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刺穿好雨鞋，从板凳上跳起来，跺了两下脚：“出发。”
　　红雨衣、黄雨衣、蓝雨衣的小朋友们举起手：“出发！”
　　温老师也穿好雨衣：“好，大家排好队，出发。”
　　温老师才走出教室，就撞见了田女士和她的秘书。
　　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带他们来的，今天是他们的第二次参观，接下来还会有几次。
　　不过接下来几次的间隔时间会越来越长，让小朋友们习惯，也让田女士能够冷静一下，最终确定自己想要领养的小孩。
　　确定之后，还要经过很久的相处，直到小孩子愿意在每个月的探视日和她一起出门，再相处半年，才能申请领养。
　　要经过很长的时间。
　　田女士朝温老师笑了一下：“温老师。”
　　温老师点点头：“嗯，您先在旁边看一会儿吧，我们在上课。”
　　“好。”
　　穿着漂亮雨衣的小朋友们从教室里走出来，经过田女士面前，和她挥挥手：“哈喽！”
　　容容戳了一下番茄，穿着红色雨衣的番茄回过头，朝田女士傻笑了一下：“你好，你又来啦？”
　　田女士也笑了一下：“你好。”
　　像朋友一样打招呼。
　　*
　　天上正下着小雨。
　　小朋友们蹲在草地上，认真观察。
　　“小草上沾着水。”
　　“这是雨。”
　　“雨水也是水。”
　　温老师让他们自己探索观察，自己则站起来，走到田女士那边。
　　“您还是过来了，所以您的标准改变了吗？”
　　“孩子们很可爱。”田女士点点头，“嗯……或许改变了一点，但我想我还需要进一步的相处。”
　　“好的。”
　　温老师笑了一下，转回头，看向小朋友们。
　　忽然，小朋友堆里发生了一阵骚乱。
　　“毛茸茸，不可以碰小草，你都淋到雨了！”
　　“什么？容容，你淋到雨了？！”
　　容容抬起头，点了点头：“嗯……”
　　“快去告诉老师！”
　　老师跟他们说过的，如果淋到雨，要马上告诉老师。
　　朋友们簇拥着容容要去找老师。
　　忽然，番茄在容容面前蹲下：“容容，我来背你！”
　　容容：？
　　朋友们：？？
　　番茄回头，表情着急：“不要管我，快上来呀！”
　　容容小声说：“不用背，我只是淋到……”
　　番茄拉起容容，就往老师那边狂奔：“老师，容容淋雨了！”
　　刺刺：？？？
　　“毛茸茸！”
　　刺刺跑上前，朋友们也连忙跟上，然后想起老师说不能在雨里跑步，他们就改成了竞走。
　　番茄气喘吁吁地站在旁边，温老师在容容面前蹲下，摸摸他的头发和衣服：“容容，哪里淋雨了？有没有把衣服弄湿？”
　　容容伸出小手：“老师，我的手淋雨了。”
　　“……”温老师拿出手帕，帮他把手擦干净，“小手没关系的，要是不小心弄湿了衣服和袜子，再告诉老师。”
　　番茄顺过气，叉着腰，今天又是助人为乐的一天呢。
　　容容擦干净小手，转过头，看见刺刺正带着朋友们跳水坑。
　　“老师不让我们在雨里跑步，我们可以跳！”
　　刺刺发现了逻辑漏洞。
　　容容拉着番茄跑上前：“我们也要玩！”
　　温老师：……
　　怎么会这样？
　　一群小朋友，穿着水鞋，砰砰砰地跳水坑。
　　好玩！
　　*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
　　这天下午，太阳很大，连蝉都懒得叫一声。
　　小朋友们都不想出去玩，就待在容容爷爷的宿舍里玩。
　　房间的门窗都开着，热热的风吹进来，风扇被调到最低档，呼啦啦地转。
　　小朋友们坐在沙发上，沙发坐不下，就坐在小板凳上。
　　成爷爷拿出一整套小猫杯子，给他们倒水喝。
　　小朋友们聚在一起，嘟嘟囔囔地说悄悄话。
　　“你问一下。”
　　“我不敢，你问一下嘛。”
　　“我也不敢，容容，这是你的爷爷，你去问嘛。”
　　成知近看着他们，笑了一下，这群小朋友不知道又在搞什么秘密事情。
　　果然，没多久，容容就捏着衣袖，走到成知近面前。
　　“成爷爷，我们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成知近点了点头：“嗯，有什么问题就问吧，爷爷很乐意帮大家的忙。”
　　容容说：“就是……爷爷，田阿姨已经很久没来福利院了，她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呢？”
