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这个名字在崇阳一中就是个符号，无人不知又远在天边。
　　只要是崇阳一中的学子，你永远可以在学校大红榜的榜首看到顾言的名字。
　　或是在周一学生发言的时候，你可以看到那个清冷的学神站在主席台上发言。
　　淡淡的天光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光晕，配上少年略冷的声线，惹全校师生竞折腰。
　　但每每在全校还沉迷于他的发言时，顾言已经鞠躬下台，留给所有人一个修长的背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长得好，成绩好，家世听说也是不一般的好。
　　在十一班，别说是陈亮这样的优等生。
　　哪怕是形如周志贺飞这样的学渣……
　　“顾言就是珠穆朗玛峰上的那一捧雪啊。”周志的声音像是在唱叹咏调。
　　要不是看到他脸上崇拜的神情，祁云舟会怀疑基友完全抽风。
　　“是啊，只要能考到顾言分数的二分之一，我就是在梦中也会被笑醒，”贺飞亮出白牙，“我中考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有幸和学神呼吸同一所高中的空气。”
　　祁云舟：“……”
　　他努力地在过去的回忆里翻了翻，终于想起上辈子崇阳一中五十年校庆时，有位给学校捐楼并捐款上亿的大佬。
　　据说出生豪门又自身创业，年轻有为。
　　和上辈子处在烂泥中的自己，这个人就是处在星辰之中。
　　祁云舟：“……”
　　所以，之前在办公室被他发了好人卡的是个怎样的超级亚赛人。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毛用，当务之急是去超级亚赛人的班里去借书。
　　结果……
　　“这些书我下节课要刷题用。”
　　半熟不熟的一班男无情开口，祁云舟遭受到借书的第一次滑铁卢。
　　“你们下节课不是语文课吗？”
　　“语文课不就是用来刷其他科目的题目的么？”一班男发出一声嗤笑，“我劝你也别问我们班其他人借书了，几乎所有人都要在下节课用书刷题。”
　　祁云舟沉默。
　　不是，你们不能这么看不起语文课!
　　难怪说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语文。
　　但语文老师他做错了什么？！
　　祁云舟不死心，他把头探进一班的窗户，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座位靠窗的人。
　　那个人坐得笔直。
　　当他抬起淡漠的眉眼看向祁云舟时，阳光在他的眼中流过。
　　祁云舟忍不住凑近了点，嗅到那人白衬衫上的一抹橘子清香。
　　他冲着那个清冷的少年哈哈挥手，脱口而出：“好巧，好人兄我们又见面了！”
　　被打了好人标签的顾言：“……”
　　跟在祁云舟身后等着看他笑话的一班男嘴角抽搐：“哈，好人？
　　他们学神不是冷得一批吗？！
　　“所以，你是找我借书？”顾言看了祁云舟一眼。
　　祁云舟：“嗯。”
　　顾言低下头：“我知道了。”
　　接着就没下文了。
　　空气中弥漫着抠脚指的尴尬。
　　看着低下头翻找东西貌似完全没搭理自己的某位学神，祁云舟：“……”
　　判断有误，好人兄貌似不想给他借书？
　　“你找谁借书不好，偏偏找学神借书，”沉默中，紧随祁云舟的一班男讥笑，“你想得真美，不知道学神的资料从没借给过别人吗？你真是……”
　　一班男还没嘲讽完，砰的一声巨响狠狠打断打他的话。
　　顾言终于抬起头，清冷的学神将一堆整理好的书和笔记全部搬了出来，整齐放在桌子上。
　　“你要的书。”他认真看着祁云舟说。
　　“不是，学神你把今天所有的书都借给这小子也就算了，怎么笔记也给他？”
　　一班男不可置信地指着祁云舟，“这小子是谁啊？”
　　“是你爹。”
　　祁云舟忍身边这个嘲讽男很久了，他面无表情接话：“怎么，有意见？”
　　一班男：“!”
