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仁听妈的话低下头去扒饭,可就在他把筷子伸向最爱的咸猪肉的时候,突然来了根筷子横刀夺爱把他的咸猪肉夺走了。
他傻傻地看着温斐然夹起那块咸猪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嚼了几下,还就了点咸菜。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更加寂静了。
王学仁的筷子就这样停在半空中,紧接着就见温斐然不知餍足地夹了第二块,第三块......他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那可是他最爱的咸猪肉啊!小温哥居然还不停下!
全都吃完了。
王妈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就在她深吸一口气,放下碗筷准备吼出那句:“你以后别来我家吃饭了!”的时候,温斐然居然一把放下筷子,脚底抹油,很有眼色地逃下了桌。
刚走出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小王爆发的哭声。
不过对于抢小孩子的口粮,温斐然是半点愧疚没有的。
桌上只剩下孤儿寡母,王美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觉得有些奇怪。温斐然以前都是只扒饭,给多少吃多少,从不会主动去夹菜的,更何况肉了。今天不知发什么疯,竟然把宝贝弟弟最爱的肉给吃了。她勉强吃了几口跳下桌子,不管哭闹的弟弟,也跟在温斐然身后出去了。
温斐然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觉得不能一直这样吃百家饭下去,不然他永远没有吃饱的一天。
他需要有自己的“产业”才行。
看来看去,他把目光瞄准了屋后面的那几块地上。
走到田埂上,菜地里有一个瘦长的男人正挑着长柄漏斗在浇料,估计就是王爸爸了。
温斐然蹦跶到菜地里,王爸爸见到后“哟!”了一声,“这么快就吃完啦!”
温斐然朝他笑了一下,蹲下来研究那几排绿油油的菜。
浇料,就是浇人工有机肥,那个时候没有化肥,更没有合成有机肥,有的只是“人粪”。露天放着几只粪桶,发出滔天恶臭。温斐然捏住鼻子,本来想摸一摸黑色土地的,于是乎打消了这个念头。
倒不是他有什么怪癖,只是太久没见到正常的泥土,感动了而已。就在这电光火石一刹那,温斐然突然就决定了他穿越到这里以后的志向:
那就是种田!
种田是每个末世人未竟的事业。
在末世,土壤沙化,沼泽地酸化,植被种下去很难再发芽。到了最后,甚至根本发不出来。科学家们想了很多办法,加快速度研究出可以在沙漠上种植的植物,但都没有土壤沙化来的速度快。
过了几年,寸草不生。
这种感觉是很令人窒息绝望的。
没了土地才知道赖以生存的土地的好处。温斐然站起身,问系统:“当时带回来的种子还有吗?”
系统check过后:【唔,还有小白菜、乌塌菜、甜椒、葡萄、西瓜、番茄......等等的种子若干】
“行,这就够了“,温斐然跳了几步,跳到附近那一片刚被翻新过的土地上,差点碰翻那几只粪桶。王爸爸苦笑:“多脏啊!这里刚播了种,别乱踩”
温斐然回头问他:“播了什么种?”
王爸爸:“刚种了花生和芋艿,大概三个月就能长成了”,说完他又低下头去浇料。
温斐然学着他的样子,也挑起一根长柄漏斗,舀了一勺粪。然后摇摇晃晃地挑过去给青菜浇粪,王爸爸看到以后,“哎哟”了一声,“我的祖宗,你就别添乱了!”
他正埋头劳作,见这个小崽子今天不知怎么的,三番五次来捣乱,正想赶他走。却发现这小子竟然浇得有模有样的,于是王爸爸就现场教学:
“料不用浇太多,尽量浇在土壤里,别浇菜叶子上,浇完再记得翻一翻”
“今天晚上要下雨,土和肥混在一起就好了”
温斐然照着他的话给两片菜地施了肥,他整个人还没浇料的杆子长,细手细脚做事却很稳健,王爸爸见他做得像模像样的就低下头放心做自己的事。
王美人出来后院儿,就看到她爸和温斐然在捣鼓自家的菜地。
不知怎的,脸“蹭”一下就红了起来。
整整一下午,爷儿俩铆足了劲儿把王家的几片菜地都拾掇好了。连王妈妈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农业社会,一个能干活的劳动力弥足珍贵,所以各家都卯足了劲儿想要生儿子,不像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王家只有王爸爸一个在撑着,儿子学仁又还小。
烈日下,见自家女儿躲草丛里看他们画圈圈,王爸爸笑道:“斐然,以后给我们家做上门女婿好不好啊?”
