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盛嘉楠闷头吃饭，小学弟默认他估计是憋着情绪。毕竟之前从没听说过江驰会为了女生，丢下他独自吃饭。以及江驰过去一直以他为主，像盛嘉楠这种一看就很骄傲的人，一直被人宠着惯着，又突然被抛下，心里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没事。”小学弟说，“以后咱两结个伴一块吃饭。”
　　“我吃饱了，你慢吃。”盛嘉楠放下筷子，起身端起餐盘。
　　见他准备离开，小学弟看了看餐盘里几乎未动的饭菜，想了想，还是觉得跟上去膈应盛嘉楠比较重要。
　　于是他起身，跟着盛嘉楠一块走了出去。
　　“学长，等等我。”小学弟在后头喊，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去，走到盛嘉楠身旁。
　　“你要回宿舍吗？我们顺路，我跟你一块吧。”小学弟说，“不过我看到江学长好像在篮球场那边……”
　　话音未落，他们同时听见一阵嗡嗡的声音，双双抬起头，就见一只无人机飞了过来。下面还绑着一束九朵玫瑰花，在两人周身打转了一圈，而后里面传出江驰的声音。
　　“盛楠楠，谁让你跟其他男人走在一起的？”
　　无人机在小学弟眼前逗留了一会儿，隔着冰冷的摄像头，小学弟仿佛看到了江驰那双犀利的眼睛，直直盯在他身上。他突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江驰很有好感，但就是会很怕他。
　　“呵。”江驰凉凉一笑，“又是你。”
　　紧接着就听那头传来凌莫的声音，他压着嗓门，道：“江驰，你闭嘴吧。”
　　声音断掉，无人机缓缓拐了个弯，飞到盛嘉楠面前，将玫瑰花递给了他。紧接着就嗡嗡上升，往某个方向飞去，期间在空中打了个转，像是在提示盛嘉楠跟上去。
　　盛嘉楠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毕竟这种夸张的做事风格还挺符合江驰的性格，估计也包括追人。
　　他跟了过去。
　　无人机在前面慢吞吞飞行，不时就在空中转个圈，骚里骚气的，像是在给盛嘉楠卖弄杂技。
　　一路跟着它穿过小半个校园，到达操场边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把他带到这儿之后，无人机迅速上升，起飞离开。然而操场上除了夜跑和散步以及三三两两坐在一块聊天的人，压根没看到江驰他们。
　　正当盛嘉楠纳闷地往操场走时，突然感觉旁边闪过一道光，紧跟着操场上响起一阵惊呼。
　　他循着光线望去，就见篮球场上方用无人机蓝色的灯光拼凑出一行字。
　　盛嘉楠，I LOVE YOU——江驰
　　估计是看清了他们的名字，操场边忽地响起一阵激动地尖叫。
　　盛嘉楠看着那行字，唇边不由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有点无奈又有点纵容。
　　确实很有江驰夸张的做事风格，生怕没人知道。
　　无人机还没散去，盛嘉楠又看到篮球场上突地亮起一块巨大的屏幕，紧跟着旁边的音响传出歌声，屏幕上闪过他和江驰的照片。
　　从两个奶娃娃大点的小孩，小盛嘉楠穿着黄色的羽绒服，小江驰穿着白色羽绒服，被照相机捕捉到的一瞬，他们刚好在对视。这是五岁的他们。
　　紧跟着的一张是他们穿着同款的小衣服，身上背着小书包，一起走进幼儿园。外面应该是大人在跟他们挥手告别，两位小朋友手牵着手回过头，朝镜头的方向挥挥手。这是六岁上学前班的他们。
　　七岁的照片是晚上吃完饭，两位家长带他们散步时，在一旁聊天。而他们两个小孩没什么事做，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并排坐在公园里的椅子上。依稀能看出当时他们两条小腿还在一晃一晃的。
　　……
　　从奶娃娃一点点长大，到初中之后，两个小朋友明显长得快了不少，脱离了幼气，身高也飞速蹿起。
　　尤其是江驰，原本小时候还跟盛嘉楠一样高，手牵着手时，像一对双胞胎。从初中之后身高却开始蹭蹭蹭地往上涨。照片中的江驰比盛嘉楠高了半个头，一只手搭在盛嘉楠肩头，嘴角弯着一个灿烂的笑，朝镜头比了个耶。
　　那时候他们脸上还留着青涩的稚气。
　　上了高中，两人脸上的稚气褪去不少，眉眼间多了丝少年的阳光与朝气。这是他们两家人一块去海边照的照片，盛嘉楠记得，当时江妈妈买了两件花里胡哨的海滩服，江驰死活不肯穿，最后只有盛嘉楠穿上了其中淡蓝色的那件，江驰则穿上了自己的白衬衫。
　　照片中的他们手上拿着冰淇淋，听到江妈在后头喊他们时，两人同时回过头，定格下画面。
　　……
　　大一开学那天，因为过于出众的样貌，他们在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度。这张照片是他们站在烈日的林荫道中说话，江驰懒洋洋地坐在行李箱上，下巴趴着拉杆，自下而上地看着盛嘉楠笑，一只手还牵着他的手。
　　当时这张照片在学校广为流传，无数人为之嗑生嗑死。
