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点头，他将陈遥放到一旁，捏了个法诀，寒灼剑立刻闪出两道寒光。
　　一整片树木随着他的动作被拦腰斩断，丛林中的鸟扑翅发出鸣叫离开。
　　“我好厉害！”林棠兴奋道，“你看！那一大片都是我砍倒的！”
　　“......”寒灼说，“只是剑厉害，和你没半点关系。注意前面。”
　　随着寒灼的话音，丛林中忽然窜出了一只赤色的豹子。那豹子闪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尖牙咧在嘴外，口水像是漏水般流下。
　　“那是地级低阶的灵兽，唳豹。”寒灼说，“虽然看着凶悍，但你对付正好。”
　　林棠还是第一次直面接触这么大的动物，要知道他连动物园都没去过，所有对这些狮子虎豹的印象都是从电视里来的。
　　唳豹看着面前落单的猎物，它甩了甩头，让自己止住口水。它的喉咙里发出低吼，身子绷紧，是进攻的前兆。
　　“它的弱点在眼睛和腹部，加油。”
　　唳豹猛地扑了过去，林棠脚下踩着步法，堪堪躲过。
　　“等一下，等一下.......”林棠深吸气，“这家伙也太大了！我还以为先开始会是什么小兔子，小狐狸......”
　　“呵。”寒灼冷笑。
　　林棠当然是有点心慌的，但好在他也学了那么长时间剑法，对自己自保能力还是有自信的。唳豹一击不成，立刻甩尾抬爪，想要扒掉林棠一层皮。
　　林棠冷汗都下来了，他回忆着躲避的步子，侧身闪过，然后一剑划向唳豹的头部。
　　唳豹自然不可能让他那么简单刺中要害，它猛地摆头，寒灼剑没有伤到眼睛，却划伤了它的脸颊。
　　疼痛刺激了唳豹，让它更加暴躁，咆哮着朝林棠撕咬过去。而这时林棠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挥剑起势，然后使出一直在练习的剑法——
　　“寒霜！”
　　银色的光华如同隐晦的纱，铺天盖地涌向了那头唳豹。唳豹的反击没有奏效，反而浑身结起了淡淡的霜，接着不知从何处出现一道裂缝，最后整个躯体都碎成一块块的冰。
　　林棠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气，才抬手看向自己的剑：“我......这是我赢了吗？！”
　　“是啊，看来你学的还真不错。”寒灼的语气有些复杂，“很好。”
　　林棠还挺高兴，他先走上去看了看那堆冰块，见没掉落什么内丹之类的，便走回来道：“我觉得我也很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战斗，虽然面向的只是灵兽，但林棠也没有特别紧张或者出错。回想起来，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无论是对敌还是见到那么大的动物，都是他的第一次。
　　他收了剑，正想回去找陈遥，忽然听到了零零碎碎的鼓掌声。林棠愣了一下，就听寒灼说：“上面。”
　　他抬头，看到了在石壁上伸出的枝桠上，站着一个一身红袍的男人。
　　“那是毒圣，封绝。”
　　毒圣封绝的名字林棠也有印象，传说他用毒如神，然后和陆无常有点关系。林棠还记得书中描述过，陆无常中毒无人知晓，但除了毒圣封绝。
　　很难说封绝和陆无常是个什么关系，林棠根据他看书以来的记忆归纳，觉得这两人处于一种朋友，交易者和医患之中的关系。
　　封绝酷爱研究毒，陆无常身上正好有难以解除的剧毒。封绝这人比较学术，大概就是弄不懂的一定要弄懂，解不开的毒一定要解开，他搞不定陆无常的毒，于是心甘情愿给人家打白工，就是要有朝一日研究出解药。
　　所以，他可以说是陆无常为数不多的“朋友”——当然陆无常本人可能并不那么想。但事实就是，在他的毒没有解开之前，封绝可能永远都不会背叛他，因为他致力于研究解药。
　　想到这里，林棠再一次抬头。封绝已经从枝桠上跳了下来，他走近了，林棠也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那是毒的味道。”寒灼说。
　　封绝走到他身边一尺距离就停住了，他微微动了动鼻子，挑眉：“你是......陆尊首的新宠？”
　　林棠点了下头，封绝就笑了起来：“我就说，他这人怎么无端带回来个人......原来如此。”
　　封绝长得很美，他的颜值和陆无常是两种极端。如果说陆无常是带着杀气和英俊的面容的话，封绝就更像是沾了邪气的林棠之，又美，又如同淬了毒的荼蘼花。
　　林棠被他的笑给煞到了，他后退两步，道：“这位......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虽然他知道封绝是老板的盟友，但却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被当盟友啊。封绝总爱研究陆无常的毒，万一想把他当小白鼠试药，那老板会不会救他可就是两回事了。
　　心念急转，林棠见他不说话，刚准备脚底抹油带着陈遥溜走，就听到面前貌美的男子说话了。
　　“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做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摩总小剧场，今天来姨妈，好痛QAQ


第三十二章
　　“什么？”
　　林棠微愣，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赶快摇头：“那个，这位大人，我已经效忠于......”
