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想走 ，你拦不住的。长仇之前说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白兆君不禁捏紧了拳。


第九十六章 离
　　后山断崖，细雪纷飞。
　　楚清明驻足许久，终于要踏出那一步时，却被人大声喊住了。
　　“阿清——”白兆君看着他，语气都在微微颤抖，“阿清，回来。”
　　他眼中的恐惧与不安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来，语气低微，甚至带上了哀求的意味。
　　“我正等你呢。”楚清明笑了笑，“我还记得答应过你，走的时候要同你说一声。”
　　“阿清，别走，别走好不好？”白兆君一步一步地向楚清明走来，动作很轻，似乎怕动静太大将人吓跑了。
　　“白兆君，我得走了，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迟早会离开的。”楚清明没有阻止他，扯起嘴角，“认识你很高兴，我走后你要记得，千万不要随便杀人，你的手那么好看，不应该粘上血腥。你就当这一切都是场梦吧，睡醒了，梦也就散了。”
　　说完，他就直接跃下山崖。
　　“不要，不要——”白兆君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跳下去，只是在就要碰到楚清明的指尖时，那人突然消失了。
　　耳旁是呼啸的寒风，楚清明只能感到意识被逐渐剥夺，最后陷入昏迷。
　　白兆君，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啊。
　　——三年后——
　　亡山断崖下方乃是绝寒之地，经年坚冰覆盖，冷气轻易夺人命，故无人 兽敢接近半分，亦没有一丝生机。
　　寒冰潭上本是厚重的冰层，此刻却发出几声破碎般的声响。随后声响逐渐越来越大，蛛网状的碎痕从寒冰潭最中央扩散开来。
　　断崖之上，浮红殿弟子正恭敬地立于两旁，等着下方的人苏醒。
　　“砰——”碎冰飞溅，甚至落到了众人面前，他们却没有害怕，眼中甚至有了欣喜。
　　白兆君，醒来了。而正道与邪道一直拖着的一战，也会随之彻底打响。
　　一道黑红色的身影极快地出现在空中，最后落到地面上。
　　众人立即下跪俯首，齐道，“恭迎尊主。”
　　质感极好的袍角垂落，上面绣着的仙鹤仿佛活了一般。
　　白兆君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不知是否在那寒冰潭中呆了三年，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更冷了，仿佛只要对视一眼，你就会变成一座冰雕。
　　没人敢抬头。
　　跪着的人乌泱泱一大片，却是落针可闻。
　　“起吧。”白兆君的声音更清冷了些，像是雪山上的泉水流动。
　　众人起身之后，哪里还有白兆君的身影？
　　浮红主殿内，黑色的帐幔一放，整个都是严肃冰冷的气息。
　　远远望去，就让人不由地想绕道而走。
　　跟三年以前，很不一样。
　　侍者心中轻叹，将托盘呈到白兆君身前，里面是一小碗热汤。
　　“尊主，您刚回来，先喝碗汤暖暖身子吧。”
　　白兆君端起汤碗饮了一口，动作微微一顿，这个味道，好像很熟悉，又记不起在哪里喝过。
　　侍者见他喝完汤，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大着胆子问，“尊主，您之前和楚公子究竟怎么了？”
　　为何那日之后楚公子不见了踪影，就连您也在寒冰潭内呆了三年。
　　白兆君将碗放回托盘，“楚公子是谁？”


第九十七章 忆
　　菜市场熙攘嘈杂，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间 找寻自己需要的东西。
　　“老板，来条大草鱼。”男人看着莫约二十五六，但因为他穿着白T恤黑色牛仔裤，再加上脸嫩，看着就像是刚入大学的大学生一般。
　　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菜市场的模样。
　　“小楚好久没来买鱼了。”老板是个三十多的汉子，脸上总带着笑意，所以生意还算不错。眼前的男人之前经常来他这儿买鱼，所以也认得了。
　　“是啊！之前进了医院，出来后又到邻市住了三年，最近才回来呢。”
　　正巧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来一接，“喂，等会儿就回来，今晚吃鱼，不用来接，没多远……”
　　等他挂下电话时，鱼也已经处理好了，老板一算，“三十五元。”
