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深。”祝朔开口：“我这是老毛病了，出娘胎就有，就算从来都不认识你，到了时间该发作的还是要发作，又或者认识的Alpha不如你这么厉害，信息素缓解不了我的症状，我大概率都撑不到去医院。”话音刚落，后背让不轻不重拍了一下，祝朔不为所动，嗓音哝软，“所以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没关系。”他说着开导宽慰的话，然后在顾梵深耳廓上亲了下。
　　洛闻絮清楚地看到顾梵深眼眶一瞬间红了，又紧跟着恢复如常，顾梵深打横抱起祝朔：“去医院。”
　　洛闻絮通知了祝黎。
　　祝黎慢他们半个小时，赶到的时候祝朔已经被推入了抢救室，祝黎拳头捏的咯咯响，沉着脸质问顾梵深：“你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洛闻絮从前最见不上顾梵深，后来也是意见颇多，但此刻他忽然想起男人发红的眼眶，忽然开口：“是突然发作，我也没反应过来，跟顾先生关系不大。”
　　谁知顾梵深却摇了摇头，说出了长久沉默后的第一句话：“我的错，我竟然没察觉。”
　　祝黎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还要说什么被洛闻絮拦住，紧跟着抢救室的门打开，姚大夫从里面出来，哪怕戴着口罩，也能看出大夫的情绪并不好。
　　“是我们疏忽了。”姚大夫颇为自责：“当时全身检查时他的心脏扫描是正常的，因为孕期原因没有进行更深入的检查，但刚才我们发现他的心脏瓣膜有一块轻微缺失，其实这对正常生活影响不大，可能要等上了年纪才会有反应，但祝朔体质不行，他跟我说过，他是早产，这是先天性问题，加上怀孕对他的心脏负荷一下子增大，导致瓣膜问题显露，血液供给不及时。”
　　祝黎忙问：“怎么解决？”
　　“这个做不了手术。”姚大夫叹了口气：“只能通过药物控制。”他说着看向顾梵深：“其实主要在于你，你的信息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强悍的，作为医者我不敢妄加猜测，但Alpha跟Omega之间隐晦深层的联系，如今连医学都没有完全破解，你要有耐心。”
　　顾梵深仔细消化着姚大夫这番话，半晌后哑声：“只需要我的信息素吗？做手术真的行不通吗？我有健康的心脏，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从我身上拿！”
　　这下不止姚大夫，连祝黎都微微瞪大眼睛，他终于发现顾梵深的反常之处，这人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快疯了……
　　“这……”姚大夫哽住：“顾先生，且不说你跟祝朔的匹配度，是手术就一定伤元气，祝朔如今的情况根本经不住折腾。”
　　但顾梵深仍是挡在姚大夫面前，像是一定要问出个稳妥回答，他不讲理的时候那是真的不讲理。
　　祝黎看不下去，将顾梵深拉过来，冲着姚大夫抱歉一笑。
　　“冷静点儿，小朔需要你。”
　　顾梵深眼睫轻颤，敛住那些翻涌的情绪。
　　祝朔被推进病房，因为只是一番检查并没有如何，所以观察一个小时后家属就可以进去了。
　　祝朔轻轻蹙眉，人还昏睡着，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尖轻轻颤抖，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顾梵深上前握住，顷刻间强大浓郁的信息素散开，温和是对祝朔而言，洛闻絮一接触就觉得极为霸道压迫，脑子“嗡”一声，紧跟着手腕被祝黎抓住，然后他所熟悉依赖的信息素包裹全身，神思跟着清明，洛闻絮垂眸，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声：“谢谢。”
　　祝黎喉结一动。
　　姚大夫重新开了药，祝朔这情况待在医院没啥用，他想回家随时都可以，洛闻絮在病房看着，顾梵深跟祝黎去天台抽烟，他们两人都没什么烟瘾，但默不作声地抽完第一根，两人颇有默契地点上第二根。
　　祝黎责备完所有人，就轮到了他自己，“听姚大夫的意思这情况有些年了，但小朔在祝家的时候，我也没发现。”
　　“孩子越大，他越难受。”顾梵深说。
　　“你要敢说打掉的话，小朔马上跟你翻脸。”
　　顾梵深摇头。
