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闻安眉头皱起，“他越界了。”
　　“是。”司灼点了点头，“那次之后，我们就不再联系了。”
　　事实上，凯尔几次试图联系司灼，但是都被司灼给回避掉了。
　　“所以，你怀疑，这件事情可能和凯尔有关？”
　　而凯尔，现在已经是四季花剧团中十分出名的明星演员了，在世界各地都拥有大量的粉丝。
　　司灼迟疑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想好像有点儿自恋，“不确定。”
　　孟闻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quot
　　“我的父亲。”
　　司灼沉吟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事情背后，有你的父亲在暗中推动吗？”
　　孟闻安和孟父之间的关系，司灼也略有耳闻，总之，关系不太好。
　　但……一位父亲，为什么偏要和自己的儿子过不去呢？
　　“事情比较复杂。”孟闻安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可能是还不够忙吧。”
　　控制欲旺盛的父母总是很容易给孩子带来伤害，而这种伤害会在孩子的身上刻印一生。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司灼还是默默地在心里为孟闻安的父亲鞠了一把同情泪。
　　就在杜雷着急冒火的时候，还是齐朝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春雨剧院？”杜雷连忙道，“你确定能腾出时间来吗？”
　　对面的齐朝点了点头，片刻后便意识到自己点头对方根本看不到，于是道，“确实能腾出时间来，不过……可能需要你们自己准备。”
　　“自己准备？”
　　“对。”齐朝道，“春雨剧院的位置比较偏僻，人流量也不太大，平时去的人也少，所以过年的时候直接给剧院的员工放了假。”
　　杜雷一边听齐朝说话，一边飞快地查询了一下春雨剧院的信息，这家剧院他基本上听都没有听过。
　　然而这一查，杜雷不由得沉默了。
　　春雨剧院的历史挺长的，几乎能够向前追溯几十年，但是一直不温不火，举办的最多的活动就是……老年人歌唱大赛，广场舞比赛，扭秧歌比赛等等……
　　“这……整个一老年活动中心吧？”
　　而在剧院里工作的，也基本上都是本地人，而且大多数都上了年纪。
　　杜雷有些犹豫，不过新年假期，能够紧急联系到一家剧院，已经很不错了。
　　而原本的望泽市大剧院中，原本的布景已经被拆掉，杜雷临时租了个附近的仓库放置。
　　剧团成员都有些丧气，但他们被赶出来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也不知道导演和团长他们有没有联系到新的剧院。
　　只是，大家都很清楚，想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剧院也没那么容易。
　　舞台布景肯定需要重新设计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预定的演出时间。
　　要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宽裕。
　　众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了一起，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苏白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人大包小包，似乎是刚刚从远方归来；有人的手里拎着大大的购物袋子，显然刚从超市里出来，准备回家给家人做上一顿丰盛的大餐；店家播放的音乐也换上了喜庆的曲子，听着格外热闹；小孩子手里拿着糖葫芦或者糖人，正在路上无忧无虑地追逐打闹。
　　农历二十九日，除夕。
　　这是一个让人欢喜的日子，无数在外打拼的游子会在这个日子里归巢，享受团圆的喜悦。
　　苏白的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视线放空，他能够感觉得到，比起之前，精灵母树的树种有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但是……太慢了。
　　他低声喃喃，“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真希望你给能给我些许指引。”
　　然而，回应苏白的却只有沉默。
　　也是，苏白有些失落地想道，若是这么容易的话，母树肯定早就会给自己指引了。
　　忽然，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苏白的身侧响起，“不必担心，新的剧院已经确定了。”
　　苏白惊讶地扭头，“这么快？！”
　　孟闻安垂眸，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苏白的脑袋，“是杜导朋友牵的线。”
　　春雨剧院的老板和齐朝关系还不错，这一次也是给齐朝面子，不过，因为剧院的员工在放年假，所以，很多事情只能节目组的人去做了。
　　春雨剧院虽然建筑年龄比较长，但是看上去却没有什么陈旧的气息，倒是剧院的外表暴露了它的年龄。
