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学校，每个小朋友都要带着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和其他小朋友交换。
　　本来顾泽拉着糯糯，在糯糯耳边小声说要相互交换的。
　　却没想到老师早有预料，特意将顾泽和糯糯分开。
　　不仅如此，这次老师将所有关系好的小朋友都打乱，不然说不定上一秒交换，下一秒就又换回来。
　　糯糯被分到和庄柔一组，两人明天就要将东西互相放进彼此的储物柜里。
　　听见周小乐的话，糯糯饮料都不喝了，无意识地张着小嘴开始思考。
　　“小乐你要交换什么呢？”糯糯侧过小脸问。
　　周小乐灌了自己一大口水，坐在糯糯的对面说：“我最喜欢的就是糯糯你的小摩托车了，所以我买了一个小摩托的模型，明天去交换好了。”
　　说到这个，周小乐撅着小嘴，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的不舍。
　　糯糯听见这话，还是苦恼地皱着小脸：“我有好多喜欢的呀，小皮球积木饼干……”
　　周小乐听得也眼晕，赶忙出口：“老大，是要交换你最喜欢的东西！你最最喜欢的！”
　　周小乐重复的强调了一遍。
　　糯糯这下，小脸算是彻底垮了下来：“可是，我最喜欢我爸爸和哥哥了呀。”
　　总不能，明天上学带着哥哥过去交换吧？
　　——
　　与此同时，庄柔正安静地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图画书。
　　庄杰踮着脚打开门，将水果给妹妹端进来，小声道：
　　“小柔，来吃点东西。”
　　庄柔脸上瞬间就多了几分喜悦，从椅子上下来，蹭蹭地跑到哥哥面前抱住他。
　　“哥哥，你也吃！”
　　庄杰看见小女孩乖软的表情，耷拉着的略凶得眉眼都忍不住微微扬了一下，看着妹妹活泼的模样，眼底也温和了起来。
　　“小柔明天想好要交换什么了吗？”
　　庄杰上一年也经历过幼儿园的交换日，但他无所谓什么喜不喜欢，他那时候几乎是对全世界都厌弃得不行，只有不讨厌的，没有喜欢的。
　　所以他也只是从一些玩具中挑了个还算顺眼地带过去，完成任务似的给了另一个小孩。
　　但听见哥哥的话，庄柔的唇瓣却紧紧抿了起来，好半天，她才小声地说：
　　“我最喜欢妈妈和哥哥。”
　　庄柔和庄杰是单亲家庭，父亲因为两年前的意外去世，家里几乎里里外外都是妈妈在负责打理。
　　在庄杰意外来到这里之前，庄柔这个小姑娘就像是背着一层重重的壳，她弱小又自卑，一两岁了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而那时候的庄杰，对重获新生没有任何的喜悦，对于这个世界也有着一种恨不得将其彻底毁灭的阴狠凶戾。
　　他总感觉世界是红色的，是鲜血一般的红。
　　胸中积郁着一团沉重的郁气，就像一团已经撑到极致的气球，不用针扎，似乎只要轻轻一碰，那层脆弱的表皮就要破掉。
　　可惜他却碰上了庄柔，一个温柔胆小的妹妹。
　　庄杰觉得自己上辈子简直是欠他们这一家人的，儿子庄杰用生命为代价将自己拉过来，要让他护好这一对母女。
　　而庄柔又好似脆弱地一碰就要碎，庄杰完全不敢说什么重话，那团气也只能自己硬生生憋着，完全发不出来。
　　直到一年后的今天，庄杰甚至都快要熟悉这种生活，却又碰到了费糯。
　　眼神不禁怔了怔，庄杰听见庄柔的话，还不算明显的断眉舒展开，抿着唇笑了一声。
　　“吃水果吧。”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但热量却明显下降了一个度，迟到的秋天的那份凉意，也终于急匆匆地赶来。
　　一大早，各个小朋友就排着队站在班级外，一个接一个的被老师带进去，将自己小书包里带着的东西拿出来，放进另一个小朋友的储物柜里。
　　等到了糯糯的时候，他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被小然老师牵着手，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小然老师满头问号，但是也没有开口问，外面还有小朋友等着，放好后就先带糯糯出去。
　　而到了庄柔的时候，她从书包里拿出来的，居然也是一张纸条。
　　不过却是粉嫩的颜色，倒是很符合小女孩的喜好。
　　小然老师心说这两人难不成约好了，居然都交换了一张纸条？
　　带着疑问将庄柔送出去，小然老师看到顾泽的动作后，不免叹了口气。
　　顾泽要和白杺交换，而白杺放进去的是她目前最喜欢的一条公主裙。
　　波光粼粼的蓝色裙摆，漂亮的小钻石一看就价值不菲，而这条小人鱼裙在白杺拿出来的时候，小然老师都被闪的眼睛都微眯起来。
