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峥这才从回忆中惊醒,“恩公,你回来了。”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林非焦急道。
“一点儿小伤,恩公的药很有效,已经没事了。”
“迟公子呢?”林非问,“在里面吗?”
“对。”温峥点了点头,慢慢推开屋门。
两人来到卧室,房间里却静悄悄的,哪里还有迟秋意的人影。
沾了血的短剑还在原地,温峥捡了起来。“秋意,迟秋意!”轻声唤道。
林非来到大开的窗前,“他走了,从这里走的。”
窗外,是一片新生的淡绿色草地。
第60章
“什么?”短剑从手中滑落, 温峥跑到窗前,不顾林非的阻拦,翻身跳了出去。
“壮士, 你的伤!”林非喊道。
可是温峥已经跑远了。
草地通向一片树林,温峥无法判断是不是他们坠落的树林, 在林子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脚步也飘忽起来。
温峥摸上自己的胸口,摸到了一片温热的湿润, 才发现那伤不知何时又裂开了。温峥不得不停下脚步,靠在树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去那边看看。”远处传来陌生的声音, 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温峥紧张起来, 会是刺客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 温峥却再也没有力气逃离了。
终于,那群人还是来到了温峥面前。温峥默默运气,打算最后再拼上一回。
“武宣王?”为首的却突然叫道。
温峥这才睁开眼,却见来人都穿着官服,“你是什么人, 谁叫你来的?”硬撑着一口气问道。
那人便大喜道, “真的是武宣王!小人是沭阳县衙门的, 得了国师的命令前来找您和迟小将军。小将军不久前已经被我们的人接走了!”
“迟秋意已经被接走了?”
“回王爷,小人亲眼所见。”
“我要见他……”温峥说着, 便晕倒过去。
那群人见状, 只能就地搭了一个简易担架, 将人抬了上去。
温峥醒的时候, 已经在沭阳县的县衙了。“秋意, 迟秋意!”睁眼便叫道。
守在门外的人听到里面有了动静, 忙唤了郎中进来。
小地方的郎中医术实在有限,还好温峥的伤并不凶险,只是伤口反复开裂失血过多而已。郎中进来后,却没能帮温峥把成脉,因为他一直叫着闹着非要见迟秋意一面不可。
“回王爷,迟小将军已经走了,抢了我们的马自己走的,国师都劝不动呢!”县令战战兢兢的解释道。
“他去哪儿了?”温峥说着便也想走。
“王爷切勿冲动!”关键时刻国师走了进来,劝道,“迟小将军已经走了有些时候了,看出城的方向,去的该是庆阳城,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您身上还有伤,请王爷三思!”刚刚温峥那么一闹,刚包扎好的伤口重又裂开,鲜血染透了洁白的纱布。
“是啊,王爷……”那郎中吓得匍匐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了。
温峥见此,只能点点头,“听国师的。”
郎中帮温峥重新包好伤口,便随县令一起退下了。
国师叹道,“不知你们此番可是遇到如何凶险,为何小将军他……”
“他怎么了?”温峥忙问。
国师叹息一声,摇头道,“罢了,王爷还是先养好伤吧。”
“国师,你非要孤给您跪下吗?”温峥说着,作势就要跪下。
国师哪敢真的让他跪,扶住人无奈道,“迟小将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臣惶恐他路上出事,便找了人跟着。只是小将军武艺超群,也不知道那些人能跟多久。”
“国师,您为小将军扎的那套针可还带在身上?”温峥突然问道。
“王爷您想干什么?”国师警觉道。
“替我扎几针,只要能止住血就好。”
“王爷可能不知,当初是情势紧急臣才慌乱扎针的,其实于身体并无益处!请王爷三思!”
