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有朋友,愿意浪费大把时光陪他醉酒到天明的朋友,是他用自己尊贵的身份拒人千里。因为尊贵的太子殿下,绝不会出现在城郊的破船上,跟一个布衣少年一同枕着沉沉如墨的流水和寒夜,只为欣赏清远开阔的天际中皎暇的明月……
包容的黑夜,连绵的秋雨洗刷着整个凤城,他多希望也能把他身上的这份污垢给洗刷干净。转过身来,他身旁已经空无一人,连那点回忆的虚影都被擦拭干净。
他现在拥有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凤杨摸了下他的脸,却见对方眨了眨眼睛,然后很不情愿地睁开来。
“我把你吵醒了吗?”凤杨问道。
“手,那么冷就不要摸我。”凌白说道。
凤杨收回手,一下莞尔。
凌白受伤后,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凤杨却也不生气。自然他也没立场生气,加上他最近没空回来照顾他,他会觉得气恼也是应该,凤杨只好让人更加体贴地伺候着……
几天不见,他的思念越发沉重。他生气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羽儿……”凤杨撑着床面俯下身来,“我的手太冷了,不如你帮我把手捂捂热好不好?”
没等凌白反应,他的手掌就伸进了被子。
冰冷的指节,如灵蛇一般,游移着爬向他温暖的躯体。
死不要脸……凌白在心里暗骂。
凤杨摸了一会,忽然愣住了,“羽儿,你……”
凌白以为他摸到了什么,有些担忧,“怎么了?”
“……你竟然没穿衣服?”入手的滑腻感让凤杨眼眸一下暗了暗。
凌白钻进被子里之后,就把身上脱了一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他本来担心凤杨摸到堆在被子里湿衣服会怀疑什么,现在看来还好没有。就算是古代,也没人规定不能裸睡,凌白回答得底气十足,“……天太热了脱了不行吗,你管我?”
凤杨才听完就低声笑了起来。
入秋的天气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嫌热。
凌白心里骂了句神经病,抓住他已经摸到胸口的手往外推,“我要睡了。”
“醒都醒了,干脆就别睡了吧。”凤杨反握住他的手,贴着他光.裸的胸腹缓慢滑动。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头脑,连皮肤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再明显不过的挑.逗。
“你在干嘛?”为什么在他身上画圈圈。
“帮你降温。”
凌白开口婉拒道:“那个……我已经不热了。”
“不,你很快就会热起来的。”
“??”凌白没听懂,觉得他简直在发神经,他睡得好好的来给他画圈圈降温。那只手越来越下,又冷又痒,凌白一下挣扎起来。
“怎么了?”凤杨见他脸色不好,连忙松开了手。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自责地问:“是不是伤口裂了?”
凤杨掀开被子,不由分说地翻过凌白的肩头,点灯查看,伤口果然裂了。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凝结和未凝结的血块粘连在皮肤表层,身下的床铺都染红了几处,并不像是刚裂开的样子。凤杨却什么都没问。
“你躺着,我去拿点药。”凤杨说道。
凤杨一走,凌白赶紧起身把被子里湿衣服扔进柜子里,接着回来躺好。
系统:“小凌凌,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裸.奔了?”
系统有些羞涩:“我、我看见了!”
