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不妙,哪怕他这等修为,被那风刃来回的绞杀,也是回重伤。这下头还是致命的毒雾之谷,谷底还长满了尖刺般的岩石林,这境遇只能说糟糕透了。
这等危险的地方,灵力是不怎么使得上,不然他早凌空飞走了。这谷底有什么东西,像磁石一般,吸着所有飞过的东西进去。哪怕他出窍期的修为抵抗,似乎也只是能减缓下坠的速度。
这下修界,竟也有这般危险的地界。运气是得多不好,才能走投无路来到这里。
漩涡就在眼前,疾风狂舞他的发,他双手交成一个叉,护着他的头。灵力微弱的在他身前闪起一个圈,也是他能做的极致了。
身子就和那漩涡对撞上了!他闭上双眼,等待几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安然无恙?!
他惊讶的张眼,身边漩涡般黑色的风,盘旋而上。他还在下坠,他还是头一次看见风的形状,忽大忽小的不断向上走。他坠到旋风的风眼里了?!这可不是他能控制的。
那风眼里,是没有风的。只是风上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往哪里坠。他冷汗往下掉,这番,全靠运气啊。
只是,这下头还有岩石山刺。
正在他思虑该怎么做的时候,山谷由下往上乘起一阵风,将他下坠的身子吹托向上。他像一个风筝一样,被上下的气流,吹的忽上忽下。
他睁眼望去,忽然看到岩壁之上,有个能容一人空间的小洞。他所有的灵力都凝聚在手上,几缕丝线飞出。抓住岩壁上,用力一拖,身子便摇到洞穴边上。
他身子摇摇晃晃,尚未站稳。一前倾,眼前便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仿佛是吞人不吐骨头的魔物张吞着它的大口。他急忙抓着丝线,急急往后坠。身子便跌进了一米深的小洞。
他眼神闪烁,神情恍惚。观察着这个灰白的小洞,确定里面没什么蛇虫鼠蚁之后,一颗狂跳的心安稳下来。
耳边是呼啸的风,撕碎残破的衣物下,是冰凉的岩石。他思绪不宁,明明身边的景物如此逼真,他却触不到一点真实。
坠崖之后,刚好掉进风眼里,刚好被风托起来,刚好滞空的旁边有个洞穴。
那么多的刚好,这需要何等的运气。
这运气,不像他该有的!
一般说来,他合该会被风刃边割,然后掉到尖刃的山岩上,最后起了毒雾,毒虫毒蛇追杀着他。
这般惨烈,才像他会遇到的事情。
他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忧心忡忡的看着周围,神经一丝没有放松下来。这后面一定有古怪,比如这个岩洞坍塌下去。
如果他开始走运了,才是不走运的开始。一般都是他以为遇到曙光,他以为爬过困境的时候,有人踹他一脚,把他踹下万丈深渊,这才是真的。
他神经兮兮的看着四周,直到日暮西沉,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的什么都没有?他真的得救了?
为什么…
他思绪不停,这一切的反常,让他觉得很是蹊跷。想不明白之前,他感觉这事情过不去了。
这般的好运,不像他的气运。
一个人的气运,是有定数的。有些人,集了大气运的,遇事逢凶化吉,平地都能捡到灵芝人参,掉到秘境就有法宝秘籍。
就如京坤遇难有好人救,他只能遇到天阴那样的人。
而他的气运,是特别糟糕的。是那种摇色子能次次开小的人,遇事没人救,陷阱一个遇到一个。但凡抢了任何不属于他的法宝,他就会遇到灾祸。
可是,现如今,他的气运变了。虽说不是那种掉入洞穴得法宝那种逢凶化吉,但是安然无恙,已经好的让他觉得不对劲了。
他的气运,被人改了,不然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只是是谁?那么大本事改他的气运。
而且为什么会有人,为他这样的人改变气运?
虽说他觉得不会有人,但是实实在在的,他想到一个,有这个能力也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那个爱哭包天道小姑娘!
她也确实有这个能力改变一个人的气运,也确实有这种多管闲事的性子。甚至于……
甚至于他的重生,都可能是她做的。
他眼睛失去焦距,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一股陌生的,绵绵麻麻的情绪填满了他的心。
他脑海慌乱无序的想着,心乱如麻的想出最可能的事实经过。
天道是什么,维持天地秩序的,管着凡间升迁,仙界贬斥。
但是他这次才知道,原来天道不是冷冰冰的一个秩序,是很多意识管着。
那么假如是临云界被灭界了,天道必须是去干预这个事情的。一般是选人去解决这件事,他想到了那个傻乎乎的小天道女孩,在选择一堆人重生的时候,看到了他,同情了他,选择了他。
这是极其有可能的。
可是他上次择道,那天道小姐姐为何不提救世的事情呢?