“我不管,我不能让迟秋意一个人走!”温峥铁了心要追着迟秋意同去。国师拗不过他,只能拿出银针,替人在几个紧要穴位扎上。
“王爷此番乃逆天而行,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妥善医治,只会后患无穷!”国师沉声警告道。
温峥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能行动,便骑了一匹马出城而去。
……
庆阳城里,皇上回宫了,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卖小物的摊贩重又回到旧地,敞开嗓门吆喝起来。
容岩紧张的坐在马车里,秦瑟就在他身旁,霸道又理所当然的揽着他的腰。秦瑟会在这里,自然不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察觉秦瑟受伤后,容岩便想喊来随行的御医为秦瑟救治,却被人紧紧捂住了嘴。“我没事,这种事情被外人知道了会很麻烦。”
容岩当然知道会麻烦,可秦瑟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怕,让他想起了还在鬼门关的迟秋意。“可万一……”
“我已经给自己包扎好了。”秦瑟说,“我在江湖行走多年,这点儿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以前也经常受伤吗?”容岩问。
“没有。没有人能伤得了我。”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容岩根本不信。
“等你平安回宫后再说。”秦瑟其实后怕得厉害,怕那些人真的会对容岩下手。所以不顾容岩的哀求,偷偷溜进了容岩乘坐的马车里。
一路上,秦瑟都将人紧紧地护在怀里,仿佛真有刺客在虎视眈眈一般。
容岩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紧紧依偎在秦瑟身上。
回到皇宫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容岩支开其他人,和秦瑟一起回到太宁殿。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容岩担忧道。
“你不相信我?”秦瑟笑道,“我已经彻底好了。你难道不想知道在丰益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岩当然想,可是……
“我真的已经痊愈了,不相信的话我们去床上试试。”秦瑟说着把人抱了起来。
容岩不敢跟他动手,只能求饶道,“我信我信!快放我下来!”
秦瑟便把人放了下来,眼中的笑意不言而喻。
容岩故作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别扭的转过身去。“你说吧。”
秦瑟便从背后搂住人,下巴放在容岩肩上,幽幽道,“我看到了……”
“启禀圣上!迟小将军求见!”门外,小太监匆忙闯了进来。
容岩的身体一震,秦瑟愤愤的咬了咬牙,不情不愿松开手,慢慢后退几步,拉开与容岩的距离。
小太监进门便跪倒在了地上,“求圣上恕罪,实在是小将军太过紧急,奴才这才斗胆冲撞圣上的。”
“你说谁求见?迟小将军?他的毒已经解了吗?”听清是迟秋意求见,容岩立刻激动起来,“快快请他进来!”
小太监便又爬起来,出门将迟秋意请了进来。
迟秋意进门便行了个大礼,“臣救驾不力,还望圣上恕罪!”
“无妨!”容岩连忙将人扶了起来,“你的伤好痊了吗?武宣王和国师呢?”
一提到温峥,迟秋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回圣上,臣不知道。”
“你见到百花谷的人了吗?”
“没有,臣的毒是百花谷前任谷主解开的。”迟秋意如实道。
“林非?”容岩问。
“圣上认识他?”迟秋意反问。
“略有耳闻。”
“正是此人,恩公现隐居在沐阳县城外的森林中。臣……臣因为一些意外被恩公救起,伤好后便回到了京城。”迟秋意隐去一些不重要的细节,陈述道。
“小将军受苦了!”容岩紧紧握着他的手,感激道,“如果没有你,中毒的就是朕了。”
“是臣做的还不够好,请圣上降罪!”迟秋意说着又要下跪。
容岩及时拦住了人,“你大伤刚愈就进宫,朕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又怎么会降罪于你呢?不知小将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朕一定尽力答应你。”
“臣此次前来有两件事要告知圣上,第一件事便是朝中有人勾结江湖中人,已经确定是百花谷谷主裘羽,请皇上一定重查!第二件事则是臣的私事……”
“小将军但说无妨。”
“臣想请命前去西北凤栖城。”
“这……”这件事容岩确实有些为难,毕竟迟秋意才刚好,就不远万里前去凤栖城,不免有些太不人道了。
“请圣上答应臣!”见容岩犹豫了,迟秋意作势又要跪下。
“爱卿切勿冲动,这件事确实得容朕好好想想。”容岩说着看向秦瑟,试图让秦瑟帮帮自己。
秦瑟看懂了他的眼神,行礼道,“启禀圣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大人请讲!”容岩立刻道。
“臣以为迟小将军说的对,他确实该去西北。”
什么?!容岩的眼皮跳了一下,“秦大人你……”
“圣上还请微臣说完!”秦瑟忙道。
容岩深深吸了一口气,“请讲。”咬牙切齿道。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朝中有人预谋不轨,那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兵权。西北各部皆受迟老将军统领,迟小将军去了,一方面可提前叫迟老将军做好准备,毕竟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如果贸然召迟老将军回京只能引起对方怀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迟小将军好,西北毕竟不像京城这般混乱,更何况还有老将军在。”秦瑟故作高深道。
“你这么说也算是有几分道理,可小将军突然去了西北,不同样打草惊蛇吗?”容岩问。
“所以,小将军此行一定要保密。”
迟秋意见容岩态度有所松动,忙道,“谢圣上开恩!臣一定不负所托。”
“可是……”容岩本还在犹豫,见迟秋意态度如此坚决,问道,“你大病初愈没多久,要不然先休息几天再走?”
