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毛团接连鼓了八个后,从地面跳出来,极速变大变高,变成雪妖的模样。
几个人见状,脸色卡白,他们回头看了下后方追来的雪妖,又看向前方聚拢的雪妖。
“师兄,怎么办?”有胆小的吓哭了,问道。
其余几人,没一个人回答,只是忍着痛,咬牙靠在一起。他们的灵力被雪妖吃掉大半,手也被吃掉一只,根本不是雪妖的对手。
雪妖见他们不在逃跑,从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兴奋,呼朋唤友,一拥而上。
忽然,半空划来一道剑光。
剑光雪亮,一击割断最靠近几人的雪妖的头颅。
“噗嗤——咚——”雪妖倒在雪地,头颅滚了几米,温热鲜血散在洁白雪地。
几人见状,愣住,他们过度惊吓的神经没能从这一变故中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任由喷溅的鲜血溅上脸颊,看着雪妖头颅滚到地面。
同伴头颅被割,其余雪妖立刻察觉到危险,它们狡诈聪明,当即扭头要钻进雪地。
还未钻进雪地,一道白线从远方拉来,穿梭到它们身侧。
“噗嗤——咚咚——”几声,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雪妖全部倒在雪地,鲜血横流,浸入雪地。
几人直到这时才如梦初醒,他们连忙朝那道白线看去,那道白线是因来人速度太快,从而形成的一条白线。
“哪里妖魔最多?”
白衣青年身形挺拔,背对他们,垂直于地面的剑身沾着血。
几人闻言,迷茫了一瞬:“什么?”
容衍微微侧头,朝几人看来。几人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他那双眼睛,极黑极深邃,平静如这极寒之地的天,而后才是他过于苍白清冷的脸。
“哪里妖魔最多。”容衍重复了一句。
几人猜不透这人在想什么,平常修士都是避着妖魔而走,哪有赶上门去挑事的?
但猜不透归猜不透,几人对容衍是极其感谢和尊重,连忙道:“明日正逢七里槐镇现阴阳路,七里槐镇外,连同秘境接壤一带,尽是妖魔。”
几人说到这里,话一转,快速道:“敢问前辈尊姓?我们是中州管事处门人,若是前辈以后需要我们帮助,只管吩咐一声”
几人话没说完,便不见容衍人影,对着满地雪妖尸体,几人面面相觑。
面面相觑片刻,几人连忙互相搀扶着离开,不打算参与秘境了。
他们这个状态怎么参加秘境?
去秘境内送死吗?
月折枝和宋溪在路上遇到意外,耽搁了些时间,赶到秘境时,刚好碰上隔壁七里槐镇阴阳路现。
阴阳路各占七里槐镇一半,鬼魂通阴路直达冥界,而人也可通过阳路活动。
阳路一般是没人活动的,因为阴阳路一现,镇外连带着秘境一带全是妖魔。
月折枝站在距离秘境很远处,遥遥看了眼秘境,又看了七里槐镇上冲天鬼气,果断选择在附近找个地方先停一晚,等明早阴阳路消失,妖魔退散,再进秘境。
宋溪自然是赞同的。
不过两人并不熟悉这个地方,找了半天也只找到间破庙。
本来是不想在破庙,但天又下起雨夹雪,只得在破庙先凑合停一晚。
宋溪拾了些破柴,点上火,递给月折枝一件狐白裘,笑道:“你挨着火坐,暖和一点。”
月折枝知道他是在照顾自己,毕竟假丹初期是不怕冷。没有婉拒对方好意,月折枝接过狐白裘,掐诀拂去地上灰,靠近火堆。
火堆温暖,月折枝靠近,坐了会就有些犯困,他勉强撑着睡意,打听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宋溪道:“父亲母亲,还有个妹妹,你呢?”
月折枝道:“有一大家子亲戚。”
宋溪闻言,道:“他们对你好吗?”
