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鸣保持着用膝盖压住苗辰冬的姿势，抬头去看林瑾：“你有没有受伤？”
　　林瑾回视他一眼，又忍不住看看不远处那把枪：“该我问你才对，有没有被打中？”
　　霍一鸣上上下下扫视过林瑾，见他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微笑道：“我没事。你打电话报警吧，我打给安保和陆叔。”
　　四季苑同样是光瑞旗下芳园地产的，霍一鸣找自己人自然很方便。这边路偏，苗辰冬的枪又装着消声器，闹出这么一番动静竟是没有惊动到人。
　　林瑾报完警，听到霍一鸣正让陆叔给自己送件衣服，目光扫过他拿手机的手，又看看另一边依然按着苗辰冬的手，对他说：“让陆叔拿个药箱过来。”
　　刚才霍一鸣扑倒林瑾和护着他翻滚的时候，一直用两只手垫在他后脑和后背，现在两边手背上都是一片擦伤。
　　没一会儿，四个身强体壮的保安开着电瓶车赶过来。
　　霍一鸣将苗辰冬交给他们看守，又叮嘱他们看好地上的枪和现场，不要让人过来。
　　随后陆叔也急急忙忙地赶到了。
　　霍一鸣穿上他带来的外套，便被林瑾拉到路灯下去处理伤口。
　　陆叔捧着药箱紧张地跟在后头，一迭声问：“伤着哪了？”
　　霍一鸣笑着安抚他：“没大事，就手背有些擦伤。”
　　林瑾拉着霍一鸣的手，用双氧水清洗干净伤口，仔细确认过的确只是皮外伤，再给他搽上软膏。
　　陆叔看真没事，才按着心口舒口气：“可吓死了我。那家伙怎么还有枪的！”
　　霍一鸣伸着手让林瑾处理，稍侧过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苗辰冬，眼中晦暗不明。
　　接着他目光扫过路上的手表，才恢复柔和，转过头对林瑾道：“你的表可能砸坏了，回头看看能不能修吧。不过警方估计要先收走，得过段时间才能拿回来。”
　　先前那块表一直被夹在两人之间，霍一鸣见苗辰冬扔掉枪掏出小刀跑过来，顺手就拿表砸了过去。
　　林瑾还在仔细处理他左手，头也没抬：“坏就坏了，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霍一鸣垂头看去，见林瑾左手托着自己左手，不由得笑道：“幸好先把表换上了。要是把这一对砸出去，再订又得等大半年。”
　　林瑾把他左手处理好，抬眼看过来，伸出右手给他理下刘海：“人没事才最重要。”
　　霍一鸣左手手指一屈，轻轻握住林瑾左手，眼中一片温柔。
　　陆叔看得忍不住笑了，抱着药箱悄悄挪开几步，守在两人身旁。
　　*
　　林瑾和霍一鸣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时间已经挺晚。陆叔给他们张罗了宵夜，两人吃过些东西便各自回房。
　　林瑾洗完澡出来，看到放在床头的那块新表，坐下来拿起它随手上了几下链。
　　看着这块表，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霍一鸣送表的时候。
　　林瑾伸手拂过当时下巴被托着的位置，又缓缓向下按在心口——到了现在尘埃落定，他心中才涌上来一阵后怕，心跳都变快几分。
　　他从小到大基本都生活在国内，虽然也短暂地出过国，但对枪械还是天然缺乏敏锐度。若是当时两人坐的位置调换过来……若是霍一鸣反应慢上半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林瑾闭了闭眼。
　　随后，他戴上手表站起身。
　　林瑾来到霍一鸣的房间，见他房门开着，便一边敲敲门一边探身望进去。
　　霍一鸣刚吹好头发，发现他过来，笑道：“怎么还不睡，有事？”
　　林瑾慢慢走过去，目光在他床边的药箱上扫过：“提醒你再搽一次药。”
　　霍一鸣随着他的话看看药箱，又将目光转回去，伸出右手：“不如你再帮我一次？”
　　林瑾没说话，但走到床边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霍一鸣看着林瑾在自己身边坐下，敏锐地发现他这次挨得尤其近，几乎和自己膝碰膝。在林瑾探身向前拿药箱的时候，霍一鸣都能从他领口看到里面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林瑾将药箱拿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碘伏和棉签，拉过霍一鸣的右手给他手背消毒，再搽上软膏，接着又换另一边手。
　　睡衣袖子宽，随着林瑾的动作，他左手腕上的表就时不时露出来。