　　“还是这个价格啊！”楚清明将钱给他，便拎着鱼又去买了些配料。路过水果摊时又称了些苹果鸭梨。
　　刚出菜场大门，一辆黑色摩托车便停在他旁边，车上人带着黑色的头盔，令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老大，不是说不用接吗？你工作一天也累，就在家里休息呗。”楚清明上了车，嘴里唠唠叨叨的。
　　“你工作完还不是来买菜，再者这里又隔得有点远，又没车。我接一下十多分钟就行了。”褚温说着，给他将头盔戴上。
　　几声轰鸣后，黑色摩托快速上了路。
　　“对了，再过两天我就能去拿稿费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地庆祝一番，大鱼大肉随便吃。”楚清明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出，在风中有些不清晰。
　　“好啊。”褚温笑着应了声，没多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他们三年前离开时把原来的房子卖了，现在也不想重新买，就租了两室一厅，倒也挺好。
　　“等等，我去买几罐啤酒。”褚温将摩托停好，钥匙给楚清明，便想着路拐角的小卖部而去。
　　楚清明打开门，将手中的东西都放到厨台上，便套上围裙，快速淘米放入电饭煲， 又开始处理鱼。
　　一时间，屋内又热活起来。
　　褚温抱着五罐冰镇啤酒进门时，楚清明刚好盖好锅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褚温几步将啤酒放到桌上，“还有多久能好啊？久的话我就先把啤酒放冰箱。”
　　“不用，一会儿就好。”楚清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摆筷子吧，马上出锅。”
　　“好嘞。”褚温去抽筷子。
　　又过了几分钟，楚清明瞧着时间好了，便将红烧草鱼盛好，端到桌子上。
　　两人各开了一罐啤酒，冰镇过的啤酒入喉，使人从里凉快到了外。
　　两人平时说说笑笑话极多，在饭桌子上却格外的安静。楚清明一口口地喝着啤酒，连鱼都少夹。
　　没多久，一罐啤酒便见了底，楚清明沉默着，又去拿了一罐。
　　褚温轻轻放下筷子，看向他，“你是不是……又想他了？”
　　楚清明三年没做过鱼了。
　　刚去邻市那段时间，褚温怕他不高兴，就给他买桂花糕。没想到楚清明吃着吃着竟然哭了，他说这桂花糕是苦的。桂花糕怎么会苦，无非是吃的人心里苦罢了。
　　后来，他就再也没买过桂花糕，两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些东西。
　　楚清明似乎是看开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开始工作了，也开始做饭。
　　但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人只不过是背着自己独自承受那些回忆，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房内寂静，啤酒罐外的水珠汇在一处，又滑落在桌面上。
　　褚温静了许久，才开口道，“你告诉我，当初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已经回来了，所以你才选择回来。”
　　“不是。我本来就不是那个地方的人。”楚清明勾起嘴角，又一口一口地灌着啤酒，没几下又空了罐。
　　“若是真的放不下，当初为何要走，我不信你会因为这种理由违背内心。”褚温见他又开第三罐，也没有阻止。
　　“没事，再给我一些时间，会忘了的……”他像是在安慰褚温，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但他心里知道，他一辈子也不会忘，他将一辈子带着对白兆君的愧疚活下去。
　　“如果你还能回去，还会选择离开吗？”褚温问他。
　　楚清明苦笑着摇头，“没有如果，我和他，再也不会遇见了。”
　　就算再遇见 ，他又要怎么面对白兆君呢？
　　可能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第九十八章 转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两天。
　　“老大，我出去了啊！”楚清明打了声招呼，便踩着自行车在巷子间穿梭，遇到不少熟人。
　　“小楚去哪儿啊？”
　　“小楚我家种的菜今年长得多，晚上摘两把回去吃吧!”