　　刺刺补充：“她已经有十五天没来了。”
　　——为了显示自己会数到“十五”，刺刺特意说得很大声。
　　朋友们继续补充：“她上次来过之后，就没有再来了。”
　　“下雨的时候来了，晴天的时候没来。”
　　“这个问题啊？”成知近看向番茄，这个问题应该是他想问的。
　　番茄坐在小板凳上，看起来有点可怜。
　　成知近回答说：“这有可能是福利院的规定，比如，每个月只有一次探视日，所以田阿姨才没有来。”
　　番茄点点头。
　　“也有可能是，田阿姨工作太忙了，所以没空过来。”
　　也有道理。
　　“也有可能，是田阿姨交到了新的朋友。”成知近尽量说得委婉，“番茄在这段时间也交到了新朋友，所以田阿姨也可以交新朋友，对吗？”
　　“对。”番茄点点头。
　　“没关系的，成爷爷就是番茄新交的朋友。”
　　成知近搂住容容，摸摸他的小脑袋。
　　番茄委屈巴巴地走上前，成知近一样搂住他，也摸摸他的脑袋。
　　成知近笑了笑：“小朋友们来喝点水吧，爷爷买了新的杯子。”
　　“好耶。”
　　容容爷爷最喜欢买可爱的东西了，他们都很喜欢。
　　小朋友们抱着水杯喝水，比较水杯上的不同。
　　番茄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大声宣布：“没关系的，温老师已经说过了，不能当朋友，不能说明我是坏人，我以后还会有新朋友的！”
　　朋友们说：“没错，番茄，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番茄走出悲伤，大口喝水。
　　这时，容容抱着水杯，走到成知近身边：“爷爷。”
　　成知近一眼就看出来，他想干什么。
　　“想杨爷爷和和卫爷爷了？要打电话吗？”
　　“嗯——”容容摇摇头，“大家都在这里耶。”
　　“那爷爷拿照片给你看。”
　　“好。”
　　成知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他看。
　　“这个是杨爷爷在开会。”
　　会议室里挂着横幅——桃源大学中文系建系筹备会。
　　杨辨章坐在左边第二个。
　　成知近把照片放大，给容容看。
　　容容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成爷爷，你去找杨爷爷了吗？”
　　“成爷爷没有去，是其他人拍的照片。”
　　“成爷爷没有去？”容容不明白，“那照片怎么会在成爷爷这里呢？”
　　“照片是杨爷爷发给成爷爷的。”
　　“发给爷爷？那杨爷爷来‘狐狸院’了？杨爷爷在哪里？”
　　“杨爷爷没有来。”
　　“杨爷爷没有来？那怎么发呢？”容容思考。
　　发照片、发点心……
　　发点心、发照片……
　　必须要容容和成爷爷都在一起，才可以发点心。
　　但是成爷爷和杨爷爷不在一起，也可以发照片。
　　容容晕晕。
　　成知近试图解释：“杨爷爷是通过手机，把照片发过来的。”
　　“通过手机？”
　　“对呀。”
　　容容再一次试图运转自己的小脑袋瓜：“对呀？那爷爷，我也想要手机。”
　　“容容也想要呀？”成知近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科学育儿文章——
　　《孩子闹着要玩手机，家长该怎么办？》
　　迅速搜索对策。
　　容容认真地点点头：“对呀，有了手机，玩过家家的时候，爷爷就可以直接给容容发点心了。”
　　“啊……啊？”
　　这回轮到成知近晕晕了。
　　这时，刺刺趴在沙发扶手上，正好就趴在容容身后：“容容，你是小傻蛋。”
　　容容回过头：“对呀……”容容连忙改过来：“不对，我不是小傻蛋。”
　　刺刺说：“手机只可以打电话和发照片，不可以发点心。”
　　“呜……”容容不高兴了。
　　刺刺看看手机，转移话题：“这是你爷爷吗？”
　　容容点点头：“对呀，我爷爷很酷吧？”
　　朋友们都围上前：“我们也想看容容爷爷！”
　　“好，大家都看。”成知近把手机拿起来，给他们看。
　　容容给他们介绍：“这个是杨爷爷，他很厉害噢，他认识电视上的张爷爷。”
　　代表照片——
　　《杨爷爷在开会》、《杨爷爷和学生亲切交谈》、《杨爷爷的西装白底证件照》。
　　很有书卷气。