　　让苏白意外的是，前来送钥匙的居然是春雨剧院的老板，骑着一辆小电驴，裹着一件过时的羽绒服，一见到杜雷就笑着道，“你就是老齐说的杜雷导演吧？”
　　杜雷连忙上前，“你好你好，是史铎，史老板吧，幸会，幸会！”
　　史铎直接把钥匙往杜雷的手里一塞，道，“知道你们不容易，也在赶时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杜雷很是感激地道，“还是要谢谢史老板。”
　　“不用不用。”史铎摆了摆手，“你们忙，我还得买酱油去呢！”
　　看着史铎远去的背影，苏白忽然道，“这里好像也不错。”
　　春雨剧院周围是居民区，建筑都能看得出来有些年头来，而路上往来的行人也都同样上了年纪。
　　周围的路上还有推着小车的摊贩，这附近的居民似乎与他们很是熟悉，见到后都会打声招呼。
　　“啥时候收工啊，老焦？”
　　“快了快了，等太阳落山就回去。”那摊贩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被白色细布盖住的豆腐已经不剩几块了，“过年嘛，早点儿收摊休息休息。”
　　偶尔会有好奇的孩子，一边吃着手指一边好奇地看着这边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路边还有不畏寒暑，一心下棋的老大爷，也吸引了不少人去围观战况。
　　门前已经贴上了红色的对联，写的都是大同小异的吉祥话。
　　孟闻安来到了苏白的身侧，“这里的烟火气要更重一些。”
　　苏白微微侧头，抬眸看着孟闻安那轮廓分明的侧脸，“是啊。”
　　置身此地，仿佛之前的那些问题都变成了小事。
　　拿到钥匙，杜雷那悬起来的心总算是落在了实处，打开剧院的门后，他就立刻招呼起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以及向心梅剧团的成员们。
　　“行了，开干！”
　　“时间紧急，大家的动作都快点儿！”
　　年三十，原本应该冷冷清清的春雨剧院中反而变得热闹非凡。
　　舞台的布景不太顺利，期间还爆发了几场争吵，好在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所以最后彼此妥协了一下。
　　苏白和孟闻安也没闲着，能帮忙的地方都在努力帮忙。
　　忽然，不知道是谁喊道，“看，外面有人放烟花了！”
　　烟花？
　　“哪里在放？哪里在放？”
　　“快让我看看！”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大年三十，能看个烟花也不错了！”
　　一时间，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簇拥到了窗户前。
　　苏白的位置不太好，只能从边角处看到空中的烟花，又因为角度不好，只能在左上角看到一点点。
　　忽然，他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
　　下一瞬，孟闻安的声音响起，“跟我来。”
　　“啊？”
　　虽然有些茫然，但苏白还是迈开脚步，顺着孟闻安的力道，乖乖地被牵走了。
　　“孟哥，我们要去哪儿？”苏白没忍住问道。
　　孟闻安停下脚步，垂眸看向了苏白。
　　下一瞬，在苏白疑惑的目光里，他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一瞬间，仿佛近在咫尺的烟花轰然间炸开。
　　绚烂一闪而逝，但紧接着，一束又一束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仿佛接力一般，照亮了整个夜空。
　　在烟花的炸裂声中，孟闻安的声音几乎被完全盖住，只能在烟花绽放的那一瞬间，看到他张合的唇。
　　然而，苏白的听力却比普通人类要高得多，因此，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孟闻安被烟花淹掉的那一句话，“带你来看烟花。”
　　“喜欢吗？”


第46章 坠落
　　看过烟花后,众人便又忙碌了起来。
　　年三十的当天，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时不时地传入众人的耳中，勾得人心痒痒的,但看着手中的事情，又没法就此扔下跑出门去看。
　　正纠结的时候，忽然,一人鼻子动了动,“哪儿来的醋味儿？”
　　“什么醋味儿？我怎么没闻到？”
　　“我也没闻到,包子，你不会是闻错了吧？”
　　那人又吸了吸鼻子,万分肯定地道，“没错，就是醋味儿,我肯定不会闻错！”
　　正说着,一个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男人走了进来,环视一圈儿后问道，“孟闻安呢？”
　　见这人对孟老师直呼其名,在场之人对这个人的身份都有些猜测。
　　沉默中，一人迟疑着道，“刚刚，孟老师和小白似乎是上楼去了。”
　　那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男人便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临走到楼梯后,又转过身对剧团成员道,“我在这条街的饺子馆里订了些睡觉,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你们分一分。”