　　他的话没说完，嘴唇就被一根纤长的手指给抵住。封绝摇摇头，面上笑的灿烂：“我不想听。”
　　随着他的话音，林棠陡然感到脚下一软，踉跄了一下。
　　“你做什么？！”
　　林棠暗道不好，他脚下起劲就要去抱陈遥然后离开，但封绝比他更快，直接截住了他的道路，将他甩向了一旁。
　　林棠的脊背朝地，疼的呲牙咧嘴。但封绝又要过来，他脑袋昏昏沉沉，只能提起寒灼剑。
　　“寒流！”
　　冷气裹挟着寒风，如同刀刃刺向封绝。但境界的差距还是太大，那道寒流只阻碍了封绝不到半秒，随着封绝向他靠近，林棠忽然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困意。
　　他捂了一下脑袋，还没来的及提剑，接着眼前一片昏暗。
　　“寒灼？！卧槽？！怎么回事？！”
　　知觉被剥夺，林棠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就是看到封绝对他伸出了手。但他没有晕过去，只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罢了。
　　“不是说了吗，封绝浑身是毒。你问到他身上的香气就是一种麻痹毒素，他手指上又掺杂了另一种迷.药。”
　　“那我怎么没有晕过去？”
　　“因为你的血能解毒。这些东西确实对你用处很小，只是他的药效强，你要缓一会儿罢了。”
　　林棠于是微微定神，思索片刻道：“他是要抓我......给老板解毒吗？”
　　林棠之的身上本身带着那种药香，寻常人只会觉得是香囊或是熏香，但像封绝这样的人定能一下发现端倪。
　　所以林棠想来想去，这位大神忽然把他给劫了，只有这一个用途。
　　“猜的不错。”寒灼说，“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可能是月圆。毕竟那可是......”
　　它的话音忽然顿了一瞬，然后道：“不，没什么。”
　　林棠对他的打哑谜已经见怪不怪，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能掌控自己的躯体。
　　在他能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封绝握着他的手腕，将一个金色的锁扣扣在了他的手腕。
　　林棠睁眼打量四周，发现这似乎在一个小小的茅草屋里，而墙上挂着一些林棠不知道什么用途但一看就非常可怕的工具。
　　“你醒的真快。”封绝笑眯眯道，“看来那计划，成功率就更大一些。”
　　“什么计划？”
　　林棠眼睁睁看着他从墙上拿下了什么，那是个差不多有指头宽度的软管，上面带着的银针大约也有筷子粗细。
　　“喂，大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嘛！喂！”
　　封绝如同艳鬼一样的面容，配上红袍黑发，确实给林棠带来了极大恐惧。再加上他手上的针管......林棠惊恐地向后退了两下，但很快就退到了墙边。
　　银色的针管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封绝笑了笑，说：“不想？”
　　废话！“完全......完全不想！”
　　“这样啊。”封绝似乎叹息了一声，他的手指在林棠的脸颊上流连，接着划过他的唇角。
　　林棠之这副躯体是非常漂亮的，就连林棠也总是自恋地那么认为。唇红齿白，如开着桃花般不自觉勾人的眸子，吓坏了碰疼了，眼尾带着绯红，含泪的模样更是想让人加倍欺辱。
　　但封绝也很美，林棠看着他黑如漩涡的眼珠，就像那其中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一时间甚至忘记了抵抗。
　　封绝碰上了美人的唇，林棠的唇形很好看，微微嘟着，总像是在索吻。那双琉璃眸子里茫然代替了恐慌，像是断了片一般，呆呆地看着封绝。
　　“真美。”他说，“只是......可惜了。”
　　那针管并没有作用，封绝只是随手在林棠的小臂上划开了一道，就丢掉了那东西。
　　“把东西拿过来。”
　　他开口，声音淡淡。小屋的后面传来了一声响动，片刻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封绝伸出了手，但那身影没有动。
　　“你不是同我说，已经做好了决断？”封绝道，“用他来交换自由，这是你提出的筹码。”
　　陈遥握着盒子的手紧了一瞬，他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说不出。
