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已经......”夜风将霜落的尾音割裂的破碎不清，林棠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但没等他说什么，霜落便又看了过来。
　　“你很想去找那个赵归，和那些青竹教的弟子吗？”
　　林棠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但他点了点头。
　　“或许会有危险，也要去吗？”
　　林棠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那么，走罢。”霜落道。
　　“......什么？”
　　“去做罢，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这是你的自由，不是吗？”
　　林棠摸不准霜落说这句话是因为他刚才说的惹了他生气还是怎样，若是霜落生气，那就不是他的本意。
　　但霜落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他轻轻笑了笑，像是寒山积雪融化后清澈的雪中溪涧：“让你自由的做想做的事情，才是我来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我回来了！
　　你么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呜呜呜呜


第六十一章
　　林棠其实没有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声音轻的像鸿毛，转瞬就飘忽即逝。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霜落，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去吗？”
　　霜落点头。
　　林棠啊了一声，挠了挠头：“但其实你不跟着我也没关系的，等到天亮了，我和大部队去找他们。或者其实说不定赵师兄他们过一会儿就平安回来了。”
　　霜落道：“不，现在就可以去。”
　　他向前走了两步，指向沉浸在黑暗中小镇的某个地方：“那里。”
　　林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那是......赵师兄他们去的地方吗？”
　　“是。”
　　林棠看向霜落，霜落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他站在一旁，像是在等待林棠作出决定。
　　林棠没来由的有了些预感，他张了张嘴：“霜落，你究竟是......”
　　“轰隆！”
　　剧烈的声响打断了林棠的话，有狂风吹过，大地猛地震颤，霜落一把将他拽过，拉到了怀里。
　　“怎么......怎么回事？！”
　　随着那一声重物落下的声音，空气中似乎都带了一丝不详。
　　“有什么靠近了这里。”霜落抬头看向黑暗中的某处，片刻后，他说：“这里来了魔修。”
　　“魔修？！”
　　一个傀物宗已经够难对付了，怎么还来魔修？！
　　林棠抓紧了霜落的袖子，霜落安抚般地拍了拍他，道：“先下去罢。”
　　两人来到了客栈内，之前散开的弟子们都纷纷聚拢，有些惊恐地讨论着刚才的巨响。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
　　“地震？不可能，地震也不会这样响。”
　　“太可怕了......难道是傀物宗搞出来的？”
　　“那就凭我们，怎么可能对抗傀物宗？”
　　赵归走了，下来的弟子遇到了事情，就开始群龙无首。这或许也是松散的青竹教的缺点，没有领头的师尊或是师兄，很容易人心就会散乱。
　　“大家不要慌！”林棠不得不站了出来，“傀物宗若是能有撼地之能，为何还要在镇中藏头露尾？他大可直接光明正大出来，反正我们也不是他们敌手！”
　　他的话虽然简短，但很好地阻止了弟子间的骚动。林棠有些担忧地望向之前霜落指的方向：“寒灼，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有魔修来了。”寒灼的回答大差不差，“看来傀物宗这次来尾镇，并非心血来潮啊。”
　　青竹教，连同山下的尾镇，其实都不大。尾镇不繁华，青竹教所在的青竹山中并没有大片灵脉，更无法孕育天才地宝。按理来说怎样傀物宗或者魔修都不应该会看得上这块小地方，但他们偏偏来了。
　　“霜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的发丝因为刚才的跑动微乱，霜落将那些青丝慢慢拢好，道：“这附近并无灵脉，或是值得大肆出动的灵物。”
　　“你的意思是？”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只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
