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耳机中传来好听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傅珩之？
　　周舟停下脚步，刚好他也想问问对方车上有没有遗落那天的锦盒。
　　“我在……”周舟顿了顿，抬头看这里最大的招牌，“……万纪广场这边。”
　　“嗯。”到下班时间，他久违地开车准备回家一趟，就接到冯姨电话。
　　对方说买完东西回去，发现周舟不在家，要到饭点了，让他打电话问一问周舟去向。
　　冯姨的小心思他懂，就像中午说的那样，增加俩人之间的交流。
　　“我去接你，你在那别乱走。”
　　“昂，行，你到了说一声，我刚好有些事情要——卧槽！”
　　傅珩之也戴的蓝牙，电话对面声音突然加大，过强的音量刺得傅珩之耳鸣，原本心平气和的傅珩之怒火上翻，刚打算发作，就听见重物击地传出的巨大聒噪，还有乱哄哄的人群声奔跑声。
　　傅珩之皱眉询，“你那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可回复他的只有嘈杂声，电话还在接通中，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傅珩之顿时慌了神。
　　“周舟！周舟！”
　　无人回应。
　　本让车保持匀速的傅珩之，快速打动手中方向盘，在左转向灯亮起的同时，后视镜中并未注意到来车，迅速变道，在车道上保持最高的安全速度前行。
　　广告牌在距离他只有不到十公分的位置砸落，周舟坐在地上，盯着破碎的牌匾，被巨大的声响震得久久不能回神。
　　周围人都自觉后退，在万纪超市门口形成一个半圆的包围圈。
　　“小伙子，你快过来吧，那危险，别再让砸到了！”有个提溜着菜的老大爷冲着还在圈内的周舟呼唤，脚下却没敢向前一步，生怕被砸到。
　　变故突生，周舟连右耳蓝牙掉落在地都没发现，快速跑到老大爷身边，和众人一齐抬头望向超市顶楼天台。
　　一个女孩的身影屹立在边缘处，身形摇晃，岌岌可危。
　　底下人看得后背冒冷汗。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要跳楼啊。
　　周舟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广告牌，这个应该是在女生攀爬到边缘，被怆下来的。
　　“幺幺零幺二零幺幺九都打了，什么时候到啊。”老大爷看着女孩在上面，心急如焚。
　　周围没有任何掩体，也没有可以当作缓冲物的东西，如果对方跳下来……周舟没寻思出来吃顿肯德基撞见这种事，冷汗顿时顺着额头下来了。
　　盯着上方脑中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说什么，吵闹的群众音在此时就如同背景音乐一般。
　　‘作什么秀呢，诶！你还跳不跳啊？’
　　‘有本事你就跳啊！’
　　‘干什么！人家不跳你们还刺激她跳？！’
　　‘你们想干哈呀？跟哥这找练呢是不？再起哄哥锤你信不！’
　　这边的起哄声消失，周舟身边不少人都在冲上面的女孩喊，试着把对方劝回去。
　　好在消防比警察先到，前面铺缓冲气垫，后面包抄上去几人，前面留了个大喇叭在不停的给女孩做思想工作。
　　“小姑娘，你还年轻别想不开，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解决的！”消防云梯还没升起，拿着大喇叭的消防员就站在上面慢慢劝道她。
　　“学业？工作？爱情？亲情？都可以说！”
　　女孩很敏感，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像只受惊的小鹿，大声嘶喊道：“别过来！”
　　说着一只脚还迈出了短围边缘。
　　底下群众一阵唏嘘声。
　　“没有人懂我！”女孩嚎啕大哭，声音嘶哑，“我为他花完了所有积蓄！还欠了债！我对不起我妈妈！”
　　“！”周舟一听关键词瞬间回神。
　　这剧本我熟啊！
　　周舟一个猛窜进超市，通过电梯又爬了楼梯上天台。
　　消防员在侯在不同方位等待时机，周舟走上去时引起天台所有人的注意。
　　“这现在不让随便上来，请你下去。”
　　“我就站这说，不上前，我能劝她。”周舟喘着气，站在边缘的女孩喊：“小姑娘！我太懂你了！”
　　女孩回头，也就十几岁初高中的模样，哭腔带着诧异，“你谁啊？便衣的消防员叔叔吗？”
　　“我不是！我就是，就是底下一个群众！听见你的经历，上来和你聊聊！”周舟没承想原主这身体如此之虚，跑跑爬个楼梯就不行了。
　　“我不聊这个！”女孩开始激动了，“你们没有人懂我！”
