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说完就投入了设计中，在找秦导之前他已经把原著小说看了三遍，对于几个主角的性格大致了解，又研究了时代背景和妆造风格，所以画起来算得上得心应手，不到两个小时就画好了女主的三套发饰。
　　顾清羽在一旁很安静，但是每次他口渴的时候喝到的都是温度刚刚好水。
　　将画好的稿子随手丢在一边，沈轻仰头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好累……”
　　话还没说完，视线突然暗了下来，顾清羽双手撑在他两侧，表情严肃语气低沉，慢慢地向他压了下来。
　　沈轻眨着眨眼，期待地看着顾清羽。
　　然后顾清羽说：“你喜欢这样的吗？”
　　沈轻：——
　　说好的霸总强吻呢？顾小羽你是不是不行！
　　***
　　四月二十号乔烟生日，恰逢《无明》网上预定破一千万，顾清羽新专又一次打破记录，公司艺人也都刚好有档期，沈轻想了想，干脆趁机给他们做了场合体直播，算是回馈粉丝了。
　　直播采取访谈的形式，主持人由宁遥客串，《理想的生活》新一季第一期刚刚播出，他又凭借着可爱的性格和踏实肯干的形象收了波粉，现在也算是当红小鲜肉了。
　　而且宁遥算是和在场的几个人都很熟悉，临场反应能力也不错，所以正常直播下来也带出了好几个热梗，没有宣传的情况下还上了两个热搜，直播间粉丝也都其乐融融。
　　结果最后一个环节，不知道谁先开始提议的，台上几个人粉纷开始cue起了沈轻，连顾清羽也跟着闹了起来，沈轻无奈，简单收拾了一下上台。
　　见顾清羽自动让出了中心位，沈轻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就要往那边走，谁知先被人拦住了。
　　谭息十分热情地喊了声沈总：“我们这里有位置！”
　　沈轻看过去，发现他已经站起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不好给谭息难堪，顾清羽脸色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
　　沈轻却冲着谭息笑了笑：“谢谢小谭，但是你们那边刚好没有芒果了，我就先不过去了。”
　　然后自然地走到了顾清羽旁边，挑了挑眉：“顾神应该不喜欢吃芒果？介意给我让个位子不？”
　　顾清羽绷着嘴角往旁边挪了挪，眼睛里的笑意却十分明显：“沈总坐吧。”
　　宁遥连忙出来圆场：“虽然知道西西是担心沈总不适应这么多镜头，但是沈总是老板，肯定还是坐C位吧！”
　　谭息尴尬地笑了笑：“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乔烟扬了扬下巴接道：“刚好，沈总既然来了宁宁有什么问题快去问他，省得再抓着我不放，老底都快被你掀出来了。”
　　宁遥大喊冤枉：“问题都是粉丝提问，策划老师选出来的，我就是个工具人，是乔姐你人气太高了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宁宝委屈】
　　【霸气御姐和可爱小奶狗，电影里好像也有同框，谣言CP我先嗑为敬！】
　　【刚刚沈总上来的时候顾神是动了吗？而且刚刚沈总坐过去的时候我还看到他笑了】
　　【前面的姐妹怎么这么惊讶？我们亲亲CP这么火你都没嗑过？】
　　【我真羡慕还没嗑过亲亲CP的人，有那么多糖可以挖呜呜呜】
　　【？？？顾清羽都有CP了？开玩笑的吧？羽毛们没有手撕CP粉？】
　　【我是羽毛我嗑亲亲，顾神本来也不是走流量路线，出道这么久没割过一次韭菜，专辑都是实体，不靠粉丝冲销量的实力派，别说还没谈，真谈恋爱粉丝也不会太闹腾好吧】
　　【给没入坑的姐妹们指路超话，我们亲亲世最甜！】
　　台上的氛围因为这一阵打岔又恢复融洽，策划那边也快速筛选出问题交到了宁遥手上。
　　“又是我？这种事情不应该顾神或者乔姐来吗？”宁遥哭兮兮地接过台本，冲着沈轻讨好道：“沈总，这些问题都不是我想问的，请您一定要记住，我是爱您的！”
　　宁遥说着还双手放头上比了个心。
　　沈轻轻笑：“我尽量，如果问题太过分的话当我没说。”
　　台上一阵哄笑，宁遥委屈：“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就这么达成了？”
　　玩归玩闹归闹，该提问的还是要提问，宁遥清了清嗓子开始第一个问题：“请问沈总，为什么当初改名字要叫白日梦呢？”
　　沈轻就想到有这么问题，摊了摊手：“因为很好听啊，你们不觉得吗？”
　　台上众人：……
　　只有顾清羽点头赞同：“寓意也很好。”
　　【白日梦的寓意……真的很好吗？】
　　【顾神：我家经纪人说的都是对的】
　　【老板的话怎么能不接呢！（狗头）（狗头）懂得都懂！】
　　【懂得都懂】
　　谭息闻言也笑了笑：“我也觉得很好听，而且听起来就很大气。”
　　沈轻就冲他竖起拇指：“有眼光。”
　　谭息面色一红。
