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亭现在可是明面上苍行老祖的传人,这事儿他们也知道,两弟子对视,发现说服不了顾云起,只得把消息带给其他人。
筑基弟子们算了算搭乘快速飞舟要用的钱,觉得非常心疼。
等还是立即出发?
有人思索片刻后叹口气:“我们还是先走吧。顾景平一死,即便顾云起再不受待见,也成了顾家本家这辈的独苗,他地位会不会变不知道,但我们如果迟了,肯定是要遭殃的。”
大伙儿想了想,觉得有理,连夜下山找商行搭飞舟去了。
顾家弟子离开的消息传到了苍行尊者和长老耳朵里,他们怕顾云起和谢兰亭也跟着走了,二长老急急忙忙来到他们房门外,叩门问声。
顾云起皱了皱眉,开口说了先前同样的话,让他们明天再来。
二长老不放心:“今晚你们真的不走?”
“暂时没这打算。”顾云起,“要是怕我们偷跑,你就亲自守在门外吧。”
二长老想了想,还真带着人就守在门外了。
顾云起感到自己腰上的手动了动,闭着眼的谢兰亭用慵懒嗓音吐字:“真是睡个觉也不安稳……”
顾云起摩挲了一下他的手,看向谢兰亭的眼神温柔得能出水:“把他们赶走?”
谢兰亭懒懒打了个呵欠:“狗皮膏药,赶不走的,而且我总觉得还没完……”
他话音刚落,院子里又有些人落下,谢兰亭倏地睁开双眼:还真被他说中了。
二长老的声音传来:“顾家主?”
顾薄居然亲自来了。
谢兰亭和顾云起对视一眼,不用多言,轻轻颔首后同时起身。
顾薄之所以过来,当然不是因为儿子死了就来跟侄子上演什么叔侄情深,是因为听到了谢兰亭继承苍行老祖传承的消息。
苍行老祖的传承千年无人可继,一招花落,居然选了他废物侄子的道侣。
谢兰亭这人,即便从化神期落下来,也真一刻不消停。
顾安也跟在顾薄身后,顾薄简明扼要说明来意:“犬子亡故,我来接侄子同回顾家,祭奠血亲。”
谢兰亭成继承人的消息传到了三峰,顾景平死了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主峰,二长老道:“节哀,顾云起回去祭奠堂兄是应该,只是揽月仙君恐怕要稍作停留。”
“我和云起自然要同在一处,诸位大可不必替我们决定。”
一道声音加入他们的对话,房门打开,顾云起和谢兰亭施施然走出,谢兰亭眼角还含着未退的红晕,整个人举手投足间的慵懒带着酥软与春风,情意太重,想忽视都不行。
都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方才两人在屋子里干了什么。
顾安愣了片刻后握紧拳头,视线不甘地扫过顾云起和谢兰亭,在谢兰亭身上停留得尤其久,可惜谢兰亭压根儿没工夫搭理他。
二长老急了:“仙君这话什么意思?”
“我本来想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明天再说,但你们一个接一个,实在扰人清净。”谢兰亭不疾不徐道,“睡不好,只能起来处理事情了,不过我心情不好,劳烦你多担待。”
正好,二长老把他们今天商量的法子说了出来:“我们商量后,觉得下面这种方法对你和苍行山都有好处,那就是你加入苍行山做长老,御剑宗那边不必退,我们不介意。成为长老后,该享有的东西我们不会少了你,你就留在苍行山,教教弟子们就行。”
谢兰亭听得笑弯了腰,靠在顾云起胳膊上,顾云起一手揽住他的腰,让人可以笑个够且不至于滑下去。
谢兰亭笑够了,这才道:“哄傻子玩呢?我有什么好处?苍行山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谁不知道,长老位送出去都没人要。反而是我,入门就要发誓吧,让我给苍行山效力,没门儿。”
二长老被奚落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让他们就这么放老祖的传人离去绝不可能,他们不甘心啊!
“你不能就这样走,仙君,我们以礼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哟,还想强留?”谢兰亭嗤笑一声,“确实,虽然不能伤害我,软禁还是能做到,但是——”
谢兰亭摸出一块羽状的令牌来:“只要我捏碎这块牌子,妖王立刻就能撕裂空间过来,你们想用强的,试试?”
