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他脸上同时出现慌乱、震惊、意外、迷茫等等复杂表情。然后匆匆把礼物丢下，胡乱说了声‘你的东西’，飞快关上门逃离现场。
　　蔺渊顺好台本，来到拍摄区域，明显感觉到周遭工作人员的兴奋和喜悦。
　　“朋友们，我现在超兴奋！”
　　“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
　　“感谢吧嗒，让我拍这场。”
　　“嘿嘿嘿~”
　　准备就绪的工作人员，躲在摄影机后，或者房间里每个角落，悄咪咪流口水。
　　其实电影拍摄需要考虑尺度，不可能真的让演员脱光。再加上寒霜霁是男演员，比女性演员容易处理。
　　拍摄前，巴达特意跟寒霜霁沟通，询问他接受尺度在哪里。
　　寒霜霁大大方方回答，“没有尺度。”
　　他对自己的身体非常有自信。
　　“嘿嘿嘿~”痴汉们笑了一波又一波。
　　“阿霁至少要脱掉上衣吧？”
　　“搞快点，我忍不住了！”
　　“美女，先把你的裤子提起来。”
　　造型师来到寒霜霁身边，近距离说了句什么。
　　寒霜霁正在看台本，摇摇头表示拒绝。
　　造型师欲言又止，默默离开。
　　“她说了什么？”蔺渊走过来问。
　　寒霜霁头也没抬，“问我要不要乳贴。”
　　“原来如此。”
　　许多女演员拍摄类似戏份，为了防止走光，都会带上乳贴或者穿透明衣服。
　　更有甚至，直接请替身代为拍摄。
　　寒霜霁并没有那些顾忌，大大方方等待拍摄。
　　导演组害怕围观群众太多，会造成演员紧张，因此提前清场，只留下最低限度的工作人员，并且再三叮嘱不要拍照。
　　正式开机前，寒霜霁接到导演示意，要求把空调温度升高几度，然后缓缓脱下长袖……
　　所有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视线死死黏在寒霜霁身上。
　　然后，大家集体看到他的打底短袖。
　　“还有啊。”有人默默嘀咕。
　　蔺渊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突然很想叫停拍摄，防止任何人看到寒霜霁的身体。
　　最好连脸都不要看。
　　冒出这个念头，蔺渊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向来不是守旧或者占有欲强的性格，也知道演员需要做出牺牲。
　　面对寒霜霁，却一次次脱离人设，打破规则。
　　好像不知不觉，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绕着寒霜霁转了。
　　“呼……”寒霜霁脱掉外面衣服，头发被弄得有点乱。
　　他整理好散乱的头发，照照镜子，然后才掀开衣服下摆，露出裤腰上方白皙如玉的肌肤。
　　刚经历过落差的围观群众，再次被吊起来。
　　短袖下面，总不能还有一件吧？
　　难道是肚兜？
　　——好像也可以，最好是绣了鸳鸯的红肚兜。
　　然而，寒霜霁并没有穿红肚兜。
　　他掀开短袖，白白净净的小腹，竟然能看到薄薄的腹肌，跟他漂亮柔美的脸蛋形成强烈对比。
　　“卧槽！”
　　有人爆了个粗。
　　“老婆竟然有腹肌，幻灭了。”
　　“谁叫的？”寒霜霁听见被自己封杀的称呼，凉飕飕指了下门，“门在那边。”
　　拍摄现场霎时安静。
　　无数双眼睛，愣愣盯着寒霜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腹肌。
　　倒不是他的腹肌难看。恰恰相反，寒霜霁腰很细，却不显得孱弱。
　　薄薄的肌肉既不夸张，又不会让他显得病态，是非常健康的少年身材。
　　主要因为，他那张脸实在漂亮。导致见到寒霜霁的人，先入为主把他跟阴柔、脆弱联系起来。
　　这种情况下，发现他竟然有腹肌。
　　空气中噼里啪啦，全都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我那娇娇弱弱，弱柳扶风、风吹即倒的漂亮老婆呢？
　　他看起来好猛哎！
　　对于寒霜霁有腹肌这件事，蔺渊倒是没觉得意外。
　　倒不是因为，寒霜霁给他看过或者摸过。
　　而是蔺渊跟他私下接触，清楚寒霜霁是个趁着别人睡觉，偷偷努力的疯批卷王。平常又是练舞又是练武，会有腹肌也不奇怪。
　　“好的，你可以推门进来了。”寒霜霁对蔺渊说。
　　“嗯。”蔺渊迅速入戏，转头通知导演，“吧嗒，开始吧。”
