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折枝把玉牌拿远了点:“你恢复正常了?”
容衍微微蹙起眉:“大师兄什么意思?”
容衍记得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宗内招收弟子的事,忙完就回住处修炼了。
一切都很平常,为何月折枝问一句你恢复正常了?
“没什么。”月折枝不想解释,容衍这话一听就是在明知故问,在床榻上,容衍没少明知故问,问他舒不舒服。
挂断联系,月折枝收起玉牌,拿上剑出门。
门外那少年已经等得有些急躁,见到月折枝便道:“大师兄,别让人等急了。”
“知道了。月折枝应道。容衍见月折枝那边没有动静,应当是掐断了联系,握紧玉牌。月折枝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哪里不正常?他做了什么吗?
月折枝跟随少年来到后山。
归心宗后山绿树成荫,月折枝抬手撇开眼前横着的树枝,道:“你说那人在哪里?”
“就在前面。”
月折枝道:“你方才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少年浑身一僵,道:“就在前面。”
月折枝看他一眼,嗯了声。
两人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周围树木越密集,脚下泥土也开始变得松软,长满青苔。显然很久没有人走到这么深处。
“还没到?”月折枝问。
走在前面领路的少年顿住脚步,他低下头,握紧拳,“大师兄,对不起,我我是被逼的。”
月折枝停住脚步,这在这时,身侧一道剑光袭来。月折枝修为已然不是筑基三层,他一点地面,轻松躲过。
抬眸一看,对他出手的人是李麓。
月折枝目光一沉:“你是受李麓逼迫?”
少年不吭声,只是退到李麓身旁,李麓抬手拍了下少年的头,道:“做得不错。”话锋一转,看向月折枝,“现在才意识到,未免有点晚了。”
月折枝道:“同门之间,禁止斗殴,你不会不知道?”
李麓扯了扯嘴,皮笑肉不笑:“你看看现在的地方,拿禁止斗殴来威胁我,未免有点——好笑。”
李麓故意拉长了好笑两个字,他身影一转,出剑又快又狠,直朝月折枝而来。
月折枝绷紧虹线,他快速一点地面,又轻松闪开。
见鬼,李麓暗骂一声,月折枝怎么躲得这么快,完全不像筑基三层。他正欲运转剑诀,红线缠住他剑,对准他脸,狠狠抽了几次。
李麓是假丹初期,若是以前,月折枝肯定不是对手,但现在月折枝有红线,又因为双修修为已经拉到筑基八层。
对付李麓就是轻轻松松的事。
红线速度太快,抽来的动作也过于狠,李麓避之不及,硬生生挨了几抽。
脸部迅速充血,李麓嘴里弥漫血腥味,他呸出血液,看向月折枝,怒道:“月折枝!”
他为了一雪前耻,将这里的情景通过跨区视镜,透给自己狐朋狗友看,谁料,反被月折枝抽打,丢尽脸面!
月折枝懒懒抬眼,应了声,他点了点指间红线:“我还是那句话,同门之间,禁止斗殴。”
抽完他,又来重复禁止斗殴,也太侮辱人。李麓恨恨得看着月折枝,他一点地面,一圈蓝色阵法从他脚下浮现,向周围延伸——
蓝色阵法忽然被截断,李麓猛然回头,看向身后,四位邢堂执事弟子从白鹤上跃下,神色严肃,道:“李麓师弟,你把宗规当什么了?”
李麓闻言,面上一白,他看向月折枝。
月折枝戴着那张惨白的面具,看不出神情,但很明显,浑身都透着胜利者的气息。
“忘了告诉你了,李师弟。”月折枝收起红线,客客气气道,“我来时,察觉不对,刻意上报了邢堂执事处。”
邢堂执事处,专门处罚不遵守宗规者,上至尊者,下至杂役。
“李师弟,跟我们走一趟吧。”四位邢堂执事弟子道。
李麓恨得几乎咬碎一口牙,他收起剑,不情不愿跟四位邢堂执事弟子离开。
“你给我等着,月折枝。”李麓用心念道。
月折枝微微扬眉:“我等着——”
月折枝话音刚落,李麓运转全身灵力,转身一剑刺向月折枝脸,左右要被罚,与其白白受罚,不如让月折枝付出代价。
他早闻月折枝长相丑陋,若是能直接击碎面具,看月折枝不丢尽脸,成为宗内众人嘲笑对象。
——若是能叫月折枝被众人嘲笑,他被罚也值了。
月折枝没有料到李麓当着邢堂执事弟子也敢出手,他防备不及,即便用红线抵了一波,余下剑气也将他脸上面具击飞。
一时间,场面俱静。
第28章
白影窜了过来【微修,最后一小段】
李麓鱼死网破的表情僵在脸上。
邢堂执事弟子及其瘦弱少年也愣在原地, 瞳孔因为过于震惊而发生变化。
夕阳半垂间,青年立于深林。
他脸部线条流畅,五官精致, 鼻尖一颗小小的红痣,分明是山魅般勾人的长相,却因桃花眼眼尾微微泛红显得楚楚可怜, 似乎能轻易折取。
这般出色的长相,在美人如云的中州, 莫说万里挑一,就是十万里挑一也挑不出一个人。
跟传闻中的奇丑无比,半点沾不上关系!
