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是从来不后悔的一个人, 但此时心里却闪过了几分懊恼。
　　时颂本来还沉浸在慌乱的情绪当中。
　　但是他看到卫怀琛的眼神后，时颂忽然感觉心脏抽了一下。
　　他快速伸手抓住了卫怀琛的衣袖，手指在上面揉出了一小片细小的褶皱。
　　“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怀琛猝然转回头来。
　　时颂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把自己的话说完。
　　“不是想拒绝你, 你先听我说。”
　　“主要是我也不知道, 对你的情绪到底算不算是喜欢。”
　　一边说着, 时颂一边垂下眼睛。
　　“之前虽然谈过恋爱, 但那时候根本没多想，所以我上一段感情真的是太失败了。”
　　“不是要把你和林奕铭比的意思，就是我这个人在感情上太迟钝了，你突然跟我说这个，我现在脑子好乱。”
　　卫怀琛看着时颂。
　　他一直都觉得林奕铭的名字很刺耳，但是现在也认真地听时颂陈述着。
　　“我现在只知道……”时颂嗓音微顿，他垂下眸子，声音闷闷的，“对你，好像是不一样的。”
　　卫怀琛的唇角很轻微地勾了一下。
　　“其实我很喜欢跟你待在一块，虽然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开心的。”
　　时颂顾着安抚着卫怀琛的情绪，把自己心里想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越说下去他的嗓音越低，耳朵越红。
　　卫怀琛终于没忍住，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时颂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点话多，他连忙垂下头。
　　时颂感觉自己现在从内而外都是烫的。
　　他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干脆把后面的话都一口气说了出来。
　　“哥，你给我几天，让我考虑考虑好不好。”
　　“我现在有点想不清楚……”
　　“等我弄明白，就告诉你答案！”
　　卫怀琛之前见过时颂拒绝江枫时候的模样，当然知道他对待不喜欢的人是一种怎么干脆利落的态度。
　　现在看到时颂这副纠结又不知所措的模样，他的心脏简直软成了一团。
　　明明之前都已经做好了会被颂颂拒绝的准备。
　　但是当发现他似乎在犹豫之后，卫怀琛几乎都有些无法维持自己的从容。
　　过去他从来没有对一件东西有过如此深的渴望。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么高兴过。
　　看着时颂一张一合的唇，他几乎想低头吻上去。
　　卫怀琛的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眸子深沉起来，周身的气质变得有些危险。
　　但是不行。
　　不能吓到颂颂。
　　努力了半晌，时颂才终于捋清楚自己的思绪。
　　他抬起头，很轻地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对卫怀琛说：“我还不能随便地同意你，不是因为不喜欢……”
　　“而是因为，我好像真的有一点喜欢你了。”
　　他跟卫怀琛的关系复杂，但是时颂很确定自己以前的的确确是拿对方当哥哥和亲人看待。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等反应过来之后，心里的小草已经偷偷地发了芽。
　　之前没有人点破也就算了，但等卫怀琛迈出一步之后，时颂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原地不动。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俩的关系复杂，所以时颂才觉得自己要更审慎考虑，不能让一时的冲动破坏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所以在确定自己对卫怀琛的喜欢到底有多少之前，时颂觉得自己不能答应他。
　　他得对这份感情负起责任来。
　　卫怀琛本来以为刚刚颂颂说的那些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但是听到那一句喜欢，卫怀琛简直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鸽子灰的眸子愈发亮，下一秒，他直接将时颂抱住。
　　卫怀琛深吸一口气，努力才让自己的眼神和语气都柔和下来。
　　“没关系的颂颂，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没问题。”
　　“不催你，你慢慢地想，好不好？”