月折枝心道坑了五百万,这会没给他上香都是对他极其好了。
心里如此想着,月折枝团紧狐白裘,声音懒懒道:“你这狐裘是不是假的?不怎么暖。”
“怎么会是假的?好些只上乘的三尾狐毛制成。”
月折枝摸了摸狐白裘,很软,但确实不怎么暖:“我有个朋友也有件狐白裘,即便是在冰川披着也很暖,你这完全不行,肯定是被奸商骗了。”
月折枝口中的朋友指的是容衍。
容衍这个人很奇怪,一面疏离冷漠,一面又暗中照顾自己,月折枝至今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奇怪。
直到最近他想明白,容衍修无情,估计是不想得自己帮助后沾上因果,所以暗中照顾断恩情。
“怎么会?这狐白裘是我盯着对方制成的。”
宋溪失笑道:“你说你朋友那件狐白裘暖,依我看,那肯定不是狐白裘,而是什么更昂贵的皮毛裘,又或者是刻制了高级符咒,不过区区狐白裘,刻制高阶符咒实在是铺张浪费”
月折枝睡意来袭,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闭上了眼。
宋溪见他闭上眼,不再说话,他往火堆里又加了些柴。
火势旺了几分,宋溪借着火势看着月折枝,眼神微暗。
他前些日子发现自己有劫后,确实算了一卦。
但并没有算到什么。
他是算完后做了个梦。
梦很奇怪。
在梦里,他和一个名叫月折枝的美人在一起了,身体上的在一起,并没有正式结为道侣。
他不想与那人结为道侣,那人虽长相漂亮,却又蠢又毒,还是炉鼎体质。
炉鼎体质怎么能入韩家?这是万万不能的。
更况且他有心仪之人。
.
梦醒,他本来以为梦仅仅是梦而已,可父亲告诉他,他那个素未谋,自娘胎定下的未婚道侣就叫月折枝。
除传闻长得丑、炉鼎体质无法确定外,其他细节与梦境完全重叠。
如此高度重叠的细节,让他不惜打着来应聘道侣的旗号靠近月折枝。
如果月折枝真是上乘炉鼎的体质,便是如传闻中那般长得丑,也没什么,毕竟要的不是他脸,而是要他身体提升修为,渡劫。
如果不是
火光在破庙内跳跃,宋溪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他收回看着月折枝的目光。
那也没什么,他如今的脸、名字还有身份都是假的,不影响前途,也不影响他追心仪之人。
至于月折枝被他抛了会如何?
不过一个筑基三层,顶天两百岁,这样的存在,实在不必费心思去考虑。
七里槐镇,镇上各家各户皆点着灯,一家几口人全围坐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四周,不敢入睡。
阴路路过的鬼魂直奔冥界,通常不会害人,他们警惕的是随着阴阳路出现的妖魔。
往年这个时候,总有几个人会被妖魔拖走吃掉。
然而,今年直到深夜,镇上人们也未曾听到任何凄惨叫声,甚至连妖魔狂啸声都没有。
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惶恐,镇上几个大胆的青年担心今年妖魔要搞什么幺蛾子,便不顾劝阻,拿上纸符,顶着雨夹雪,决定一探究竟。
沿着阳路出镇,当看到镇外场景时,几个青年愣住。
地面横到着无数妖魔尸体,青的白的红的液体交汇在一起,如同一张失败画作。
“怎么都死了?”其中一个青年踢了踢地上妖魔,“不应该啊,现在这个点正是妖魔狂欢时。”
“这是剑割断的,还有阵法割断的,看来是哪个修士出手灭了这群妖魔。”
“灭得好,我早看这些玩意不顺眼了,只是花不起大价钱请厉害的宗派来灭。”
几个青年越说越兴奋,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白衣青年正屈着一只腿,靠着庞大的狼妖身躯包扎伤口。
容衍包扎好伤口,收起天恒银剑,撑开伞,悄无声息前往下一个妖魔横行点。
可能是太疲累,容衍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月折枝在他身旁抱怨。
“这天好冷,也不知道什么才回暖。”
容衍把伞移过去了些,声音有些哑:“靠近点,淋湿”
风夹着雪扑到脸上,容衍清醒了,身旁根本没人。容衍握紧伞柄,又移了回来。
果然,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出现幻听。
一开始出现幻听是五年前,无情道破后,他恨上月折枝,幻听便消失了。
可月折枝现在把气运还给他,他不在乎对方了,却又开始幻听。
容衍死死握紧伞柄,他在雨中站了会,幻听越来越多,多到他难以控制地听到月折枝在说心悦宋溪。
容衍听到这一幻听,心口绞痛,嘴角溢出丝鲜血。
他盯着前方,缓缓擦掉嘴角鲜血,猛然转身御剑回宗。
第13章 念念不忘
风夹雪狂啸一夜,临近天亮时变小了。
月折枝把狐裘还给宋溪,两人离开破庙,前往秘境。
刚走到秘境附近,两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肥沃土地积着污血,满地皆是妖魔尸体。
宋溪扫了眼四周的妖魔尸体,蹙起眉,道:“昨夜风夹雪,哪位前辈还特意来秘境附近清杀妖魔?”