　　霍一鸣先是注视着林瑾的脸，但眼角余光不可避免地瞥到他手腕，有别于浅色睡衣的深色表带自然也就映入眼中。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霍一鸣心中微动，唇角跟着扬起。
　　等林瑾给自己搽好药，合上药箱，霍一鸣先一步将药箱提到一旁，右手搭上林瑾肩头。
　　林瑾抬起头，望向那双蓝眼睛。这一次，明亮的灯光下，他能清楚地看到里面蕴含着热烈的专注，和克制的温柔。
　　霍一鸣抬起左手，托住林瑾下巴，拇指在他唇下轻轻摩挲。
　　林瑾缓缓闭上眼睛。
　　霍一鸣微微侧头，小心地靠近过去，双唇轻轻贴上林瑾唇畔，含着他下唇吸吮一下，便退开些许。
　　林瑾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人因为太近而有点模糊不清。
　　霍一鸣笑意更浓，再次靠过去吻住林瑾。
　　这一次，他吻得很细致。
　　不知不觉间，林瑾双手揽住霍一鸣的腰，向后倒下。霍一鸣右手滑到林瑾脑后，承托着他让他仰头。
　　良久，霍一鸣才抬起头。两人紧贴的胸口微微起伏，都在补充氧气。
　　林瑾眼神有些迷离，但还是注视着眼前的人。
　　霍一鸣伸手抚上他泛起点淡红的脸颊，眸光因为他水润的唇而转暗。
　　两人静静地对视片刻，气息渐渐转为均匀。
　　霍一鸣缓缓低头，准备再吻下去。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都感觉下巴蹭到了什么毛毛的东西。
　　下一刻，一条黑黄色的尾巴从他们下巴下扫过。
　　两人同时侧过脸，就见小猫不知何时趴在旁边，瞪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他们，长尾巴在他们下巴下左晃一下右晃一下，似乎觉得非常好玩。
　　两人转回头对视，可刚才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林瑾松开霍一鸣的衣服，双手移到他肩头轻轻推了下。
　　霍一鸣无奈地坐起身，顺手把小猫也拎过去，用稍重的力道揉揉它的脑袋：“我就说，不能让它习惯待床上。”
　　林瑾也坐起来整理衣服，唇角稍稍翘起：“三花应该是来叫我回去睡觉的。”
　　他站起身，将小猫从霍一鸣的手掌下解救出来，抱在怀里轻轻顺毛。
　　小猫刚才被揉得有点懵，这时被顺毛顺舒服了，晃着尾巴软软地喵一声。
　　霍一鸣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视过林瑾，轻笑着问：“林先生，你还睡得着吗？”
　　林瑾抬眼看向他，淡定地回：“霍先生，你还有进步的空间。”
　　说完，林瑾道声晚安，抱着小猫离开。
　　霍一鸣目送他走出门，身子一歪，躺倒在床上，低低地笑了几声。


第34章 新阶、考察期第二阶段
　　第二天上午, 林瑾刚上班没多久，苗家现任掌权者、苗辰冬的大伯就亲自带着贵重礼物登门道歉。当然，家电展上的免费好展位也是赔礼之一。
　　临走之时, 苗董事长再次诚恳地对林瑾道：“法律会给苗辰冬他应当受到的惩罚, 苗家不会厚颜无耻地请求林总你原谅他。这些赔礼是我们苗家对林总真诚的歉意，是我们家没有把人教好, 让林总受到惊吓, 我真是深感愧疚。”
　　林瑾也没有得寸进尺, 接下苗家的赔礼，不卑不亢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表示此事翻篇。
　　等他送走苗董之后，阮鹏飞和舒翎立刻一起挤进林瑾办公室来。
　　林瑾在办公桌后坐下, 先对舒翎道：“联系耀福那边，准备和优博会展对接，抓紧时间布置展位。”
　　家电展就在后天。
　　舒翎赶紧掏手机先联系工作, 说完了才和阮鹏飞一同打探苗董的来意。
　　林瑾原本没打算说，不过苗董都上门了，他也没必要特意瞒着, 就简单说了下昨晚的事。直把阮鹏飞和舒翎气得够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咒骂了苗辰冬一通。
　　末了, 阮鹏飞有些担心地问：“刚苗董亲自来，不会是来给他侄子求情的吧？”
　　林瑾摇摇头：“他还没那么拎不清。苗辰冬身上的事情多, 甚至持枪袭击我们都算不上最严重的一件。我们准备联系那些先前被他威逼欺压过的人, 有想报仇的就帮他们一起打官司。这么多事压下去, 苗辰冬最后能不能留条命都不一定。苗董现在急着要做的, 反而是赶紧和他撇清关系。”
　　阮鹏飞思绪转了一圈, 醒悟过来：“苗家搞建筑的, 官方项目多，要是给那边留个负面印象，的确是影响很大。”
　　舒翎撇撇嘴：“我可不相信那位苗董完全不知道他侄子在干什么。”