　　这完全是一种商量的语气。
　　时颂咽了一口口水。
　　他点点头，很认真地对卫怀琛说了一句：“好。”
　　顿了顿，时颂又飞快地说了一句：“不过真的不会很久的……”
　　话说到一半，时颂忽然感觉自己的耳垂被轻轻地捻了一下。
　　卫怀琛放开时颂，他弯起眼睛，鸽子灰的眸子尤其柔和。
　　“嗯。”
　　“既然如此，那这样是不是就算我在追你了？”
　　追你这两个字一下子就将他们原本的界限打破了。
　　时颂连忙说：“不，不用你追我。”
　　“我自己想就可以了。”
　　这话倒是让卫怀琛笑了。
　　“这怎么行呢。”
　　“万一你觉得我不好，然后不予留用怎么办。”
　　“我想追你。”
　　卫怀琛带着笑意的嗓音似乎比平日要低哑一些。
　　时颂有些受不住了。
　　他错开眸子，紧接着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好。”
　　然后时颂就感觉身上一暖。
　　卫怀琛脱下了风衣，直接帮时颂盖在身上。
　　鼻端是卫怀琛身上清清冷冷的嗓音。
　　卫怀琛将他细致地包裹起来，然后笑着说了一句：“走吧，颂颂。”
　　他抬眸四处看了一圈，然后伸手扣住时颂的手腕：“我们再逛一会，然后就回家？”
　　“嗯。”
　　时颂握紧了身上的风衣。
　　他乖乖地跟上去，落后了卫怀琛半步。
　　方才一路上他的话还是很多的。
　　但是现在，时颂思索了半天，竟然都不知道该跟卫怀琛说些什么。
　　不过两个人不说话倒也不显得尴尬。
　　时颂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转过了许多念头，一会觉得刚刚的自己好像太傻了，一会又想起卫怀琛认真而坦诚的面容。
　　天呐，他们俩不过是出来了一趟，怎么关系就变成这样子了……
　　因为附近的小情侣很多，所以也有卖玫瑰花的姑娘。
　　在时颂反应过来之前，卫怀琛已经顺手从过路的小姑娘手里买了花。
　　那种红色的花朵在卫怀琛手里丝毫不显得俗套，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优雅而矜贵的艺术家一样。
　　“颂颂。”
　　卫怀琛看着时颂，忍不住笑了出来。
　　颂颂整个人被包裹在大了一圈的风衣里面，看上去又乖又软，简直让人想要轻轻地咬一口。
　　卫怀琛弯起眼睛：“今天是我正式追你的第一天，总该是有点纪念的。”
　　“喏，这个给你。”
　　附近的情侣手里好像有不少都拿着花。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时颂脸上愈发烫了。
　　他飞快地伸出手，从卫怀琛的手里接过。
　　两个人的指尖很细微地摩擦了一下，带起一小片电流。
　　时颂的手指被风冻得有些凉，圆润的指腹上都带着淡淡的粉色。
　　“谢，谢谢？”
　　明明只是一朵花而已，时颂之前甚至给过卫怀琛一束。
　　但它所含有的意味却跟往常都不一样。
　　时颂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没有接到过比这个更特别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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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俩又随意地在外面溜达了一阵，然后就打车回去了。
　　因为现在时颂也搬到了公司附近，所以他们俩是很顺路的。
　　出租车里面的空间分外狭小。
　　时颂和卫怀琛坐在后座，他几乎感觉自己行动之间都会碰到对方，整个人都进入到了卫怀琛的领地里一样。
　　时颂方才一路上都感觉自己心跳的速度很快。
　　透过车窗看着时颂飞快离开的背影，卫怀琛的舌尖轻轻地抵了一下上颚。
　　颂颂太软了。
　　有些时候，他是真的控制不住一些恶劣的心思。
　　……
　　时颂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家的。
　　听到他开门的声音，橘宝瞬间惊醒，它姿态轻盈地跳下沙发，贴在时颂的腿边挨挨蹭蹭。
　　“喵呜——”
　　这只小煤气罐子拖长了尾音，似乎是想冲时颂撒娇。
　　时颂一把将橘宝从地上捞起来。
　　他甚至都没顾得上开灯，直接将额头贴在了橘宝的脑袋上轻轻地蹭了蹭。
　　“橘宝。”
　　“你知道吗，我今天都要慌死了。”
　　“喵呜？”
　　橘宝歪了歪头看向时颂，似乎是不清楚他都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我哥他……”
　　时颂说了三个字，之后就没下文了。
　　顿了顿，他才重新开口：“我都不知道我今天那么说对不对。”
　　时颂埋在橘宝的毛里深吸一口气：“哎呀，好乱啊。”
　　“喵呜。”
　　橘宝甩了甩尾巴。
　　优雅矜贵，这只小土猫现在被时颂养得跟只猫大爷一样。
　　“等等橘宝，你好像有点臭了。”
　　时颂有些不敢相信地凑近橘宝的毛闻了闻：“你好像真的臭了。”