妖奸诈,魔强悍,自万年前结为同盟,一起霍霍修仙界后,仙门世家及宗派忌惮其凶残,经常派人清杀。
月折枝没回宋溪的话,他半蹲下身,检查距离自己最近的魔物尸体。
魔物尸体只脖颈处有一刀血口,血口平整,很明显是用双刃刺器所伤,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全尸。
这种妖魔风格很像容衍的风格。
难道容衍杀的这些妖魔?
月折枝跟宋溪定好来秘境那日,听管事阁长老说,容衍又出宗历练了。
“你看得这么仔细,可是有什么问题?”宋溪见他盯着魔物尸体脖颈看,也半蹲下身,问道。
月折枝抬起眼,环顾四周,四周除了妖魔尸体,没看到容衍身影。他摇了摇头,招呼宋溪进秘境。
宋溪笑着点头,他看向秘境,眼睛里闪过一丝暗光。
一大早,容衍便抄近路,赶回了归心宗。
他来到月折枝住处,踌躇片刻,撑着伞敲门。
敲了几声,没反应,反而把住在隔壁院子的三师兄「张见璋」惊醒。
张见璋完成宗内任务,正猫房间内休息,遥遥听到敲门声,张见璋睡眼朦胧地推开门,靠在门框边打了个哈欠,道:
“小师弟,大师兄和宋道友去七里槐镇附近的秘境了,不在。你有什么事,用联络玉牌联系他即可。”
“三师兄,师弟联络玉牌没有录入大师兄联络玉牌的灵印,无法联系大师兄。”容衍行了一礼,道。
“我录入了,你用我的联络——”张见璋话没说完,忽然注意到容衍沾满血迹的衣服,他话锋陡转,“你受伤了?!”
天下下着小雨,小雨滴嗒到伞面,容衍握紧伞柄,因为过于用力,指骨泛白。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小伤,不碍事。三师兄,你方才说大师兄和宋道友去秘境了,他们去秘境做什么?”
“听大师兄说是培养感情,培养好,回来就结为道侣。”
“师尊可知道?”
“师尊知道,不过这是大师兄自己的事,他要是愿意,也是件好事。”张见璋说着,很不理解地摇了摇头,他看容衍身上的伤一眼,转身朝房间内走去,便走边道。
“小师弟,我给你找点药,等着。”
外面哪还有容衍的踪迹。
“这小师弟在搞什么”张见璋蹙起眉。
秘境内一片昏黑,跟月折枝所想有些不同,他掐燃火诀,和宋溪并肩而行。
两人没走多远,发觉前方出现数十道光点,伴随着光点,叽叽喳喳的争吵声传来。
“方才就应当听我的,走这边!”
“听你的也一样绕回原地!这分明是个阵法,得先找到阵眼,不懂就闭嘴。”
“说我不懂,你又懂几分?少在少主面前逞能”
“喂,前面那两个,你们看什么看,会破阵吗?!”这一句话显然是在问月折枝和宋溪。
月折枝和宋溪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走至这十几人面前。
这十几人手中都拿着枚夜明珠,身穿靛蓝衣袍,手臂上带有银色护腕,腰缠九节鞭,其中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眉心还画着抢眼的孔雀尾翎。
那眉心画有孔雀尾翎的俊朗青年借着手中珠光看清走至面前的月折枝和宋溪,冷呵了声,他看向刚才喊话那人。
“这两个一看就不是阵法师,怎么会破阵,胡乱叫人。”
那人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正要说什么,宋溪道:“几位道友,不知发生了何事?”
“长着眼睛,自己不会看?”眉心画有孔雀尾翎的俊朗青年轻蔑扫宋溪一眼。
宋溪神色微变。
月折枝注意到冲突,拉过宋溪,笑盈盈道:“这位道友,刚才听你们说绕不出去,可有碰到其他人?”
眉心画有孔雀尾翎的俊朗青年上下打量月折枝,倨傲道:“我乃孔雀翎少主孔明繁。”
“原来是孔少主,久仰大名。”月折枝客气道。他听说过孔明繁,据说这位天赋出众,极为傲慢,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我姓月,名折枝,家师归心宗程尊者。这位是宋道友,宋溪。”月折枝介绍道。
“归心宗月折枝?”孔明繁没理宋溪,他再次打量月折枝,“原来你就是月折枝?”
孔明繁知道月折枝,多年前,他哥还把月折枝列为可交之人,只可惜月折枝像流星,在天空亮了一瞬,便不知什么原因,再无进步,匆匆从各个天骄眼中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