　　完全不敢有意见的一班男求助似的看向顾言。
　　回应他的是顾言比平日更淡漠，简直要把他冻成冰的眼神。
　　眼睛男：“……”
　　“这书好像有点多。”
　　解决了一班男，祁云舟看着顾言推给自己的成堆书和笔记，觉得自己活像个打劫犯。
　　做好人也要有限度啊，顾言这个大好人把书都给了他，自己上课望空气吗？
　　祁云舟本着哪怕作为一名打劫犯、也要有着良知的心态提醒顾言。
　　“书的确有些多。”顾言皱了皱眉。
　　在祁云舟以为他get到自己意思时，学神拿起一叠书说，“我帮你把书送到你班上吧。”
　　祁云舟：？
　　祁云舟嘴角抽搐：“别别别，你自己上课不需要课本吗？”
　　“书的内容我都记得，而且我平时上课忙竞赛题，书要不要都可以。”
　　顾言语气平淡地回答他，不知道为什么，祁云舟莫名从那平淡的语气中读出了一点我很厉害求夸奖的味道。
　　“而且，”顾言将目光投向祁云，“你的需要很重要。”
　　“比你还重要？”祁云舟突然起了打趣人的念头。
　　顾言缓缓点头。
　　这下换祁云舟僵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至善之人。
　　这是被卖了还要给人数钱的节奏吧，接下来的话他该怎么接？
　　“顾言，你真是个好人。” 左思右想，还是发好人卡保险。
　　顾言：“……”
　　好人卡这个坎是过不去了吧？
　　没注意到顾言忽然僵住的脸色，祁云舟出门感叹。
　　顾言这个人，长得帅，成绩好，还如此贴心，难怪如此多迷妹迷弟。
　　顾言这样的男生存在，就是小说中温柔善良的男二啊。
　　被顾言眼神冻成冰块的一班男：……对不起，你在说什么？！
　　十一班。
　　当祁云舟带着这一堆书和笔记回来时，两位基友的表情是难以形容的。
　　“靠，这么多？”
　　周志震惊了，眼前一堆明晃晃的书快把他狗眼闪瞎：“祁哥你不会是打劫了一班哪个倒霉蛋的包吧？”
　　“书是顾言的。”
　　“什么？祁哥你打劫了学神的包？”周志大惊失色。
　　回答他的是祁云舟的一暴栗。
　　“一班哪个家伙这么好心？”贺飞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他好奇地接过两本笔记，翻开打量了两眼。
　　封面上顾言两个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入了他的眼，疑惑地揉了揉眼，又张大嘴……
　　“这书和笔记都是顾言的？！”贺飞张着嘴，发出十万只尖叫鸡一起高鸣的夸张怪叫。
　　这叫声威力太大，祁云舟第一次发现死党的嘴大得可以装下一个喇叭。
　　一时间，他感觉教室内四面八方的视线聚集过来，不同角落里，一双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盯着他和贺飞手中的笔记。
　　“顾言的笔记？传说中的葵花宝典！”
　　盯还不够，陈亮第一个采取行动，踉跄着脚步，一脸梦幻地飘过来。
　　看清笔记的样子后，嗓音拔高了八度，化身另一只尖叫鸡:“说！你是怎么得到的？”
　　那不可置信的语气活像在问：金子是哪来的？说！你是从哪里淘来的！
　　还能是怎么来的，顾言自己给的啊。
　　祁云舟一脸迷惑，他看向陈亮：“不就是个笔记吗？”
　　虽然他知道学霸的笔记一向强手，但顾言人好啊，这么想要直接找顾言借不就行，学委你至于这么魂不守舍吗？
　　不就是个笔记？
　　陈亮被这句轻飘飘话给镇住了。
　　他在内心咆哮：那是全校都在肖想却从没人能借到的顾言大神的笔记，可望而不可即，现在却到了一个似乎压根不识货的学渣身上……
　　陈亮几乎要哭天喊地了：“那可是学神的笔记啊，怎么可以经受如此痛心的遭遇！”
　　“是啊，我们作为新时代好青年，如此遭遇是万万见不得的。”
　　一只手热切地搭上祁云舟的肩膀，他转过头，看见班长梁帆一脸正色地握拳，“所以啊，兄弟，保护学神笔记的重任还是交给我吧！”
　　“是啊是啊。”班长话音一落，凑过来的脑袋越来越多。
　　祁云舟：……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哄哄闹闹的时刻，一阵杀气翻涌而来，所有人下意识回头。
　　“马上就要上课了，一群人围在这叽叽喳喳地干什么呢？像群猴子在花果山买菜啊？”
　　物理老师气势汹汹地杀进教室，“摸底考你们考成什么鬼样心里还没有个数，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座位学习！”
　　作者有话要说：
