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蛇摇头晃脑,不以为意:“我可活了五千年了,能有谁比我厉害?”
乐期集团的人一直在笑,心说你这五千年估计四千九百年都在睡觉,把脑子睡得这么傻,“那当然,那当然,我们还为你在那边准备了专门的接待人,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沧蛇尾巴尖挠挠自己的肚子,感觉有些发瘪,于是自以为矜持地点头,“走!吃!”
“他被下药了,而且所有行动和言语都有人在监视,”塞壬说,“就是蔻伊。”
塞壬开始还在远处当个观众,随着唐晏风势不可挡的威势而心潮澎湃,但是等到沧蛇带着七寸上的唐晏风猛然潜底,他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往岸边一看,居然有个人类拿着东西在照相。
虽然不像唐晏风那样拥有海神的力量,塞壬已经有了一挥尾巴掀起海浪的能力。
一个浪头打去,正在照相的人被拍倒,塞壬也潜进了海里。
“那条沧蛇简直杀急了眼,不管身上受了多重的伤,他都不管,发了疯地去攻击视线里的所有东西。”
“一只上古大妖发起疯来很难拦住,最终的结局是浪倾潮涌,海水又卷了一次洋流,唐和那条沧蛇两败俱伤,但是所有生物被唐的力量保了下来。”
塞壬凑近唐晏风,很得意:“那片鳞片现在还藏在麦克斯海底我的王座里。”
像珍珠一样被保护着。
骨倩倩蹙起了眉:“蔻伊的行为很古怪。她明明一直在监视沧蛇,属于乐期集团那一边;但她又在醒来之后带走了属于唐晏风的鳞片,还把照片作为线索留下……”
当时没人知道塞壬的存在,所以她知道那张照片足以成为决定性的线索,她是故意留下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蔻伊之前说的那句“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过来帮你,随时恭候”浮现在唐晏风的脑海。
“也许,我们可以去问她。”
接到来自唐晏风的消息,蔻伊的态度果然像是早就知道。
她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发:你们到我屋子来吧。
女性导师住的地方距离男性导师稍稍有些远,可能是为了避免距离过近传出绯闻。
一行人往蔻伊那里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昆特出来,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打了招呼:“嗨,去哪?”
唐晏风点点头,说:“找蔻伊。”
他们几人跟昆特擦肩而过,留下昆特一个人凝固在原处,身形有些萧索:三个大导师不叫我,我这是,被排挤了吗……?
几人刚敲门,蔻伊就把门打开,脸上带着热情似火的笑容:“嗨,唐……”
然后走进来了一串人。
蔻伊:“?”
骨倩倩礼貌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礼貌地问:“请问您犯法了吗?”
蔻伊:“……”
“是这样的,对于外国人触犯有关于妖怪的法律,我们也有一系列的条例支撑,争取做到依法治国……”
骨倩倩脸上的笑像刻出来的,标准极了。
塞壬悄悄跟唐晏风咬耳朵:“她好像突然变得好有攻击性?”
唐晏风:“……大概,这是面对外国友人触犯了法律时条件反射启动的外交模式吧。”
塞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骨倩倩笑容标准,但蔻伊脸上的笑却差点裂开了。
“停一下,我自认为没有犯法。”
骨倩倩依然笑容和煦:“不好意思,您说的不大算呢。”
蔻伊扶额:“我已经背叛组织了。”
她本身是外国魔女血脉,但一心想要唱歌跳舞,家族一直逼她开发血脉,弄得她烦不胜烦。
她了解到乐期集团还是因为他们想要向她的家族灌输那套“上古大妖血液续命论”,然后被家族安排过去探探底。
蔻伊对乐期集团那套东西嗤之以鼻,但她发现这些人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起码对于剥离血脉,他们很有见地。
“我早就想犯个什么事让他们帮我把血脉给祛除了,然后正好轮到唐的时候……”
蔻伊向唐晏风飞了个吻:“你作为鲛人王时唱歌实在是太好听了,直接把我迷住了。”
塞壬“呵”了一声,手牢牢牵住了唐晏风的。
蔻伊白了他一眼:“别多想,你的声音也不错。”