　　周舟喘得直咳嗽，拍拍胸脯，站在原地，无奈喊道：“怎么不懂你，我比你惨多了！”
　　女孩闻言能稍微冷静些，可防备中还是透着激动，像是稍微收到刺激就会跳下去，“你惨什么？你也追星榻房了？你也欠了很多债吗？你欠的有我多吗！”
　　说完女孩又开始激动。
　　“我说一个数！一千万！”周舟真怕她跳下去，消防员已经有赶他下去的意思了，“我虽然没榻房，但我为了追星欠了一千万啊妹妹！一千万！”
　　“什么？”女孩明显不相信他，大声嚷道：“你骗人！你怎么可能欠那么多！”
　　“你们那追星都是小打小闹！我直接掏家底上了！”
　　“我为了买他的周边限定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还偷了我妈的钱去看综艺现场！还借了外面的钱去机场接机！去演唱会！”
　　“我为了他直接签了公司包装出道！结果啥都不剩！”
　　周舟直接和她对着喊，宛如唱山歌般，声音气势比对方还大。
　　追星人潜规则最后的倔强，就必须把对方比下去，不能输热情。
　　“你谁啊你就包装出道！你以为你戴着口罩就是明星了！”女孩已经从站着变成坐在边缘的姿势，明显比刚刚稳得多。
　　消防员互相打了个眼神，准备瞅准时机。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算不算明星。”周舟苦笑，缓缓摘下口罩，“你认识我吗？我叫周舟。”
　　“周舟？”女孩念着这个名字，大声问道：“几天前上热搜的那个吗！”
　　“是我！”
　　明星和自己聊八卦可比普通人聊来的劲爆多了，虽然不了解，但女孩瞧着比刚刚来劲些，“明星不是都有钱吗？！”
　　“妹妹！你得对钱这个东西有概念！”周舟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思想还稚嫩的很，对钱和生命都没概念，不然也不能在这了，“你以为我有多少钱？！你知道那个热搜下，我送叶影帝的礼物要多少钱吗？！你知道和公司的解约合同要多少钱吗！”
　　“那你们也有粉丝啊！粉丝给你们花好多钱呢！J市两千万人口！一千万追星一人一元你就有一千万了！”小姑娘扯着嗓子和他争辩。
　　“一人一元那是非法集资！”周舟余光见消防员缓缓向对方靠近，他这边就更得抓住对方的注意力了，“我微博百万粉有九十多万是买的水军，余下八分是黑粉，二分是僵尸粉！你以为明星表面光鲜亮丽就有钱吗！娱乐圈的水很深，根本不是你我能把握住的！今天热搜榜有我三个词条！词条下面评论都是骂我的！我这又是欠了一屁股债又是被网络暴力，我还不是以积极向上的态度面人生！”
　　“那你好像是比较可怜……啊！放开我！”
　　周舟见她被消防员拖下边缘短围，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草。”周舟脚直接软了，人命关天，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小兄弟，我代表J市消防总队谢谢你！”一个消防员上来搀扶他，“但这种事情对你对轻生者都很危险，我们不提倡群众这么做。”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周舟摆手，戴上口罩，庆幸这里没有记者狗仔，不然他连明天的热搜词条都想好了。
　　天台乱成一片，女孩在哭，消防员在劝，女孩妈妈冲上来抱着她，母女俩一起哭。
　　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大，也不知道欠了多少钱。
　　周舟怜悯地看着她，耳中钻进那边的哭腔。
　　‘你傻啊你跳楼！你欠了多少钱！’
　　‘三，三千呜呜呜呜呜。’
　　“……”行吧，就当孩子年龄小，对金钱生命孰轻孰重没有概念吧。
　　周舟迈着无力的步伐慢慢悠悠晃下楼，楼下广告牌残骸被超市人员清理，聚集人群被警察疏散，行人之中，穿着黑色薄款风衣的身姿伫立在那里，指尖还紧攥着一个白色蓝牙耳机。
　　“傅珩之？”周舟一摸右耳，蓝牙耳机果然不见了，也猛地想起，他本来在和对方打电话来着，“不好意思啊，我先是差点被广告牌砸中，又上去救人，忘记在和你通……”话了。
　　卧槽，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不就是忘了正在打电话而已，不能上来揍我吧？
　　【作者有话说：周舟嘶喊：见过比我惨的明星吗！见过吗！】


第十八章 我的戒指在哪里
　　“傅总？”周舟小心翼翼，却没敢凑过去。
　　周舟戴着黑色一次口罩，仅仅露出那双有神的眼眸，望着他，傅珩之摩梭着指尖的蓝牙耳机，黑沉着脸，心情复杂。
