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宇谢过他的建议,说自己会等着高信骅忙完的。
说话的功夫,顾泽宇点的面和小菜已经上来了,他结清了饭钱,然后把一碟花生米端到了刚才跟他说话的中年汉子桌上,道:“我点多了小菜,自己也吃不完,叔,您吃碟花生米吧。”
那中年汉子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就是说点小道消息,就有这样的回报。他接过,抱了个拳。
顾泽宇就回头吃自己点的面了,还别说是真的很好吃,是拉面,很细,碗里飘着绿色的葱花和一些臊子,上面还有着辣椒油,色泽艳红,整碗面闻起来很香。
反正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这碗面,后来又把小菜吃了,这时候店里的人已经不多了。
只是还有人陆续进店,顾泽宇也不占着人家的桌子,自己出去转了一圈,还买了新出的糕点和一壶清酒,第一次上门,还是拿点礼物好。
很快,大概到申时初,半下午的时候,顾泽宇见店里面没有客人了,只有帮工正在收拾桌子,这才又走了进去。
那帮工竟然还记得他,“客官,您不是在本店吃过了吗?怎么又来了,是还要吃些什么吗?”
顾泽宇抿了抿唇道:“我这次不是来吃饭的,是找你们店家有事。”
帮工很疑惑,不过也没说什么,去了后厨,把高信骅喊来了。
顾泽宇见到的高信骅是一个高壮的汉子,甚至因为常年在后厨,肚子有些肥胖,不过他笑眯眯的,一看就很好相处,他也注意到了,高信骅左脚是有一些瘸的,不过走起路来,还是尽量走的很平稳。
“您是高信骅,高叔吧,小子叫顾泽宇,魏灵应该和你说过小子,我这次来是想找一些军中退下来的,现在生活有困难的汉子,我可以给他们提供活计。”顾泽宇态度谦虚,他知道这人虽然看起来很无害,但是也只是表象罢了。
毕竟能混出名堂来的,谁又是个单纯的。
高信骅听了,笑得更开了,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他豪爽道:“原来你就是顾泽宇呀,好小子,我听魏灵说过你,在军中不是混的不错嘛,怎么退下来了。”
顾泽宇不卑不亢道:“我已在军中待了六年,眼见着打了胜仗,胡人不敢大举来犯,遂也放下了心,再加上胳膊受了伤,恐怕也会影响身手,所以就回到了家乡,以种田为生,日子还能过得自在点。”
高信骅抚掌大笑,“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懂的,聪明人,不打仗了,你这无背景的将领自然没甚用处,自然是给人腾位置了。”
没料到对面汉子一语料破,不过顾泽宇也丝毫不慌,浅笑道:“对我来说,功名利禄远没有青山绿水的家乡更吸引人,那里有我的亲人,有看我长大的长辈,有时候卸甲归田是一种更好的选择,何必执着于权力富贵。”
高信骅听罢这席话倒是对这年轻汉子有了好感,是个通透人呀,还念着家乡,懂感恩,值得相交。
他就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也知道你来的目的,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你这也是帮那些士兵了,我先替他们感谢一下你了。”
顾泽宇摆摆手,道:“各取所需罢了,我们都不亏的。”
高信骅更是看重他了,一拍他的肩膀,说道:“走,泽宇兄弟,我们坐下详谈。”
拉着他在饭馆的桌子上坐下了。
两人又聊了许多。
知道日头西斜,洒落余晖在街道上,给人以暖暖的感觉,这才谈话结束,高信骅还要留他吃顿饭再走。
期间那个本来在柜台上收钱的哥儿已经来送了几次茶水,顾泽宇也听了介绍,知道了那哥儿是高信骅的媳妇儿,为避嫌,他也没有看几眼。
顾泽宇婉拒了,说家里还有事要忙,天色不早了,得早点回家。
最终两人相互道别后,分开。
——
顾泽宇回到家里后,倒是觉得高信骅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两人聊的来,有些事情的见解一致。