王美然抬头很傻很天真地问:“爸爸,上门女婿是什么呀?”
“上门女婿就是嫁到我们家来,就像你妈嫁到我们家一样啊”,王爸爸笑出了声。
王妈妈作势“啐!”了他一口,这老不正经的东西!还没等王美人发作,温斐然突然问了句:“当上门女婿能种田吗?”
王爸爸:“能啊,当然能!”
温斐然看了看喜欢的田,又看了看王美人,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被他这么一看,王美人急得瞬间跳脚,呛声道:“谁要他嫁到我们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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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的脸涨得通红通红,脸上的雀斑熠熠生辉,整个人像个红苹果似的气呼呼地跑走了,一溜就没了踪影。
温斐然松了口气。
至少不会再有小跟屁虫了。
他和王爸王妈道了个别,然后跑到溪边洗了把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身上有股屎味儿。虽然在末世没法洗澡,但温斐然其实很爱干净,真的。
洗到一半,小王美人的两只羊角辫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了。温斐然皱眉,他发现这小姑娘总是神出鬼没的。这会子默默地蹲在他的身后,温斐然没理她。
小王美人就蹲在地上继续画圈圈。
过了会,温斐然再不情愿,还是问了她一句,“你几岁了?”
“啊?”,王美人显得摸不着头脑,脱口而出,“我十二了啊!”
十二岁......温斐然和她同岁,那么应该是小学毕业了。看现在熊孩子们都没去上学,估计是暑假了。那他接下来就应该为上初中的事发愁了。他问王美人: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王美人更摸不着头脑了,她觉得今天的温斐然好奇怪。不过既然难得心上人对她有兴趣,王美人拿手指点着地道:“上完小学,当然是去上初中啦,我爸爸说砸锅卖铁也要上!”
说完,她骄傲地挺了挺不存在的胸脯,但随即,她又感到沮丧。因为她有很多小伙伴们都不能再去上学了。
因为她们是女孩子,女孩子不用读太多书,早早嫁人才是正理儿。至少家长们是这么认为的。王爸爸比较开明,记得王美人是读完高中才毕业的,毕业后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更要命的是,就连“原身”读初中的钱也是王爸爸出的。
温斐然站起身,他当然不会让王爸爸出钱供他读书!开什么玩笑,欠多少都是要还的好不好!他和原身一样,都对小王美人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搞到最后人家家破人亡。
温斐然向来笃信,人不能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
不然以后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是双倍血偿了。
这是他在末世经历的血的教训。
但这个书还是要读的。
温斐然一直对他初中还没毕业就爆发了末日这件事感到十分不爽,也就是说他初中就开始组团打丧尸了,到死也就是个小学学历水平。
至少要先把学费挣出来再说!
但是他家徒四壁,又没有田地,能做什么呢?十二岁的温斐然有些茫然......见他突然站起身,小王美人也抬起头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夕阳西下,正在温斐然为了自己的前途谋划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狗叫声——警觉心让他快速逃离了溪边,然后一把拉起王美人就往山上跑,两人躲到了一棵大树底下。
被他这么一拉,小王美人顿时满心欢喜,心口小鹿乱撞。
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底下温斐然的茅草屋。过了一会,村里的狗叫得越发凶了,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到,一个吨位有卡车那么重的胖女人杀气腾腾地杀到了温斐然的家门口。
“小兔崽子呢!赶紧给我出来!”
她中气十足地一吼,手里还活挣活挣地拽着一个小胖子。
温斐然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果然是来找茬的,还好他溜得快。
胖女人和她儿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娘儿俩相似度有99%,都是一脸横肉,唯一区别的就是体型大小了。
她心疼地捧起儿子的小胖脸,“看给我们家富贵儿都抓成什么样儿了!”
“这个天杀的兔崽子哟!”