　　宁遥继续问第二个问题：“有网友问，沈总当初是怎么想到要争取女神和顾神的呢？签下这两位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大家应该也知道我一直都是乔女神的粉丝，后来拿到《无明》剧本看到女主时就觉得这个角色非女神不可，所以就拿着剧本找到了她，结果女神也被剧本吸引，后来我又磨了好久，她才终于点头复出的，至于顾神，”沈轻顿了顿，云淡风轻道：“我威胁他不签约就绝交。”
　　【哈哈哈哈哈，女神戏痴的人设真的稳稳的，见到剧本走不动路是真的。】
　　【呜呜呜不签约就绝交，沈总是在暗示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吗！是吧是吧？】
　　沈轻说着有点口渴，伸手摸了摸工作人员刚刚送上来的咖啡，发现已经冷掉了，刚想着反正也呆不了多久，干脆忍一忍算了，手里就被塞进一个黑色的保温杯。
　　是顾清羽一直在用的。
　　沈轻睨了他一眼，见他面不改色，自然地打开杯子抿了口茶，带着甜甜的茉莉花的味道。
　　一直注意着沈轻的谭息，眼神一暗，后面再也没主动说过话。
　　本来就是回馈粉丝的活动，所以时间不长，沈轻又回答了两个问题，就和大家一起跟粉丝说了再见。
　　直播结束，亲亲超话里就又多了无数名场面，CP粉们化身放大镜和心理学家，一帧一帧地分析着顾清羽和沈轻的微表情，最终得出结论：“我的CP一定是真的！”
　　***
　　金曲奖颁奖典礼刚刚结束，同时斩获了三个奖项的顾清羽身价大涨，小黄邮箱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高奢代言，约歌邀请甚至还有不少剧本邀约，沈轻挑了个香水的代言，陪着顾清羽趁训练间隙去拍了个广告，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演唱会的筹备当中。
　　演唱会时间和地点已经官宣，刚刚放出前两场的票，不出所料几乎一秒售空，顾清羽的排练力度也越来越大，于是每天送饭接人的变成了沈轻。
　　一直到首场演唱会前两天，《渡秋风》正式开始设计场景，沈轻也要去跟服装设计师开会，跟顾清羽说了下一个人去了秦导的设计室。
　　秦导也是第一次拍古装剧，对于前期的筹备格外重视，服装设计师都是找的专门的历史服饰研究员来指导，建筑和道具更不必说，沈轻在现场逛了一圈，对于《渡秋风》的信心就又多了两成。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接到了小王的电话。
　　“沈总，顾神的父亲突然出来控诉他不赡养老人，现在已经冲上热搜第一，顾神训练的时候一向不带手机，我们这边联系不上，小黄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们是先压热搜吗？”
　　沈轻动作一顿，挂了电话打开热搜。
　　热门就是一个视频，视频里一个穿着破旧棉服，面色疲惫的男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声泪俱下地说着这些年的辛苦，表达着自己对于儿子的想念，想拜托大家帮他联系上儿子。
　　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沈轻却只觉得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挤了进来。
　　他是见过这个男人的，在顾清羽的高中门口。
　　那时候顾清羽正是高三的冲刺阶段，连最喜欢的舞蹈都停了，学校中午来不及回家，沈轻怕他在食堂吃的不少所以每天中午会去给他送饭，然后就看到了让他心疼不已的一幕。
　　他捧在手心里的少年，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大声叫嚷着，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果然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种，你妈是个水性杨花的，你也是，狼心狗肺，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老子再怎么样也是你爹，你在这好吃好喝的每天还有人给你送饭，老子在家里都快饿死了也不见你，要不事是从别人那打听到你的学校，我真就饿死在家里了你知道吗！”
　　“我不就是给你要点钱吗？你至于这么不讲情面？对我是没什么出息，但我好歹不像你，小小年纪就找金主，你们这些狗男男就是令人恶心，怎么卖……”
　　男人剩下的话没说完，因为顾清羽突然没忍住踹了他一脚，语气恶狠狠地让他滚。
　　男人被一脚踹翻在地，索性直接躺在了大门口，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周围，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问一问顾清羽怎么了。
