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蔺渊加了十八层马赛克，寒霜霁依旧透过高度模糊的表象，看到自己头发凌乱，睡梦中咬住枕头磨牙的邋遢模样。
　　‘咔嚓——’
　　空气中，仿佛响起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蔺渊！”寒霜霁冷冷叫出这个名字。
　　蔺渊刚买早餐回来，毫无危机感问他怎么了。
　　“早餐留下。”寒霜霁指向门口，“你出去。”
　　蔺渊：……？
　　怎么办，男朋友比想象中更生气。
　　《原点》剧场弥漫着诡异的低气压。
　　前些天恩恩爱爱，每天腻歪，随时随地撒狗粮的两位男主角，疑似吵架了。
　　准确来说，应该算单方面冷战。
　　每次拍摄间隙，只要蔺渊没事，必定去寒霜霁身边好声好气哄他，认错道歉十分卑微。
　　寒霜霁始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送来的奶茶和礼物照单全收。拿人不手软，吃人不嘴短，面对蔺渊依旧冷漠无情。
　　倘若大家不了解蔺渊，单看此情此景，肯定以为他是个舔狗大冤种。
　　“好腻，不吃了。”寒霜霁连续吃了四个冰淇淋泡芙，推开蔺渊递过来第五个泡芙的手。
　　拿起的泡芙再放回去，显得很失礼。蔺渊悬在半空的手，临时改变方向，将泡芙送进自己嘴里。
　　他素来不喜欢甜食，随便嚼了两口咽下去，给寒霜霁递过去一杯减糖的果茶。
　　寒霜霁又是只喝两口，塞回蔺渊手里，“不喝了。”
　　蔺渊叼住他咬过的吸管，把剩下半杯果茶喝光。
　　三米左右的位置，陈悠悦暗中观察他们两个，疯狂做笔记。
　　其实他一直思考，先前在《天子谋》剧组，他废了许多力气，想方设法跟蔺渊炒cp，却屡屡以失败告终。
　　后来，陈悠悦通过媒体得知，高冷如蔺渊，竟然和寒霜霁在一起了。
　　他痛定思痛，深思熟虑，认为寒霜霁肯定有特殊的炒cp方式。
　　于是，拍戏之余，陈悠悦暗中观察寒霜霁，企图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
　　连续观察了几天，陈悠悦懂了。
　　蔺渊之所以不喜欢自己，主要因为自己乖巧懂事可爱，太善解人意。
　　蔺渊喜欢作的。
　　呵呵，男人。
　　寒霜霁余光瞥见陈悠悦，眯起眼睛懒懒打了个哈欠，朝蔺渊勾了下手指。
　　蔺渊立刻凑过去，“有什么事？”
　　“宝贝，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蔺渊仔细回想，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生日，不是节日，也不是交往纪念日。
　　蔺渊掰手指偷偷计算，确实没有能对上号的时间。
　　“你忘了？”寒霜霁瘪嘴，嫌弃地说，“这么大的日子，你竟然忘记了，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错了。”蔺渊迷茫至极，“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相识至今，凭借蔺渊对寒霜霁的了解，他对于各种节目都不太上心，更懒得庆祝。
　　许多重要的日子，还要靠蔺渊提醒，寒霜霁才能想起来。
　　所以，今天到底刮得什么邪风？
　　“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想不起来吗？”寒霜霁故意装作无理取闹的样子，大声说，“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吃晚餐一周年纪念日，你居然忘了！”
　　“……”蔺渊短暂失语。
　　见鬼。
　　他明明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共进晚餐地点是寒霜霁家，他随便煮了点夜宵。
　　其实，见面第一天，蔺渊就以‘蔺羡君’的身份，吃到寒霜霁煮的云吞面。
　　当时还处于十二月份，气氛只能用‘形同陌路’来形容。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应该都不值得为此庆祝。
　　“想起来了吗？”寒霜霁‘和颜悦色’地问。
　　“嗯。”蔺渊艰难地点点头。
　　“因为你忘记我们重要的纪念日，罚你写检讨，还要补过纪念日，花、礼物和烛光晚餐一样都不可以少。”
　　虽然蔺渊被罚得满头雾水，却依旧答应下来，当真准备回去写检讨。
