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你本来就是个傻子。”另一位青年说。
　　“不要见怪，他的脑袋时不时缺根弦，”被称作小鱼儿的青年转过来看祁云舟，他一身暗色调的衣服，衬得皮肤的颜色更加白皙，“学弟好，我叫瑜时峥。”
　　“顾言，真不错，我见到了去年活的状元。”祁云舟锤了一下顾言，双眼发光，他觉得他需要来一口雪糕冷静一下。
　　“我的雪糕呢。”祁云舟瞪顾言，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一些过去记忆的缘故，他只要一开口，和顾言的说话方式越来越熟络。
　　“天太冷了。”看着祁云舟和两位学长对话了一箩筐后，硬邦邦地说了第一句话。
　　“这里有暖气。”
　　“所以它热得受不了了。”
　　“哈？”
　　“所以化成水了。”
　　“你还不如直接跟我说雪糕成精长腿溜了！”
　　“建国后不许成精。”
　　“呵呵，谁知道呢？”祁云舟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萨萨。
　　“你家的狗可真安静。”顾言顺着祁云舟的目光看向用爪子捂住脸的萨萨，一种器奇怪的感觉用上心头－－这只狗似乎听得懂人话。
　　“它啊，朋友家的丈母娘对狗毛过敏，把狗放在我这里寄养几天，”祁云舟脑海里浮现多年前某个和某条流浪狗看不对眼的男孩，说，“就随便养养，带出来遛个弯。”
　　他话音刚落，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将一只大托盘放到桌子上，里面是各种粉红色的小蛋糕各种精致的小点心－－特别不像几个男生点的，而且每样都是双人份，有几样还有些眼熟，好像是情侣热销款中的点心……
　　“小顾言你点了这个－－”孟星哲像发现了新大陆，“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少女心了？”
　　“是不是送错了？”顾言直接问服务生。
　　“是这位祁先生为他和－－”服务员核对起信息。
　　“学弟原来还邀请了女孩子吗？”孟星哲沉默的拍着祁云舟的肩，“男人要专一啊！”
　　“她一会儿要到吗？”瑜时峥看了眼顾言。
　　顾言睫毛微颤，勉强维持着克制渗人的笑容。
　　“是我为我和－－”祁云舟冷静地摘下衣服上－－徐女士一定要为他系上的绿油油领带，词语在舌头尖上打了个圈，“萨萨点的。”
　　被问，问就是某只系统沉溺于霸总甜剧，在他为自己点完冰淇淋后，一定要自己为它点一个男女主浪漫午餐。
　　“萨萨？”顾言优雅地切牛排，刀划过肉的力度让萨萨莫莫名感到一阵钝痛，“很可爱的名字。”
　　“是吧，除了喜欢追剧然后晚上睡觉粘人，”祁云舟挠头，“对了，它就是萨萨。”
　　顾言的餐刀直指萨萨眉心，一人一汪一愣后同时沉默。
　　服务员的话这时候显得格外清晰，“祁先生，餐盒右侧的一份按您的要求，没有加入您的宠物难以消化的材料。”
　　“随便养养？”顾言放下刀叉，微笑着摸了摸萨萨的毛。
　　萨萨的毛都快被吓炸起来了。
　　“养几天就养出感情了。”祁云舟将一小块蛋糕切成小块，放在萨萨面前，“就像不小心捡到了一个小家伙，要负责。”
　　“也是，你这一方面一向很有爱心。”顾言失笑，祁云舟觉得他另有所指。
　　乱成了麻花的记忆里，但他似乎也从树上跳进窗子里捡到一个倒霉蛋，倒霉蛋总是冷着张小脸一言不发，他好不放弃，他死缠烂打！终于对方拿了张包扎伤口的棉布，写上两个字。
　　字在棉布上晕开，他盯着那两个字眉开眼笑说，“你的名字真好听。”其实他根本看不懂。
　　顾言也想起当时场景，那是他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假话说得那么真诚的。
　　“萨萨真是你朋友养的？”他突然问。
　　“你觉得我像没事养宠物的人吗？”祁云舟的表情要多真有多真，“我在家仅有的时间都献给书本和学霸王APP了。”
　　顾言还在思索真过头含猫腻占比的可能性时，孟星哲双眼如手电筒找了过来，祁云舟想忽视都难－－
　　“小鱼儿，看我捕捉到了什么？”孟星哲看着瑜时峥眼睛完成月牙，“一名野生使用我们APP的用户！”
　　“你们研发的APP？”祁云舟用研究试卷最后一小问的目光打量面前的两位学长，他们好像也就比自己大两岁？！
　　学神的大脑都是怎么长的？