高信骅也给了他准话,说是给他能找二十个汉子,大多都是家里有困难,一直靠打零工为生的。
只要顾泽宇提供的工作稳定,工钱也不用太高,他们就去干。
这事顾泽宇也想好了,只是西瓜一块,他要种上西瓜苗,少说也得十天,后续还有打理一类,浇水也是必须的。
井到时候也打的差不多了,可这时代也没有水泵,不能抽水,只能靠人工,所以人力还是非常重要的。
这可能又得五六天。
最后的就是等西瓜苗长大成一条藤的样子,有了叶子,还开花后,就得授粉了,虽说露天里有蝴蝶蜜蜂等的昆虫授粉,但是毕竟还是少数。
人工授粉才是更能确保长出小西瓜的方法。
这可是个大工程,授粉的最佳时间是早上还有傍晚,那么多亩西瓜,估计得很长时间才能全部授粉完成。
这又得花费十天左右。
这样一算下来得请一个月的工呢。
第六十八章 薄荷水
◎乖,我陪你站一会儿,等会再坐。◎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月末了, 这一天,金鸣说快要打出水了,叫他去看, 顾泽宇就赶到地里面了。
打井已经有二十天了, 因为顾泽宇要求打的深一些, 大概打二十米,所以金鸣也不敢托大,没敢说多少天之内能打完这口井。
谁知道这一天就隐隐约约摸到了地方, 突破那一层岩壁,就打出了水,于是就连忙叫顾泽宇过来了。
顾泽宇去的时候,金鸣已经出来井了,正站在光秃秃的井边擦了把汗呢, 他也是出了大力, 下面又很是闷热,空气稀薄,这不,一会儿就得上来一下。
金鸣高兴道:“泽宇兄弟, 这口井已经出水了,你快来看, 这是刚刚打出来的水,虽然有些浑浊,但是等醒几天, 再把下面给处理好, 就都是干净的水了。”
顾泽宇一看, 那碗水掺着许多泥沙, 甚至还有些石子, 不过沉淀下去后,最上面的水却是很清,他也很高兴,拍着金鸣的肩膀道:“辛苦你们了,等完工了,我请你们去镇上吃一顿,到时候可不用跟我客气。”
听到顾泽宇的话,就有几个跟着金鸣打井的兄弟先笑了,附和道:“那就先谢过泽宇兄弟了,哥几个大半个月都起早贪黑的干活,这身子还真有些累了,能去吃一顿好的,也算犒劳自己了。”
金鸣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中年汉子看到兄弟们都想去镇上吃一顿好的,脸一下子黑了,他生气道:“哪有这样的,给人干会活,还要人家请吃一顿饭了,银钱结清就好了,可不能占这便宜。”
顾泽宇上前制止,“哎,金鸣叔,是我自愿要请的,你可别说他们了,这都累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干活也精心,很是卖力气,井也很快打出了水,我这个小辈请吃一顿饭而已,算不了什么。”
“再说,我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我正好认识一位兄弟,他家开的饭馆,到时候就去那里吃,好吃,管饱,还不贵。”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金鸣也不好拒绝了,这汉子挠挠头,就说,“那就多谢了。”
然后又一挥锄头,跟站着的几位汉子道:“既然泽宇兄弟这样说了,那我们也不好拒绝,走,继续干,把井下边给弄干净,另一口井也得加紧干。”
然后就自个走到井边,捆好绳子,就准备下井了。
顾泽宇见如此,也没拦着,他心想,果然以真心对待别人,别人也会真诚对待他,更何况是这群单纯但是讲情谊道义的汉子。
顾泽宇也没有走,帮忙干了一点杂活,还去牵了牛过来,在它身后绑上了一个板车,然后去拉在地里堆积的泥土和岩石一类的东西。
就是挖井挖出来的东西。
运了好几趟,这才运完。
然后就又回家弄了些薄荷水,这薄荷水是加了一些糖进去的,所以有一些些甜味,还是蛮好喝的。
当然以顾泽宇的脑子自然是想不出熬这个薄荷茶的,他只会熬绿豆汤或者是熬点开水,然后晾凉了给送到地里面。
是橙哥儿不久前做好了另一套衣服,就送过来了,当时正好是半下午,顾泽宇回到家里,正准备烧锅开水呢。
橙哥儿当时抱着衣服问他:“顾大哥,你烧水做什么呀?”