　　沈轻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想犯罪的冲动，走过去将顾清羽抱在了怀里。
　　司机将周围的人驱散开来，那个男人也被保镖拉到了角落，烈日炎炎，沈轻的肩膀很快被打湿。
　　明明受伤的是他，顾清羽却一直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他会找到这里，也没想到他竟然敢骂你，对不起……”
　　和煦的春风迎面吹来，沈轻却在五月的暖阳里感觉到了冷意。
　　他忽然想，顾清羽现在一个人，谁能替他抱抱小茉莉呢？
　　网上已经闹得天翻地覆，顾清羽这阵子风头本来就盛极，不赡养老人这个罪名又太容易引起众怒，所以话题里羽毛们第一次压不住舆论。
　　【粉丝说什么等官方解释，怎么解释？是替顾清羽把人开除爹籍，还是解释他没有不赡养老人，没有让老人过得这么凄惨？】
　　【顾清羽今年专辑都买了两个亿了吧快？结果就给自己父亲住这种房子，穿这么破的衣服？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有父亲会通过这种方式来找人吧？我就想问粉丝想等什么回应？】
　　【顾清羽高中同学，当年就见过顾清羽父亲来学校找人了，那个时候顾清羽好像就跟沈轻搭上了，据说当时闺顾清羽还为了沈轻出手打了人，听在场的人传的是挺严重的，警察都来了】
　　【这就对了，怪不得顾清羽当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素人突然就火起来了，全网都是他的拉踩通稿，说什么天降紫微星吹的多厉害，其实实力也就那样吧？我就觉得他的风格很奇怪，作词作曲也很一般。】
　　【就是，只不过以前沈轻还有陆宣，后来陆宣没了顾清羽又重新上位了呗，想想觉得还真够恶心的……】
　　沈轻眸色越来越深，这么大声量的热搜全靠那个男人肯定做不到，这铺天盖地弱智发言一眼也都出自水军工作室，看来岑朝阳是一定要招惹他了。
　　下班高峰期，回去的路上不停堵车，沈轻一边催司机快一点，一边打着顾清羽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于是沈轻只能给小王打了回去：“直接上公司官博，不用解释两个人的关系，直接否认他说的所有话，然后发律师声明，还有，这个男人有家暴赌博的黑历史，都爆出去，律师找最好的，不是想找人养老吗？那就帮他一把。”
　　“那些而已造谣的营销号和个人账号，有一个算一个，不接受和解，我要这个案底跟他们一辈子，”沈轻语气强硬：“另外，用官博发一条抽奖，只要夸顾清羽的都可以参与，奖品就一百个人每个人一万块。”
　　刚打完这个电话，沈轻的手机就因为没电关机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闭着眼靠在了座位上。
　　头开始隐隐作痛，关于顾清羽的记忆也一点一点清晰。
　　沈轻看到十六岁的顾清羽，一个人顶着大雨蹲在路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肩膀却单薄的像是一推就倒的样子，路过的车无情地从他面前飞驰而过，他弯着腰将一个深色的盒子紧紧抱在怀里，雨下的太大了，所以沈轻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哭。
　　他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已经过去了，却又让司机倒了回去，回去的时候车上多了个小刺猬，当天晚上顾清羽就发烧了，抓着他的手一直喊着妈妈救命，白天里倔强的要命的小少年，在漆黑的房间里泪如雨下。
　　也就是那天，他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养点什么的冲动，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顾清羽就跑了，就下了一个漂亮的玉坠子。
　　其实后来沈轻在公寓大门口经常能看到顾清羽的身影，小孩儿以为自己藏得很深，但其实保安在他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他，本来他是要被驱逐的，沈轻及时跟保安打了招呼。
　　那三个月里，他也在默默关注着对方，看着他从学校院墙跳出来去打各种各样的小零工，舞蹈室的助教，炸鸡店的服务员，还有在广场上发传单。
　　但他还是个未成年，而且学校课又多所以根本没有店愿意长期收留他，但是沈轻时不时会收到各种各样的快递，有时候是一盒铅笔，有时候是花里胡哨的糖，有时候是小孩子才喜欢的动漫联名画本。
　　他看着顾清羽一天比一天瘦下去，终于没忍住专门挑了他回学校的时间去堵了人，那天他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了顾清羽哭，然后他开始学习怎么驯养一只小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