　　不过脑回路异于常人又一直对IT感兴趣的人，回想起孟星哲刚见面那句“还记不记得哥哥我？”祁云舟眼皮一跳－－
　　他老爹活着的时候好为人师，膝下除了他和顾言两位嫡传弟子，时不时也逮住一个脑回路与众不同的小孩点上两句，其中就包括一位跟着大人拜访顾言母亲溜过来的比他们大两岁的小鬼。
　　小鬼将他家里的一堆电脑拆的七零八碎后被黑着脸的大人提回去了，被提着脖子大叫时还在对他和顾言大叫－－
　　哥哥我一定会回来的！
　　果然作死要从娃娃抓起。
　　“你是当年那个拆电脑－－”祁云舟说，“APP确实还用。”
　　顾言的手中的刀叉差点飞出去。
　　想起来了？
　　嘴角翘上天的孟星哲没注意这边插曲：“没错，没错，学弟记忆真好。”
　　“当然，你当年拆的是我和顾言刚组装好的电脑。”祁云舟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不负所望，顾言的刀叉透过肉片，在餐盘上发出吱的一声。
　　“当年年少不懂事，”孟星哲讪笑，当然现在也不见得懂事多少。
　　瑜时峥饶有兴致地听完孟星哲的梦想起源－－从拆电脑开始的IT梦，听完后温和地对祁云舟说：“学弟你在APP上的称呼是？要不要让小顾言当你的陪练学友？”瑜时峥说，虽然他已经有一个小姑娘作为学友了，相处得似乎还不错？
　　“同桌，你也使用这个APP？”祁云舟愣了一下后打开自己的页面，“不过我已经有一个学友了。”
　　“是个女神，人好能力强，日常霸占排行榜，夜晚给我解答不少难题。”祁云舟接着说。
　　这听起来为什么有些不对劲？
　　“女神，深夜解答难题？”顾言的手指微微颤抖，飞快搜寻霸榜大神前十中有多少符合条件的人物。
　　晚上活跃前十，性别女，年级高二，理科，霸榜前十。
　　搜索结果－－无。
　　顾言：……
　　他不好直说云舟你是不是被骗了，于是最方便的做法是－－
　　“云舟，你的APP内名字是？我们可以互关一下。”
　　“……想炸学校好多年了。”祁云舟伸出手机，可惜，还是没来得及把名字改一个不中二的。
　　“？”
　　顾言盘子中被切得支离破碎的牛排终于被一叉子给叉飞了，他看着祁云舟伸过来的“想炸学校好多年了”个人页面，终于确认一个诡异事实－－
　　他的同桌貌似和某个线上天天卖萌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学友是同一个人。
　　他也明白为什么计算失误了，因为他分析可以对象时把自己排除在外，因为他自己的学友是个卖萌撒娇的小妹妹，脸皮厚的比长城还长甚至可以转个弯。
　　“怎么不加了？”沉默的空气里，祁云舟一脸懵逼。


第50章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等等这不是小顾言的那个－－啊啊嗷嗷嗷！”
　　“学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孟星哲就发出一阵哀嚎－－
　　瑜时峥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踩完后微笑：“是拿到新人王，天天刷题上千的那位想炸学校好多年了？”
　　祁云舟点头，他匪夷所思地看向话说到一半、抱着脚惨叫的孟星哲：“学长你脚神经出轨了？”
　　“家暴，家暴……”孟星哲对祁云舟尬笑，笑到一半他另一只脚也遭了殃，“小鱼儿我警告你温柔点！”
　　家暴？
　　孟星哲笑盈盈地勾住瑜时峥的动作，动作幅度微大间，耳侧的头发散开几许，祁云舟看到两位学长的各戴着一枚可以凑成一对的黑色耳钉，在光线的照耀下反离出迷人的光泽。
　　瑜时峥注意到小学弟的视线，白皙的侧脸微微有些红，但他很快将话题拉回正轨，好奇地向祁云舟眨眨眼：“名字很有理想，不过看设置还以为是个真值叛逆期的可爱的妹纸。”
　　孟星哲非常赞同地把头点得像锤子。
　　顾言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无声的目光扫向祁云舟，让对方给予一个合理的解释。
　　祁云舟被顾言灼热的视线看得胸口一紧，装作不在意地挠挠头：“当时设置这块的时候，我家的狗还小，不懂事瓜子挠错了一下。”注意到三道“你接着编”的眼神，他淡定地喝了一口饮料，“后来觉得看得也还顺眼，就懒得改了。”
　　“都是用这个软件的，刷题成绩最重要，性别什么的都是浮云，”
　　－－这个理由有些耳熟，顾言想起他当时回孟星哲为什么不更改性别的话，他回答就一个字：懒。
　　很好，逻辑莫得感情。
