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青年的唯一共同点就是长相很精致,黑发,眼眸很黑,然后都有一点小缺陷。
腿啊,手啊,脸啊,头啊或者其他的一些部位。
嗯,除了那些身体小缺陷之外,怎么看都很像边邵家里的美人。
边邵心梗。
那些年轻的青年们投来目光,若有若无扫过边邵的时候,边邵悄无声息握紧了手边的筷子。
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就燃起了一股火,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找这些那么像萧岸的人过来。
“你难道不喜欢吗?这可是我按着那个人的样子找的。”
“我不喜欢。”边邵直截了当,“我又不是什么古早爱情小说里那些爱找替身的霸总。”
众狐朋狗友们表情迷茫。你不是霸总没错,可你不就是那样子的人吗?我看你这样的事情也能干出来。
边邵…?
渣男就无恶不作吗?他罪不至此啊。
话说这些狐朋狗友给边邵找这些身体部位有小缺陷的人,让边邵觉得他在残害残疾人。
边邵压力山大,他这样想着,突然有个腿脚不便的青年过来给他敬酒,边邵礼貌性接了,道了句谢。
那人愣了下。
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大多不学无术,又养出了嚣张跋扈的性格,从来不会好好说话,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带着怜悯或者嫌恶。
边邵这样的人混在其中就显得很突出,他摸着耳钉,哪怕不说话坐在那里,也会带来股吸引人的气质。
他说话似乎总是很专注注视着对方,桃花眼微眯,里头似潋滟生情,能把人看羞红脸。
这次也不例外,餐桌上坐着的狐朋狗友们挑着眉,看那敬酒的青年慢吞吞红了脖颈,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我我……那个交杯酒,玩吗?”
交杯酒是他们这群狐朋狗友弄出来的游戏,两人拿着酒杯跟古代新婚夜交杯一样,互相喝酒。
这时候两人彼此呼吸交融,酒气迷离,看对眼了就接个吻。
边邵玩过无数遍了,他向来来者不拒,不会落了人面子。
这敬酒青年也知道这点,才敢大胆邀请。
哪知边邵在众人视线下,皱了皱眉。
边邵现在没有这样玩的心情,他开口正欲拒绝,旁边的狐朋狗友们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来呀,边大少爷,不是说不惧内吗?现在这样,难不成是不敢了?”
怎么可能?
“你们想看”边邵没有被激怒,反而挑了下眉头,面容装着熟悉的吊儿郎当神色:“看*片还要花钱呢。”
意思很明显:每个观看者给钱。
边邵来这里就是虚与委蛇,想坑这堆狐朋狗友,捞点零花钱用。
狐朋狗友们自然答应。
于是边邵手指支起酒杯,倾身朝着那青年而去,言笑晏晏,眉眼间似盛着春情。
面前青年脸全红了,还是禁不住举着酒杯,朝他桃花似的面容而去。
众人哄笑间,交杯之际,青年闭上眼,期盼着那个吻。
边邵偏头盯着他近在咫尺,根根分明的睫毛。
不该是这样。
他想,如果是美人的话就会微微颤抖着睫羽,然后无法抑制般伸手紧紧揽住他的腰身。
浓烈的情意会随着那手臂,收紧,再不能松懈。
包厢门不知何时推开,边邵恍惚间似看到了个修长清瘦的西装身影,顿时心下一惊。
玻璃杯应声摔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边邵狼狈推开面前青年,对上那来人浅淡而冷漠的黑眸:“你怎么来了?”
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
黑发青年静静望着他,好久,才笑了声,他没有质问,也没有冷嘲热讽,只说:“我想你了。”
这句话,边邵顿时心头一热,他也不顾这餐桌上众人表情,毅然决然站起身,牵着门边人离开了餐厅。
马路边,明明拾起骄傲,明明就该站在云端上满身荣光与冷漠的人,失魂落魄牵着边邵的小指。
就好像他伪装成失忆的那样。
可这次,好像不是伪装。
黑发青年红了眼角,无助望他。
“边邵,怎么办啊?”
