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语意不清的问话, 陆沅却显然知道他在指代些什么。
　　“诶？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我好以为你应该早就意识到了。”
　　他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颇为苦恼的说：“和你一起的……的确有些不好对付，不过最后还是我略胜一筹。”
　　“虽然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除掉他，但利用规则，隔绝你和他之间的联系还是绰绰有余。”
　　“你别想再找到他了。”
　　***
　　陆家的老宅坐落在郊区的角落，大得超乎想象，内部结构弯弯绕绕的宛如迷宫。
　　也许是因为建造的时间过于长久，又很久没有重新装修过，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朽木的潮湿气味。
　　只有正午的时候，阳光才会照进来。其余的时间都需要灯光来照明，而灯光又不甚明亮，无论何时，整个宅子都被阴凉和幽暗所包围。
　　略显昏黄的灯光照在少年白皙的侧脸上，竟显露出一股难言的脆弱感。
　　他环抱着膝盖透过窗棱向远方眺望，除了了高高翘起的房檐和高耸入云的树木，什么都看不到。
　　他被陆沅关了起来。
　　但陆沅并未限制他的行动，甚至还给他一长串的钥匙，告诉他哪个钥匙可以打开哪扇房门，如果无聊了就可以去其他地方转一转。
　　纪星昀不是没想过逃跑，但他的行动似乎完全在陆沅的掌控范围内，那人就像在逗弄调皮的宠物，总在他以为终于逃出生天时，像个鬼魅一样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抓回去。
　　跑了几次就经历过几次打击，意识到自己不仅逃不出去，还在某种程度上给陆沅添了乐子后——
　　纪星昀就完全学乖了，也不打算跑了。
　　每天只呆呆得望着窗外出神。
　　但在他难得乖巧后，那人好像又变得不满意。
　　就比如现在，纪星昀托着下巴发呆时，陆沅就坐在他面前，用一种存在感非常强烈，他无法忽视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
　　少年细长的眉缓缓蹙起，淡然的表情也被抗拒所取代，睫毛颤动的频率也明显增加。
　　到最后他眼睛轻轻一撇，然后转身换了个位置。
　　就是不想理会旁边的人。
　　“你挂科了。”
　　纪星昀心里实实在在的慌了一瞬，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陆沅欺骗他的手段。
　　谁信谁是傻子。
　　“就差一分，但我觉得老师应该是不想让你太过难堪，才给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分数。”
　　陆沅哼笑道：“你因为这事好几天不来找我……”
　　不过陆沅清楚，就算少年信守承诺天天来看望他，他同陆奕之的灵魂融合也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灵魂混为一体，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他停顿了半响，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结果你努力这么多天，还是没考出一个像样的成绩，真是……”
　　未完的话挺在嘴边，但纪星昀已经为他补全了。
　　真是什么？
　　真是愚蠢，真是丢脸？还是…真是可笑？
　　他面向陆沅，道：“对，我就是笨就是蠢，你满意了？”
　　陆沅被讥讽得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陆沅开口说些什么，纪星昀直接打断了他。
　　“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就是想来看我的反应，或者来看我笑话？就像前几天，明知道我在白费功夫，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还要假惺惺的把钥匙交给我，给我希望又亲手打碎……”
　　纪星昀道：“我很奇怪，按你的幻想…不你的记忆……”
　　似乎是觉得好笑，少年弯起唇角笑了一声，道：“我抛弃了你那么多次……你不是应该恨我入骨吗？”
　　“那为什么只是把我囚禁在这里，什么都不对我做，难道你不想将你所承受的痛苦报复回来，好好折磨我一顿吗？”
　　“还是说…你对我的爱，远远大于你对我的恨？”
　　纪星昀看着陆沅仓促而又慌张的移开视线，步步紧逼道：“陆沅，你的确让我很意外，但如果我想要离开的话，远不止这一种方式。”
　　这是少年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句话。
　　但话里的内容却没一句他想听的。
　　陆沅的脸色慢慢沉下去。
　　他掐住少年的两颊，眸中不受控制的染上戾气，道：“收回你的话！”
　　在他的记忆中，少年的胆子很小，也很脆弱，在阳光下就像精美的瓷器。