　　他开车一路飞驰，下车是用跑的速度来这边的，见一群人围着，他甚至害怕看见对方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电话打一半没人说话，我以为你出事了。”傅珩之把蓝牙抛给周舟，转身就走。
　　周舟把蓝牙装回耳机盒，跟了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啊，主要是有个小姑娘跳楼，我觉得我能劝劝她，就上去帮消防同志做思想工作了。”
　　傅珩之脸色有所缓和，淡淡嗯了一声，让人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心情。
　　周舟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指尖沉默了一阵，快到停车场时傅珩之才开口。
　　“你到这边来干什么？”
　　“吃饭。”周舟清咳两声，含糊道：“中午没吃饱，冯姨不在家，我又不敢乱动食材，就出来买点东西吃。”
　　傅珩之扭头静静看着他，黝黑深邃的眼眸盯得周舟发虚。
　　周舟错开眼，干哈哈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傅珩之此事心情如何。
　　果真是霸总的心情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车，周舟屁股沾到真皮座椅瞬间想起了重要的事。
　　“傅总，那什么，我那天回来，兜里装着个戒指，就这么大的方形小锦盒，你有没有看见？”周舟系好安全带，伸出手和对方比划了一下，奈何傅珩之根本不回头看他，只是扫了车内后视镜一眼。
　　“没有。”傅珩之发动汽车，拐了个弯直挺挺开出停车场。
　　“啊。”周舟失落下去，难受坏了，蔫蔫道：“那是掉哪了啊，小一……”
　　说到这周舟光速捂嘴，这话还是别让傅珩之知道的好，对方也许知道那个戒指是原主给叶祁声的求婚戒指，但未必知道那戒指价格。
　　而且他早上刚立的深情人设，是真是假不重要，对方要是知道原主曾经拿他的钱大手大脚的去追别的男人，多少会觉得头顶带点绿。
　　都是男人嘛，这种心情周舟觉得自己必须体谅。
　　出门时天光乍亮，回去时已朦朦黑，傅珩之停车从车库出来，见周舟打着手机电筒在草坪花坛矮灌木中翻来覆去的找他的戒指。
　　“……”其实戒指就在车内驾驶位右手边的收纳格中，可傅珩之不想给他。
　　周舟蹲下弯腰，在矮灌木根部那片仔细查看，猜测着园丁捡走的可能性，有人走到自己身后，周舟明明很在意还装作随意地问道：“傅总，园丁捡到东西是上交还是带走啊。”
　　“上交。”傅珩之说：“在这个庭院中，捡到发现的所有东西，都上交给主人家处理，这是雇佣合同写的。”
　　那完蛋了，怎么还找不到呢？
　　周舟保持蹲的姿势难受，起身活动活动腰骨，就听别墅那边传来呼唤。
　　“小舟，珩之，吃饭了进来吧，不然菜凉了！”
　　“好~”周舟一边拉长嗓音回复。
　　“你找那盒子干什么？”傅珩之像是不经意间问道，还没忘记对方的深情人设，“你追求叶祁声不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这话有些奇怪，傅珩之说不出口。
　　“嗐。”周舟没敢多说什么，这两天说的已经够对方误会的了，为此他选取了个中规中矩的万能答复，“那也是我花钱买的，我得拿去退了，钱不能乱花啊……”
　　周舟对上夜色中傅珩之那双眼眸，脑子一抽不知道怎么想，“……毕竟你赚钱也不容易。”
　　然后他听见对方轻呵了一声。
　　周舟：“……”呵你大爷。
　　晚餐倒没多丰盛，且以清淡为主，周舟炸鸡汉堡吃了，再吃些这个倒也能塞下去。
　　“冯姨，你昨天这两天有没有捡到一个方型小盒子啊。”
　　饭后周舟问道，得到的回答依旧是否。
　　“唉。”周舟难免落寞，干嘛要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一千万啊一千万。
　　瞅着周舟上楼的落寞背影，冯姨收拾碗筷时小声询问：“怎么了这是？你俩吵架了？”
　　“没。”傅珩之不想归还戒指，认为对方挥霍惯了，现在也许是缺钱花，“我上去看看他。”
　　“诶，快去快去。”听见对方说的话，冯姨这叫个高兴，乐开颜催他上楼，心想珩之这孩子开窍还是挺快。
　　周舟怀揣着千万戒指的落寞，回房走向衣帽间，换上睡衣，出来时刚好看见进屋的傅珩之。
　　傅珩之这次没敲门，进来时打量着和原来毫无变化的家具摆放，注意到周舟从衣帽间出来，对上对方诧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