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奏刚刚结束，寒霜霁立刻爬起来，谨慎的拉开距离。
　　倒是蔺渊，依旧维持着定格的姿势，看着寒霜霁一点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你怎么不站起来？”寒霜霁整理好衣服，才匀给他一丝关注。
　　蔺渊闻言，正准备借力起身。
　　还没等他站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素白干净的手。
　　“没力气了？我拉你。”
　　蔺渊行动比脑子快，立刻握住寒霜霁的手。
　　“啊！！！”现场再次爆发尖叫。
　　蔺渊清楚的听见，尖叫掩饰中，寒霜霁轻轻说了几个字。
　　“似乎不太好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腰好用吗？
　　——似乎不太好用呢。
　　蔺渊你能忍吗？
　　你能忍我就上了。


第30章 小跛子
　　“笑疯了, 谁说文化类综艺没有看点？”
　　“《华夏千年纪》就是清流！”
　　录制开始以后，舞台上全程高能，现场观众们嗓子都叫哑了。
　　策划怕他们情绪太激动, 笑岔气，见缝插针安排中场表演。
　　以[舞]为题的中场表演，当然是观赏性极强的舞蹈。
　　节目组斥巨资, 请来擅长各个舞种的专业舞者, 为大家带来一场视觉盛宴。
　　表演最后, 几位擅长跳舞的嘉宾, 也带来准备好的个人solo。
　　鹿筱芙擅长女团舞，可纯可欲，被粉丝誉为人间卡点机, 国内女爱豆当之无愧的天花板。
　　看到她在舞台中央绽放光芒, 观众甚至短暂的忘记，这个沙雕女人, 刚才扭曲的啊啊啊。
　　鹿筱芙表演结束，以漂亮的地板动作收尾。舞台暗了又亮, 褚楚换上专业的芭蕾舞服。
　　天后的老粉都知道, 褚楚刚出道那阵子，定位是唱跳歌手。后来因为唱功太突出，歌迷更愿意听她安安静静唱歌, 才慢慢转了型。
　　褚楚学了十几年芭蕾, 体态堪比欧洲歌剧院的黑天鹅。她特意佩戴专业的羽毛发饰，舞姿翩跹灵动，高高扬起的脖颈弧度优美。
　　舒缓的伴奏结束, 舞台灯光熄灭, 褚楚该下台了。
　　“哎, 等等！”黑暗中，褚楚的声音明显透着焦急。
　　“褚老师。”工作人员提醒，“你该退场了，下一位嘉宾还等着呢。”
　　褚楚解释，“我发饰掉了！”
　　“等会儿再找吧，别影响演出效果。”
　　褚楚回过头，看了眼黑暗中的轮廓，匆匆让出舞台。
　　全场灯光再次亮起。
　　寒霜霁换上一身雾色的改良汉服。上身轻便，裙摆层层叠叠。走动时衣袂翻飞，煞是好看。
　　前奏响起，他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
　　观众们恍惚想起，《华夏千年纪》官宣见面会上，那个始终半遮面的绝色美人。
　　怎么忘了，他是会跳舞的。
　　寒霜霁偷偷努力了几个月，今天不需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道具，但依旧保留了银铃。
　　观众们欣赏他漂亮的脸，绝美的身韵，听见‘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不禁如痴如醉。
　　——这就是当皇帝的快乐吧！
　　突然，寒霜霁脚下的铃铛，节奏突然乱了，没有合上伴奏。
　　前排观众明显看见，寒霜霁动作停住，低头不知道看了眼什么。
　　约莫只停了半秒，他迅速调整过来，继续接下来的表演。
　　摄影师为了展示裙摆打开的效果，切了个俯拍镜头。通过大屏幕，观众看见他每走一步，偌大的舞台就绽开一点红梅。
　　“哇哦，俯拍好漂亮！”
　　“那个梅花也是老婆的舞台设计吗？天呐！”
　　“梅花绝对是表演的点睛之笔，爱了爱了。”
　　侧台候场区，换好衣服的褚楚急匆匆冲过来。
　　看见此情此景，她吓得瞳孔地震，慌忙要冲上舞台。
　　鹿筱芙不明所以，“褚姐，阿霁的表演还没结束呢。”
　　“快拦住他，别让他跳了！”褚楚拿出刚才跳舞的羽毛头饰。头饰做成小梳子形状，底部有三道金属制成的尖齿。
　　“我刚才下台之前，发饰掉了一个，肯定是的踩到了！”
　　“啊？！”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集体慌了，连忙要上台阻止寒霜霁。
　　“等等。”蔺渊拦住他们，收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别干扰他。”
　　“可是……”