　　林瑾倒是说：“应该是知道一些，但最致命的那部分不知道。毕竟分家隔房，了解不深也不奇怪。”
　　阮鹏飞立刻从他后面那句话里听出他在意指霍一鸣和霍简霆，便暗暗对舒翎使个眼色，转了话题问：“话说回来，你找的调查社也太厉害了，居然这么快就查到那种要命的事情。苗辰冬干那些事都不是短时间了，一直太太平平，必定是藏得很好。”
　　林瑾露出个嘲讽的笑：“他的确藏得好，也不是从他身上查出来。调查社是从那些跟他保持固定联系的小明星身上撕开的口子，先举报了一两个，警方就可以顺藤摸瓜。”
　　说到这里，林瑾连带着想起霍一鸣曾经暗暗抱怨自己有事不和他商量，还搬出个什么“让人家干一份活赚两份钱”的借口，面上就忍不住柔和下来。
　　舒翎心细，立刻发现到林瑾表情的异样，而且她是助理，看事情的角度又有不同，此时便打趣道：“这才刚上班苗董就过来了，肯定是霍董的意思。我看霍董对你用情很深啊，你这考察期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虽说林瑾和霍一鸣都是受害者，但从苗家的角度来看，肯定会更重视常和他们合作的光瑞。苗董之所以会一上班就来拜访林瑾，绝对是事先和霍一鸣联系过，而霍一鸣给了他这种暗示。
　　现在听舒翎这么一提，林瑾不由得想起昨晚睡前的那个吻，便大方地浅浅一笑：“他进入第二阶段的考察了。”
　　舒翎一愣，和阮鹏飞对视一眼，随即两人都有些失笑。
　　林瑾向来都是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没想到谈起恋爱来名堂还这么多。
　　◇◆
　　苗辰冬的事情没有对外披露，但也在小范围内传播开。他在娱乐圈里有好几项投资，现在人进去了，后续的钱肯定就无法到位。
　　而且各项目负责人找关系打听到一些情况，都忙不迭地要和他撇清关系，根本不敢再让项目沾上他。
　　林佑所在的剧组就是这些项目当中的一个。
　　当然，林佑毕竟是正经签了合同进组的，他的角色戏份又不少，现在都拍摄了这么长时间，此时换人对剧组损失太大。
　　制作人考虑良久，最终还是留下了他，但先前的一些优待可就全没了。再加上剧组里也有消息灵通的人，影影绰绰地打听到一些内幕，各种猜测渐渐传开，林佑的日子便更不好过。
　　这天下了戏，林佑回到宾馆就受不了地和经纪人发脾气。
　　“他们那是什么眼神！我虽然是走苗辰冬的关系进来的，但我也没拖剧组后腿吧？哪天不是努力拍戏。现在苗辰冬出事，和我有什么相关！”
　　经纪人耐着性子安抚他：“这也没办法，先前大家都知道是苗辰冬的助理特意让剧组照顾你，如今难免会乱猜。你先低调着些，等戏一拍完我们就走。”
　　林佑翻了个白眼：“少了苗辰冬那部分钱，现在都不知道这剧组还撑不撑得下去。这几天我看制作人和导演都憔悴得不成样。”
　　经纪人微微一惊：“不至于吧。出品方或是其他投资人不补投？前面的钱都花了，要是剧也黄掉，岂不是亏大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想知道可以去打听下。我现在就担心他们片酬都付不出来。”
　　经纪人沉吟片刻，突然说：“你要不干脆把那笔钱补上吧？这样剧组里的人也不会再戴有色眼镜看你。”
　　林佑瞪他：“我哪里有钱？我要有钱自己投资，当初哪还需要去找苗辰冬！”
　　“你不是有好几套房产嘛，抵一两套给银行，就能贷款了。”
　　林佑听得愣住。这话经纪人不是第一次说，但之前他不想担风险，决定先试试能不能搭上投资人。可现在这情况……
　　“你让我想想……”
　　◇◆
　　时间进入十二月。
　　耀福参加家电展的事情得到解决，林瑾腾出手来，和一组程序员共同进驻游天传播，一起开发光瑞那个VR项目。
　　VR游戏虽然有很大发展前景，但游天现阶段的重点依然还在端游与手游上，分配到VR这边的人手就不多。
　　谨信也一样，公司里还有主题乐园那个大项目和几个常规项目在进行，能拨出来的人手也有限。
　　林瑾和陆名光商量过后，干脆自己挑大梁，全权负责这一项。
　　这一日，林瑾上午有事回谨信，下午才来到游天，就在一楼大堂碰到送客人的陆名光。
　　既然遇见了，陆名光就为双方介绍道：“这位是谨信科技的林总，这位是RO服饰的杜总。”
　　林瑾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对方一眼。
　　那是个比他矮小半头的男人，五官是比较柔和的那一型，留着中长发，体格在男性当中算是偏瘦，穿着休闲西装，耳朵上和手指上都戴着好几个饰品，真不愧是时尚界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