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人举起砂锅大的拳头,上面青筋充满了血,蜿蜒膨胀。
栖梧只得叹息,忽然无比想念起自己孑然一身的日子。
不过,他确实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陪陪这个人,就当散散心,哪怕死了也没那么难受。
便思虑道。
“还是想想该如何做吧。要不你假装被擒,在合欢宫待上个把月?”
只要假装打架落败,在这里待着可以迎刃而解。
京坤愣了愣,皱着眉道。
“为何不能是你假装落败,去我那里待一个月?”
栖梧不悦道。
“你还在乎这个?”
他总觉得以对方厚脸皮的程度,只想睡他,不会在乎那点面子和输赢的。
京坤皱着脸,为难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合欢宫很影响我的发挥。”
栖梧怔了怔,脸上泛着点讪意。
五年前合欢宫建成的时候,京坤还在栖梧的手里拘着,那天便隐了身形,来看那合欢宫的正式竭红缎。
只是那天大家喝的太高兴了,妖乐就疯玩了起来。便在那宴席舞乐的飘芳殿,开启了即兴节目。
妖乐把关押的摄魂宗样貌姣好的几个男修女修放出来,与几个五毒堂的长老光天化日宴席之上享用着,还带了凶兽上来。有时候是几个人抓着一个,妖乐还拱着狮子老虎去与那些囚犯交合。
那样乱糟糟的场面,不是每个人都接受的了的。合欢宗的女修们,本来是不爱看这些,但是那些人是摄魂宗的人,一时倒是解气的望着妖乐和那群长老迫害她们。
上场的几个长老身上衣不蔽体声色犬马的笑着,形状放浪,一阵爽快的听着那群俘虏的求饶救命。
那血光刺眼的绽放,最后一个狮子起了性,当场将一个女修一口一口的咬烂嚼碎。
那五毒堂的小白泽,那苍白的面色当场就吐了出来。
而那根正苗红的京坤,看到那个场面,不免得有点惊恐,当天晚上差点起不来。一脱衣服就是那些光着身子的人的嚎叫和人兽.....的事情,他们三五成群的抓着个凄厉挣扎的女人,京坤不脆弱的心灵还是吓到了。
所以有的选,他还是希望不在合欢宗,有点阴影,怕半途想到那些事就兴致乏乏。
京坤卖力的推荐,眼里暧昧的弯着,满满的暗示。
“我那里有一处,墙壁是灵石造的,朝外看是透明的,外边朝里看什么也看不见,你懂我意思吧?”
随着又一脸荡漾的挑了挑眉。
栖梧啧了一声,为何这人脑子里就只是这些东西。
其实他们只要公开他们的关系,一切迎刃而解。
只是,京坤的盟主当不成了,栖梧的魔尊也要让位,正魔不两立,各仙门该有的消息都会对两个人封锁。
但其实两个人也不介意那权势位置,一直不肯提,是因为栖梧觉得京坤没必要为了他放弃这些,京坤又觉得栖梧爬上魔尊位置来之不易,自己辛苦点就辛苦了。
两个临云间权势最高的人,在这一刻怂如狗。
京坤脑子一阵灵光,想到个主意,又急忙抓着栖梧的肩膀晃着他道。
“我们可以假装打斗,然后一起掉进悬崖,然后我们就逃离那群人,去游山玩水怎么样?”
栖梧被晃的头发乱了,神情淡漠,手指轻轻一点推开他。
“去哪里呢?”
京坤一下来了精神。
“汐落谷怎么样?听说夕阳漂亮极了。”
栖梧淡然的回头,望了望他。
接着在合欢宫僵持的双方人马,看到两道灵光激烈纠缠在一起,在天边招式并出,照亮了天边璀璨。
随后两人斗招越来越快,便消失在了天际。
而曲寒川几人便连忙跟上,便见到他们两人双双坠入悬崖。
曲寒川便对着夫人说起。
“夫人,我们快去追!”
练荣华极其淡漠的望着他们两人坠下的方向冷决的说。
“老娘不去。”
曲寒川板着脸,十分不解的望着他夫人。
“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呢?”
练荣华丝毫不担心他们,只异常淡然悠远的说道。
“当初京坤抓了栖梧回来干什么?”
曲寒川蹙眉道。
“双修啊。”
练荣眼里一片静谧,又接着道。
“那我和你说起过,栖梧抓了京坤回合欢宗干什么来着?”
曲寒川眼睛忽然睁大,怔愣道。
“双修.....”
