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在鞋柜前蹲下,打开自己的鞋柜,拿出自己的红蓝拼色小恐龙拖鞋,刺刺一双,自己一双。
“这是卫爷爷给我买的,给你穿。”
两个人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换好拖鞋。
虽然容容不经常在家里住,但是家里到处都有他的东西。
容容拉着刺刺的手,带他参观。
“这边是厨房,这边是客厅,我的滑板车还停在这边。”容容想玩滑板车,但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困,容容想午睡。
容容打起精神,带刺刺参观一下两个房间。
“卫爷爷的房间,杨爷爷的房间。”
刺刺说:“只有两个房间。”
容容想了想:“成爷爷在‘狐狸院’里有一个房间。”
刺刺问:“那你的房间呢?”
“我……”
容容歪了歪脑袋,对噢,我没有自己的房间。
两个爷爷对视一眼,感觉不太妙。
容容思考了一下,又歪回脑袋来:“我可以轮流在爷爷的房间睡觉呀,我有三个房间,感觉很不一样的!”
他拉着刺刺:“我们去卫爷爷的房间睡吧,我刚才在手机上跟他讲过了,他同意了,我们可以进去睡觉。”
刺刺很快就把其他事情抛到脑后,踮起脚,和容容一起打开房间的门。
容容跑进房间,从门后面探出脑袋:“爷爷午安,叔叔午安。”
两个爷爷和刺刺爸爸朝他点点头:“容容午安。”
容容把门关上,转过头,小声对刺刺说:“你不可以乱动东西噢。”
刺刺点点头:“知道啦。”
容容和刺刺脱掉鞋子,爬到床铺上。
卫平野一直在外面工作,有两个月没回来睡了。
房间是杨辨章帮他收拾的,很整齐,被子也是想着容容可能要睡,今天早上新铺的。
容容脱掉小罩衫,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趴在大枕头上,耳朵贴着枕头。
刺刺疑惑:“毛茸茸,你在干嘛?”
容容朝他“嘘”了一声:“卫爷爷睡觉的时候会打呼噜,说不定他的枕头把他打呼噜的声音录下来了,就像小海螺一样。”
小朋友看动画片《哪吒闹海》学到的小海螺。
刺刺也趴在枕头上,听一下“哇呀呀呀爷爷”的呼噜声。
肯定和他本人说话一样大声。
听了一会儿,容容用气声:“刺刺,你听到了吗?”
刺刺摇摇头:“没有。”
“好吧。”容容转过头,换了半边脸趴在枕头上,“再听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刺刺推推容容:“毛茸茸……”
容容没有回答,只有匀长的呼吸声。
刺刺凑近一些,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的鼻子前面。
毛茸茸睡着了。
好吧,刺刺收回手,也趴在枕头上睡觉。
爷爷们和刺刺爸爸悄悄推开门的时候,从门缝里看见的就是这样场景。
两个小孩,撅着屁屁,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已经睡着了。
两个爷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容容抱起来,调整一下姿势,让他平躺在床铺上,然后给他盖上小被子。
刺刺爸爸认真观摩,然后模仿,把刺刺也翻过来,放在床上。
只比翻烙饼难一点!
做完这件事情,家长们又蹑手蹑脚地退出去了。
*
半个小时后。
刺刺睁开眼睛,扭扭脑袋,迷迷糊糊地看着容容,伸手抱住他,然后继续睡觉。
他的手压在容容的小肚子上,容容有点不舒服,想把他推开。
刺刺不肯,又抱住他。
反复几次,刺刺就醒了。
容容还没醒,他只能收回手,自己一个人玩。
刺刺趴在床铺上,摸摸容容的头发,容容的头发细细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刺刺捏起一撮头发,想给他编一个小辫子。
但是刺刺不会编头发,他想了想,把容容的一撮头发分成两边,然后合在一起,转转转——
转到一半,容容就醒了。
“刺刺……”容容捂着脑袋,“你揪我的头发。”
“我没有。”刺刺收回手,“我在帮你编头发。”
容容碰碰自己被“编”出来的一撮小卷毛,刺刺拉住他的手:“别碰坏了,很好看的。”
容容怀疑地看着他,坐起来,爬下床铺,穿好拖鞋。
“爷爷……”
刺刺迅速翻身起床,跟出去。
打开房间门。
客厅里,刺刺爸爸正在打电话:“……嗯,儿子在午睡……”
听见开门声,他回过头,继续说:“他现在起来了,你想跟他说话吗?没机会了,他和容容一起跑掉了……”
刺刺爸爸挂了电话,跟上去。
容容跑进浴室里,从洗手台下面拖出一个小板凳,然后站到小板凳上,摸着自己的头发,照照镜子。
呜,刺刺把他的头发编成什么样了?