“然后我就直接叛变了,让他们把我体内的妖怪血脉剔除,安安心心地逐梦唱跳圈,然后遇到了你。”
“他们还在关注你……但是我变成了普通人,你也没有了力量,要更小心些。所以需要等到有人查到你那些线索或者你恢复力量时才能透露。”
蔻伊红色的指甲又凌空点点塞壬:“而且身边居然还有他,我放心多了。”
“如果你们想要搞掉那个组织,我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塞壬温馨提示:沧蛇智商不代表海洋妖怪智商。
本章骨倩倩真诚澄清:乐期集团纯属造谣,并没有大妖怪被相关部门抓去解剖。
第89章 天王的涅槃(完)
房间内,拟态壁纸深蓝色的波纹缓缓流淌,投映在室内两个人在黑暗里白得发光的皮肤上,如同某种妖异的纹身。
被子只浅浅盖了身躯中段,蓝色鳍膜的鱼尾轻轻搭在另一条金色鱼尾之上,从被子鼓起的痕迹看,不难猜出这两条鱼尾正亲密交缠。
他们是同根同源的妖怪,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整点报时:上午九点,唐晏风先生请注意今晚的比赛日程,塞壬先生请注意今晚的比赛日程。”
自从塞壬搬过来,智能管家就要任劳任怨地播报两倍的进程。
语调平淡的电子音丝毫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其中黑发黑眼的东方美人甚至侧了侧头,把自己半张脸更深地埋进另一人灿金色、充满海洋气味的发丝里。
搭在腰上的手自动向上,扶了一把后心,让恋人能跟自己更紧密地贴合。
这像是刻入骨髓的习惯。
如果说智能管家像个脾气平和的老人,那光脑就是秉着不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就不罢休的设计,高昂地响起来:【蔻伊,来通讯了!】
响亮程度堪比公鸡打鸣、鬼婆叫魂。
唐晏风眉心一皱,耳朵转眼就被两只手遮住,眼皮上落下一个轻吻,感受到眼前人胸膛的震动。
他什么也没听到,但是醒了个囫囵。
摘下那双手,唐晏风才听见,原来是塞壬在头顶含混地说:“没事了,没事了,这次我会保护你……”
之前沧蛇作乱时塞壬一直没能帮上忙,这似乎成了他的心结,在睡梦里也要强调自己已经拥有了力量,一定能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
塞壬的手不知不觉扣上了唐晏风的,像是不安。
唐晏风莞尔,轻轻凑到塞壬耳边。
“小鱼,你做的很好了。”
塞壬大叫:“我已经不小了!”然后睁开了眼,对上唐晏风毫不掩藏的笑容。
他愣住了。
唐晏风挑挑眉,抽出尾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通讯……嘶!”
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音,因为塞壬直接拦住腰,把他捞回了床上。
这条人鱼的声音又掺进了蜜:“再笑笑嘛,再给我看看好不好?”
唐晏风性格冷清,就算熟人可以感知到他心情的起伏,也很少见到他的笑容。
唐晏风绷着脸:“这只是人类很普通的一个面部表情而已。”
“我知道,”塞壬亲亲耳垂,“再给我看看嘛。”
笑容确实很普通,但你的每一个笑容对我来说都弥足珍贵。
唐晏风看着他:“不要闹……通讯还没看呢。”
塞壬过去亲亲额头,眼神已经毫不遮掩地望向了唐晏风的嘴唇。
唐晏风转过来,伸手挡住他的嘴,无可奈何地勾起嘴角:“拿你没办法……”
一向冷心冷情的人现在眼里投下的都是温柔的光。
塞壬满足地喟叹一声,也笑着松开了双手,让唐晏风去找自己的光脑。
腕式光脑不算小,但现在却不在任何目光所及之处,唐晏风把塞壬叫过来一起找,最终从床底下够了出来。
唐晏风轻飘飘睇了一眼塞壬。
塞壬立刻表情整肃:“对不起。”
他又被轻飘飘地放过了。
通讯里是蔻伊告诉他们今天节目总决赛,乐期集团会派人过来,大概率是乐云煊。
他是乐期集团名义上的老总。
【他早就得到狸七和青午失败的消息,返祖妖怪司把捕捉到狸七的事瞒得很紧,所以他会以为是塞壬做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可能也是为了考察塞壬,一只更新鲜、更有攻击性的妖怪。】
【今晚还有终赛,你们打算怎么做?】
唐晏风思索,“现在总归只有两种大方向。”
一种是留在这里,守株待兔,制服乐云煊;另一种是暂时离开场地,直接前往总部,摧毁敌营。
塞壬懒洋洋伸出两根手指:“其实还可以更简单,乐云煊和沧蛇。”