凌白:“不好意思,我没有把你当人。”
系统:“(*/w\*)小凌凌,讨厌,你怎么突然这么肉麻~我就知道我是你的小可爱~”
……
第37章 818那个觊觎我美色的暴君(完)
凤杨给凌白上完药, 又让贴身的侍卫取了床新被褥过来。天已经快亮了, 凤杨只合衣在凌白身旁躺了一会。没再做些什么, 怕碰到他的伤口, 帮他盖被子的动作都十分小心。他似乎很累, 没一会就睡着了。
凌白睡不着, 转头看他。
真是奇怪, 就算知道了真正的他是那样不择手段的一个人, 他竟也没觉得他有多么讨厌。大概是他卖相比较好, 他对食物一向宽容。
毕竟吃饭的时候, 谁也不会有闲情去了解食材的性格爱好和过去……
凌白抓起他放在一侧的手。无名指上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 伤痕浅浅的。他刚才就发现了。凌白放进嘴里吮了会, 还有点残留的血腥味, 味道不错。又吮了吮,才意犹未尽地搁下这份宵夜。
醒的时候,下了一.夜的秋雨已经停了。
灰暗的天幕仿若拨不开的烟雾。
就是这时, 宫中传来凤启帝驾崩的消息。
凤启帝驾崩的时候,只有明妃陪在身边。昨天夜里,昏迷多日的凤启帝终于醒了, 第一件事却是要见明妃。就是当时值夜亲耳听到的内监, 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说明妃娘娘失宠多时, 就是平日里圣上健好的时候,也不见得会主动传见明妃娘娘。
传口谕的内监冒雨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去明凤殿, 发现太子殿下竟然也在。他顾不得殿内古怪的气氛, 只管传旨带走了明妃娘娘。谁能料到, 不过一个晚上圣上就去了。
……
凤杨赶到的时候,整个寝宫内外已是一片哀嚎之声。他越过一地的宦臣和嫔妃,来到凤启帝的龙榻边。跪在床前的明妃抬起头来,她的面上没有丝毫的哀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样平静地看着他。
审视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外衣,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凤杨压抑着内心的不快,跟着先来的几个皇子跪在一旁,等待着宣读遗诏。
他并不担心遗诏会出什么意外。就是出了意外,他也早做好了万全之策。在凤启帝卧床的日子里,他早就把宫中里里外外的人都换成了他的人。至于如今集结了点兵马就想着篡位的几个笨蛋,怕是连凤城的门都入不了。
诏书是明妃代笔写的。
除了传位给太子外,遗诏上还有一句话,希望明妃能够殉葬。
凤杨眉头诧异。他印象中,父皇不像是会下这种决定的人,往旁看去,明妃却已经叩头谢旨。明明一身素服,她眼中笃定的神采倒比她得宠的时候更盛。仿佛早已决定了,她将要去往的方向。
……
连绵的秋雨中,凤国揭开了新的篇章。
凤启帝突然病逝,而贤明的太子殿下即将成为他们新的国君。短短几日里,许多东西都放生了变化。
除了先帝的国葬大礼,新帝登基和随后的封后大典等事宜都开始密集准备起来。许多事情压下来,凤杨自然更忙。凌白本想找机会跟凤杨提李弈的事,却连他的人都见不到。
等男主顺利登基,他大概就可以顺利离开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在走之前,他想救李弈出来。
“知道你还活着,真好。”在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还活着之后,李弈在世上似乎已别无所求。原本快满的黑化条一下褪得干净。
李弈一直都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智商低又单纯。
凌白从未想过,为了替一个入土大半年的人,这世上竟会有人不惜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这不是傻子是什么。好歹也是熟读兵法的人,怎么能这么好骗。可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傻子。
撇开他的黑化,李弈不过是这个世界里微不足道的配角,无论生死都不会对故事造成任何影响。他只需要安静地生,安静地死。这就是配角。
主角就不一样了。
所以当女主苏汀兰被诊出喜脉的时候,凌白的心里大概比凤杨还要崩溃。他果然不该对里一炮就中的怀孕率存在任何侥幸心理。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娘娘有喜了!”太医笑着拱手。
凤杨脸色越听越黑。
无论他喜不喜欢这个女人,她好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守妇道,还搞出了身孕来……她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他这个丈夫!!他还没登基,就被人戴了绿帽子,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封后大典已在筹备中,他本想让她安心当个傀儡,可如今却搞了这么一出,凤杨进退两难,他难道就要让这样的女人,就这么成为凤国的一国之母?
难道他要跟他父皇一样,为了所谓的皇室颜面忍下这口气,甚至认下她腹中的孽子。他如何甘心。
太医伏在地上久久不走,似乎还在等着他的赏赐。
“出去!”凤杨说道。
打发走屋内的下人,凤杨抓起苏汀兰的领口,冷声问道:“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苏汀兰被他的眼神吓得抖了几下,才大着胆子说,“夫君,我们都成亲快一年了,你又不喜欢我,还不跟我么么哒,我也有个人需求啊,这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凤杨几乎要被她给气笑了。
这真是他听过最荒谬的话。
“我妈妈跟我说过,女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苏汀兰认真地说道。
她承认一开始自己很喜欢这个夫君,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脾气差点就差点,反正他那么好看。在颜控眼里,颜值是可以补救一切的。但谁也不是天生的受虐狂,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心思就连半分都没有在她身上,有时候眼神还透出点gaygay的气息,那她受虐不就是白白受虐了。没有he地虐自己,她脑子有病啊?这么一想,就觉得不划算了……
……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凌白去小黑屋看苏汀兰的时候,这妹子正趴在窗口背诗。
不想吊死在一棵树上?