　　周志：你打劫了谁的包？
　　祁云舟：？
　　祁云舟：……顾言？
　　周志：我偶像！祁哥你怎么下的去手的？
　　祁云舟：可这是他眼巴巴递过来的啊。
　　别一副理想破灭的样子，我真不是打劫的！


第4章
　　怒吼之下，盯着笔记的同学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开了。
　　边走边回头，遗憾漫心窝，那悲愤表情让祁云舟觉得自己渣得如此鲜活。
　　祁云舟：“……”
　　他还是低估了顾言在崇阳一中的影响力，除了他，遍班之中全是顾言的迷妹迷弟。
　　“今天讲开学摸底考的卷子。”
　　铃响后，物理老师拿着卷子上台，他先是用雷达般的眼睛巡逻班级一圈，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这次试卷上的题目，我哪一道没讲过？红笔标的印子都挂在这！”
　　“可你们呢？永远只留个印象！”
　　一听这开场，所有人捂住了耳朵。
　　不出所料，下一秒，物理老师的怒吼直接掀翻天花板：“让你们不背，让你们不记，考试时光有个印象有个屁用！”
　　“例题不会考，只要有个印象不是老师自己说的嘛。”梁帆在台下嘟囔。
　　他声音虽小，但架不住老师听力好。
　　物理老师的脸瞬间黑了，他瞪向说话者：“梁帆，你身为班长，带头在这瞎说什么？”
　　“我说例题一定记，说不定下次考试就撞到！”梁帆瞬间改口。
　　物理老师冷哼：“整天想记例题投机取巧，怪不得考试没考好。”
　　梁帆：“……”
　　“宿主，记是投机取巧，不记是考不好，”发誓与宿主共同努力听课的系统一脸茫然，“你们老师是什么意思啊？”
　　祁云舟忙着看自己的错题，随口说：“你就当他是条变色龙，话信一半就好。”
　　“信哪一半？”
　　“自己想，做学生的，这点辨别力都没有，这么多年学白混了。”
　　系统：“……”人类果然是复杂的生物。
　　梁帆一打岔，物理老师也不训话了，他哗地一下拉开卷子说：“接下来，我们先开始讲题目。”
　　“第一题是道选择，让我们看看这里的四个选项。”
　　祁云舟停止和系统的闲聊，他一眼看到自己题目上的叉号，注意力高度集中。
　　“A一看就是错的，B与题意不符，C表述本身就有问题，排除下来所以本题选D，下一道。”
　　祁云舟：？
　　还有呢？这就完了！
　　他安慰自己或许是第一道题太简单。
　　很快，老师声音再度响起：“第二题太简单了，直接过。”
　　祁云舟：……不，我觉得一点都不简单。
　　“第三道我讲过同类型的题，在练习册的第三页，你们下课后自己去翻。”
　　“第四道……”
　　就这么连过带跳地讲过十几道选择，到一道大题时，物理老师难得正色：“这道题融合了好几个知识点，值得好好揣摩。“
　　说完这句话，在祁云舟期待的目光中，物理老师拿起粉笔，潦草地在黑板上写了个公式。
　　“用这个公式解就行。”
　　说完就火速奔赴下一题。
　　……
　　就这，就这？
　　祁云舟嘴角抽搐。
　　老师您不是说这道题很好吗？很好您不应该多讲一点吗！怎么能这么快将它打入上一题的冷宫？！
　　他环视四周，其他人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梁帆陈亮这样的优等生平静地拿出草稿纸自己演算，至于周志贺飞这样的学渣－－
　　压根儿就没听，此刻正缩着头拿着手机，手躲在桌子下激情吃鸡。
　　祁云舟挠了挠头，心说果然是自己告别学校太久了吗？
　　上辈子这种课压根没听，老师讲得毁他认知他也觉得没毛病，但现在…
　　现在他觉得每一题物理老师讲得都很有毒。
　　哪有这么讲题的啊，这讲得和没讲有半毛钱区别吗？
　　他干脆翻开顾言的笔记对着卷子看知识点。
　　顾言的字很养眼，恣意舒展的文字有一种锋利感，潇洒大气。
　　瞄了眼笔记内容后，祁云舟挑了挑眉。
　　他原本以为顾言的笔记特别晦涩难懂。毕竟是学神，哪怕笔记难度高得吓人，祁云舟也只会来一句呵呵。
　　但眼前的这份笔记……
　　太明了详细，太通俗易懂，还附衍生拓展。
　　有些过于基础的部分甚至不像是顾言自己需要的。
　　说人话，过度适合某位姓祁的学渣。
　　愿本觉得学神笔记恐怕不适合自己的祁云舟：“……”
　　他看着笔记中一堆被分解得连他这个学渣都看得懂的杀千刀的知识点，觉得被学习有了新动力。
　　这动力特别足，至少当下课铃响起，吃鸡一节课的周志和贺飞放下手机，跑来找祁云舟时，看到了一幕惊悚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