以前还有几个朋友，不过那件事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冷得很，一般人不敢靠近。”
　　那件事……应该就是跟退射击队有关了。
　　楚怜动了动嘴唇，想问对方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对方先开口反问他：“你倒是不怕他。”
　　“他不可怕。”楚怜刚说完，系统就提醒他顾敛周过来了。
　　男生今天穿的自己的衣服，外套是黑白相间，衬得整个人格外有少年气。楚怜算过自己和顾敛周的年龄，相差六岁，现实世界大概是看不到对方这副学生模样。
　　原来他的资助人上大学时这么帅啊。
　　楚怜经历压住眉眼间的愉悦，故意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啊。”
　　当然，在场的两个男人并没有把这样的语气当成埋怨。顾敛周的视线落在离楚怜很近的林眷身上，脸上看不出情绪。
　　林眷模样轻佻又俊美，起身揽住顾敛周，回头对楚怜道：“先借你家顾敛周一点时间。”
　　而后两人就离开了场内。
　　*
　　换衣室长廊上。
　　两个同样身高腿长的男生面对面站着，林眷掏出烟：“要吗？”
　　顾敛周：“戒了。”
　　“都抽几年了，说戒就戒？”林眷点燃了根烟，整个脸显得朦胧很多，“为谁啊，外面那个吗？”
　　两个人关系近，顾敛周难得没否认：“嗯。”
　　“他不喜欢烟味。”
　　这个事情还是前段时间在宿舍的时候发现的，他在厕所抽完烟后，散了一部分味道才进屋，结果少年看见他还是皱了皱眉。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明显是讨厌烟味的。
　　那时候他和楚怜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可鬼使神差的就给戒掉了。
　　“这么认真啊。”林眷拿下烟，“他知道你的心思吗？”
　　顾敛周：“应该不知道。”
　　林眷轻笑了声：“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也对，都没见过你谈恋爱的样子。”
　　“挺好，第一次恋爱就跟这么漂亮的人，挺有福气。”
　　其实恋爱什么的都太早了，顾敛周自己都不是很确定楚怜到底喜不喜欢他，不过光是看到刚才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就极其不舒服。
　　林眷是个浪子，片叶不沾身的那种，被他看上的猎物就没有不到手的。
　　顾敛周突然有些害怕——害怕楚怜会被对方勾走。
　　“嗯，我好不容易有点福气。”他接上对方的话，“你别再靠近他了。”
　　林眷怔了下。
　　他还没看见过自己好友这副占有欲强烈的模样，并不是在开玩笑，话里明显有警告的意味。
　　片刻，他笑道：“行，知道了。”
　　等了大概五分钟，楚怜看见顾敛周一个人出来了，再往他身后看了眼：“林眷呢？”
　　顾敛周沉着眼：“有事先走了。”
　　楚怜挺想知道林眷口中说的“那件事”，于是便想挑起话题：“他是不是射击还挺厉害的啊。”
　　顾敛周没接话，侧脸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楚怜有些心虚。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系统：【检测到他的心情确实不高兴。】
　　片刻。
　　顾敛周感觉到自己衣袖被轻轻扯住，稍微侧脸，楚怜那张漂亮的小脸上竟有难得的讨好：“跟你说话呢……”
　　“嗯，是挺厉害。”顾敛周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可是我更厉害。”
　　“……”
　　顾敛周指节上有淡淡的茧，手劲儿也并不轻，捏在楚怜软嫩的脸颊上，不一会儿就被磨红了。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立刻起了一层水汽。
　　真娇气。
　　顾敛周心底涌出种肆虐的情绪——想尽情蹂躏这样脆弱破碎的美，让他哭出来，叫出来，毫无保留。
　　然而面上却是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
　　“楚怜，你选了我。”
　　“就不能再选第二个人。”
　　*
　　直到傍晚回到学校，楚怜都在想当时顾敛周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他是觉得我三心二意吗？】
　　【是因为看了论坛，觉得我看一个爱一个吗？】
　　【可我很少主动跟别人说话了……】
　　系统：【可能是看见你和林眷坐在一起，吃醋了吧。】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前每个世界里，男人的占有欲都不是一般的强，不过到目前为止顾敛周表现出来的模样，并不像喜欢他的样子，这样看到自己和其他男生坐在一起都会吃醋吗？
　　系统提醒：【宿主，你忘了他之前用你衣服……的事了？】
　　被这么一说，楚怜脸上立刻冒了热气。
　　是的。
　　这个男人太会装了。
　　尤其是没正式在一起之前，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没了好感度攻略起来确实麻烦，楚怜干脆不把这件事当成攻略任务来做，他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了解这个人。
　　就当提前做功课了，反正到现实世界里，他也是要去找顾敛周的。
　　到了宿舍后，其他两人都在，纪星延这回连游戏都没玩，坐在椅子上，一看他回来了立刻起身：“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画室也不去，每天都看不见人。”
　　楚怜：“我有点事。”
　　纪星延：“你去找顾敛周了？”
　　楚怜也没瞒着：“嗯。”
　　纪星延的神色黯下来，一股酸意涌上来，直接走到楚怜身边：“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每天跟在他后面。”
　　楚怜抿了抿唇，没说话。
　　纪星延心底像是醋瓶子倒翻了，声音竟然有一丝委屈：“如果看脸的话，我不行吗？看身材的话我也有腹肌。”
　　“楚怜，你别被他表象迷惑了，而且，你怎么就突然喜欢男人了？你看莫飞，每天打完篮球回来身上多臭，有什么好喜欢的！”
　　旁边的莫飞默默闻了闻自己身上。
　　……没有很臭吧。
　　不过还是默默去洗澡了。
　　楚怜不明白纪星延突然是怎么了，于是实话告诉他：“我一直都喜欢男人的。”
　　纪星延自己经常被学校里面的一些学弟追，因为觉得不适所以将自己直男的名头已经打在了外面。但是面对楚怜“一直都喜欢男人”这句话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点想……他咳了声：“那顾敛周有什么好的，他有的我也有，你不如看看我？”
　　楚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方作为发小，应该是在关心他，算是好意。他想了想顾敛周的优点，一边想一边小声说出了声。
　　“他长得好，又高，成绩也好。”
　　“细心，不爱说话，还射得准。”
　　纪星延：“？？？”
　　片刻的怔神后，他立刻上前按住楚怜的肩膀：“你……你跟他做了？”
　　声音太大，里面正在洗澡的莫飞都听到了，也觉得心里不舒服，想都没想立刻在下半身围了条毛巾就出了浴室：“楚怜，你别被骗了！”
　　纪星延眼睛已经变得猩红：“你……你知道男人怎么做吗？就是用——”
　　楚怜耳朵有些烧，皱着眉道：“……我知道。”
　　又道：“你们误会了，我说的是——”
　　结果门被推开，刚从外面回来的顾敛周，视线朝围在一起的三人看过去。纪星延和楚怜靠得很近，而莫飞，全身上下只围了一件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