　　另一边，祁云舟倒是越解释越溜：“有句话怎么说的－－心中无性别，刷题自然神，又不是恋爱聊天软件，谈不上骗财骗色。”
　　“真的只刷题不聊天？”顾言眼神深深地看同桌，你之前说的学友呢？”
　　“你之前还说很聊的来？”他那常年波澜不惊的表情修养在此刻起到了关键作用。
　　“你说G啊，我指的是我的学友，”祁云舟说着长叹一口气，“她真是又好心又强，评论区里一堆理工男哇哇叫要给女神生猴子，”他笑了起来，笑的时候又想了想G偶尔分享家庭琐碎事中流露的阴暗成分，眼底的笑意不自觉暗下去一些，说，“总之，透露着高贵劲需要温暖的女孩，我们算是……闺蜜？”
　　盯着祁云舟的三道目光更古怪了。
　　孟星哲偷笑：“高贵范？”
　　瑜时峥扶额：“生猴子？”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是当初被他们坑性别的小顾言不错。
　　但是－－
　　“需要温暖？还有闺蜜？”顾言飞快地翻起曾经和想炸学校好多年了的记录，想知道为什么会得出如此不靠谱的结果。
　　然后他看到－－
　　11.20
　　顾言垂下眸子，那好像又是顾母情绪又不稳定的一天－－她很少有情绪稳定的时候，女人看着他和父亲相似的面部轮廓，一边微笑一边流泪。
　　顾言觉得她又回到了顾父与她吵架后整整两个月没回家的场景里，艺术家的神经如插在琉璃瓶里的玫瑰，敏感、美丽又脆弱。
　　至少他小时候看到的妈妈，用苍白的手指攥着爸爸又携着某女伴出席的报道，神色寂寞凋零。
　　所以他有时候很庆幸自己有一张和父亲相似的脸，这样可以让母亲回忆起一些温暖的回忆，但又不希望那么像，这样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女人用指甲抚摸他的脸，顾言觉得她想毁了这张脸皮。
　　于是他那一日说不出什么感觉地在APP发了条动态－－根据分享私密程度划分，最深的事会分享给现实中最亲密和网上最遥远的人，但这种事像深深的黑洞，没必要让亲密者emo。
　　他像是心血来潮地将悲伤扔进树洞，结果晚上一只小学友萌哒哒地带着一堆萨摩耶表情包敲了敲他。
　　想炸学校好多年了：女神你今天又给讲了一道题，你是最棒的，么么哒！
　　想炸学校好多年了：看到你昨天的消息了，嗯嗯，你的妈妈会好的，我妈妈曾经在医院躺了很久很久，但她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问我是不是又在看手机。
　　想炸学校好多年了：都是过来人，我也不说什么一切会好的，就发一个泪叽叽的小狗跟你说我当时比你还狼狈，现在不也是活蹦乱跳的吗？
　　G: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G：微笑jpg
　　想炸学校好多年了：不客气不客气，朋友之间倾诉苦恼是应该的，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以后就是好闺蜜了！
　　G：？
　　“我在线上的身份不也是个妹子么，”祁云舟飘乎的声音将顾言的思绪拉回现实，“姐妹之间容易培养感情，聊着聊着就觉得需要彼此救赎－－”
　　顾言嘴角僵了僵，他是不是又忽视了什么？
　　“你点燃我知识的火苗，我给你传递温暖和爱。”祁云舟神色肃穆。
　　“简单说，就是G给你解题倾诉，你向G卖萌撒娇？”顾言总算缕清了祁云舟对他们学友关系的定义。
　　“怎么是卖萌撒娇呢？”祁云舟豪气千秋地报了拍顾言的肩膀，“我是真心的想帮她？活了这么久发现自己有暖男属性，周志知道要笑死我了。”
　　毕竟上辈子的最后，他自己的家庭关系也是支离破碎，不是吗？
　　所以当看到网线对面一个不知道名字、却又某些点上与上辈子的他相似的人时，年少英雄梦在一瞬间发作。
　　单纯想要帮那那个人，别像过去的自己那么傻，也别像过去的自己那么惨。
　　扯远了。
　　暗流涌动的空气里，瑜时峥看到小学弟身旁放着的电脑配件，慢慢转移了话题：“云舟，你也对IT感兴趣吗？”
　　“我小时候不仅有英雄梦，还有个黑客梦。”祁云舟挑眉，自从响起一些过去的记忆，他发现过去中二梦的自己光明英雄做不来了，就幻想做黑客帝国的王。
　　“和小顾言一样啊？”孟星哲端上刚送过来的烧烤。
　　“你不是一直对物理和数学感兴趣吗？”祁云舟目光刷地走一下看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