他说:“丁奶奶快撑不下去了,我马上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
边邵吓了一跳,了解一番,才知道边妈说“萧岸受打击,别去打扰”是为什么,因为丁奶奶生了病,所以萧岸这几□□不解带在医院照顾人。
而今天,丁奶奶下了手术台,还没睁眼。
医院里下了病危通知书,说丁奶奶这次很大可能醒不过来了,只能靠残余意识强撑几天。于是萧岸恍惚着,无助着,来找边邵。
丁奶奶在上手术台前说,想要看看自家岸岸的爱人,想要看岸岸结婚。
萧岸想满足她,他这次就是来求边邵的。
边邵没有犹豫,带着黑发青年,开车去了医院,他在病床前说:“好,结婚。”
床上的老人一动不动,昏迷着。
边邵知道丁奶奶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是想看萧岸找到幸福。
这天,他没有对黑发青年直接把订婚宴弄成婚礼的做法产生异议,只是在病床前认真照顾那昏迷老人,在丁奶奶耳侧自顾自聊着:“丁奶奶,你一定要努力醒过来,来我们的婚礼,看我们念宣誓词,看我们和和美美。”
入夜,俩青年直接住在了医院,衣不解带。
病房里有消毒药水的味道,在黑暗里,仿佛意味着腐朽。
窗帘紧紧拉着,密不透光。
边邵去走廊里接了水回来,发现那个一直坐在病床前用笔记本处理公务的黑发青年不见了。他低眸,在漆黑里,勉强辨认出那个蜷缩在高级病房沙发上的模糊身影。
连续几日疲惫,萧岸终于撑不住,眯眼睡了过去。
他的半个脑袋还露在沙发边缘外。
边邵蹑手蹑脚,就蹲在他跟前,小心翼翼挪动他的脑袋。
可还是把人弄醒了,黑发青年动了动,抬眸看他,轻轻呓语般:“边边?”
“我在。”边邵揉他眉间的皱痕,道,“睡吧,有我。”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好像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萧岸睡了过去。
…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第二天,边邵仍然勤勤恳恳照顾病床上的人,几乎浑然未察觉时间流逝,又入夜了。
明天就是婚礼。
灯光灭了,病床前,黑暗里,黑发青年与他躺在沙发上,忽而问他:“你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不是因为家族压力,不是因为丁奶奶这事而怜悯?
边邵累瘫了,抱住他,迷迷糊糊回答:“想啊,我想。”
其实他前几天还因为黑发青年露出的真实面目而退缩,这话说出来太没有可信度了。
黑发青年沉默了会儿,在边邵彻底陷入梦乡时,道:“抱歉。”
他昨日去找边邵看到了边邵跟人亲密交杯,他没有质问,他不敢。他知道他卑劣,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逼青年选择要不要跟他结婚。他知道边邵心软。
“可是我不会后悔。”
永远不会。
这世上萧岸所在乎的人不多,他对亲情血缘并不在乎,他在意的人只有两个:丁奶奶和边邵。
而现在萧岸即将失去一个了。
边邵啊,萧岸哪怕倾尽所有,用尽手段也想得到他。
哪怕边邵生来多情,没心没肺,他心里有一百多个甚至更多宝……
没关系,把他留在身边,萧岸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萧岸从小就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
…
天亮,边邵翻了个身想抱人,可是一伸手捞了个空,边邵睁眼,发现只有沙发上的褶皱留下了黑发青年存在的痕迹。
应该是去准备下午的婚礼了。
边邵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然后跟病床上丁奶奶道别,也前去婚礼那边搞发型穿婚服。
边邵把他那放荡不羁的红发染回了黑色,也中规中矩,没有闹出任何幺蛾子。
即将走上婚礼舞台时,边邵看到了薄厌言、常毅以及其他的人。
跟常毅,是走廊偶遇,这人家道中落,他眉眼具是疲惫,望着边邵,嘴角使劲牵动,竟然也挤不出一个笑来。
最后他说:“你知道我永远无法衷心祝福你。”
而薄厌言,则就显得好玩了。
这人竟然没忍住在更衣室拦住了边邵,劝他:“你知道萧岸那样的人,你如果婚后背叛他,你肯定会被剥皮抽骨,不掉一层皮都不可能。”
薄厌言觉得边邵这样心肝分成无数片的多情浪子,婚后肯定也不会安生。
边邵拿着西装领带:“所以呢?”