　　“可他是......尊首的人。”
　　“陆无常带他回来做什么，我比你更清楚。”
　　封绝看向面前白衣的美人，他依旧呆呆地看着封绝，精致美丽的像是瓷娃娃一般。
　　“尊首会生气的。”
　　“或许吧。但我说过，我只负责救活他，至于旁的一概不论。”
　　陈遥依旧咬着牙，目光带着隐忍。封绝啧了一声，他道：“要求是你提出来的，人也是你骗出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布局猜的，到了现在，你在踌躇什么？”
　　陈遥无话可说。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提出来的，他分辨出了那特殊的味道，想要以此来换取他的自由。
　　寒灼和林棠说，陈遥从小被欺辱奴役，这是真的。但时间不像林棠想的五六年，而是五六百年。
　　他自出生起，他和妹妹们脖子上便被套了枷锁，被做半人半妖的苦力奴役。但若只是这样便罢了，可他拥有妖族血统，而妖族每百年都有一个休眠期，叫做返还。
　　返还像是一个妖的新生，妖族之所以普遍长寿，就是他们的血脉支撑他们能够进行返还。返还后妖会失去记忆和修为，寿命逐渐延长，而修炼速度会比上一次休眠期更快。
　　陈遥是半妖，但他和他的弟妹们不同的是，他幸运又不幸地也继承了这半分血脉。他的时间是十年，每十年他都会进行休眠和醒来，而每十年他的寿命都会不断演延长，远远高过普通人类，甚至修仙者。
　　但不幸的是，他和他的弟妹们落入了李嫣儿的手里。李家是整个中州最高贵的世家之一，族人中有光明磊落的人才，也有会歪门邪术的败类。
　　李嫣儿那一支就是属于这样的存在。半妖在中州非常稀少，除去凌华派弟子傅成的那个传闻，还没人真的见过半妖。陈遥作为奴隶被卖到李家，李嫣儿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是一只半妖。
　　于是她开始对陈遥进行了长达五百年的控制和压迫。第一个十年，她折磨他，凌虐他，她甚至像杀了一只鸡一样杀了陈遥的二妹，只因为她长得比李嫣儿漂亮。
　　她让陈遥对她恨之入骨。但第二个十年，陈遥便忘记了这一切。于是李嫣儿成为了他信赖的姐姐，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他为她做的最成功一件事，是杀掉了一个想要偷袭她的人，他的三弟。
　　第三个返还，李嫣儿开始差侍女去接近陈遥，“陈遥”这个名字，便是陈莺取的。
　　陈遥几乎将陈莺当成了他的母亲，他信任她，依恋她，而到了第九年，陈莺将他抛下了。
　　被丢掉的陈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母亲”厌恶，他的返还只有十年，他每一个返还不管多大也都只是十岁的孩子。而在第四个返还开始后，陈莺又变成了折磨他的一员。
　　第五个返还，陈遥的狐妖母亲找到了这里。她因为修仙者的追杀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想救回他们——但陈遥的母亲陈莺最讨厌妖族，于是陈遥为她除掉了狐妖。
　　第六个返还，第七个返还......
　　这几乎是没有终局的轮回，陈遥只有在返还的沉睡中才能回忆起过往的一切，回忆起他如何认杀掉二妹的女人做主人，如何杀掉了自己的弟弟和母亲。
　　这样的痛那么痛彻心扉，恨又多么彻骨严寒。但只要他睁开眼，下一个返还之前，他依旧是李家的狗。
　　这样的噩梦持续到了进入炼化鼎，他的血脉因为不稳定而被炼化破坏，他已经能够在十年中想起许多。
　　但他依旧无法离开李嫣儿，因为李嫣儿早已在某个返还与他立下了主仆契约。他只能依旧如此，依旧装作一个无知幼童，在暗处缓缓舔舐伤口。
　　——直到林棠的出现，让他有了能和大人物交易的筹码。
　　封绝的目的是救治陆无常，但林棠只要一直在春满园，就会被或多或少监视。陆无常把这人接回来没有直接送到封绝处，而是接回去看管，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也许是不舍，也许是还没有腻味，这都不重要，因为封绝不想再等，也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
　　陈遥半妖的灵敏能让他辨别出封绝最需要的那味药，而他与封绝交易，他可以将林棠骗出陆无常的眼线范围，但他需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