　　漂亮昳丽，却又仿佛稍加施力就会让其产生裂痕，摧毁于最简单的触碰。
　　陆沅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也不舍得对他大声说话。
　　但少年的倔强总会让他失去理智，也可以只凭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让他沦为被愤怒驱使的恶魔。
　　陆沅缓声道：“你真是…很会惹我生气。”
　　他垂下眼睫，“没错，我是喜欢你，就算你做了那么多让我伤心的事，我还是爱你。”
　　“但你不会真的以为…仗着我爱你，我就什么都不会对你做吧？”
　　男生的手指慢慢下移，移到了少年红润丰盈的唇瓣上。
　　只是轻轻的碰到，就感受到了一股出乎意料的柔软和细腻，像是滑腻的果冻，又像柔软的云朵，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陆沅的脑子嗡得一声变得一片空白，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这张唇甜蜜而又曼妙的滋味。
　　回忆里的他吻过无数次，但都有一种不太真实的虚无感，他仿佛以一种第三视角观看着。
　　那些把少年亲得软得像一滩水的人，像他又不是他。
　　陆沅的目光顿在嫣红的唇瓣上，眸中渐渐浮起痴迷的神色。
　　纪星昀敏锐的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跑，也在瞬间挣脱了陆沅的控制。
　　但在下一秒，就被男生扯着羸弱的脚踝，以一种他无法抗拒的力度，拽了回去。
　　***
　　安静幽暗的室内只能听见阵阵黏腻的水声，少年细白的手指无力的攀附在男生的肩膀上，慢慢捏成拳头，用力捶打了几下，之后就无力的滑了下去。
　　他被困在牢不可破的紧密怀抱中，被吮吻得头昏脑涨，舌尖发麻。
　　意识也开始逐渐变得昏昏沉沉。
　　陆沅的力气很大，亲得也很凶狠。
　　像是个好久好久没吃到肉的狗，对着他的唇肉又咬又啃，啃得他又痒又痛，都快失去了知觉。
　　有那么一刹那，纪星昀以为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吃掉了。
　　他努力将自己往后缩，对方像只狗一样闻着气味追过来。
　　偶尔短暂的分开几秒钟，让他能够急促的呼吸几次，又迫不及待的含上去。
　　少年红润的唇瓣已完全变得肿胀不堪，唇角周围都是旖旎的水痕，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清晰的水光。
　　滚烫而又炙热的手慢慢移到纤细柔软的腰身，将少年软成一团的身子支撑起来，还顺便又往怀里按了按。
　　这场“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纪星昀从那种迷茫无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时，陆沅正用纸巾轻柔的擦拭着他下巴上的水渍。
　　纸巾很是细腻，但落在久经摩擦的唇周和唇瓣，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阵难言的刺痛。
　　他有些害怕得往后躲了躲。
　　陆沅：“疼吗？”
　　纪星昀眼睫颤了颤，又往后靠了靠，什么都没说。
　　他早已不复之前的勇气，现在就连说话都不敢说了。
　　生怕惹陆沅不高兴，又把他按在怀里亲。
　　陆沅道：“抱歉，下次我一定轻一些。”
　　亲吻之后的陆沅心情似乎变得格外好，但他还是不喜欢少年用满是畏惧的眼神看着他。
　　他道：“这次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但你说得那些话…我真的很不喜欢听，你只要不惹我生气，我以后也不会这样强迫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们学校封校了，实验室和教学楼都封了，感觉离封寝也不远了。
　　疫情期间宝子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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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霸道男鬼的在逃小娇妻（二十三）
　　纪星昀垂下眼眸, 没有做声。
　　陆沅在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 随口道：“你的成绩很好, 挂科是我胡说的。”
　　倚靠在床边的少年并未给他回应，听到这话，只是把脸又往里侧了侧, 摆明了不想理他。
　　少年在这顿“惩罚”中似乎变得收敛乖顺许多, 像是个精致的却又过分安静的人偶，绯红的眼尾和肿胀软烂的唇瓣彰显着就在刚才，两人还进行最为亲密的接触。
　　可少年对待他的反应, 却像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极尽冷漠和疏离。