　　陈悠悦默默记录下来，暗自感慨：果然，我太善良了，所以跟谁都没有CP感。以后要像寒霜霁那样，不，要比他更作，才能跟顶流炒CP！
　　陈悠悦表示受教，揣好笔记本回家修炼作妖之道。
　　寒霜霁用余光瞄了眼，确认陈悠悦走远，才扯了扯蔺渊的衣袖，眼底浅藏笑意。
　　“逗你玩的，根本没有什么纪念日，我瞎编的。”
　　蔺渊说，“你如果想过‘第一次共进晚餐纪念日’，我记得在哪一天。”
　　“我不想知道。”寒霜霁表示拒绝，“我四年过一次生日，已经很累了。如果再加上那么多纪念日，想想就麻烦。”
　　寒霜霁扶着蔺渊肩膀，站起来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快收工了，接下来有通告吗？”
　　“没有。”
　　“要不要跟我去约会？”
　　“要！”蔺渊答应下来，末了又问，“你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
　　“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偷偷发你的照片。”
　　“那件事情啊。”寒霜霁拖长调子，笑眯眯说，“不生气啊。”
　　“？？？”蔺渊缓缓打出三个问号，“既然你不生气，为什么最近几天不理我。”
　　“你在我脸上打太多马赛克了！”提起这件事，寒霜霁气得用纸杯丢他，“怎么？我没有化妆的脸不能见人吗？”
　　“不，”蔺渊火速认错，“你素颜非常好看，真的。”
　　“没有下次了。”寒霜霁咬牙切齿，狠狠威胁，“你再敢给我漂亮的脸上打马赛克，我就把你不穿衣服的照片发出来。”
　　蔺渊弱弱解释，“那种照片，应该会因为‘涉黄’，发不出去。”
　　“那有什么。”寒霜霁假笑，“可以网盘传播呀~”
　　蔺渊：……
　　他错了。
　　他本来就不该惹寒霜霁。
　　蔺渊以为，所谓‘约会’，应该去电影院、美术馆、音乐厅之类浪漫的地方。
　　再不济，逛街或者逛商场也行。
　　结果，剧组收工后，寒霜霁带他来到一家大型美容医院，挂了两个号。
　　“我像平常一样，做日常护理。”寒霜霁手持美容院年卡，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他指指蔺渊，对护士小姐姐说，“请医生帮他面诊，安排几个项目。让这个人看起来不要那么黑，衰老速度不要那么快。”
　　今年还不到二十六岁的蔺渊，从男朋友话语中，听出浓浓的嫌弃。
　　“我……”
　　“男性二十七岁以后，颜值和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寒霜霁拍拍他的脸，语重心长提醒，“越是漂亮的花，越要精心呵护。”
　　“你……”
　　“我那么喜欢你的脸。”寒霜霁怜惜的抚过每一寸皮肤，“要是你变丑了，我会很难过的。”
　　“知道了，你安排吧。”蔺渊选择妥协，任由寒霜霁像对待娇花似的，悉心打理自己的脸。
　　再次走出美容院，蔺渊感觉自己命都没了半条。
　　“寒霜霁。”蔺渊僵硬地转向男朋友，“这就是你说的约会吗？”
　　“还没结束。”寒霜霁笑如春风，柔柔告诉他，“接下来，我还约了tony老师呦~”


第68章 一堆情敌把我男朋友叫老婆。
　　尚且处于拍摄期间, 寒霜霁没有选择太出格的颜色，挑了于本身颜色相近的墨棕色。
　　蔺渊身为艺人，出道至今已有四年, 始终以演员的身份活动，扮演正气凛然的黑发大男主。
　　业内人尽皆知，蔺渊从来不参加商演舞台。日常那些通告, 完全没有需要染发的工作。
　　直到今天, 蔺渊才知道染发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 前前后后十几道工序。假如想染浅发色, 甚至需要把原本的头发先漂几遍。
　　从发型设计店走出来，蔺渊剩下半条命，也折腾没了。
　　再看看寒霜霁, 丝毫没有任何不适, 面对镜子整理刚做好的发型。
　　“你这就累了？”寒霜霁斜了他一眼，“保持美貌需要付出代价。假如只依赖天赋, 没有天赋的人怎么办？躺平认命吗？”
　　蔺渊从来没有类似的烦恼。
　　“其它事也一样。”寒霜霁转过身来，“没有天赋的人, 唯有靠拼命努力。无论走哪一条路, 只要能抵达终点，谁会问你来处？”
　　男朋友突然变得深奥，蔺渊迟疑地问, “你怎么了？”
　　“输出价值观, 洗脑你。”寒霜霁伸手握住他，笑笑地说，“因为呀, 我跟你截然相反。唯有拼命努力再努力, 才能支付得起命运馈赠的价格。所以我必须让你承认, 99%的努力和1%的天赋同样重要，否则我会心态爆炸。”
　　蔺渊听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说，“你比我厉害，各个方面。”