　　“他自己没喊停。”蔺渊皱眉，凝望寒霜霁行云流水般的身影，“如果这段表演有瑕疵，他会更生气。”
　　寒霜霁跳的是古典舞。
　　跟其它舞种相比，古典舞具备很强的故事性。
　　故事缺一点，这段表演就不算完整。
　　寒霜霁选了比较长的伴奏，时长整整四分钟。
　　伴奏终于结束时，他脸色泛白，额角渗出密密的冷汗。
　　身体虚晃两下，立刻被冲上舞台的蔺渊扶住。
　　“先坐。”蔺渊拖着他的身体，缓缓坐到舞台正中。
　　“什么情况？”
　　“寒霜霁跳累了吧。”观众吐槽，“才跳了四分钟，我还没看够呢，他就累了。”
　　“比女生还娇气。”
　　观众们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
　　然而，几位常驻MC，都没有控场的意思。他们围到寒霜霁身边，紧张的看蔺渊脱掉他的鞋袜。
　　节目组暂停录制，专业的医务人员抱着医药箱跑过来，检查寒霜霁的伤势。
　　“伤口挺深的，需要去医院拍片子。”医务人员为他止住血，建议寒霜霁立刻去医院。
　　前排观众伸长脖子，远远看到他脚底深深的三道伤口，倒吸几口凉气。
　　“原来不是节目效果啊。”
　　‘受伤以后，仍然坚持跳舞。’
　　‘用鲜血染红舞台。’
　　本来以为，这是只有热爱艺术的舞蹈家，才能做到的事情。
　　没想到，寒霜霁为了一档国风推广综艺，竟然牺牲这么大。
　　“先录完吧。”寒霜霁动了下脚腕，确认还能继续站立和行走，扶住蔺渊的肩膀缓缓站起来。
　　“阿霁，你别硬撑。”
　　“没有硬撑。”寒霜霁平静地说，“我是艺人，要珍惜每个曝光的机会。”
　　今天来了几十个寒霜霁粉丝，原本冲着颜值入坑。
　　听到这句话，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呜呜呜，好心疼老婆。”
　　“唉，阿霁现在除了《华夏千年纪》，没有其它通告了。他肯定特别害怕，十八线小明星好辛酸。”
　　“我要好好爱老婆！陪他变成大明星！”
　　“老婆的金主怎么回事啊？不知道砸点资源吗？气死我了！”
　　幸好，下半场没有特别激烈的游戏。
　　节目组为了照顾寒霜霁，给他专门准备了椅子。
　　总导演和总策划暗中祈祷，“小寒千万别出事啊，找不到嘉宾代替他了。”
　　“这几期的看点，大部分是小寒贡献的。他要是退出了，咱们节目怎么活。”
　　“阿弥陀佛，求老天保佑。”
　　录制后半程，流程明显加快。
　　上半场录了四个小时，下半场90分钟结束战斗。
　　总策划放话说，“反正后期要剪掉一大半。到时候，如果时长不够，就把小寒四分钟的舞蹈全部剪进去。”
　　“行。”后期主任点点头，“他那段舞蹈是连贯的。要么全删，要么全留，否则删哪一帧都怪怪的。”
　　“阿霁，对不起对不起！”
　　收工之后，褚楚来不及卸妆，直奔寒霜霁休息室。
　　“我应该把发饰捡起来的，都怪我害了你。”
　　休息室里面站了很多人，寒霜霁被众星捧月围在最中间。
　　“确实。”寒霜霁听完她的道歉，慢悠悠说，“我刚才跟制作组商量好，按照工伤的标准报销治疗费。褚姐，你负责我养伤期间的误工费和营养费吧。”
　　“啊？”褚楚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坦白说，褚楚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有心道歉，但娱乐圈这种论资排辈看人下菜的地方，寒霜霁未必会接受。
　　其他小明星被大明星欺负了，多半会强颜欢笑，声称‘没关系，前辈也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然后将这份仇恨，永永远远埋在心里，成为拔不掉的刺。
　　“医药费也让我负责吧。”褚楚快步走到他身边，心疼地说，“我送你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别。”寒霜霁婉拒，“你送我去，我怎么伪造收费单，怎么敲诈节目组？”
　　总策划短暂无语，“伪造票据是违法的，你直接报价吧。”
　　“等等，”寒霜霁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再说一遍。”
　　总策划配合的重复，“给给给！医药费多少都给！”
　　“还有。”寒霜霁转移目标，“褚姐，你也别想赖账。”
　　“怎么会？”褚楚诚恳的许诺，“你养伤期间的所有费用，我十倍承担。”
　　“褚姐大气。”寒霜霁把录音保存起来，心满意足的说，“你们散了吧，有人会送我去医院的。”
　　大家又嘱咐几句，陆续离开休息室。
　　空气重新变得安静。