　　“这事情你得想明白。”祝黎叼着烟，难得舒展松散，“即便没有你，适婚的Omega也会选择一个Alpha，除非摘除腺体，缩短寿命，没有你也会有别人，信息素不强我还要担惊受怕，你应该庆幸顾梵深，这个人是你。”
　　顾梵深瞳孔轻颤了一下。
　　往回走的时候顾梵深听到两位打扮高雅的中年妇女正在议论纷纷。
　　“真的有用？”
　　“啧，你怎么不信呢？那临安寺是出了名的灵验，上次我婆婆梦魇缠身，上去祭拜了一番，回来就好了。”
　　交谈声逐渐远去，顾梵深步伐沉稳。
　　祝朔是傍晚时分醒的，彼时祝黎跟洛闻絮都回去了，他睁眼后觉得房间里静悄悄的，莫名难受，“顾梵深。”
　　只是下意识一叫，结果下一秒一张俊脸怼来，他真的召唤来了自家大狗狗。
　　“难受是吗？”顾梵深伸手去按铃。
　　祝朔却蹙眉摇头：“我好饿啊。”
　　“……”
　　顾梵深担心他吐，让人送了医院的营养餐，炒得那叫个没滋没味，但祝朔真饿了，靠在顾梵深怀中，就着他的手扫得干干净净，含糊吐槽：“没肉呢。”
　　活蹦乱跳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安。
　　“想吃什么肉？”
　　“红烧肉呜呜呜。”祝朔仰起头看顾梵深，简直饿鬼转世：“现在就想吃。”
　　于是吃完饭两人就出了院。
　　祝朔仔细感受着顾梵深的气息，这人似乎已经平息下来了。
　　家里一如往常，中午祝朔没吃完的炸薯条还凌乱在桌上，顾梵深风卷残云一般收拾干净，打开电视把遥控器给祝朔，然后一头扎进厨房，很快，肉香顺着门缝飘来，祝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谁也没提白天的事情。
　　祝朔多少有点儿内疚，他吓到顾梵深了。
　　红烧肉带一盘可乐鸡翅，还有肉包子，祝朔两眼放光，喊顾梵深“爸爸”的心都有了，他随意坐在毛毯上，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看。”祝朔忽然说：“我很好，如果是大问题，我可能吃东西都费劲。”他有些不好意思，安慰起来又稍显笨拙，却能奇异安抚顾梵深身上的焦躁。
　　“嗯。”顾梵深俯身，亲了亲祝朔的脸颊。
　　祝朔吃完缓了缓，洗漱完后记忆再度断片，他沉沉睡着，总觉得手中空虚，可房间里的信息素充足，早上七点，天亮了大半，床榻下陷，祝朔以为顾梵深在翻身，顺势抱住他，紧跟着鼻尖动了动，错觉吗？怎么有一股香火味？像是寺庙供奉的那种。
　　临安寺有长明灯，每月只可供奉一盏，要从山脚下一路跪拜而上，一身泥泞，少一步都不行，再虔诚敲开寺门，听钟鼓鸣响，心诚则灵。
　　顾梵深曾经不敬鬼邪，不信神佛。


第五十四章 捉星星掉马
　　祝朔一觉睡醒越想越不对劲儿，吃饭的时候问顾梵深：“你昨晚在家吗？”
　　“一直陪着你呢。”顾梵深给他夹了个包子，“你最爱的芹菜猪肉。”
　　祝朔立刻不说话了。
　　顾梵深这话大有深意，根本就没正面回答，也就祝朔如今一人的身体两人的命，智商不够用。
　　祝朔吃完饭得到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游戏权，最近咻咻他们的破事没完没了，祝朔担心开了直播又被带节奏，索性一个人玩，就最开始的那个号。
　　名动苍穹：【捞我！！！】
　　祝朔打字：【被人锤了？】
　　名动苍穹：【我已经九连跪了！】
　　祝朔挑眉，那这是跪的有点儿彻底，名动是个好老板，结账大方绝不拖欠，岂有不捞的道理？祝朔立刻发了个组队申请过去。
　　赵阔早就知晓祝朔的身份，看自己兄弟每天不要脸地在那里发颜文字，他曾经一度大受刺激。
　　赵阔玩游戏容易上头，现在也顾不得别的，就想赢回来两把，被大佬带飞感觉就是不一样，祝朔一手刺客，没了绑定奶自然不敢那么浪，但打势仍旧凶猛，一次越塔斩杀，直接给对面坦克打破防了。
　　对方直接在地图开喷：【怎么，我是将你老婆*翻了吗盯着你爹打？】
　　那个星号不用想也知道什么意思。
　　祝朔懒得口嗨，想着再杀两回好了。
　　谁知名动苍穹回击了。
　　这是个新鲜事，名动苍穹非常有钱，一般他看着不顺眼的，会请游戏里一些接单的“杀手组织”，让对方除了晋级赛，一些看地图养养花的休闲模式根本玩不了，之前有对情侣就是，菜还爱逼逼，名动苍穹直接花钱雇人杀到弃号，可以说祝朔没怎么见过他喷人，逼格挺高的。
　　但此刻，名动苍穹手速极快，一串串带着星号的字句跟填空题一样，填出来怒火翻倍，对面没他快，地图频道蓝色字体直接淹没红色字体，那坦克有一阵不说话，然后全部麦就亮了。