　　容容继续划着手机，很快就划到了卫平野的照片。
　　“这个是卫爷爷，他也很厉害，他会上电视。”
　　代表照片——
　　《卫爷爷在拍戏》、《卫爷爷扮演大将军》、《卫爷爷对着镜头耍帅装酷，连发十几张几乎看不出差别的自拍照，让成知近帮他选一张》。
　　偏偏小朋友们就很吃他这一套。
　　“容容，你爷爷可真酷。”
　　“那当然啦。”
　　容容开心地看着照片，晃着小脚。
　　滑到最新一张照片。
　　“咦？刺刺，这是你妈妈耶。”
　　刺刺撑着头，定睛一看：“嗯？”
　　一张很多人的大合照里，卫平野站在最后一排，刺刺的妈妈站在第一排的中间。
　　成知近看了一眼，解释道：“卫爷爷在原来那个剧组杀青了，现在新进了一个剧组，和刺刺妈妈一起拍戏。”
　　原来是这样。
　　“刺刺的妈妈也很酷。”
　　刺刺清了清嗓子：“那当然了，我的爸爸妈妈都像我。”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
　　这天早上，小朋友们在食堂吃早饭。
　　忽然，番茄的同桌薯条好像发现了什么，小声对番茄说：“番茄，外面好像又有人来了。”
　　番茄回过头，好像看见食堂外面有人闪过。
　　朋友们也都发现了。
　　容容扭头看看，可是他看得太迟了，什么也没看见。
　　他回过头：“刺刺，你看到了吗？”
　　刺刺摇摇头：“没有。”
　　“可能是田阿姨来了，我们快点吃完饭，然后出去看看吧！”
　　容容说完，就抱起牛奶，吸溜吸溜。
　　而番茄吃得比他还着急，把嘴巴都塞满了。
　　和之前的流程一样，工作人员把温老师喊出去，让她和带来的申请家长见面。
　　可是这次来的人，不是田女士和她的秘书，而是一对小年轻的夫妻，都姓林。
　　自我介绍完毕，温老师跟他们打了招呼：“小朋友们还在吃早饭，等一会儿会到操场上去玩耍，你们可以先在外面看看，如果要和他们交流的话，请听我的安排。”
　　小夫妻好像也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忽然，林夫人举起手机，温老师连忙制止了她：“为了保护小朋友们的隐私，福利院里不准拍照。”
　　“不好意思哈。”林夫人晃了晃手机，“我只是看一下别人的照片而已，不会拍照的。”
　　“不要紧。”
　　温老师继续向他们介绍：“小仓鼠图案、小刺猬图案，还有薯条和番茄图案的小朋友，都有确定好的领养家庭了，其他小朋友都没有。”
　　“好。”
　　小夫妻朝食堂里张望着，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是吗？是这个吗？”
　　“是吧，感觉很像。”
　　温老师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两个人不是很稳妥。
　　没多久，小朋友们吃完早饭，要到操场上去玩耍。
　　小朋友们一个一个从食堂里走出来，小夫妻认真地看着他们，脸上挂着笑容，和他们挥挥手，打招呼。
　　温老师看见，也对他们有些改观。
　　年轻小夫妻，太想要孩子了，有点沉不住气，也是能理解的。他们应该也不太了解怎么教育小孩，本心不坏。
　　番茄从食堂里走出来，看见不是田阿姨，表情有点沮丧。
　　到了操场上，朋友们都围着他，安慰他。
　　“没关系的，番茄，我们来玩滑滑梯，我们让你先玩。”
　　“我们来玩跷跷板吧，我们肯定把你翘起来，别难过了。”
　　刺刺说：“番茄，不要泄气，你看今天又来了看小孩的人。”
　　容容点点头：“没错，他们就是我们的新朋友，你可以再试一下的。”
　　番茄瘪了瘪嘴，回头看了一眼：“不要。”他站起来，拍拍自己的屁屁：“算啦，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
　　“走嘛，我们就过去看看。”
　　小朋友们对陌生人有天生的好奇心，特别是在福利院里的小孩，他们没见过什么陌生人，很喜欢交朋友，见到陌生人，就想过去看看，聊聊天。
　　朋友们拖着番茄，走到小夫妻那边。
　　“叔叔阿姨，你们好。”
　　小夫妻朝他们笑了笑：“你们好。”
　　林先生和他们随便聊天，林夫人又看了一眼手机，目光锁定了刺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