　　寒霜霁收敛笑意，看向站在角落，始终没有说话的蔺渊。
　　“好疼啊。”寒霜霁软软地说，“送我去医院吧。”
　　“你早就做好打算了？”
　　“嗯。”寒霜霁可怜兮兮地嘀咕，“我受伤了，当然要好好犒劳自己。”
　　用别人犒劳自己。
　　亏他想得出来。
　　“走吧。”蔺渊大步走向他。
　　“走不动。”寒霜霁无赖的朝他伸出手，“要抱。”
　　“怎么抱？”
　　寒霜霁眨眨漂亮的眼睛，“都行，我不挑。”
　　蔺渊拿他没办法，托着后腰和腿弯，把人抱起来。
　　怀中的人，体重比想象中还要轻一点。
　　他安静的蜷缩在自己怀里，像只被雨水淋湿的猫，弱小又无助。
　　“真的疼？”
　　“嗯。”寒小猫惨兮兮点了下头。
　　“刚才怎么不说？”
　　“说出来有用吗？”寒霜霁理直气壮，“没必要的惨不卖，我不需要他们愧疚。”
　　所以。
　　——需要我愧疚？
　　与此同时，鹿筱芙陪褚楚离开电视台，途中安慰道，“褚姐，别太指责了，阿霁肯定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现在特别后悔，早知道我就不戴发饰了。”褚楚沉重的叹了口气，“阿霁不让我送他去医院，他肯定生我气。”
　　“哪有？阿霁，阿霁他……”鹿筱芙结结巴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她余光朝窗外瞄了眼，正好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褚姐，你快看！”
　　“啊？”沉浸于悲痛中的褚楚，目光跟随她手指方向，眼睁睁看蔺渊抱着寒霜霁，进入地下车库。
　　“他们俩……？”
　　“褚姐，现在懂了吧？”鹿筱芙用胳膊怼了她一下，“有蔺渊陪着，阿霁怎么可能让你在旁边发光发亮。”
　　褚楚持续惊讶，“他们，什么时候？！”
　　“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鹿筱芙说，“从见面会开始，他们俩就gay里gay 气的，连褚玦都看出来了。”
　　“我不信！”褚楚表示无法接受，“褚玦对学术之外的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怎么可能比我先知道？”
　　“那你回去问问褚玦啊。”鹿筱芙唇角疯狂上扬，“问问他，上次一个人睡架子床，感受如何。”
　　褚楚：？？？
　　小丑竟是我自己。
　　**
　　“寒霜霁。”鹤夕医生拿到寒霜霁的X光片，严肃地说，“我之前说过，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才过了几天，你又把自己弄进医院里。”
　　寒霜霁解释，“意外。”
　　“受伤是意外，不及时治疗也是意外？”鹤夕越说越生气，“你这次伤到了血管，假如没有及时止血，你想过失血过多的后果吗？”
　　“嗯，想过。”寒霜霁以非常专业的方式，正正经经告诉他，“失血超过800毫升，会出现脸色苍白，手脚变凉，呼吸急促等症状。失血超过1500毫升，会头晕模糊，甚至死亡。”
　　鹤夕要说的话，却被他抢先，训人的气势弱了几分，“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立刻来医院？”
　　“因为我简单判断了一下。”寒霜霁笑眼弯弯，云淡风轻对他说，“暂时死不了。”
　　“你……！”鹤夕拿他彻底没办法，翻开寒霜霁的病历单，龙飞凤舞写了几笔。
　　“你这个伤，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伤到筋了，需要好好休养。”鹤夕板起脸，严肃的告诉他，“如果养不好，你以后就没办法跳舞了。”
　　“哦。”寒霜霁轻飘飘应了声。
　　“你没有听明白吗？”鹤夕再次强调，“永远没办法跳舞，知道吗？”
　　“嗯。”寒霜霁再次点点头，语气充满无所谓，“我是演员，没有必要跳舞。”
　　鹤夕本意是想让他注意自己的伤，听见这话，却被噎得无言以对。
　　倒是陪他就诊的蔺渊，一言不发盯着寒霜霁的脚，又想起舞台上那道绝美的身影，若有所思。
　　“谢谢你送我回来。”
　　回到自家门外，享受全程公主抱的寒霜霁，要求蔺渊把自己放下来。
　　“你可以走了。”寒霜霁对他说。
　　“我专程把你送回来，”蔺渊瞥了眼紧闭的门，“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请。”寒霜霁态度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