整座集团的核心人物就这两个,只要折了一个,集团就会出现停摆。
“根据蔻伊的情报,很多乐期集团的返祖妖怪经过大妖纯血改造,原来是另一只倒霉的毒鹧鸪,被折腾死了,于是就都换成了沧蛇。”
“成员们也由原来的毒素手段逐渐转化成了沧蛇血液更具攻击力的能力。”
唐晏风的手指轻轻敲着光脑的玻面,发出均匀的“笃、笃”声。
“让我去沧蛇那边,”塞壬说,“我还没找它算账。”
他听到“更具攻击力”时,鱼尾轻微翘了一下,被唐晏风发现了。
唐晏风语气平缓:“乐云煊是冲你来的。”
“更何况,沧蛇当初想要伤害我的子民,逼得我不得不使尽力量,我才应该去亲自报仇。”
他在“亲自”这两个字咬了重音,让塞壬听出了他的坚决。
塞壬的鱼尾烦躁地摆起来,在松不松口之间反复摇摆。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尊重唐晏风的想法,但遗留于过去的精神创伤让他无法忍受唐晏风再离开到无法控制的危险区域。
唐晏风走到塞壬面前,一手撑住塞壬的肩膀,跟他对视,“碧蓝,我的小鱼,相信我。”
塞壬才反应过来这个出现了两次的称呼意味着什么:“你恢复记忆了?”
“八成,但是去乐期集团绰绰有余。”
唐晏风学会了塞壬偶尔变换的音调安抚法,此刻把声音压低,尾音拉长,像是轻轻在耳边吐气:“相信我。”
塞壬伸手紧紧拥住唐晏风:“……我相信你。”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
低调的黑色商务车里,走出一位带着墨镜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肩背很有些厚度,穿着黑西装、黑领带、黑皮鞋,除了惨白的内衬,可以说是从头黑到脚。
本来偏分的霸总发型,却在脑后梳了一条半长不短的蝎子辫。
更古怪的是,他顺手整理衣服时,保安眼尖地发现了指甲居然是古怪的黑紫色。
——有钱人真是奇怪,居然还要在手上涂黑色指甲油,怪吓人的。
那种泛着光泽的亮面黑紫,总能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寒而栗的事物上去,比如说毒。
乐云煊身边跟着四位保镖,个个膀大腰圆,就算他嘴边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也抵消不了他周边令人不自觉躲避的气场。
保安检查完邀请函,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回去,却不小心刮到了一枚指甲。
很尖,几乎转瞬就留下了一抹淡红色的痕迹。
乐云煊兴致勃勃地把墨镜够下来,看了一眼保安的手,笑着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霍,够倒霉的。回去吃点儿好的。”
乐总甩甩手,带着四个大汉保镖进去,留下保安心里呸他:神经病啊,说这么晦气的话?
距离总决赛还有一段时间,能看到工作人员都很忙碌,选手们也在化妆室里化妆,化好的就找个闲地方默默练练词,想想舞步。
同样化好妆蹲在墙角的青未正戴着耳机紧急临阵磨枪,突然屁股上被踢了一下。
他没理,觉得是谁走路经过,不长眼碰了一下,于是继续陶醉在耳机的曲调里。
但对方没完没了。
见青未不理,身后那人更来劲,开始一下一下撞钟似的踢他屁股——
“我*,谁啊!”青未怒上心头,转身想把身后人骂个狗血淋头,却对上了墨镜半上方的那双眼睛。
他没音了。
可能源于小时候嘻嘻哈哈的恶劣作弄,他对乐云煊总有一种近似于小动物对危险的警觉,本能想要远离。
他被青午护得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这是个资助他们上学就业的大善人,还曾经因为想劝哥哥少跟乐云煊来往而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小蔷薇啊,”乐云煊使劲揉他的头发,“这么努力呢?”
“昂,我可是想得第一的,但现在不太可能了……”最后几个字是青未小声嘟囔出来的。
“现在你哥不在了,日子还好过吗?”
青未无语:“你说的怎么跟我哥已经去世了一样,他只是有事请假,每周还在给我发消息好吧。”
乐云煊扶墨镜的手顿了顿,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人突然拍了拍青未的肩膀,力气还不小,把青未拍得吃痛地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