　　“小楚，上次那个药没了，能不能再帮我带一瓶啊！我家杀了老母鸡熬汤，等会儿给你盛一碗。”
　　“去公司，多谢余婶！张婶不用客气，等会儿我给您带回来。”
　　出了巷子，便是热闹的大街。今天天气不错，微风撩人，吹落一地金色的银杏叶。
　　最开始回来时楚清明不想出去工作，就试着在网上写几篇小说。没想到日积月累下来，竟然也成了个小粉红，后来还出版实体。
　　公司大，自然不会拖着他一个小作者的稿费，没一会儿稿费便到了他手上。看着信封里的一沓粉票，楚清明心情好了许多。
　　“老大，钱我刚刚都存在银行卡里了，就密码是5201314那张。”楚清明又应了几声，挂断电话后走进街边奶茶店，“你好，一杯珍珠奶茶，多冰。”
　　“好的，您稍等。”店员转身，没一会儿便将珍珠奶茶调好，“请问是要打包还是现喝呢？”
　　“打包。”楚清明付了钱。
　　“好的。”店员将吸管和奶茶装进印着log的小塑料袋中，双手递给楚清明，“欢迎下次光临。”
　　阳光出来了，有些晃眼，照在地上的银杏叶上宛若满地的金子。
　　楚清明将奶茶挂在自行车把上，正要蹬上去，就见一道娇小的蓝色身影从他上方飞过。
　　他定睛一看，这不是蓝雀吗？！
　　忽略掉只是相像的可能性，他立即骑车跟了上去。
　　蓝雀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行，楚清明在地上却是诸多受限，好几个红绿灯都他都以为要跟丢了，没想到蓝雀却停在前方等着自己。
　　“桂花!桂花!”楚清明跟着它来到郊区，立即大声喊它。
　　幸亏周围没人，不然定要被人当失心疯。
　　蓝雀慢慢悠悠地在前方的树枝上停下了。
　　“桂花，真的是你？”楚清明也不去管自行车了，立即跑到树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蓝雀，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啾——”蓝雀叫了一声，随后飞到楚清明肩上站好，连位置都一样。
　　“桂花，你怎么来的？”楚清明摸了摸它漂亮柔顺的羽毛，语气轻柔。
　　“啾啾啾。”蓝雀叫了几声后，眼前突然乍现一道白线，随后白线裂开成一人可过的漩涡型大门，两到身影从里面一前一后的出来。
　　楚清明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眸微微瞪大，“是你们……”
　　眼前的人，正是长仇和青云子。
　　“任务失败了。”长仇叹息一声。
　　楚清明很是疑惑，“啊？怎么会这样？”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了，不仅没有毁灭世界，居然连人都不亲手杀了。”青云子看了眼楚清明，“所以我们放弃了这个任务。”
　　“那，那白兆君怎么样了？”楚清明连忙问他们。
　　“他没事。”长仇答道，“任务是我们亲手放弃的，他不会受影响，以后那个世界都不会再受影响。”
　　“嗯，那就好，挺好的……”楚清明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多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只要他平安，就一切都好。
　　“喂，你这是什么反应呀！”青云子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我们还以为你想回去，所以才来找你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啊！”
　　“什，什么意思？”楚清明愣住了，“你是说我还能回去？”
　　长仇点头，又道，“不过这要看你愿不愿意。”
　　“我……”
　　楚清明突然哑了声，他回去又能做什么呢？厚着脸皮去找白兆君吗？跟他说自己后悔了，其实很想他？这话说的，真是自己都想打自己啊！
　　“你想清楚，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长仇面色严肃起来，“你若是不愿，没人会逼你，这一切都只有你自己能做决定。这次过后我们会回到系统世界，再也不会出现。”
　　楚清明手不由地握成拳，思虑许久，最后语气坚决，“我要回去。”
　　哪怕白兆君再也不想见他，哪怕白兆君觉得他脸皮极厚，哪怕让他跪着给他请罪，他也要回去。
　　“好。”长仇和青云子露出身后的漩涡入口，“进去吧。”
　　蓝雀从他肩上飞离，一根蓝色羽毛落到楚清明手中。
　　“这是他给你的，就收着吧。”青云子笑了笑。
　　“谢谢啦！”楚清明笑了下，就在快要踏进入口时，感到怀中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一看，是褚温发来的消息。
　　——无论你做什么，老大都支持你。
　　他看着看着，就不由红了眼眶，最后毫不犹豫地，踏进了入口。
　　“主人，我们虽然放弃了任务，但你也得把人许给我啊！”青云子抓紧了长仇的手，被抓着的人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也就不在动了。
　　他们本来也要放弃这个任务的，正因为他们也是这类人，所以才知道两人分隔有多么痛苦。
　　正在他们要主动放弃任务的时候，制造者让他们放弃的的消息传达了下来。
　　“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谁管你们。”蓝雀哼了一声，便展翅而飞，没会儿就消失在了空中。
　　青云子嘻嘻一笑，将长仇抱在怀中 “你终于是我的了。”
　　“傻子。”长仇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把将人拉下，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