　　“喵喵喵？”
　　听到时颂这么说橘宝立刻挣扎了起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时颂一手抱住橘宝，另一只手打开灯：“不行，我得给你洗个澡。”
　　“喵——”
　　橘宝是一只极其不爱洗澡的小猫咪。
　　它惨叫了一声，但弱小可怜无助的它根本逃不开时颂的魔爪。
　　很快，它就被时颂关进了浴室里面。
　　每次给橘宝洗澡都像是跟它打架一样。
　　好不容易把它身上的毛擦干了一些，时颂把橘宝关进烘干箱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时颂揉了揉自己的腰，“累死了。”
　　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时颂快速地给自己也洗了个澡然后躺上床去，打开手机时就看到卫怀琛竟然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颂颂，晚安。”
　　时颂看了一眼，紧接着有些纠结地咬住嘴唇。
　　他把香喷喷的橘宝搂紧被窝里，头轻轻地靠在它身上，脑子里则在飞快地思索着该回些什么。
　　卫怀琛这条消息是九点多发的。
　　但现在马上都要三个小时过去了。
　　时颂本来想回一句晚安，但他思忖了片刻，又觉得在这种拖了很久没消息的情况下，单纯回复对方一条晚安好像有点冷漠。
　　要是卫怀琛误解了怎么办。
　　他才刚出院，自己应该尽量减少他的情绪波动，或许这样才能让卫怀琛的病好得更快一点。
　　这么想着，时颂又把对话框里的那两个字删掉了，改成了煞有介事的四个字。
　　“哥，晚安。”
　　又好像有点亲昵。
　　哥……
　　他们俩的关系，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算了？
　　时颂纠结了一下，又把这几个字也删掉了。
　　一时半会他又想不出该用什么称呼，于是删删改改地在对话框里面打了半天的字。
　　不知不觉中就有八分钟过去了。
　　时颂的纠结止于卫怀琛发来的问号：“？”
　　他语气关切地问：“怎么了颂颂？我这边好像一直都显示你在输入。”
　　时颂：！
　　他怎么在线呢！
　　时颂瞬间感觉自己的脸烫了个彻底，尴尬得差点找个地方钻进去。
　　当场也顾不上别的了，时颂飞快打字道：“没事没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晚安，你也早点睡！”
　　卫怀琛笑了，他只简单地发过来了两个字。
　　“好的。”
　　看到卫怀琛的回复，时颂的心情仍然没有平静下来。
　　他忍不住把头埋进了被窝里面。
　　真的好社死啊！
　　时颂露出来的耳朵都是红扑扑的。
　　旁边的橘宝本来正在舔毛，见状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个人类一眼，胖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明显的情绪。
　　紧接着它就侧过头，往被窝伸出惬意地钻了钻，橘色的身躯滚了滚，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屁.股出来。
　　啧，搞不懂他们。
　　……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
　　这些天来他们两个人的交流愈发多了起来。
　　眼看着真的要过年了，卫怀琛带着时颂一起回到了卫家的宅子里面。
　　这还是时颂多年以来第一次跟家人一起过年。
　　往常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心里总归还是觉得孤单的。这次无论如何有卫怀琛陪在身边，这让时颂的心情好了很多，甚至对新年隐约生出了几分期待。
　　但是之前的矛盾都没有解决，他们家的气氛仍然很奇怪，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到家之后卫舒芸正要出门。
　　看到时颂跟卫怀琛是一起回来的，她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里似乎有些意外。
　　“回来了？”
　　她的嗓音分外冷淡。
　　之前生病的那段日子让卫舒芸清瘦了几分，但身上的气质却更显得凌厉。
　　想起卫舒芸不希望他跟卫怀琛待在一块的事情，时颂有些不自在。
　　卫怀琛淡淡地笑了一下。
　　“嗯，您不欢迎吗？”
　　卫舒芸看了卫怀琛一眼，但是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看了一眼手表，直接匆匆地出门去了。
　　等卫舒芸走了之后，时颂看向卫怀琛。
　　他有些犹豫地说：“哥，母亲她……”
　　卫怀琛轻轻地揉了一下时颂的头发，眼神带笑。
　　“你是怕她接受不了我们在一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