顾泽宇回答说:“是给地里面打井的汉子烧水的,天气这么热,我每天都会烧水送过去,就是还得等它晾凉了,怪麻烦的。”
橙哥儿说:“就只是凉白开也太单调了,要不然熬一些薄荷水吧,正好我家栽了一小片薄荷,你先烧着水,我回家一趟。”
也不等顾泽宇回答,橙哥儿风风火火的把衣服撂下,然后就出了门。
顾泽宇无奈,不过他嘴角还是挂着笑意,显然是赞同橙哥儿的做法,只是又掸了掸衣袍,然后坐到炉灶旁烧火了,火红的焰跳跃着,映着他的脸也红了,眼底是淡淡的闲适与幸福。
他很喜欢目前的生活状态,每天都有事干,可是又不那么匆忙,至少能有空一观田间野色,清澈的蓝空,脚下的是黄土地,踩着它走路是那么的踏实。
每一步走来都是安心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故土,还因为心中的那份乡愁与牵挂。
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都是脚踩的这片土地,代表了人的起源,所以当生命结束,土地也会包融人的归去。
魂归来兮,归来了。
——
很快,橙哥儿就回来了,他兴奋道:“你看,顾大哥,这么多薄荷呢,没想到一段时间没打理它,它自己也长得这么好呢,叶子长得这么大呢,可是茎却还是那么细。”
程橙因为跑的有点快,所以脸上都泛着红,顾泽宇接过那一丛的薄荷,然后拉他一起站一会儿,又递给他一些水,给他解渴。
看到程橙疑惑的眼神,顾泽宇笑着道:“你刚才一路跑过来,是剧烈运动,不适合立刻就坐下休息,乖,我陪你站一会儿,等会儿再坐。”
以橙哥儿的视角,此时顾大哥就站在他的对面,两人隔了一小步,顾大哥用那种宠溺的眼神看他,最重要的是,他还叫他‘乖’,这不是称呼小孩子的嘛,这样显得很宠哎。
他简直冷静不下来,脸已经是自己都能觉察到的通红了,还散发着热气,心脏更是不受控制,比刚才跑过来的时候跳的还要迅速。
“好,顾大哥,我等会再坐下休息。”
故作掩饰地低头,程橙有些害羞地接过了那碗凉茶,一抬头又不经意看到顾泽宇温柔的神色,一激动就一口把一碗水喝完了,最丢脸的是,他还呛到了,程橙直接扭头朝着一遍咳嗽。
心想着,这可完了,在顾大哥面前出丑了。
顾泽宇在对面一直注视着橙哥儿呢,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很快就走到小哥儿边上,给他拍背,也注意放轻了力道,毕竟小哥儿一看就比较纤弱,虽然自家橙哥儿已经算是比较高的哥儿了。
可是仍旧是身形单薄的,在顾泽宇看来,是很瘦的,这回儿他帮着拍背,眼睛不不自觉的落到了橙哥儿背上,很小的一块,感觉两只手就能比的过来,再往下移,腰更是纤细,感觉一只手掌就能握的住。
咳咳,打住,顾泽宇不敢再乱看了。
直接往上瞅,谁知道又看到橙哥儿细腻白皙的脖颈,最后干脆就看天看地,就不看橙哥儿了。
此时程橙也不咳了,他就是喝的有点急了。
这时候也好了。
回头一看顾大哥还搁那拍背呢,是字面意思,他就是机械式的动作,还望着天,不知道想什么呢,都没注意到程橙已经不咳了。
程橙直接走到了一边,嗔他道:“顾大哥,我好了,不咳了,你这是干嘛,看屋顶做什么?”
他也没生气,就是好奇。
顾泽宇还是很关心他的,要不然不会他一呛到就飞快来到他的身边。
顾泽宇可不敢实话实说,总不能说是橙哥儿你身材很好,引人遐想吧,是他思想龌龊,他有罪,于是回头很真诚的说:“橙哥儿,我说其实我在想你,你信吗?”
程橙被逗笑了,他人可是就在这儿呢,还想他,这是什么理论。
不过看着对面汉子真诚的眼睛,最终还是说:“我信。”
“顾大哥,你说,我就信。”
顾泽宇走过去,揽住了橙哥儿的肩膀,凑近他耳边说道:“哪能信这话呀,我坦白,其实是橙哥儿你的背很好看,我怕再看会出事,所以就不看了。”
程橙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再一琢磨,回过神来,脸又一次爆红了。
他从顾泽宇怀里出来,用小拳头锤他肩膀,不高兴道:“你不许想这个,听到没,顾大哥。”
顾泽宇轻笑,不过还是答:“我有时候也控制不了我的思想的,他有自己的想法,我管不了它。”
这就是耍无赖了。
程橙撅着嘴,“顾大哥你可别哄我了,思想是你大脑能控制的,是你的一部分,哪能自己控制不了啊。”
他又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看着身旁的汉子,撒娇道:“你先别想不行吗,唔……再等等嘛,等我们成亲之后。”
程橙还是懂的,村里的大婶子小媳妇儿有些就喜欢打听人家的房中事,他也不是那么单纯的,这也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让顾大哥自己控制点,别想那么多。
顾泽宇又一次被橙哥儿可爱到了,他这次答应道:“好,听橙哥儿的,顾大哥不想了,先不想那事了,不过还是会想橙哥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