“你?!”李麓首先反应过来, 他握着剑的手在抖, 耳膜被什么东西震动,嗡嗡作响,“你怎么可能长这样?”
月折枝看着被掀飞的面具, 微微抬起眼, 目光流转间,春光明媚。
“我一直长这样。”
李麓怒气冲冲,道:“你要是长这样, 戴什么面具!”长般出众的长相,就算没有修为, 也会有一堆人拥护, 讨好,何苦让自己处处被人瞧不起, 过得苦巴巴的!
“你肯定是戴了!或者是邪术, 让人产生了幻觉!”李麓说着, 几步上前, 走到月折枝面前,抬手就想去摸月折枝下巴,企图扯出之类的东西。
手刚碰到月折枝下巴,一截「菟丝花」似的东西猛然扎入他后背。
他条件反射想撤回手,下一刻,腹部传来痛疼,眼前苔藓树木也模糊成一团。
“砰——”一声闷响,李麓被月折枝屈膝一顶,紧接着一个过肩摔,狠狠摔在地上。
“不如你意就是我造假。”
月折枝抬脚踩在李麓胸口,眼神冷了下去:“你未免也太好笑。”月折枝说着,狠狠就要碾人。
他遮掩多年,一朝被揭,怎么能接受?
如果知道要被揭,他这么多年,对各种传闻,还忍什么?
四位邢堂执事弟子见月折枝要下狠手碾人,终于从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回过神,出手阻拦。
“大师兄,同门之间禁止斗殴。”
月折枝掀起眼帘看向他们。
四位邢堂执事弟子被他那眼神看得一冷,后知后觉意识到以前那个月折枝回来了。
他们进宗时,月折枝还是嚣张风光的天才少年,堪比现在的容衍。
宗内几乎没有人不羡慕月折枝。
有师尊宠爱,自身天赋也高,好友众多。
那时,没人说他长得丑。
这些说他长得丑的传闻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
他们也记不清楚了,大概是月折枝天赋忽然夭折后。
毕竟一个高高在上,怎么都追不上的人忽然从云端坠落,免不得受编造。
——月折枝可能也知道自己大不如前,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从来不反驳,甚至会笑着附和。
“大师兄,你放心,我们邢堂会秉公处理。”其中一位邢堂执事弟子道,他看了一眼李麓,眼里难掩厌恶。
他们邢堂的人最讨厌背地偷袭的小人。
“该罚必罚,绝不手软。”又一个邢堂执事弟子道。
“你就别收拾了,你若收拾,也算打架斗殴,要受罚的。”
月折枝自然知道自己要是踹李麓也算打架斗殴,他只是气上头了。
扫了眼李麓,月折枝放过李麓,他朝四位邢堂执事弟子道了声谢,捡起被掀飞的面具。
面具下方有一些泥土。
月折枝皱起眉,他没擦泥土,戴上面具,转身离开。
“呸!”李麓呲牙咧嘴坐起来,他正欲骂月折枝。
一位邢堂执事弟子抬手直接劈晕了他:“呸什么呸,动手还敢呸!”
那瘦弱少年见状,瑟缩了一下,他退后两步,想撇开李麓,偷偷离开。
“你也是帮凶,去邢堂也走一趟吧。”邢堂执事弟子并未忘记还有个帮凶,一口叫住了他。
那瘦弱少年顿时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月折枝离开深林后,低调而快速回到住处。
一回到住处,他就摘下面具,对着水镜看了看脖颈。
脖颈光滑,珠光般细腻。
月折枝抬手摸了摸脖颈,方才李麓抬手碰他下巴时,他清楚看到脖颈处出现一条极细的黑色气体。
这黑色气体一看就是容衍留在他身上的,一出现,便像被冒犯领地的凶兽,恶狠狠扎李麓。
如果不是自己发现的及时,快速掐断了,恐怕就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月折枝放下手,他收起水镜,说实话,月折枝并不知道容衍什么时候在他身上留下的黑色气体。
可能是欢?爱时留的。
月折枝皱起眉,他有点不舒服,容衍这是搞什么?刻标记?