　　……
　　屏幕跟随着歌声闪动，闪过他们从小到大几百张照片，这些都是他们过去未曾公开过的记忆。也是盛嘉楠曾经以为会跟他一同远去或者深埋的美好回忆。
　　看着一幅幅熟悉的画面闪过，盛嘉楠眼里逐渐起了湿意。
　　其实江驰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喜欢的人，单用一个喜欢，对他们来说太过浅薄。他们之间更是亲密无间，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的亲人。
　　四周逐渐围绕起越来越多的同学，小学弟也在其中，脸色发白地看着包围圈中的盛嘉楠。这一幕任谁都能看得出即将发生什么。
　　在歌曲临近尾声的时候，盛嘉楠听到身后突地响起一阵激动地叫，紧跟着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他对江驰掌心的大小和温度都非常熟悉，哪怕是他贴到后背的触觉，他都能在瞬间认出江驰。这是他们无数年的默契，无人可替代。
　　江驰在他耳边轻笑了声，嗓音里难得有了些忐忑的意味。
　　“盛楠楠。”江驰喊着他的名字，忽地一顿，笑道，“靠，我有点紧张，我还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咽了咽喉咙，又过了好一阵，才笑着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关系我都无所谓。本来我就坚信我们永远不会分开，我也不允许。”
　　“对我而言，只要我们在一起，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想谈恋爱，我就陪你谈恋爱，你不想，我就陪你不谈恋爱。怎么样都行，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盛嘉楠。”江驰说，“很俗的一句话，但我不是在表白。”
　　“我爱你。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爱你。”
　　这是他坚信并坚持了十五年的事。


第42章
　　静默一阵, 江驰缓缓松开了手。盛嘉楠睫毛微颤，眨了眨眼，看向屏幕, 上面闪过最后两张照片后，屏幕熄灭, 一切归于平静。
　　他站了片刻，感受着江驰从后侧传递过来的些微触感, 慢吞吞转过身。
　　一抬眼，就见操场上围着乌泱泱的一片人，并且仍然有人陆陆续续跑过来凑热闹。跟演唱会现场似的。
　　盛嘉楠刚才太过沉浸在照片的回忆中, 有些感动, 以至于没有太注意围观的人群。这会儿乍一看到这种场面, 忍不住头皮麻了一下。
　　虽然盛嘉楠因为长相出众, 学习优异, 从小到大备受瞩目。但他还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受到过这么大的关注。
　　以前但凡有男生又是鲜花又是蜡烛大张旗鼓的给他告白，江驰都会气得跑出去打架。所以盛嘉楠很有幸，这种尴尬社死的场面，大多时候都是江驰替他承受了。
　　盛嘉楠抬眼间，与身后围观的一名女生对上眼，默了一瞬后, 他低垂下眼睛。
　　这是盛嘉楠第一次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果他现在能隐身或者瞬移就好了。
　　这种尴尬的场面……还是让江驰独自去承受吧。
　　然而江驰并不知道盛嘉楠在想些什么，他看着盛嘉楠好看的眉眼, 嘴角勾起一点笑，走上前一步。
　　“现在全校都知道你被我预定了。”江驰轻声笑道, 转而又说, “我看以后还有谁敢跟你表白。”
　　盛嘉楠：“……”
　　他就知道江驰是这样的心思。
　　从小到大, 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有机会江驰就会对外宣誓主权，昭显他们之间绝对的亲密。
　　盛嘉楠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短款的羽绒服，整张脸被衬得更加纯净、漂亮，细腻的肌肤在黑夜的灯光底下白皙透亮得像在发光一样。
　　他低垂着睫毛，被江驰揽着腰后，索性低下脑袋埋到他胸膛。
　　“江驰。”盛嘉楠喊道。
　　江驰笑着嗯了一声。
　　盛嘉楠：“我想回寝室。”
　　有一点尴尬。
　　-
　　回到寝室时，两位室友正在刷群里的表白直播现场。见到他们回来，立刻拍手鼓掌，表示欢迎，对这件事的接受度十分良好。
　　“恭喜恭喜，祝贺我们夏大最帅的两个男生成功内部消化。”三三大声鼓着掌，道，“脱单是不是得请室友吃饭，那我们等着了。”
　　“祝福。”陆俞也笑道，“就知道你们早晚有这一天。”
　　江驰大方一笑：“放心，早晚的事。”
　　“哎。”三三一惊一乍地看看几个室友，说，“突然想到，以后我们宿舍不就我一个单身狗了？”
　　闻言盛嘉楠侧目瞥了一眼江驰，就见他嘴角漾着笑，看起来高兴死了，像是已经默认了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