　　寒霜霁轻笑一声，低低说道，“因为你不了解我啊。”
　　全世界只有寒霜霁自己知道：其实他学习效率很低，别人一遍就能学会的东西，他必须学三遍，五遍。
　　现在展示给大家的游刃有余，背后是千千万万次枯燥又执拗的自我为难。
　　“或许吧。”蔺渊听见男朋友的自言自语，拉起他凉丝丝的手，“你以后多跟我说说。”
　　“对你散发负能量吗？”
　　“好。”蔺渊强行掰开他紧握的手，十指相扣，“你可以把消极，颓废，脆弱敏感的那面展示出来。”
　　寒霜霁断然拒绝，“不要，你会讨厌我。”
　　“寒霜霁，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自己吧？”蔺渊把他抱过来，轻轻揽住纤若无骨的腰，“你钓了我那么久，我根本离不开你。”
　　“宝贝！”寒霜霁用力推开他，气呼呼争辩，“是你太好钓了，能怪我吗？”
　　“怪我。”蔺渊几乎形成条件反射，“我错了。”
　　寒霜霁瞪了他一眼，紧紧拽住蔺渊，沿着漆黑的街道慢慢往前走。
　　“要去哪里？”蔺渊问。
　　“约会呀。”寒霜霁愉快地回答，“去天涯海角。”
　　所谓‘天涯海角’，结果连市区都没有走出去。
　　主要因为，第二天还有拍摄任务，总不能放整个剧组鸽子。
　　巴达脾气好，陪她打两圈麻将，保准怒气全消。但苍炎陵一点就炸，肯定会全世界通缉两位男主。
　　接下来，拍摄地点在医院里。
　　蔺渊饰演的男主失足坠楼，砸到寒霜霁扮演的男主。路过好心人见他俩大冬天，直条条躺在高楼底下，便拿出手机拨打120。
　　救护车把他们送到医院，各项检查没有问题，人却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让他们住进双人病房，先观察情况。
　　两人再次睁开眼，赫然看见对面病床，躺着自己的脸。
　　“你是谁？”蔺渊仔仔细细打量寒霜霁，露出迷茫且难以置信的慌乱表情。
　　寒霜霁坐起来，手撑住脑袋，目光自下而上观察蔺渊。
　　“我记得，我刚才在天台喝酒，然后掉下去了。”寒霜霁直勾勾看蔺渊的脸，喃喃低语，“这就是死后灵魂出窍的感觉吗？”
　　蔺渊皱眉，“你乱说什么呢？”
　　寒霜霁听见‘自己’说话，懵懵的嘟囔，“我好像还活着，是转世轮回吗？”
　　“转个屁啊！我放学回家走得好好的，突然上面掉下个东西，差点砸死我！”
　　演到次数，苍炎陵突然喊，“卡！”
　　两位男主迅速出戏，翻身坐起来。
　　导演们迅速来到病床边，一左一右给演员讲戏。
　　“阿霁。”巴达负责指导寒霜霁，好声好气分析，“按照剧本里的设定，你已经跟蔺渊互换了。眼神、语气、表情，要演出他的感觉。”
　　寒霜霁自我感觉良好，理直气壮地问，“难道我不像他吗？”
　　“坦白说…”巴达残忍的评价，“差得有点远。”
　　寒霜霁闻言，表情逐渐凝固。
　　“你带给我们的感觉，依然是寒霜霁。”巴达想了想，有理有据分析道，“也许是我和你们太熟了吧。我总感觉你下一刻，会把蔺渊揪起来，歇斯底里要求他把身体还给你。”
　　寒霜霁嫌弃，“他比我大六岁呢，谁想要他的身体？”
　　“对对对。”巴达用力点头，“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此时，另外一张病床。
　　“不行，完全不行。”苍炎陵挑剔地说，“你没有学到寒霜霁的精髓。”
　　蔺渊虚心请教，“什么精髓？”
　　苍炎陵简单概括，“傲慢，无礼，轻狂，以自我为中心。”
　　“等等。”寒霜霁插话，“苍导，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
　　苍炎陵勇敢的‘嗯’了声。
　　寒霜霁嘴角抽了下，认真地说，“苍炎陵先生，请你去财务部结一下工资吧，我们剧组不需要你了。”
　　“哈哈哈哈！”围观群众差点笑疯。
　　放眼娱乐圈，从来只有大导演换演员的份。
　　今天风水轮流转，素来难惹的苍导竟然惨遭开除，究竟是人性泯灭还是道德沦丧？
　　“我签了合同，必须拍完这部剧。”苍炎陵继续对蔺渊说，“学会了吗？要像他现在这样，拿出全世界围着你转的气势。”
　　蔺渊看看男朋友，为难地说，“我尽力。”
　　全体工作人员就位，医院戏第二次拍摄。
　　跟第一次相比，没有太大区别。
　　摄影机后，两位获奖无数的知名导演，用力揉揉眉心。
　　拍摄团队原本以为，寒霜霁和蔺渊的演技，都属于青年代佼佼者。
　　他俩又谈着恋爱，每□□夕相处，肯定非常了解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