容容摸摸自己的头发,除了刚睡醒,有点乱,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刺刺叉着腰:“毛茸茸,你不相信我,我都说了很好看吧?”
容容揪揪自己的小卷毛,把它拉直:“明明没有变。”
“……”
两个小孩熟练地打开水龙头,刺刺爸爸不太熟练地帮他们漱口洗脸:“我来。”
刺刺爸爸小心地拿着洗脸巾,小心地给他们擦擦小脸蛋:“叔叔是第一次给真小孩洗脸,要是弄痛了你们,你们就说。”
真小孩容容和刺刺闭着眼睛,点点头。
刺刺爸爸如临大敌,聚精会神。
终于,他把两个小孩都收拾好了。
刺刺爸爸大大地松了口气:“好了。”
两个人抬起头,大声道:“谢谢叔叔。”
然后两个人跳下小板凳,跑出去。
刺刺爸爸一手拿着一块洗脸巾,叹了口气。
他总是在“爸爸”和“叔叔”之间反复横跳。
两个人跑出去玩,本来想玩滑板车,但是阳台上挂着的床单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两个爷爷中午把刚买的床单被罩洗了一下,晾在阳台上。
杨辨章请人把阳台改了一下,现在他们家的阳台是全封闭式的,对容容来说比较安全,如果要晾衣服,要把窗户打开。
容容新买的天蓝色床单被罩,挂在上面,太阳照在上面,亮亮的。
两个爷爷把容容和刺刺新买的小衣服也洗了,搭在衣架上,挂上去。
容容抛开滑板车,跑到阳台上。
“哇!”容容抬起头,看着床单上的小月亮,“爷爷,太好看了!”
两个爷爷对视一眼,笑了一下,小陛下夸自己眼光好呢。
容容抬着头,绕着小床单走了一圈,向刺刺炫耀:“刺刺,好看吧?”
刺刺认真观察了一下,点点头:“好看。”
容容高兴起来,跑到挂起来的床单后面,捏着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话:“刺刺,猜猜我在哪里?”
刺刺低头看见容容的脚脚——两只脚,所以要说两次,还有他红蓝色的拖鞋:“在这里。”
容容扭了扭:“在哪里?”
刺刺掀开床单一角:“毛茸茸,在这里!”
下一秒,容容立即跑到另一边:“不在噢。”
容容和刺刺绕着床单转圈圈。
“在这里!”
“不在!”
爷爷们晾好衣服,拦住他们:“好了,不要在阳台打闹,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
“好。”容容和刺刺看看对方,朝对方“嘘”了一声。
“不要在阳台闹闹。”
复读机。
两个人站在床单前面,阳光从背后照过来,将他们影子投在床单上。
容容举起小手,捏着手指,试图捏出一只小狗的影子。
刺刺也举起手,捏着手指,捏出两个羊角,放在容容的头顶:“毛茸茸,咩咩咩,你是小羊!”
容容看了他一眼,反驳说:“刺刺,哼哼哼,是……是小猪。”
两个人刚准备“顶角”,又想起爷爷说不可以在阳台上打闹,就停下了。
夏天的阳光照在床单上,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但是很香,是牛奶的味道。
“但是不是喵仔牛奶。”容容认真闻了一下,“只是普通牛奶。”
客厅里,风扇呼啦啦地转着,爷爷切了一个小西瓜,喊他们进来吃。
容容和刺刺一人拿着一小片西瓜,站在电风扇前面。
刺刺挺着小肚子,风扇的风吹进他的衣服里,鼓鼓的。
刺刺单手举起西瓜,摆造型:“我是大力士!”