不,她提了的,只是被他打断了。因着他太可怜,为他哭了一把,之后,之后是为着什么呢?
栖梧有些心情不定,有些忧虑,若是如此,她为何不完完全全说出来呢?是哭着哭着忘了说,还是不让他去救世了,只希望他开心一些。
他此时心乱成一团,心里有些堵着。若真如此,若真如此,怎么有这样傻的人!怎么有这般感情用事的人!
怎么就因为一点可怜,就选择了他呢?
如果他不去救世呢?如果他救不了世呢?如果她的选择本就是错的呢?如果她办的事情没有办成,她会怎么样?
会受到责罚吗?
好傻好笨的人,这点事情都不会办。若是他,必定选了京坤,或者司华年,怎么样也落不到他这样一个人身上。
在所有人里面,那般决绝的京坤,那般善良的司华年。她没有选,选择了他。
她在所有人里,选择了他,栖梧。
还是头一次,有人选择了他呢。那般信任他,把那么大件事情给他去办。
只是,若是他没救成,那个天道意识,会如何,会被抹杀吗?!
想起这个可能性,栖梧心头一紧。
真是麻烦!
大不了就去抢了四大仙器算了,救世就救世。
只是,这也只是他的胡思乱想,但是这也是他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了,不然一切串联不起来。
但是,他同时也警惕,这个事情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呢?例如把他当刀刃使,这灭世背后,有巨大的阴谋漩涡呢?
可是,他又想到那个感情用事一直哭的天道小姑娘,那样的情绪,那样的傻气,那样的直率袒露无疑,真的是能伪装出来的吗?
他思绪纠结成一团,心中破罐破摔道,罢了罢了,利用就利用,他也没什么可图的。一条命还是别人给的,要拿就拿去。只为着,那么多人里,她就选择自己了,这一遭,他心甘情愿被利用了。刀山火海,闯就闯了。
他也确实累了,筑了个法阵,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浑身金光,修为已达大乘。只见狂风暴雨,魔风席卷着他的身躯。
却见黑影如何拍打,都动摇不了他的衣摆。他静静站立,左手拿着五彩璀璨的月华之镜,右手抓着剑意冲天的镇灵之剑,头顶黄金耀眼的极欲之眼,腰上悬挂着流光溢彩的聚魂之石。
四大仙器集齐一身,顿时他身上各色光彩包裹其中。只见他腾然升起,瞬间光芒万丈,耀眼光芒刺破黑暗。手中剑花释放,对着那黑影撕裂个粉碎。
人们对着他,欢呼歌颂,鼓掌称好。只是他毫不在意,径直的因着大功德,渡劫飞升。
当他到达天界,一阵熟悉而热情的声音响起,似是带着掌声与喜悦。
“呀,栖梧,你果然救了世,我果然没选错人,你好棒哦。”
温暖而不做作的声音在他身旁雀跃。
栖梧帅气的甩甩头发,故作高冷的说道
“这是自然,小菜一碟了。”
天道小姐姐便花痴了一般,发出赞赏的声音
“哇,你好厉害哦,好帅哦。”
睡梦之中,栖梧便咧开了嘴。
睡醒之后,他皱起眉头,心中对着自己做了这样的梦,有些难堪。
梦境有时候是心中所想,他什么时候竟然会做这样的梦,会生出这般的痴心妄想。他何时这般想在别人面前做一个不让人失望的人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只不过,只不过,他心里多出一点奇异的念头。如果是那个傻乎乎的丫头,若是做成了,她会这样的吧。
哪怕是用了自己的方式,以杀止杀,那个人,这般温柔,也是不会介意,不会吝啬那点夸奖的吧。
哪怕不像司华年那样,哪怕是自己,只要成功了,就是办好了吧,她就不会受责罚了吧。
嗯,那就去做!
只是,他心中思虑着,那镇灵之剑在莫念真手里,极恶之眼在天阴老头手里,两人都是合体期,不好抢啊。那聚魂之石两世都没有踪迹,要如何找呢?