　　“okk~”巴达比了个手势，通知所有人进入拍摄状态。
　　从蔺渊进房间，再到离开，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四十五秒。
　　巴达满心以为，对国际影帝而言，两分钟就能结束拍摄。
　　结果，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
　　蔺渊依旧在卡，疯狂NG。
　　并非因为他演技有问题，而是巴达导演每次检查成片，都会感受到浓烈的违和感。
　　她横看竖看，死活体会不到‘震惊！纯情大学生发现暗恋女生竟然是男的！’这种感觉。
　　蔺渊每次推门，巴达只能从他身上看到另一种意思：
　　‘既然宝贝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开始吧。’
　　“蔺渊。”巴达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悄悄向他打听，“你是直男吗？”
　　蔺渊视线飘到寒霜霁身上，坦白回答，“现在应该不是了。”
　　巴达小心翼翼试探，“那你们……？”
　　蔺渊否认，“没有。”
　　“既然没有，请你演出一个直男的感觉。”巴达揉揉眉心，无奈地说，“你喜欢的女孩子，突然变成男的，你应该震惊，应该有被欺骗的感觉。”
　　“嗯。”蔺渊竟然好意思反问，“我没有吗？”
　　“你有吗？”巴达没好气吐槽，“假如剧本下一幕，不是你退出房间。我怀疑你会冲进去，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蔺渊：……
　　老实说，他被巴达的虎狼之词吓到了。
　　有那么明显吗？
　　短短四十多秒的戏，连续卡了几十次。
　　除了巴达导演有些崩溃，其他工作人员毫无怨言。
　　寒霜霁大度的脱了衣服，他们能有什么怨言？
　　蔺渊调整好几次，没有找到正确状态，向导演申请中场休息。
　　巴达同意休息二十分钟，还让工作人员离开拍摄区。
　　寒霜霁随意扯了张床单，松松垮垮裹住身体，坐到蔺渊旁边。
　　“你害怕什么呀？”寒霜霁轻轻推了他一把，“被看光的是我，我又不让你负责。”
　　“我没有害怕。”
　　“不是害怕，那是什么？”寒霜霁紧紧盯着他的脸，逐一试探，“紧张？讨厌？激动？”
　　说到‘激动’时，蔺渊反应明显有区别。
　　“哦。”寒霜霁笑着吐槽，“你真肤浅。”


第42章 他是人吗？
　　“蔺渊, 快点拍完吧。”
　　寒霜霁身上裹着洁白床单，垂到脚边的柔软布料，像极新娘结婚礼服宽大的裙摆。
　　他站起来, 曜黑眼瞳一眼不眨看着蔺渊，软绵绵抱怨：
　　“你要让我被看到什么时候啊？”
　　蔺渊下意识说，“抱歉。”
　　“我倒是无所谓。”寒霜霁低头, 瞧瞧自己未着寸缕的上半身。扯了扯胸膛前的布料, 慢吞吞说, “但是呀, 我未来男朋友可能会介意哦。”
　　蔺渊听见他的话，脑海中浮现寒霜霁跟某人交往，然后一起去电影院看《如爱》上映。
　　播到这幕戏, 他男朋友突然开始妒火中烧……
　　蔺渊脑补了好一会儿, 才发现，他脑补中的寒霜霁男朋友, 竟然带入自己本人。
　　寒霜霁猝不及防开口问，“喂, 你觉得呢？”
　　“什么？”蔺渊连忙住脑。
　　“我未来男朋友呀。”寒霜霁语带笑意, “他会介意吗？”
　　蔺渊下意识回答，“会吧。”
　　“果然。”寒霜霁伸手过去，若即若离摸了下他的脸, “那你快点支棱起来啊。”
　　中场休息结束, 剧组重新拍摄，进展格外顺利。
　　蔺渊调整状态，通过那场卡了十几次的撞破戏。又稳定发挥, 把最后一场告别戏拍完。
　　楚艾被意中人撞破秘密, 慌慌张张带上行李, 离开生活两个月的大城市。
　　老板儿子发现他离去，匆匆追到火车站，却只看到他远去的背影。
　　两人之间还没有开始，就彻底be了。
　　周围工作人员不禁唏嘘。
　　“我们要是拍爱情片就好了。”
　　“按照正常流程，追车肯定能追上啊。”
　　“编剧怎么回事？”
　　编剧护住脑袋，弱弱解释，“咱们又不是狗血爱情剧啊。况且，蔺渊那个角色，只是楚艾成长过程中途径的休息站。”
　　“别找那么多借口！”纯爱战士愤怒质问，“你就是不想让他们在一起，对吧？！”
　　“对呀。”编剧豁出去，掷地有声给出理由，“撇去性别原因，楚艾才十六岁！蔺渊竟然对未成年下手，他是人吗？”
　　“我？”碰巧路过的蔺渊，指了下自己。
　　编辑火速滑跪。