容容摸摸他鼓起来的衣服,笑出声。
*
下午五点,刺刺爸爸开车,把他们送回福利院。
番茄和薯条已经回来了,温老师正带着他们,在门口等容容和刺刺。
温老师对他们说:“容容、刺刺,欢迎来到福利院。”
两个人跟家长们说完再见,跑回老师那边,老师带他们进去。
老师走在前面,小朋友们跟在后面聊天。
“番茄,你去哪里玩了?田阿姨对你好吗?”
番茄点点头:“田阿姨对我很好,田阿姨带我去科技展……”
朋友们震惊了:“科技展?”
好像是田阿姨的风格。
“对呀。但是没多久,我们就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去玩了挖沙子!”番茄特别高兴,“太好玩了!”
所以番茄玩了一整天的挖沙子,要回来的时候,身上脏兮兮的,陈秘书还帮他洗了个澡。
这是番茄的风格。
刺刺问:“那田阿姨有不高兴吗?”
“没有!”
那就好。
他们回到教室,其他朋友也都在里面。
温老师推开门:“小朋友们,今天和代理家长一起出去的小朋友都回来了。”
朋友们听见了,立即跑上前。
“你们回来了?”
刺刺叉腰:“对呀,我们回来了。”
朋友们围着容容:“容容,你什么时候要走啊?前几天刺刺说你要走了,我们还以为你今天就走了。”
容容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要过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
“好吧。”
刺刺拉住容容的手:“我也要走了,你们怎么不担心我也走了?”
朋友们认真地说:“容容没走,刺哥肯定不会走,才不用问刺哥。”
温老师站在旁边,抱着手臂,若有所思。
福利院一直知道,离别对于小朋友们来说,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所以上次,茄子离开的时候,她故意瞒着他们,不让他们知道,直到茄子要走的前一天,才告诉他们。
那天小朋友们很激动,有好几个都哭了。
可是前几天,刺刺不小心说破了容容和他也要离开的消息,小朋友们的反应并没有上次那么激烈,反倒接受良好。
朋友们围着容容和刺刺,叽叽喳喳地和他们说话。
“我们约定好了给你们准备礼物噢,到时候你们看见礼物,就会想到我们了。”
“你们可以猜一下是什么礼物。”
容容歪了歪小脑袋:“我想要……”
番茄带头,大声说:“没有番茄炒蛋!”
朋友们很无奈:“容容,你就不想要其他的礼物吗?”
容容摇摇头:“不想。”
“哎呀,你这个——”朋友们异口同声,“小傻蛋!”
刺刺生气:“干嘛学我?”
*
另一边。
傍晚时分,太阳下山了。
杨辨章回到家里,把晾在阳台上的床单和衣服都收起来。
第二天,他们在家具城订购的家具也送来了。
一张小床,一张小书桌,还有一个小衣柜。
只是他们现在的家里只有两个卧室,容容不能独自拥有一个卧室,只能把家具都放到杨辨章的房间里,和杨辨章一起睡。
卫平野震怒:“为啥不睡我的房间?我要和小陛下一起睡!”
杨辨章淡淡道:“小陛下说你打呼噜。”
卫平野哇呀呀呀地生气:“我已经不会打呼噜了!杨辨章,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明天就回去求小陛下!”
“等你求到再说罢。”杨辨章一边收拾床单,一边打电话,语气不变,“小陛下也不能没有自己的房间,等什么时候,看看地段换个房子。”
卫平野握着手机,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完全没有听见杨辨章在说什么。
杨辨章把房间收拾好。
大床和小床并排放着,大书桌和小书桌并排,大衣柜和小衣柜并排。
杨辨章后退几步,认真端详,小陛下的寝宫1.0版。
很合适。
“喂,卫平野?”杨辨章拿起手机,“过几天得再去一趟派出所,你还记得吗?”
“知道了。”卫平野悲伤捧心。
几天后,三个爷爷约定好时间,同时请好假,在派出所门口见面。
杨辨章和成知近先到了,两个人拿着文件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没多久,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一只脚,一只穿着西裤和皮鞋的脚,从里面迈出来,落在地上。
随后,一个男人整理着黑色的西装外套,从车里出来了。
卫平野摘下墨镜:“同僚们,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