　　顾泽也送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他自己跟着电视教育频道学了不少的字，还有一本小字典，已经能独立的开始看书。
　　书名是《赚钱要从娃娃抓起》。
　　小然老师看见这个书名，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心说也真是挺符合顾泽的性格。
　　而紧接着，顾泽又拿出了一个小罐子，里面放着折好的小星星和糖果，塞进了糯糯的柜子里。
　　“不可以哦，顾泽，只能和一个小朋友交换的。”
　　小然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及时地制止了顾泽的行为。
　　但顾泽却抿了下唇，小声地开口：“我怕糯糯收不到其他小朋友的东西。”
　　于是特意多给糯糯准备了一份。
　　小然老师很好脾气地说道：“当然不会了，庄柔已经将东西放进糯糯的柜子了呀。”
　　“那万一糯糯不喜欢呢？”顾泽又问。
　　要是糯糯不喜欢其他小朋友准备的东西，那他打开柜子看见糖果，也会很开心的。
　　幼崽的问题总是层出不穷又令人头痛，小然老师和顾泽解释了一番，才让顾泽将罐子拿出来，私下再交给糯糯。
　　总算换好东西，另一个男老师将剩下的小朋友都领进来，大家欢呼闹腾地跑到柜子前，满怀期待地打开。
　　虽然收到的东西千奇百怪，但小孩子们都热情满满，和身边的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而糯糯手里，拿着一张纸，翻开后，上面画着个矮矮的火柴人。
　　庄柔也满脸疑惑地打开纸条，上面是一个威武的小人贴纸。
　　小然老师对这两个小朋友交换的东西实在太好奇，干脆站在他们两个身边，看见这相似又不同的纸，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糯糯，你给小柔交换了什么？”
　　糯糯眨了下眼，指着那个小人贴纸说：“这是我哥哥，我最喜欢我哥哥啦，我要把哥哥交换一天给小柔。”
　　小然老师听见这个答案，脸上的表情都直接愣住了，心里狂奔过了一群草泥马。
　　这也行？？
　　“可是你不会不舍得吗？”小然老师表情略微复杂的问。
　　糯糯点着脑袋：“会呀，可是我喜欢的小玩具小饼干，都没有喜欢哥哥爸爸那么喜欢。”
　　就是因为有「最喜欢」这个前提在，糯糯才会努力的忍住了这份不舍。
　　小然老师听见这个回答，心下都是一软。
　　她热爱当幼儿老师的一点也在于此，小孩子不经意间流露出最真挚的回答，真的会让她觉得这世界很美好。
　　最关键的是，以前也没有小朋友这么操作过，老师们也从来没想过有小朋友会交换自己的哥哥。
　　而庄柔听了糯糯的话，小脸也不由一呆。
　　“我、我也想交换我的哥哥。”
　　小然老师这下才是头疼，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两个不会是商量好的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
　　苹果
　　交换日在夕阳的映照中, 终于落下了帷幕。
　　白杺的人鱼公主裙是所有小朋友中最闪亮的，在顾泽拿出来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围了上去, 发出了小小的惊叹。
　　顾泽脸上的表情也是难得的懵，大概从来没想过会收到一条裙子，无意识睁大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的茫然, 不知道该拿这条裙子怎么办。
　　不过好在交换日是有期限的, 大家在一周后就可以换回自己的东西, 顾泽也就直接将裙子又放回了柜子，打算一周后再还给白杺。
　　而除了交换玩具和吃的，糯糯和庄柔不约而同地交换哥哥这件事, 才是最令小然老师头疼的。
　　在橙红色的夕阳洒进湖面，波光粼粼地将人的倒影都染上霞光, 小然老师终于和其他老师商量好了做法。
　　——
　　费寒抱着穿着浅蓝色幼儿园校服的糯糯，走进餐厅, 眼眸微沉，神情还透着几分复杂。
　　而糯糯则是晃着小短腿坐在椅子上, 抬着小脑袋看着哥哥, 揪着小指头问：
　　“哥哥, 你不开心呀？”
　　费寒垂眸看了眼这个还在状况外的小家伙，只是微叹了口气。
　　“没有。”
　　想到在幼儿园门口老师说过的话，费寒也实在生不出责怪小家伙的心理。
　　毕竟是糯糯心里「最喜欢」的，费寒就是有再多的拒绝, 也说不出口。
　　当时在幼儿园大门口，夕阳还未彻底消退的余晖的照耀下, 费寒冷着一张脸, 在庄杰以为对方会毫不留情地说「不行」时, 轻点了下头。