“不,要走就现在走,要不然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小将军回京了,人却又突然不见了,岂不是更容易引起怀疑?”秦瑟说,“迟小将军,现有多少人知道你回来了?”
“臣一回京便直奔皇宫,除了宫中诸位,应该没有人知道。”
“那就好。”
几人便又商议了一会儿西行之事,容岩差下人为迟秋意备好行李,还特意叮嘱了一定要保密。
幸好,这晚是个好天气,迟秋意便带上百般精简过的、不多的行李,趁夜黑独自上路了。
作者有话说:
是作者个人最喜欢的“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
第61章
凌晨时, 一匹快马来到庆阳城门下。城门早就已经关了,守城的官兵被唤醒,撑着火把不满道, “来者何人!”
那人翻身下马,拿出一块儿亮晶晶的玉佩, “武宣王温峥!”
那士兵便出城查看, 一看玉佩竟是真的,忙将人放进了城。
温峥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城,直奔将军府, 将军府的人却说已经几天没有见过小将军了。温峥自然是不信的,拔了剑就要强闯将军府, 闹出不小的动静, 连巡逻的士兵都被引了过来。
士兵见是闹事的是武宣王, 为难劝道,“请王爷放小人一条生路!”
温峥看了看蓄势待发的将军府家仆与左右为难的巡逻士兵,终究还是作罢,走到将军府管家面前赔罪道,“今晚是我冲动了, 还望老人家见谅。若是看到你家小将军, 请务必告知武宣王府, 您的大恩大德温某定谨记于心永生不忘!”
那管家便忧愁道,“武宣王哪里的话, 老夫只是一介布衣, 受不起武宣王的恩德。小将军自从前日离府便未曾回来过, 现全府上下皆盼着小将军早日回来。若武宣王有了小将军的消息, 还望开恩告知府上一声, 老夫且代全府上下谢过武宣王了。”
温峥见他这般说, 知道继续纠缠下去也无益,便告了辞。谁知走了没几步,胸前突然涌起一股邪气,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来。
巡城的士兵见状,忙浩浩荡荡将人送到武宣王府。王府的人一时手忙脚乱起来,可温峥的情况实在紧急,王府的郎中应付不来,只能连夜进宫禀告皇上。
容岩白天受了惊吓,这会儿睡得正沉,秦瑟便没有叫醒他,打发了太监回话道,圣上身体有恙,天大的事明天再来吧。
王府那管家便想着汇报给太后,可偏偏太后又不在宫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一直受苦到天明。
东天刚见了白,王府的人又到太宁殿前跪着了。小太监无奈,只能再去通传。秦瑟将小太监拉到一旁,吓唬道,“王爷的玉体重要,圣上的龙体就不重要了吗?”
小太监听了哪还敢有他言,只能到门外将人赶走。
容岩一直睡到巳时才醒,秦瑟见他精神焕发已无大碍,这才肯放心离开,独自来了御膳房为容岩煮粥。
见那凶神恶煞的秦大人离开了,小太监忙禀告道,王府的人都要急坏了,武宣王受了重伤,想请宫里的御医去看看,可谁知却被秦大人百般阻挠。
容岩一听便明白了,“传朕旨意,速让御医到武宣王府去看看。舅舅待朕向来如同己出,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秦瑟端着粥回来时,容岩正拿着小金剪修剪一支白牡丹。见他回来了,似笑非笑的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叫醒我?”
“天大地大,没有你睡觉大。”秦瑟顿时便知道容岩说的是何事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