……恐怕由不得你。
凌白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种话的,反正他知道,照凤杨的性子估计是不会让她再蹦跶几天了。
凌白来的时候照例给她带了盘糕点,苏汀兰已经很习惯了,还抬起死气沉沉的脑袋冲他挥了挥胳膊。因为凌白的身份是个哑巴,苏汀兰常常会放心地跟他说些心里话,时不时还自恋又歉疚地说些,关于你不够好看我无法接受你的爱意之类的话语。
今天也不例外。T
苏汀兰:“哑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真的,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你应该找个别的好女孩,虽然她很可能没有我好看,但至少不会像我一样沉迷看脸无法自拔,她也许会透过你不够好看的脸,发现你美好的心灵……”
mmp,凌白面部抽搐,真想伸手把糕点给拿了回来。
都快死了戏还那么多。
“……你有意愿当单身妈妈吗?”好不容易等她说完,凌白开口问道。
苏汀兰睁大眼,她是活见鬼了吗,哑巴竟然开口说话了。
……
眼下让凤杨甘愿认下这个绿帽是不可能了,系统告诉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她送回来的地方。
简而言之,送她穿越回去。
凌白问系统,“我要怎么把她送回去?”
系统:“这个简单,怎么来怎么去。这娘们运气好,赶上落水大军穿过来了,这种档次可比要等七星连珠天相什么的奇葩要简单多了。¬_¬就让她再淹一次就行了。”
系统:“……关键是,她得愿意。”
只有在女主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算是完成了一种对她来说的he。另外,也能提高穿越的成功率。照系统的说法,信念这玩意是很邪门的。要是身体本尊都不情不愿的,很可能穿不回去直接淹死。
凌白倒不怎么在意。他现在心里烦得很。
要是女主淹死了,他就去下个世界。成功穿越了,他完成任务还是去下个世界。爱死不死,没差。鼓励她去死。
系统:“小凌凌,其实是有差别的。如果这个世界失败了,你上个世界完成目标后好不容易存下的积分就要扣掉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凌白:“嗯?”
系统:“你的等级和权限都会被封锁,意味着我又可以尽情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系统:Σ(っ°Д °;)っ
凌白冷笑,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
苏汀兰的心愿很简单,走之前想要见一面四皇子。
天气渐渐冷了,四皇子本就不爱出门的死宅更是哪都不去,凌白几乎是上门提货随带随走。凌白没跟着过去,而是把自己的面具给了他作为掩护,而自己换了套不常穿的衣服,又挂了面纱,出去透气。
走着走着,竟然就走到了江边。
熙熙攘攘的人群,沿岸挂着还未点燃的彩灯,似乎是在张罗什么节日。
似曾相识的场景。凌白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是凤杨带他来的。那时候,他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现在看着,都是稀松平常的玩意,倒没什么乐趣了。
依旧有卖糖人的小摊,围了不少行人,并不是去年的老板。凌白走过去,摸出怀里仅有的碎银子,随意挑了其中几个糖人。大概是无聊,他又捏了几个自己玩。手艺实在太差,成品惨不忍睹。有什么办法,很多时候心里想的,跟做出来常常不是一回事……
……
凤杨接到苏汀兰落水的消息,从宫中匆匆赶回来。
因为今日苏汀兰的娘家刚好来人探望,凤杨才暂时把她给放了出来。谁知道才这么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苏汀兰身体对人不错,却也经不住冰冷的湖水浸泡,眼下又身怀有孕,捞上来后就昏迷不醒,太医把脉后也是连连摇头。
“究竟怎么回事?”凤杨压抑着怒气询问。
“是……是凌乐师……”
有人亲眼看见是太子最喜爱的乐师把王妃给推下了湖。两人当时看起来没有争吵,原因不明。凤杨本来不信,可盘问下来,却有不少的目击者都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