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贵妃想开口说别的话题，让皇帝忘记方才的话，可在触及到余钦安抚的眼神时，余贵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左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如果有乱嚼舌根子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想通这点，余贵妃对余钦点点头，让他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众目睽睽之下，余钦抬脚，朝着五皇子和他对面的那群人走去。
　　四皇子忍不住看向如嫔。
　　如嫔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露出异常。
　　怎么说四皇子也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亲骨肉，如嫔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得到四皇子跟人打起来的消息时，如嫔就猜到这事是他挑起来的。但知道归知道，她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下来。
　　好在相府的小公子是个草包，想什么办法调查都好，但他偏偏去问一群帮凶，这问出来的答案，肯定有失偏颇。
　　但这有失偏颇，正是如嫔和四皇子等人想要的。
　　当下重要的是稳住心态，防止被人发现不对。
　　想到这，如嫔神情变得放松不少。
　　此时，余钦已经走到四皇子伴读面前，他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人，而四皇子的伴读却心虚得不敢抬头。
　　那种掩饰不住的心虚被余钦毫不费力的捕捉到，他收回视线，问系统：“之前提到的那个说真话的buff，在这个世界能购买吗？”
　　系统知道他想做什么，连忙点头，热情的说：“有的有的，就是有点贵，buff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只有5分钟。宿主要买吗？”
　　五分钟，用来让他们说真话，一点也不亏。
　　余钦点头，下单买起东西来，丝毫不觉得心疼。
　　“已经购买了，现在就用在他们身上吗？”系统问。
　　不知为何，余钦居然从系统毫无波动的声音中，听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激动。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让系统将buff用在四皇子的小跟班们身上。
　　于是……
　　在四皇子惊恐的眼神中，在如嫔活见鬼的目光下，伴读说话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拉住四皇子，才让他带人去围殴五皇子，还说要让余小少爷和五皇子都跪在他脚下道歉的话。”伴读每说出一个字，脸上表情就变得难看一分，他眼中的恐惧如有实质。
　　他想闭上嘴巴不说话，可嘴巴就是不受控制，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不断说出四皇子让他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从五皇子刚入国子监时被四皇子针对，再到前段时间差使人让五皇子穿太监才穿的衣服，一桩桩一件件，他全都说了。
　　每说出口一件事，伴读脸上就更面如死灰。
　　如嫔和四皇子看他时，目光淬毒，像是想把他杀了。
　　伴读又吓又急，憋出一头的汗水。
　　等他把所有事情说的差不多时，发现自己终于能控制住嘴巴了，他想立刻开口，告诉大家他之前说的都是假的。
　　可小跟班们没给他反水的机会，一个比一个着急，争先恐后地打起补丁。
　　“我可以证明孙虹说的没错，四皇子经常带人欺负五皇子，还顶撞过太傅！”
　　“四皇子还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强迫大家做不喜欢做的事情，真是太讨厌了。”
　　“……”
　　一句又一句话从他们口中说出，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要稍微一查，就会发现确有此事。
　　皇帝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虽然他这些年没怎么去过如嫔那块，但对她生的四皇子却是关心备至。
　　上位者都有疑心的通病，比起头脑活络的二皇子和牙尖嘴利的三皇子，皇帝更喜欢这个没什么头脑的四儿子。
　　但他没想到的是，四皇子居然这么蠢！
　　皇帝气的不是四皇子欺辱五皇子，他气的是四皇子蠢不自知，不知道好好收尾也就算了，居然连身边人的心都安抚不了。
　　伴读和跟班都是皇帝掌过眼，才安排给四皇子的，为的就是让四皇子收拢他们的人心，在其他兄弟竞争时多点筹码，保持相对稳定的秩序。
　　如嫔和四皇子在见状不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当他们偷看到皇帝阴沉至极的神色时，更是连吃人的心都有了。