　　“轰隆！”
　　那剧烈的声响停止了已有许久，但赵归依旧觉得自己的耳畔全是轰鸣。
　　他们身处迷雾中，那对准道侣中师姐哭泣地抱着师兄，而师兄则满身是血。
　　“......似乎攻击停止了。”等了许久也没有下一次攻击，赵归的身上也都是血迹，他咳嗽了一声，道。
　　带进来的弟子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个还侥幸存活。他们甫一踏入指路弟子说的小巷便发现了不对，这并不是一条小巷，而是迷阵。
　　而带他们来的弟子也不是之前的弟子了，那人幻化成了不同的模样，一袭红衣，正是傀物宗的服装。
　　赵归这才知道上当了，而他们脚下便是血红的法阵。那法阵需要血液催动，这也是为何之前傀物宗一直没有行动的原因——他们在整个镇子都绘制了法阵，要献祭整个尾镇。
　　赵归带着弟子负隅顽抗许久，但还是抵不过法阵的削弱和傀物宗暗处的攻击。他们几乎已经支撑不到白日其余弟子的支援了连赵归都有些心灰意冷。
　　但在这时，那剧烈的声响却打碎了迷阵。赵归能清楚地看到在迷雾的一角出现了白色的月光，他眸光一凝，立刻道：“那里出现了缺口！快走！”
　　他顾不上思考声响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快速地叫几个尚有余力的弟子离开。只是那师姐却死活不肯放开怀中的男人，哪怕他已经失去了温度。
　　“方师妹，若你不走，便要给他陪葬了，师弟定不想看到你这样。”赵归劝道。
　　但他那方师妹显然已经被悲恫摄住，无论赵归怎么叫都无从回应。赵归无奈，只得将她打昏。
　　赵归将人抱起，匆匆准备跑出迷阵。可就是这几息之间，外面却传来了惨叫。
　　“不——是魔修！”
　　“快跑！”
　　“救命啊，救命！”
　　赵归猛地刹住了脚步，心下寒凉。他只刚到那破碎的阵口，便再也听不见幸存弟子的声音了。
　　赵归心中悲痛异常，但他怀中还有方师妹，不然他或许会同外面的魔修拼命。因为带着人，他只能缩在角落，等待那些魔修散去。
　　外面的脚步渐停，也不知是不是附近的魔修离开了。赵归本来想偷偷打探。但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远及近地，悦耳动听。
　　铃铛的频率很快，此外赵归还捕捉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他的脑海陡然浮现了什么，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声。
　　“汪！”
　　“汪汪！”
　　那叫声一直一直不断地持续着，而铃铛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赵归的脑子几乎都麻木了，他根本无法猜测为何魔修和傀物宗之间忽然出现了一条带着铃铛的狗儿。
　　“林棠之。”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他念了一个名字，狗儿便止住了叫唤。但它显然很是委屈，小声嗷呜哼唧着，在原地刨来刨去。
　　“尊首，这里有迷阵。”莫为道。
　　赵归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尊首，这个称呼整个大陆只有一个人能被这么叫，那便是那位远在无光域的魔尊，陆无常。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饿，呜呜，但是我要减肥，晚上不能吃了qwq


第六十二章
　　陆无常打了个响指，小寒便悬空漂浮了起来。狗儿挥了挥前爪，有些委屈地嗷呜嗷呜。
　　“知道了。”陆无常抬了抬眼皮，道。
　　随着他的话音，那诺大的迷阵竟然在一瞬间全部碎裂，缠绕着赵归的迷雾顿时无影无踪。赵归吓了一跳，他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魔尊一行人前。
　　看着满地弟子和傀物宗人的尸体，赵归猛地握拳。
　　他的修为纵然是青竹教中弟子最高的，但也根本无法同魔尊对抗。他也同样仇视魔修，尤其是魔修还将他的师弟师妹们尽数屠杀——但他也很冷静，明白硬碰硬绝不是好办法。
　　于是他连魔尊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赶快将怀里的人放在一旁，跪了下去。
　　“这人，你认识？”
　　这话显然不是问赵归的，于是赵归没有抬头。他听到铃铛又想了几声，接着是吧哒吧哒的小碎步，他愣了一下，感觉到身旁出现了什么。
　　那是条雪白的小狗。
　　小狗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扑进了他的怀中，似乎在探寻什么。赵归百思不得解，还没想明白其中关窍，就看到狗儿已然从他怀中叼出了什么，朝着远处跑去。
　　赵归愣了一下，思索许久，才想起他怀里放着什么。