　　一般人真不会开麦追着喷，对方也没起手喷脏，而是冷笑一声，“我当谁呢？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Z啊，你男朋友在直播间一掷千金，掐着嗓子说话收获一波好感，大家知道他骂人这么脏吗？截图了哦。”
　　祝朔一个手滑差点儿放掉对面法师，心想男朋友？谁？
　　“去你妈的男朋友！”名动苍穹也开麦了。
　　祝朔二度手滑，对面法师丝血逃走，这简直是祝朔刺客史上的奇耻大辱。
　　但祝朔顾不上。
　　这声音……
　　“老子要是能有那嗓子会在这个声控游戏里面找不到小迷妹？”名动苍穹笑骂：“就你截图了？老子还他妈全程录屏呢，骂你是我的事，删号战还是万金战我都OK，少给我嫂子泼脏水。”
　　赵阔，祝朔在心中默念。
　　那股每每见到赵阔的熟悉感总算找到了由头，原来名动苍穹就是赵阔啊……祝朔还在愣神，信息量稍微有点儿大，赵阔叫他嫂子？这人怎么知道他就是Z的？
　　主播带朋友开黑很正常，这声音跟Z的男朋友根本不是一个人，再者名动苍穹还是有些名气的，他是游戏里土豪榜第一，哪怕一段时间不玩被人挤掉，一经发现就会重新冲到榜首，当时很多人还猜测过名动苍穹到底什么家世背景。对方可能觉得无趣，没再开麦，这把很快结束。
　　一出去祝朔就拉了个房间，直接开麦：“说话。”
　　名动苍穹前的小喇叭闪了闪，似乎没勇气。
　　祝朔觉得兵不厌诈，脑子一转轻笑了声：“顾梵深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相信，结果真是你。”
　　赵阔愕然：“你都知道了啊嫂子？”
　　“嗯。”祝朔心想你一路掉裤衩我能不知道吗？“你跟顾梵深一唱一和瞒我瞒得挺好。”
　　顾梵深跟赵阔经常一起玩，祝朔不相信他没见过赵阔的游戏号，他曾经当着顾梵深的面打过名动苍穹的单子，那人也不知道说一声，早知道就不要钱了。
　　就在祝朔想着从今往后帮忙上段的钱一笔勾销的时候，听赵阔沉沉叹了口气：“嫂子，你也别怪梵深，他那么做都是为了你。”
　　祝朔敏锐察觉到这句话背后大有深意，更换金穴的手一顿：“真的吗？”
　　“真的！”赵阔秉承着“是兄弟就要帮他稳住老婆”的原则，忙不迭说：“当时你直播，我都没听出来，谁知梵深一下子认出，当即建号玩奶，跟你在直播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哎，我也磕你们CP来着。”
　　“磕CP？”祝朔脑子卡壳，卡到了最重要的一环，他的直播间没说明有男朋友前，只被磕过跟另一个人的CP……
　　脑子嗡一声，虽然理智尚未跟上节奏，但祝朔本能地让气笑了。
　　“没，我爱人身体不好。”
　　“二十五了。”
　　“我是男的。”
　　“会不会是你提出的要求对他来说太简单了？狗男人就该跳海。”
　　顾梵深这个狗ｄｅｒ！老子信了你的邪！祝朔在心中咆哮。
　　叩叩叩——
　　顾梵深敲了敲门，端着水蜜桃布丁跟一杯椰奶进来，见祝朔一动不动坐在桌前，扫了眼电脑屏幕，名动苍穹四个字有点儿辣眼，盘子跟着手抖了抖。
　　祝朔像是没发现，忽然笑着说：“顾梵深来了。”
　　赵阔那边：“嗨～”
　　顾梵深：“……”
　　顾梵深何等聪明，不管怎么露馅的，总之赵阔跟小朔已经确定了彼此的身份，但是不慌，只要自己……
　　“赵阔还磕咱俩CP呢。”祝朔又来了句。
　　顾梵深八方不动：“他一直磕。”
　　祝朔抬起头，似笑非笑：“磕的Z跟捉星星。”
　　顾梵深：“……”
　　“赵阔，我跟顾梵深有点儿事要聊，先下了。”祝朔开口。
　　赵阔不明所以：“行，嫂子有空我来看你，但是得要梵深同意。”
　　“好。”祝朔去关电脑，顾梵深却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两秒，对着麦：“赵阔，你这脑子基本没什么用了，等死。”
　　赵阔：“？？？”
　　退出房间赵阔一头雾水，啊？不对吗？他严格按照剧本走的啊，哪里出问题了？
　　只能说脑回路双行线的二人能无缝交流，并且将顾梵深拖下水，挺神奇的。
　　电脑一关上祝朔就倏然起身，肚子差点儿撞上桌子，被顾梵深眼疾手快用手掌垫了一下，然后又把人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语气沉沉：“小心点儿！”
　　祝朔酝酿的火气被忽然扎了一个洞，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