小胖子赶紧往他娘怀里缩了缩,大概是觉得有点丢脸,村民们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围过来了。见她手里拿了把剖鱼用的剁肉刀,王妈妈皱眉道:
“大婶儿,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一双钢筋铁手把小胖的脸硬生生扭了过来,给众人围观:“瞧瞧,瞧瞧!这兔崽子把我家儿子的脸抓成这德行,这口气叫我怎么咽得下!”,小胖一张脸被抓得跟大花猫似的,被他娘这么一说,一下子忍不住哭了起来,嚎得震天响。
这么一闹,村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私底下七嘴八舌的。
王富贵她娘先是用力砸了砸茅草屋的门,见不开门,干脆拿刀劈了起来。
“兔崽子,赶紧出来!”
“知道你在里面,你个没娘养的小兔崽子!”
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些浑话,村民们一看大事不好赶紧上去阻拦,“大婶,好了好了歇歇气!”
这王富贵他娘村里谁不知道是个泼皮破落户儿,千里迢迢从外地嫁到他们村来,硬是凭着这份泼辣和蛮不讲理在他们村站稳了脚跟,说句难听的,这么个人哪怕动起手来也能一屁股压死你!
所以村里的女人都不敢去招惹,哪怕被招惹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茅草屋上的锁三两下被她用杀鱼刀劈开了,进去之后,胖女人在草屋里翻了起来,“个小兔崽子我不信你能藏到天上去,今天我就要治治你!”,她翻乱了被褥枕头,把柜子翻了个底儿朝天,见温斐然居然真的不在屋里,顿时气得眼白翻上了眼珠子。
她出来,恶声恶气:“你们有哪个看到那小兔崽子了?”
王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了句:“大婶儿,都是小孩子之间打闹,就算了吧!”
见她这么欺负一个没娘的孩子,其他村民再爱说闲话也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劝她。被他们这么一劝,胖大婶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拉着她儿子王富贵,哭声震天响:“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一个外地来的女人,连带着欺负我儿子......”
众人一看他们娘儿俩那吨位,心想谁敢欺负你们啊。
胖女人骂了有多久,温斐然就在山上躲了有多久。
王美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温斐然的脸色,暮色降临,骂声渐息。村民们见没热闹好看也都纷纷回去了。王富贵他娘最后又骂了几句骂了个尽兴才走。
那之后,胖大婶又来堵了他好几次,誓要为她儿子出一口恶气!
但每次温斐然都是提前很鸡贼地溜走了,让她扑个空。翻山越岭的,怎么找都找不到,听说气得胖大婶一连病了好几天。
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不过在温斐然心里可没翻篇。
晚上,他躺在茅草屋的床上。
夏季多雨,茅草屋的顶上滴滴答答地漏水,地快被淹了,屋里头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温斐然起身,去外面挑挑拣拣了几只破瓦罐儿,放进屋里接雨水。
做完这些后,他悄悄地关好门,大半夜溜去了村东头。
胖大婶家就住在村的东面,温斐然这几天踩好了点,充分掌握了这一家的作息时间——其实也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罢了,总之这个点肯定是在睡觉打鼾梦里捉鱼了。
哦对了,胖大婶家其实是靠渔为生的。他男人出去捕鱼,胖大婶负责杀鱼,剖鱼,卖鱼,所以家里常年一股鱼的腥味。
温斐然悄悄绕过远处睡觉的大黄狗,摸到了小胖房间的墙根儿底下。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下雨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正是行凶的好时机。小胖和他妹妹一个屋,两人傻乐着刚熄灯。温斐然等煤油灯灭了之后,悄悄地推开了窗户。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温斐然一惊,猛地回头。
骆绎书被他这一回头充满杀意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手电筒幽幽的灯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庞。
见是这个痨病鬼小少爷,温斐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自己在末世,但这只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乡村而已,着实没有必要。
骆绎书摔倒在地上,油衣里面浸满了水,手电筒咕噜噜地陷在了泥地里。他受了凉,下意识就想咳,温斐然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拖着他躲到了远离大黄狗的屋檐下面。
他也有点佩服骆绎书,被这么一摔都没有叫出声,跟哑了炮似的。
两人躲在屋檐下,温斐然拧了拧头发上的水,眼睁睁看着手臂上爆出一个一个鸡皮疙瘩。好事被破坏,他没好气儿地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