与此同时,脖子上圈着松鼠的傀儡闪身到谢兰亭面前,有他在,即便打起来,谢兰亭也绝对有捏碎一块牌子的时间。
二长老一窒,意识到谢兰亭如今不再是个被御剑宗抛弃、形单影只的落魄天骄,从前他不经营人脉,如今出去结交朋友,动不动就是妖王这样的大人物。
苍行山只有一个化神,妖族可有三个,他们刚丢了三峰,已经没能力再跟大势力硬碰了。
苍行尊者和别的长老也到了,众长老闻言面色灰败,苍行尊者那古板脸又沉了沉,黑成了锅底。
谢兰亭手指间把玩着羽牌:“选二十个年轻弟子过来,我替他们点一点筋脉,今后修行苍行山的心法会更加顺利。”
谢兰亭突然松口,让苍行山的人都愣了愣。
“这就是我的回馈,除此之外多了没有,别跟我谈条件,我不接受。”谢兰亭手上的动作停了,眸色深邃,“这是对老祖的感谢,与你们无关。苍行山是他的心血,可惜被你们这群人糟蹋至此,若是日后山主长老都换了些有心肝的人,我可能会再多帮一些。”
山主就是苍行尊者,苍行尊者对上谢兰亭的视线,二人目光如刀刃,无言地交锋片刻后,苍行尊者开口:“去找二十个根骨上品的弟子过来。”
这就是同意了。
谢兰亭收回视线,心说老祖你放心,我一定多帮帮,等他和顾云起都到了化神,杀了苍行尊者和这群作恶多端的长老,给上面换换血,苍行山不是没有再起的可能。
他方才那句话可是认真的。
反正苍行尊者这个仇人已经在名单上,顺手帮苍行山一把,也算是报答了老祖的传承。
没有继承老祖心法的谢兰亭本不会知道怎么给弟子梳理筋脉才能让他们更好适应如今苍行山的修行法,但顾云起知道,并且方才在屋中穿戴时已经告诉了谢兰亭。
谢兰亭和苍行山定下结论的过程中,顾薄没有开口,直到此时才出声:“那便等仙君处理好,和云起一同随我们返回顾家。”
他这种语气……谢兰亭和顾云起心头都升起了警惕:此人面上越和煦,越有可能憋着坏。
顾云起垂下眸子,声音真诚:“堂兄的事……请您节哀。”
说得他真有多伤心似的,是飙演技的时候了。
顾薄长长叹气:“他是个好孩子,此番不知是何原因遭此劫难,若是有人想挑衅顾家,那你们这些小辈在外也要多多小心。”
顾薄走过来,抬手拍拍顾云起肩膀,意味深长:“本家第七十代的血脉可就剩你一条了啊。”
谢兰亭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上辈子顾薄产生怀疑后,派人来试探刺杀顾云起,他眸子暗了暗,心里骂了句:老东西。
既然顾云起如今已经到了大乘,那也是时候集合手上的力量,把顾家拿回来了。
他踏过顾云起爹娘的尸体,抢走的东西,顾云起也要踩着他的鲜血,把东西拿回来。
第66章 盛装出席
介于谢兰亭明显不愿意多等, 苍行山选人倒是选得很快,二十个年轻的弟子没花多少时间就被带了过来。
谢兰亭按照顾云起之前告诉过自己的法子,给二十人梳理了脉络, 弟子们确实觉得浑身灵力忽地更顺畅, 身心也轻松不少。
谢兰亭收回手:“好了。”
苍行山众人心情复杂,谢兰亭也不需要他们感谢, 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
顾薄见事情办完了, 开口道:“那便启程吧。”
免费的飞舟, 不坐白不坐,他们原本打算休息一晚再说, 谁让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等不及呢?
暗卫们在暗中见此情形,纷纷退去,少主如今是大乘, 自保手段很多, 即便稍作离开, 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暗卫们要去准备自己的方式, 跟上顾家飞舟。
顾安盯着自己的视线太明显,仿佛要用目光给自己烧个洞似的, 谢兰亭在这样的目光中,越发大胆跟顾云起贴住,他根本看也不去看顾安, 只用行动展示:这人是我的。
顾安几乎咬碎一口牙。
这简直比谢兰亭用眼神挑衅他更让人生气。
有外人在时, 顾薄对着顾云起会维持一个长辈形象, 但他究竟对顾云起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 纵容顾景平为难顾云起就是铁证。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明着唱黑脸的顾景平不在了, 众人居然觉得顾薄对顾云起的态度好了不少。
到了飞舟上, 谢兰亭打着呵欠,表示要去休息,顾薄本来想说什么,被谢兰亭的呵欠打断,只好客气道:“请。”
不过谢兰亭很快就知道为什么顾薄干脆地放他直接去休息了,因为——压根儿就睡不着。
飞舟速度快得离谱,而且可能故意关了一些法阵,导致乘坐体验极差,别说睡了,光是待着就不爽,还得自己运转灵力来让身体舒服些。
谢兰亭在房间中重重搁下茶杯:“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顾云起点点头:“他对你的态度有变,我能感觉到。”
其余人觉得顾薄对他的态度有变化,顾云起却能肯定地说,原因在谢兰亭身上。
“知道我得了苍行老祖的传承,觉得我不再是废子了,没准可以利用?”谢兰亭冷哼一声,“他想找我说话,也得看我听不听。”
以为在房间里不能休息,他就会识时务出门,跟早就等着的顾薄“偶遇”,然后顺势聊聊?