　　即使蔺渊卡戏十几次，收工时间依旧比预定早。
　　寒霜霁到更衣室换下戏服，戴上口罩走出更衣室，发现蔺渊守在门边。
　　寒霜霁：“在等我？”
　　“嗯。”蔺渊神色纠结，却还是坚定地走向寒霜霁，“接下来有安排吗？”
　　“先听听你想做什么？”
　　蔺渊想了想，回答道，“随便聊聊。”
　　“随便？”寒霜霁重复这两个字，闹脾气似的，“哦，那我没时间，要避嫌。”
　　“我说错了。”蔺渊连忙开口，“其实，我有件事情，必须跟你坦白。”
　　寒霜霁轻而易举套出真话。
　　——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好吧。”寒霜霁勉为其难答应，“你把地点告诉我，我等会儿再去。”
　　“还要避嫌？”
　　“是啊。”寒霜霁半真半假逗他，“毕竟我未来男朋友那么小气。如果我乱传绯闻，他会吃醋的。”
　　蔺渊无话可说。
　　**
　　四十分钟后，寒霜霁来到一间每天只接待十桌顾客，必须提前预约的下午茶餐厅。
　　因为这里的甜品精致又好吃，获得众多美食测评家与吃播博主交口称赞。盛名之下非常难约位置，至少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
　　蔺渊选择这间餐厅，八成早有预谋。
　　寒霜霁顺着侍者指引，来到餐厅包厢。
　　蔺渊已经提前到了，间或朝门口那边看两眼，正好对上寒霜霁的眼睛。
　　寒霜霁来到他对面的位置，从容入座。把带过来的大文件包，随意放到空座位上，拿过菜单点餐。
　　餐厅装潢典雅，客流量又少，人均价格高的吓人，并且需要收取15%的服务费。
　　寒霜霁半点没有客气的意思，把招牌甜品全部点了一份，估摸总价格至少五位数。
　　即使蔺渊身为顶流，也没享受过如此奢侈的下午茶。
　　“先点这么多吧。”寒霜霁把菜单交还给侍者，慢条斯理摘下口罩。
　　“好的。”侍者认出他，依旧保持面不改色的职业素养，“本餐厅所有食物，均为现场烹饪，请两位耐心等待。”
　　蔺渊：“嗯，我们不急。”
　　侍者退出包厢，密闭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寒霜霁端起餐厅免费准备的花茶，浅浅抿了几口。
　　蔺渊本来已经想好要说的话。可面对寒霜霁，思维又乱了。
　　他再次斟酌半天，才缓缓开口说，“其实，我本来没有想隐瞒你。只是因为性格原因，不愿意和圈内人有太多的私下接触。”
　　对面寒霜霁双手捧脸，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至于名字和美术生身份，都是真的。”蔺渊为了让他相信，还把美术学院学生证拿出来。
　　蔺渊出身书香门第，从小接受艺术熏陶。
　　他年幼回到国内生活，住在蔺家老宅子内。
　　蔺家老爷子生前痴迷字画，还是个闻名世界的古董收藏家。老宅子有许多山水字画，和古今中外的名家大作。
　　蔺渊深受其影响，小小年纪展露出艺术天赋。
　　他擅长画山水风景，凭借几幅作品，被保送到美术界的最高学府。所有教过蔺渊的老师，都称赞他有才华，未来肯定能成为绘画大师。
　　万万没想到，蔺渊才读了两年大学，被来到学校取材的巴达相中，成为她微电影男主。
　　再后来电影播出，蔺渊凭借浑然天成的演技，阴差阳错打入娱乐圈。接连碰到几个好剧本，成为业内公认的演技派顶流。
　　寒霜霁拿起学生证，发现上面名字确实是三个字，蔺羡君。
　　“原来如此。”寒霜霁听懂他的解释，“你画画的时候，会把自己的字当成落款。”
　　“嗯。”蔺渊点点头，仔细观察寒霜霁表情。
　　平静如水，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
　　“后来，我想过跟你解释清楚。”
　　寒霜霁接过话，并补充完整，“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干脆将错就错。”
　　“对。”蔺渊避开他视线，没生气底气，“总之，都是我的错。”
　　“我可以理解你的做法。面对刚刚骚扰过自己的讨厌同事，想要撇清关系也正常。”
　　蔺渊立刻澄清，“我没有觉得你讨厌。”
　　“好，我换个说法。”寒霜霁从善如流改口，“你只是对我无感。”
　　蔺渊默认。
　　当初，他确实想跟寒霜霁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