　　陆沅忽然有些不确定, 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明明得到了求之不得的人，为什么心中还会涌起空荡的感觉？
　　他不禁想起纪星昀在最开始同他说得话——他如果想离开的话，远不止这一种方式。
　　陆沅所获得的绝大多数力量, 都被用来屏蔽那位会将纪星昀带走的…人。
　　他用来困住金丝雀的囚笼天衣无缝，绝没有半分让其逃脱的可能性。
　　可少年在说这话时的表情和神态却不似作伪, 仿佛只是在对他诉说着某种事实。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也让陆沅心里充满了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
　　***
　　在这古老的宅子里, 天色好像黑得异常快。
　　在纪星昀还未反应过来时, 依稀能望到一点昏黄的天空已经被闪烁的繁星所取代。
　　他伸出手指轻碰了一下嘴唇，浮起的刺痛让他嘶了一声，“属狗的吗？”
　　不用特意照镜子去看, 都知道自己会是一副什么凄惨的模样。
　　所以也不用特意跑到洗手间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对着伤痕累累的唇瓣狠狠擦了几下, 洁白的纸巾转眼沾染了几点刺目的红。
　　有血渗了出来。
　　陆沅信誓旦旦的同自己说, 和他相爱了多么长久的岁月, 又被他无情的抛弃了几次……
　　结果吻技还是这么差, 他除了像是狗一样的咬人，就不会别的了吗？
　　纪星昀忽然觉得有些可笑，笑自己把他的痴言妄语当了真。
　　在自己的记忆中，可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也不曾始乱终弃过谁，更别提和别人有过什傻逼盗文么感情纠缠。
　　陆沅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爱恨嗔痴，和那些不知从哪获得的可怕力量，都让纪星昀百思不得其解，也让他唯恐避之不及。
　　只希望部门能早些发现这个Bug，尽快派人来拯救他。
　　寄希望于效率低下的部门，其实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纪星昀并没有说谎，他的确不止有依靠系统脱离这一个离开方式，只是……
　　他慢慢蹙起眉，眼睛也移到了那些被束之高阁，又被锁上的漆黑盒子。
　　盒子里装得都是陆沅在房间里搜出来的利器，有一部分已经扔掉了，有一部分还未来得及扔。
　　陆沅要比他想象中更加了解他，知道他娇气又怕疼，绝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傻事，但他为了防患未然，还是收起了那些尖利的物品。
　　有清凉的晚风吹拂而过，缓缓吹起了他头上的发丝。
　　略显杂乱的碎发遮住了视线，屋内的灯光仿佛都随之暗淡了一瞬。
　　纪星昀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几乎是一瞬间撑起了身体，略显急切的往窗前靠了靠。
　　但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没有他所期待的身影，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就像刚才的感受只是他的错觉。
　　恰在此时，颈间的玉佩忽的开始发起烫来，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在一闪一闪着绿色的幽光。
　　“昀昀……”
　　这道声音响在意识的最深处，纪星昀愣了片刻，才轻声回道：“零一？”
　　他的声音很小，充满着不确定性，生怕空欢喜一场。
　　“……是我。”
　　男声很好听，低沉又磁性，虽然透着点朦胧和模糊的味道，但却和零一的清冷声音截然不同。
　　这让纪星昀顿时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是失望或者是刹那间的心安，但在这种情况下，能遇到熟人都是一件值得欣喜和庆幸的事。
　　他眼睛眨了眨，道：“季羲……”
　　“季羲……”少年又重复了一遍，软软的声音渐渐染上了悲伤和委屈，到最后已经完全被哽咽和哭腔所吞噬。
　　他知道自己同零一的联系被人为屏蔽时没哭，被陆沅威胁恐吓时没哭，就算被他…欺负也只是掉了些生理性的泪水。
　　他也没哭。
　　看似软弱的少年却在这一方面有着令人惊讶的韧性和坚强。
　　但在此刻，那些委屈难过的情绪彻底压抑不住，一股脑的倾泻而出。
　　让隐藏身形的人差一点就不受控制的显露了出来。
　　季羲叹了口气：“我在，别哭了。”
　　纪星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你怎么才来？我在这被关了这么些天，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房子黑漆漆的十分阴森，屋外的树影就像鬼影一样，每天晚上我都睡不好觉，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