谢兰亭端起茶杯重新饮了一口:“我就不去。”
顾薄在甲板上吹了会儿风,没有等到谢兰亭出来,他想了想,走过去准备敲门,他借口都想好了,毕竟离登船已经过了一会儿,他完全可以说已经给了谢兰亭时间休息。
只是他走到房间外,托修士耳聪目明的福,听到屋子里传来不可描述的低吟。
顾薄:“……”
苍行山客居里这两人就明显做了,现在还来?
他满头黑线,甩袖离去。
在顾家的飞舟上,周围都是顾薄的人,顾云起和谢兰亭自然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放松身心,两人衣衫工整,根本就没干那档子事,纯粹是谢兰亭故意发出声音,膈应顾薄。
察觉到顾薄离去,谢兰亭弯弯嘴角,心情愉悦,他被人从身后抱住,顾云起将脑袋埋在他肩上,谢兰亭抬手碰碰他发丝:“嗯?”
顾云起:“兰亭……你再发出那等声音,我怕我就忍不住了。”
谢兰亭乐呵着抬起他的脸,摩挲人的下巴,轻轻吐息:“考验你意志的时候到了。”
这可真是格外考验意志,顾云起叹气,却把人搂得更紧了些。
确认顾薄已经离开,谢兰亭也不用再装,按照飞舟的速度,天亮后他们就能赶回顾家,谢兰亭道:“如今你已经是大乘,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突破秋白蕊院外的防守,去见她一面了。”
顾云起点头:“正有此意。”
他想知道秋白蕊能不能联手,若能,又可以做到哪一步。
见到秋白蕊却比他们想象中简单,因为顾薄为了面子,让人去带秋白蕊出来参加顾景平的葬礼。
没想到顾景平的死还能带来这等好处。
一行人回到顾家时天边正好露出鱼肚白,顾薄立刻着人布置灵堂,拉起了白布,也给别的门派去了消息,跟顾薄来往密切地都派了人过来。
因为是参加葬礼,来的人速度都很快,大伙儿都坐着快速飞舟,为了避免修为不济的人晕船,远方来的人都还是些叫得出名的人物。
御剑宗这边刘弃风和殊道亲自跑了一趟。
宾客都来了许多,顾薄想了想,还是让人去请秋白蕊。
秋白蕊今日本来穿着一身简装,怎么方便活动怎么来,面颊没有上妆,头发也只用一根簪子随意挽了,她在院中捣药,一剂药还没有成,顾薄派的人就到了。
那人捧着一身素服:“请夫人前去参加少主葬礼。”
秋白蕊捣药的手停了半晌,没吭声。
那人知道这对夫妻之间十分诡异,有传言说顾景平不是秋白蕊亲子,但就算他已经是顾薄心腹,也从没听顾薄承认过这件事,他害怕秋白蕊不肯去,又重复了一遍。
末了,他还是干巴巴补充一句:“节哀。”
秋白蕊霍然起身,却是展颜笑了:“错了,难得终于能出去,你应该恭喜我,哪有什么哀。”
秋白蕊朝他抛了个媚眼:“等着。”
她说着便搁下药臼风风火火冲进屋,“嘭”地一下关上门,她的东西这些人不敢乱碰——因为怕碰着什么带毒的,自己倒霉。
传话人不得不来到房门外提醒:“夫人,衣服还在我手上。”
屋子里秋白蕊道:“不穿那个,你等着就行。”
传话人倒是没有等太久,但等房门打开,他看见秋白蕊的装束,还是没忍住张大嘴。
原本随意的秋白蕊换上了一身艳丽长裙,裙摆及地,如同绽开的花,她给自己上了妆,口脂是浓烈的红,头上一整套的发饰在走动间叮铃作响,整个人美得霸道张扬。
“好久不上妆,生疏了,不然我还能更快的。”秋白蕊抚了抚耳坠,“走吧。”
“夫人等等!”传话人拔高声音,“你就这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