薄厌言明白了边邵的决心,烦躁揉乱他那头粉毛:“所以你想想啊,你才二十二岁,接下来的日子里,只对着一个人,那该有多恐怖啊?这人生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还有别的话吗?”边邵道,“我要上台了。”
薄厌言:“……你真是被人拿捏住了。”
边邵再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开他,走出了更衣室。
他脚步丝毫不犹豫,踏上了鲜花铺满的婚礼现场舞台。
黑发青年身着西装婚服,站在舞台尽头,处于灯光下等他。
边邵心尖微颤。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婚礼上新郎会忍不住哭了,因为婚礼上结婚对象也太太太美了。
边邵眼眶红了,太激动了,他对于美的追求在这刻完全得到了满足!全部的满足!
当然这种场合,他走过去,站在黑发青年身侧,并肩而立,边邵仔仔细细看着身边人,还是没哭,只是感动的泪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很快,牧师让他们宣誓:你是否愿意与你面前的人结为夫夫,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分离?
“我愿意。”萧岸毫不犹豫。
边邵被这宣誓词惊了下,这话听着很像是萧岸编出来……
他愣住,没有立即回答,婚礼欢乐笑声顿时尴尬起来。
牧师催促他:“这位新郎……”
萧岸忽而打断了牧师的话,他漆黑眸子里浮现挣扎与疯狂情绪,最后还是道:“这是最后一次,你的后悔机会。”
让他后悔,再选一次?
才不。
如果边邵说不,萧岸会不顾一切囚住他。
爱是放弃,让所爱人得到所爱?萧岸离不开他。
边邵眼睛一眨,笑了,他用着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量,低低道:“你的爱可真是霸道啊。”
之前他还在想萧岸对他的爱,或者换个人来拯救,也一样。
可不是啊,原剧情里萧岸爱主角受爱到愿意放弃那份爱,默默守护,可萧岸对待边邵却不同。
萧岸把边邵当做水,当做太阳,当做氧气,不能放弃,不能分离。
这是不一样的爱,疯狂执拗,猛烈而霸道。
可只有,萧岸眼里仍然有脆弱,他在害怕。
害怕浪荡神明,知晓他真正的面目,要逃离他。
可没有。
边邵咳了咳,算是豁出了老脸,低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问我前几天跟人喝交杯酒的事情?”
萧岸那执拗又脆弱的眸色,迷惘一瞬。
边邵:“你知不知道你不吃个醋发个飚,让我心里很愧疚?”
萧岸:“…?”
他那淡色唇瓣轻微动了动,竟是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边邵:“别说了,让我说吧。”
“反正交杯酒我也跟人喝了,你也看到了,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边邵就是那样玩世不恭,还多情的人。
“我也不知道以后我能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跟你永不分离。”边邵坦然到近乎无耻,“不过我也想要你知道,我这人也不是烂到了骨子里,其实我爹妈传统,我骨子里也是个传统的人。”
牧师听墙角听到“传统”二字,面部表情终于有变化,嘴角一抽:“……”
黑发青年低眸,神色错愕,眼眶渐渐泛红。
为了婚后美人的安全感,边邵豁出了脸皮:“其实我跟人玩过交杯酒无数次,但就是没接过吻。”
“还有跟我make love,你是第一个。”
奇耻大辱。
边邵都不好意思说,保持初吻跟初次这么多年是因为他传统到想要把这些东西留给他的新郎。
他那晚离家出走跟美人做了,本来就是准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啊,哪怕丁奶奶那事情没发生,边邵仍然会跟美人结婚。
边邵本来就感情洁癖,这洁癖小要求,对别人,也对他自己。
扯开男人的小面子,边邵坦白了这一点,黑发青年抓着他的手腕,黑眸瞬间溢满了欢喜……
不是浪荡神明,是心软的神。
边邵注视着眼前人。
有没有人告诉你,人一高兴一自信就会变美?
边邵被美颜暴击了,他也解释完了,对牧师毫不犹豫道:“好了,我愿意。”
“丁奶奶还等着呢……”
快点结婚,快点回医院陪丁奶奶啊!
牧师拦住边邵等不及往外去的步伐,道:“且慢,这对夫夫,还有一枚真爱之吻要完成。”
边邵:“……”好中二,这个肯定不是美人写的词。
他目光对上舞台下笑得很开心的粉毛,薄厌言。
薄厌言朝他眨眼睛。
虽然不想要边邵跟那个疯子结婚,但这词还是要写,好玩嘛。
边邵狠瞪对方,扭头,对上婚礼来宾那些个亮如灯泡的眼睛,又转头看了看黑发青年,扯了个理由:“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