　　“那你赶紧去找一个吧。”陆俞边看女朋友的消息，边朝三三笑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还觉得游戏真好玩，谈恋爱有什么意思。结果看到驰哥的表白视频，我靠，谈恋爱可真他吗有意思。”三三说，“羡慕死我了。”
　　聊了一阵，盛嘉楠走进卫生间洗漱，不出他所料，没隔多久，江驰就紧跟着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就关上了门，三三的大嗓门顿时隔门远去，化为背景。
　　原本以为江驰有话要说，结果等盛嘉楠擦完脸，都没听到他的动静。
　　放下毛巾，盛嘉楠从镜子里看向倚在他身后的江驰，就见江驰嘴角噙着笑意看着他。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开心，只不过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打算。
　　看他额前的头发沾了水，可可爱爱地翘起来一撮，江驰长臂一伸，替他拨了拨头发。
　　盛嘉楠挂上毛巾，问：“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江驰看了他两眼，说：“有。”
　　他的嗓音压着，有些低沉。
　　每每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盛嘉楠都觉得江驰的嗓音特别动人也特别好听。
　　“现在大家都以为我们是一对了。”江驰说。
　　盛嘉楠嗯了一声。
　　江驰嘴角弯起：“习惯吗？”
　　微微一顿，盛嘉楠点了点头，说：“还好。”
　　可能是因为他们过去太亲密的关系，今天除了受到过多的关注，其他都跟他们之前的差别不大。
　　江驰静静看着他，沉默了小半晌后，起身走到他身侧：“还记得我们在榕镇说过的话吗？”
　　盛嘉楠一顿，疑惑地摇摇头。
　　“你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江驰慢吞吞地说，“我当时回答你，什么都可以是。”
　　盛嘉楠隐隐有些印象，思忖着点了点头。
　　见他垂着黑黑的睫毛，江驰淡淡笑了下：“你知道那时候我最怕什么吗？”
　　盛嘉楠抬起眼，看他：“什么？”
　　江驰好看的唇瓣勾起，慢吞吞地说笑道：“我怕你喜欢学姐。”
　　盛嘉楠隐隐有过这个猜测，他睫毛一眨，看着江驰的眼睛，认真解释：“没有，学姐人很好，但我们就是朋友。”
　　“嗯，我现在知道了。”江驰轻声道。
　　直到得知盛嘉楠喜欢男生的那一刻，江驰这几个月的惴惴不安才终于落地。
　　对他而言，盛嘉楠喜欢女生，有一天会想跟女生谈恋爱，这对他来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距离。毕竟他没法把自己变成女的。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女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无论我做得再好，只要你喜欢女生，你就会想离开我，去和女生谈恋爱。”江驰说着靠过去一点，将下巴搭到盛嘉楠肩上，一把搂过他，眼睛低垂着，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十分满足与享受这一刻。
　　盛嘉楠沉默地听着，就感觉江驰惬意地在他肩上蹭了蹭，像一只吃饱喝足，满足地躺在主人怀里睡觉的小狗狗。
　　“听到你喜欢男生的时候，我彻底松了一口气。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好了，你喜欢男生，我是男生，那我们就可以谈恋爱了。这样就不会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江驰说，“盛楠楠，从小到大你身边只有我。如果你喜欢男生，我默认你只能喜欢我。如果你想要交男朋友，我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想满足你。”
　　“前两天顾盼语学姐跟我说，表白不用搞得这么轰动，这会让被表白的人进退两难。”江驰说着顿了下，淡笑道，“但是我刚才不是在跟你表白。盛嘉楠，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什么关系都可以，你想要怎么样都行。你喜欢男生，我就追你，追到你想谈恋爱为止。你想谈恋爱，或者想要更亲密的接触，我们就谈恋爱。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做决定，我都听你的。”
　　江驰说着一只手往下，扣住盛嘉楠垂在身侧的手指，笑道：“只要你想的时候，给我一点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