　　大概没人知道那时庄杰心中翻滚起的滔天巨浪，尤其是看着糯糯搂着费寒脖子撒娇、而费寒也给出了反应时，庄杰只觉得这个世界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
　　各怀心思地回了家，费寒想到「交换哥哥」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比平常还要冷硬。
　　夜色悄无声息地侵吞了光亮，繁星依次登场，明月也高悬夜空。
　　在微风的阵阵清凉中，费寒敲了下费洛的门。
　　“大哥？”
　　费洛正写着自己的作业，看见一向也不怎么熟的大哥敲门进来，小脸微怔，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
　　“怎么了大哥？”
　　费洛抬着脸，浅栗色的头发蓬松地垂落在脸颊两侧，大眼睛里满是疑问。
　　费寒坐在小沙发上，看了眼费洛懵懂的表情，轻咳了一下，才避过对方的眼神说道：
　　“糯糯的幼儿园有个活动，明天需要一个人当庄柔的「临时哥哥」，带她出去采摘果子。”
　　这是老师们想出来的办法，哥哥无法交换，那就只好交换哥哥们一天的时间。
　　所以明天，糯糯和庄柔的哥哥都要陪着对方去做一件令他们开心的事情。
　　庄柔是要去郊外的果园采摘甜甜的果子，糯糯则是要去之前没能去成的游乐园玩。
　　听到大哥的话，费洛的表情依旧透着几分的茫然，微微侧过脑袋，小卷毛也跟着晃悠了一下：
　　“为什么？庄柔她没有自己的哥哥吗？那不如……我们把二哥送给她好了”
　　费洛这么说着，还觉得这个提议十分不错，眼睛里都流露出了几分的欢快。
　　费寒被费洛的话给说的一噎，心说费荆要是听见你这话，指不定又要用藤蔓抽你。
　　抬手扶了下额，费寒仔细地和费洛解释了一遍，等费洛明白过来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明天你能陪庄柔去吗？”
　　费洛眼神猛地瞪大，使劲地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小卷毛也被晃得左右纷飞，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
　　“我还小，大哥去。”
　　费洛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噔噔蹬地跑去床头，将自己的小玩偶拿过来递给大哥。
　　“大哥拿去，小玩偶是我的替身，就让他代替我和你们一起去摘果子吧。”
　　费寒看着同样是小卷毛的玩偶，心说倒是也没白陪糯糯看那么多电视剧，替身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费洛这都跟着糯糯都学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边忧心着弟弟们的学习，一边沉着脸被迫拿着玩偶，费寒脸色冰凉地从费洛的屋内走出来。
　　——
　　在晨曦微冷的凉风中，费寒穿着一身休闲风格的衣服走下了楼。
　　刚刚到家的费荆，看着换了身衣服气质都收敛了不少的大哥，不禁歪着头笑了下。
　　“大哥，啊不对，今天你不是我们的大哥。”
　　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的费荆用手撑着下颚，浅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戏谑。
　　糯糯的小勺子啪嗒一下就掉在了盘子上，小嘴微微张开，傻愣愣地看着费寒，忍不住瘪着嘴问：
　　“为什么呀？大哥是糯糯的大哥呀！”
　　伸出小手，糯糯还想摸一摸大哥的脸，眼巴巴地望着今天气质格外休闲的大哥，小嘴叭叭地继续说：
　　“大哥你和二哥说呀，你是呀！”
　　差点没惹哭糯糯的费荆挨了费寒一记冷眼，费寒只好垂着头，轻哄糯糯道：
　　“你二哥瞎说的，你忘了今天我要陪庄柔去摘果子了吗？”
　　糯糯还真忘了，他脑子好像就只有那么大一点，记住一件事，就会忘了另一件事，是典型的没心没肺还傻。
　　“我想起来啦，那我们一起去呀？”
　　糯糯又被放进宝宝椅里，扒着自己的小桌板期盼地看着大哥。
　　费寒这次算是明白了，昨天在幼儿园门口，糯糯是真的什么都没听懂。
　　毕竟老师说的「交换彼此哥哥的时间」等等的一大串话，对于小朋友来说，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就连庄柔，也是一知半解的，只是大概知道今天费寒会陪自己去摘果子。
　　于是在糯糯吃饭的中途，费寒就直接骑上车，一路飙着到了庄柔家的小区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