练荣华极其不耐烦的撇了嘴角,再问起。
“那你觉得他们两个人一起下去又为了什么?”
曲寒川结结巴巴道。
“双....双修吗?”
练荣华极其嫌弃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脸上鼓鼓囊囊。
曲寒川从惊震里回神,看着他夫人奇异的反应。还是没有明白,当初他夫人一个出窍是怎么从高手如云的合欢宗里把京坤救出来的。
一问起来,便是泛着泪花,没完没了的哭。
他再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试探问道。
“夫人....你到底当初在地牢看到了什么?”
练荣华听闻,眼睛颤了颤,那午夜梦回的阴影又在眼前,她那白皙娇小的师弟,坐上那高大古铜色的壮硕身躯一上一下的摇,一瞬间眼睛又火辣辣的疼。
她又抹了手绢,泣不成声的去了。
曲寒川呆愣在原地,只剩下崖风干涩他瞪的浑圆的眼。
第127章 汐落谷二
汐落谷上。
两个人肩对肩,坐在最高处,看着翠绿蜿蜒的山峦尽头,那绚烂变化的落日晚霞。
那晚霞烧成一条线,而底下是墨蓝色的重重暮云,犹如有人在黑压压的云彩里放了一把火,烧到了天际。
微凉的风带着秋季的余热,翻涌上来。
而那两人,一人兴致勃勃,一个面无表情。
栖梧眼里冷冷放光,漠然的望着那美到叹为观止的霞光斜阳,他轻声说了句。
“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你一个糙汉子那么喜欢看花看景。”
京坤愣了愣,他略有所思道。
“也许是与我爹有关吧,他总是吊儿郎当的,但是很宠我母亲,我母亲喜欢这些花儿景儿的。所以可能受点影响,小时候觉得若是今后有了道侣肯定要带他各处走走看看。”
栖梧复杂的望着他,蹙眉道。
“你就是个炉鼎,什么道侣不道侣的。”
京坤干巴巴笑了笑。
“你觉得这片夕阳怎么样?”
栖梧眼里皱着脸,异常不耐道。
“我看着它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要浪费时间看个红球慢慢落下去。我应该在修炼,我应该去处理合欢宗的事情,我看它悠闲的很,想打它,还有我想把带我来这里的你揍一顿。还有,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受你鼓吹来这里。”
京坤闻言,异常开怀的笑着,牵起他的纤长白嫩的手,摸起来很滑,很冷,仿佛在摸一块凉凉的温玉。京坤忍不住揣在手心,摩擦着给他暖着手。
随即,他望了望那片磅礴的晚霞,脸上挂着阳光和煦的笑容,对着那山峦,对着那温热的晚风,轻柔而笃定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
栖梧望向京坤,皱着眉,微张着嘴,万分不解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京坤笑了,那胸膛微微起伏着,转了头,眼里满是柔光的望着那金色斜阳下,精致而漠然的脸。
含着淡淡笑意,轻声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抱怨看太阳,可你还在这里没有走,你知道你不喜欢看景还是来陪我了。我也知道,其实你也不喜欢床上那些事情,你还是陪我做了。所以我觉得你很好,对我很好,你给我那么多面子,我也很满足。”
说着对着那夕阳,眼睛弯弯,满心欢喜。
栖梧皱着脸望着那个满脸自信,满脸幸福的俊朗汉子,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心有点虚。
这样的吗?他这样想的吗?
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那么伟岸,那么高大的吗?
栖梧握紧了拳,下定了决心,自己其实挺喜欢和他睡觉,挺喜欢花瓣浴池的主意,挺喜欢看韶华寺的虹光。这些事情,哪怕带进棺材也不能告诉这个男人。
京坤看着他沉下头,忍不住的往他嘴唇碰了碰。
栖梧一惊,但没推开他。
两个人便在斜阳晚霞下轻轻相拥,亲吻在一起。
他们嘴唇分离那刻,心里还在碰碰乱跳,脸上都是带着潮红的涩意。
两个不知道床上多放浪形骸的老男人,一个没有带上半点杂念的吻。却让他们面红耳赤,慌的不敢四目相对。
就在两人相处融洽的时候,那京坤的修为又卡过了一个关卡,正式步入大乘后期。
栖梧望着那金光灿灿正在闪耀的花藤道纹,心里极其羡慕。
“唉,真好修啊,你这个道。”
他现在后悔,没听那个天道小姑娘的话,执意修这个虐杀道。
大乘期之前靠杀,不过好歹他还是好运,是狰,可以靠吞噬绝望提升修为。大乘期之后,得靠道来修,吞噬绝望也可以,但是见效不快。
像练荣华,一分都没有涨。
他了解道,杀戮道如何提升呢,道的反馈就是意味着,他杀了这个人,对道的推进,对道的演化有什么用。这太难了,就意思还得杀一些因果很重的人,阻碍道法自然的人?上哪里找啊?