　　饺子？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就有人的五脏庙轰鸣了起来，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引来了众人善意的哄笑声。
　　那个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男人刚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就听春雨剧院的门口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吆喝，“饺子来喽~”
　　霎时间，三四个汉子捧着个极大的铁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是圆滚滚的饺子，大概是刚出锅没多久，还热腾腾地冒着白气，一个女人手中提着两个篮子，打开蒙着的盖布，是好几摞小碗，给还在春雨剧院里的局团成员以及工作人员一人分了一个，“来，这里有醋，想吃的人自己倒。”
　　醋是盛在饮料瓶子里的是，想蘸醋的就是拿着瓶子一挤，倒也方便。
　　桌子不够用，就将凳子拼在一起，一人拿着一只小碗，把不同的口味都尝了个遍。
　　“这个好吃！我最喜欢韭菜猪肉馅儿了！”
　　“这里面的馅儿是什么鱼？好鲜啊！”
　　“猪肉荠菜，永远的神！”
　　“老板辛苦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
　　因为剧团里的人比较多，只一家饺子馆的量可能不够，一连来了三家。
　　都是附近的住户，见这边的“老年活动中心”来了一群陌生的年轻人，饺子店的老板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怎么大年三十了还在忙？”
　　“也是没办法。”
　　“对呀，我们也是被人给坑了。”
　　“原本定下的剧院毁约了，我们联系了很多其他的剧院，基本上都腾不开时间，幸好春雨剧院闲着。”
　　一人指了指不远处还堆在一起的各种舞台道具，“这里面的不少都是按照原本的剧院舞台定制的，现在还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用在春雨剧院上。”
　　楼下聊得火热，楼顶却意外地有些安静。
　　这附近的烟花已经放完了，然而无论是孟闻安还是苏白，彼此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燃放烟花所残留的火药味儿涌入了苏白的鼻尖儿，他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晚风习习，没多久便将那火药味儿吹散了。
　　凉意铺面而来，苏白悄悄地用余光看着一旁的孟闻安，夜色中，人的视力会被削弱，所以，孟闻安便毫无顾忌地侧过脑袋，温柔又宠溺地看着身旁的苏白。
　　苏白耳朵动了动，夜色将那逐渐发红的耳尖裹住。
　　忽然，他微微侧头，轻声提醒道，“宋哥过来了。”
　　孟闻安一顿，果然，没一会儿的时间，顶层的房门就被推开，宋欢走了进来。
　　“你们俩果然在这儿。”宋欢几步走了过来，“不下去吃饺子吗？”
　　“饺子？”苏白有些疑惑。
　　“对，时间比较紧，临时价钱订的。”
　　正说话的时候，远处炸开了一簇簇绚烂的烟花，宋欢瞥见后，便随口问道，“老孟准备的烟花，喜欢吗？”
　　“孟哥准备的烟花？”苏白眸子微微睁大。
　　宋欢一顿，眯起眼睛，但天太黑，他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来孟闻安是不是已经黑了脸。
　　他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道，“怎么，老孟没有跟你说？”
　　苏白点头，“没有。”
　　“所以……”苏白缓缓转身，精灵的眼睛与人类不同，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他看着孟闻安的眼睛，低声道，“那场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的烟花，是……”
　　迟疑了一下，苏白继续说了下去，“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所以，才会问，你喜欢吗？
　　孟闻安无奈一笑，“对。”
　　“那……”苏白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如果不是宋欢无意中说出了口，可能苏白还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不知为何，得知那一场盛大的烟火是孟闻安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苏白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有些陌生的感觉。
　　欣喜，又有一些不好意思，那种滋味儿让苏白想起了他很喜欢的一种水果，酸酸甜甜，口感极佳。
　　孟闻安注视着苏白，然而灯火昏暗，他看不到苏白眸子里翻涌的情绪，若是他能看到的话，或许……就会换一种说法了。
　　“只是，没有想那么多。”
　　等到苏白和孟闻安、宋欢下楼的时候，春雨剧院中的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