　　那是在前往尾镇的时候，同楚雨聊天时，楚雨随手递给他的瓷瓶。因为怕中间出意外，楚雨练了许多伤药，都分给了他和那个霜落。
　　小寒摇着尾巴叼着瓶子又颠颠地跑了回去，他将瓷瓶放在地上，又中气十足地朝着陆无常叫唤。
　　“汪汪！”
　　它叫的像是邀功行赏一般，一旁的莫为有些摸不准为什么，但陆无常的眸色却一暗。
　　因为他认得那瓷瓶，那是林棠之的东西。
　　林棠之也曾给过他很多这样的瓶子，他那时才会炼药，便上瘾似的整出许多伤药，还兴致勃勃地分享，全然不顾对方是不是需要。
　　想起那嘴甜的，漂亮的，目光灵动的，总要嚷嚷着做他下属的小狗，他的手轻轻一动，赵归便感到身体有千万重压，脊背猛地一弯。被压在了地上。
　　“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东西。”
　　陆无常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反而是莫为猜到了什么，有些讶异地看向那小瓷瓶。
　　他太知道了，自从林棠之“死”后，尊首便很少对什么东西执着。林棠之在倒悬山总共没待多久，但确实在尊首心中留下了涟漪。
　　只是......林棠之，确实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他们都知道林棠之修为太低，留下护身的法器碎了，之前那荒郊中的攻击和雷电又如此惨烈。再加上那浑身是血叼着衣角的小狗，虽然周围没见到尸体，但所有人都默认他死了。
　　莫为不知道尊首是怎么想的，但他觉得尊首可能也这么觉得，不然也不会将小白称作“林棠之”，日日带在身边。
　　“我......捡的。”
　　而这一头，被重压逼得满头是汗的赵归终于吐出了一句话。他不知道这个瓷瓶是怎么和魔尊扯上关系的，但现在显然不是回答实话的好时机。
　　“捡的？”
　　随着那冰冷的声音，赵归感觉到重压越来越大。他的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位，赵归哇地吐掉一口血，感觉自己已经近乎窒息。
　　“尊首，这人似乎是那青竹山中青竹教的弟子。”
　　朦胧中，似乎有魔修已经探查到什么，向着陆无常汇报道。
　　陆无常略微挑眉：“青竹教？”
　　“是。青竹教是给那些正道中无门无派弟子避难用的，没有什么规矩，谁都能来去自如。”
　　于是陆无常冷笑了一声。赵归似乎从这一声中听到了暗含的愤怒，他心道不好，努力地回想着楚雨的身世，又如何看起来像是和魔尊扯上了关系。
　　“走。”
　　陆无常简单地吐出一个字，将小寒丢给莫为。他离开时抬眼看了一下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赵归，最终还是径直离开了。
　　。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镇子中。
　　每家每户都紧锁大门，在屋中瑟瑟发抖。而林棠躲在霜落身后，踏在霜落的剑上，跟着他一齐飞往赵归失踪的那个巷口。
　　“他们......不会有事吧。”
　　林棠这样说着，但他自己心里都已经没有了底气。镇子中的血腥气已经遮掩不住，即使霜落有意飞的很高，也能隐约嗅到。
　　“无妨。”霜落反手拍了拍他。
　　客栈中的弟子群龙无首，这时候霜落反而站了出来，叫他们先回青竹教去找教主。踏入青竹山这些弟子就安全了，他们也不必分心去在意。
　　而霜落，林棠看着他的侧脸，已然明白他定然不是简单的来到青竹教避难，偶然地和他相遇。
　　“寒灼。”他在心里默问，“这个人也和林棠之有关系吗？”
　　“......可以这么说。”寒灼道，“但他也和你有关系。”
　　林棠心想和我有关系，和同林棠之有关系，难道不是很类似的一回事。但寒灼说话一向不清不楚，他也懒得再问。
　　至少他知道霜落绝对不是会对他不利的人，那就足够了。
　　周身的速度慢了下来，霜落带着他降到了地面上。但刚一下去他就被霜落捂住了眼睛，林棠动了一下，就停霜落、道：“莫动。”
　　林棠沉默了一下：“......没有，没有幸存的弟子吗？”
　　其实他已经看到了下面各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弟子和红衣傀物宗的人倒在一起，但仍旧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几乎没有。除了......”霜落的声音顿了一下，片刻后他松开了手。
　　林棠一眼就看到了倒在一旁石墩上的赵归，他赶快跑了过去：“赵......赵师兄！”
　　万幸的是，赵归没事，他呼吸平缓，看起来像是昏过去了。在他身旁的是那方师姐，林棠四处看了看没见到那师兄，轻叹了一声。
　　“我们带着赵师兄和方师姐走吧。”林棠说。
　　霜落点头，林棠已然知道他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便也不再藏着，拿出了一件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