他又不是什么可以买卖的物品,刻什么标记。
月折枝如此想,更不舒服,他拿起面具,找到专门保养面具的灵水,擦拭面具上的泥土。
得找容衍取掉,弄什么——
月折枝擦泥土的手一顿,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具最低端,靠近下巴哪里。
一条裂痕。
月折枝拿起面具,对准窗外的光,确实有一条裂痕。
李麓出生好,用得那剑估计是上品灵剑,即便是特殊材料制成,又经师尊刻制了数道符箓的面具,也不能完全承受持有上品灵剑者,用尽全部力量的攻击。
而一旦面具出现裂痕就不能抵挡假丹修为以上的窥视,这是师尊早就告诉过月折枝的。
月折枝感觉胸腔内一下子升起怒火,他张嘴就想骂李麓。
但此刻生气也没有什么用,月折枝勉强压住怒火,戴上面具,快步前往师尊的清忻殿。
师尊虽然闭关,清忻殿却还是对他们这些亲传弟子开放。
月折枝记得,师尊多年前曾跟他说过,清忻殿内放有修补面具的器具。
此时,中州最北端,镜花水月天。
一个身穿黑白道袍的青年快速穿过花廊,来到一间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暗,几乎不可视物。
青年来到密室就点燃密室两侧灯火,灯火如水,向四周蔓延开。
顿时,整个密室都明亮起来。
“韩前辈。”青年看向盘坐在密室中间,闭着眼的俊秀青年。
俊秀青年身穿淡紫锦衣,锦衣上绣着石斛兰,他睁眼朝说话的青年看去,转动手中微红手珠。
“拍卖会开始了?”
“是,已经开始了,韩前辈要的东西,我查了一下,拍卖行都有”青年话还没说完,腰间玉牌传来轻轻震动。
“抱歉,我先接一下。”
青年朝俊秀青年道了句抱歉,走到一边,勾起玉牌:“我现在有事办,有什么事,长话短说。”
“哥,我今天看上个叫月折枝的修士,你借我点钱,我跟人打赌,看谁先追上。”
“你说什么?”
“我不是有个叫李麓的哥们嘛,他被月折枝抽了耳光,今天去报复月折枝,给我们这些朋友开了跨区视镜,让我们看看他风姿。结果不提也罢,你先借我点钱,嘿嘿嘿。”
“借你个鬼”青年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俊秀青年打断。
“月折枝?”
韩子凌眉头皱起。
青年闻言,看向俊秀青年,见他皱起眉,道:“是月折枝?怎么了,韩前辈认识他?”
韩子凌何止是认识,他再清楚不过月折枝,毕竟自己曾扮作「宋溪」故意接近月折枝。
只是最后
想到秘境里看到月折枝的脸,韩子凌有些反胃,他转动手中手珠:“他最近怎么样?”
青年知道韩子凌这话是在问自己弟弟,因而问他弟弟道:“月折枝最近怎么样?”
对方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多想,道:“我又不认识他,只通过跨区视镜瞧了片刻,活蹦乱跳,漂亮够劲。”
漂亮够劲?
韩子凌记得月折枝和容衍在秘境里被一行人绑住威胁时,露出脸,没有嘴和鼻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漂亮够劲?
但听对方的口气又不像在撒谎,难不成自己之前所看到的是障眼法?
韩子凌脸色阴沉下来,他捏碎手中手珠。
“韩前辈,看你这意思,是跟月折枝有仇?”青年试探道。
他是第一次对上韩子凌这么一个世家少爷。
虽说韩家不如容家显赫,但其实力也不弱,足以媲美归心宗。
他娘叫他跟韩子凌打好交道,好让韩子凌出手帮衬自家。
韩子凌看他一眼:“你话有点多。”
青年立刻感觉到威压,闭嘴不敢说话了。
周围安静下来,韩子凌松开手,细碎珠沫从他指缝快速滑落。
他看向归心宗所处在方位,目光晦暗。
月——折——枝,月折枝
看来得用「宋溪」身份再去找他。
毕竟是预知梦里能帮他渡劫的炉鼎未婚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