练荣华更惨,极欲道,大乘期之前爱钱就可以了。大乘期之后略微摸索道,就是渐渐摆脱欲望,或者证明钱爱她,什么意思?钱怎么爱她?太玄乎了吧。那或者把钱丢光吗?练荣华觉得根本办不到。
京坤这个道多简单啊,大乘期之前拼命喜欢道心就行,大乘期之后道心越喜欢他,他的力量越强大,修为越高。
栖梧心里不平衡。
京坤额头上闪着光,轻轻握着栖梧的手,缓声道。
“只要你越喜欢我,我就越强大。”
栖梧看着他目光灼灼的烫了下来,那张俊逸的脸庞被斜阳照着反光,轮廓柔和目光坚定,真是好看的很。栖梧心绪乱了,眼里动荡起来。
他忽然.....不是那么讨厌这片红色霞光了。
他们便在周围的群山到处逛逛,牵着手到处玩耍,但是路途中,碰到山谷里有个极其有趣的东西。
那是个小男孩的鬼魂,看着三四岁的样子,脸圆圆白白软糯,淡黄色锦绣袍子裹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脖子挂着金锁,手上叮铃铃带着银铃铛。
还是懵懂无知的样子,走路蹦蹦跳跳的,天真可爱。
京坤看着那孩子傻乐的样子,只怕还不知道自己死了。
只是栖梧望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又看不出名堂来,又觉得和凡人的鬼魂略有不同。
“这个孩子.....仿佛灵魂韧性很强大,仿佛天生自带强大的力量。而且,魂魄状态很怪。”
京坤望了望那自顾自追青蛙的小娃娃,没看出哪里不同。
“他怎么了?”
栖梧摇摇头,视线一直跟着那娃娃转。
“不清楚,仿佛是生魂。”
京坤蹙了蹙眉。
“生魂?”
那生魂,顾名思义就是活着的魂魄,要么是某种秘术练成,要么就是出了岔子魂魄在活着的时候脱离了身躯,或者死魂通过某种方式灌入生命力变成生魂。
生魂与死魂的区别就是,死魂只能短暂的附着在人身上,生魂可以夺舍,抢身躯。
再比如一个没有魂魄但是还有生命体征的□□,死魂附着上去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慢慢腐烂。
生魂附着上去,就可以完整的活下去,经历病痛老化运转下去。
栖梧也不管那些,便拿出一截养魂木,将那孩童收起来,法印禁锢住。
京坤看得奇异,狐疑道。
“你要他干嘛?炼鬼仆还是鬼阵?”
栖梧淡然的望了他一眼,轻声道。
“莺结准备回来了,给她找个玩伴。”
京坤一听就炸了,眉心瞬间暴疟起来,怒气冲冲道。
“你对她那么好干嘛啊?!老子才是你相好,怎么不见你给我带个什么想个什么啊?”
那莺结便是那狰一族族长的女儿,理论上来说,便是狰族指派给栖梧的未婚妻。她听闻几年之后有巨灾,便去历练修习了,近日快回来了。
其实还是六七岁的模样,栖梧什么都没想,那莺结也没多想。
但是丝毫不影响那醋海翻起滔天大浪。
栖梧异常漠然的望着那怒火滚滚燎原,风起云涌的拍打他毫无波动的脸庞,久久的吐出一句。
“至于吗?人家看上去才六岁,你要做什么?”
京坤脸上纠起几条肌肉,青筋一下就爆开,咬着牙道。
“怎么了?老子还没资格发脾气吗?她是你未婚妻,老子算什么?二奶?姘头?”
栖梧平静如水的眸子接受到对方眼里的激烈情绪, 依旧没有一点情绪起伏,默然道。
“你也可以找个媳妇啊,我又不介意。”
京坤整个人气的发颤,那鼻息越发清晰越发混乱,眼睛眦裂就如同见了红衣的牛一样朝着栖梧冲了过来。
栖梧望着那脖子上咬开的几道口子,和身上遍身疼痛,倦然的叹了口气。
不管什么时候,惹对方不开心吵架只有一个解决方式。
他疲惫的看了看后面那个扭过头去一身气焰,满眼委屈的高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