那剩下,就是月华之镜了。他上一世记得,那是落在京坤的手里了,可现如今他是肯定没有的。
那就是闫帝未来的机缘了,他思虑片刻,便打定了主意去抢。
距离灭世,还有七十年时间。他身子一动,便闪身消失在原地。
第13章 十年
初春,夜暮,下着雨,细雨如丝线。
时候尚早,日准备西下,但漫天的红霞被重重烟雨遮住,只透出一点微微黄光。春雨贵如油,蒙蒙的雨胧住了街景,只是街上的行人没有这般的兴致欣赏着这场烟雨。
他们匆匆忙忙的走着,奔赴着自己的生活,不管不顾的任由着这细密小雨,拍打着他们的发丝,衣物。
这场小雨,没有遮挡住人们的兴致,青砖红楼的宽敞巷弄里,还有一热闹异常的酒肆。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几盏鲜红的宫灯,烟雨环绕下,发出暧昧而温暖的红光。小小的酒榭,亭台楼阁,精致异常,细节之处尽显雕功。
几道红木撑起的外棚,古色古香的大酒坛子堆积一起当作外墙,食客的酒醉声,跑堂的吆喝声,深处传来的二胡声,彰显此处热闹非凡。
一个身着鲜艳的女子,摇着蒲扇,穿梭其中,好生招呼着酒客。脸上的笑容不减,眼角细细的纹路也只是让她笑意更可亲。她远远一瞥一个熟悉的身影,脸色魅意更显,扭着步子迎了上去。
一路繁华的街道,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传来,高高大大的身影出现在斜风细雨的绵绵春色中。他脚步踉跄,一身锦缎,蓝色金纹外衫,黑玉腰带勾勒出劲拔的身线。
头上端正的玉冠盘着有些许乱的发,发冠之下,长着一张放荡不羁,轮廓分明的脸,偶尔一抹肤浅张扬的笑,张着一双风流桃花眼,足以使大姑娘小姑娘羞红了脸。
酒肆老板娘热情的迎了上去,食客看见一阵哄笑,眼尖的几位趁着酒意闹了起来。
“哟,阿坤,今日还没喝,就醉了啊。”
高大的男子听闻,脸上浮着醉意的笑,俊朗的脸上平白多了些地痞气。他扯扯衣领,微微露出精壮的胸膛。脸色微醺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早上没喝。”
说罢,边上食客便闹哄哄的叫着,也不知兴奋些什么。
老板娘本想上去扶着那醉步的人,却看他扯了衣领,里面肌理微微可见,羞红了脸,便用蒲扇着脸。
“阿坤,来喝两口啊。”
无数的食客对着他伸手招呼着,酒香远远的飘出巷弄里。
男子甩了甩头,仿佛是想从酒醉中找到一点神智,步履摇晃的边走近边摆着手。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了。”
说着便走到酒榭边上,拎了一瓶白瓷红绸的酒,神志不清的转身便要走。
老板娘见状急忙一脸娇怒的叉着腰站在他跟前,手上几个金镯发出铃铛之音。脸上犹是责问,声音却娇俏。
“京公子,你这个月赊了好几瓶酒了,该付钱了。”
男子满脸堆笑,痞气里带着点憨劲。
“哎哟,老板娘,我这不是今天手气不好吗。没了,改日,改日给你补上。”
酒客中,偶有一好事者看过来,笑道。
“怎么了,今天又把灵石输光了啊,阿坤。”
男子无奈脸上却不见半点颓意,打趣道。
“可不是,我看那赌场是不是出了千似的。”
老板娘看着略微弯腰陪笑的男子,嘴角一横,犹是没放过他,站在街上堵着他的去路,声音一冷。
”一点都没有了?“
男子眼睛一转,打量着那风姿绰约的老板娘,脸色一暖,化成春意盎然,嘴上坏笑,身子一摊开,高高大大的男子便像调戏良家妇女的好色之徒一般张开了双臂,朝着老板娘走近。言语里带了几分暧昧调戏。
“没了没了,要不老板娘您搜搜我身上。”
那话语色气的扑到她的脸上,那炽热的胸膛就在眼前。老板娘红着脸,跺着脚,捂着蒲扇转身就跑,还回头剜了一眼那高大的流氓无赖。
酒肆里顿时哄闹声一片,人人朝着老板娘怪里怪气的挤眼笑。
老板娘拍着桌子,脸上红潮未退,看上去含羞带怯,她手拿着白玉蒲扇,犹是恼羞成怒指着一个个起哄的熟悉面孔。
“喝你们的,起什么哄。”
酒肆的客人都是老熟人,又是好热闹的,嘴皮子哪里是能饶过人的,一边喝着酒吃着肉,一边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