　　如嫔母子想找出说话最多的几个人，却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因为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说话，一刻也不停歇。
　　这群人简直中了魔！
　　如嫔信佛，平日里亏心事也做过不少，手中沾了不少血。
　　此时见到这一幕，如嫔不仅没有怀疑有人动了手脚，反而升起一股压制不住的慌乱。
　　她想，这不会是上天给他们的惩罚吧？
　　四皇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昔日巴结他的那群跟班。
　　同时，他也感到一阵无措。
　　和皇帝一样，五皇子也没想到，他以为关系不错的跟班，对他的意见居然这么大！
　　看到昔日好友们这副模样，孙虹瞳孔中满是惊恐，跟其他人不同，他看到了好友们的神色和他刚才一样难看，他们想闭嘴，却不受控制的越说越多。
　　等他们能控制自己时，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面如死灰。
　　有人想解释，他们刚刚是在开玩笑，可他们要真说了，就会多一项欺君之罪。
　　他们知道，无论他们解不解释、是不是自愿说出这种话，结果都摆在眼前，更别说他们确实说过揭五皇子短处的话。
　　且不说皇帝会不会厌恶他们，就是如嫔和四皇子也不会放过他们。
　　和他们各怀心思截然不同的是，以余贵妃为代表的吃瓜群众，他们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余贵妃赞赏的看着余钦。
　　她就知道自己最疼的小侄子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是个草包，他分明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公子。
　　见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余钦抬起脚，走到五皇子面前。
　　跟着余钦转动目光的人这才发现，这里还站这个五皇子。
　　没有人注意到沈隋旸，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替自己辩解，也没有抬头看身边那群人狗咬狗。
　　余钦走到沈隋旸身边站定时，沈隋旸还在低着头盯着鞋面，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神情。
　　“老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皇帝声音冷到结冰，眼中满是失望。
　　虽然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四皇子的错，但皇帝还想给他一个机会，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四皇子被皇帝的声音吓的一哆嗦，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皇帝看到他的反应，眼底的失望更大，他扫了眼在场众人，最终视线落在沈隋旸身上。
　　这个孩子出生时并不被人重视，就连名字也不是什么好寓意，要不是现在看见对方，皇帝都快忘了他还有这样一个孩子。
　　诚然，他确实不待见这个先皇后生下的儿子，但他平生最好面子。
　　这事没人说出来也就算了，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这么多人跑到他面前说出来，还被最宠爱的妃子和侄子看见，可不就是当众打他脸吗。
　　皇帝沉思片刻，说道：“四皇子这段时间别去上课了，回去好好反省两个月，把太傅让你抄的东西多抄二十遍，抄完后朕亲自检查。至于伴读和其他几位公子，以后不要进宫了。”
　　一句话让孙虹和跟班差点跌坐在地上。
　　太傅是皇帝的启蒙老师，皇帝对他向来敬重，如今宫中尚未立下太子，太傅干脆搬到宫里教皇子和受宠的世家公子们读书。
　　刚刚四皇子身边的跟班说话时，曾提及太傅罚抄四皇子的事，皇帝顺水推舟，作出这个惩罚。
　　怎么说都是真心对待过的亲儿子，虽然生气，但皇帝还是舍不得。
　　听到惩罚内容时，如嫔脸上的紧张尽数消散，她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关禁闭和抄书都没大问题，只要人没事就好。
　　如嫔的心思活络起来，毕竟这从侧面表明，哪怕经历过这种事，皇帝心里还有这个儿子。
　　她看了眼余贵妃，在心中冷笑，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
　　无论余贵妃背景如何，她永远不会生一个孩子，就连本该属于她孩子的助力，也在被其他人觊觎。
　　余贵妃丝毫没有被如嫔小人得志的样子影响到，她款款走到皇帝身边，笑着说：“陛下也罚过四皇子了，是不是该安抚一下五皇子，这孩子受了不少苦。”
　　余贵妃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她看余钦的样子，倒像是想护着五皇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选择站出来为五皇子说话。
　　这话往日皇帝不见得听下去，但现在不同，这事本来就是四皇子他们理亏，现在闹到他面前，再怎么偏心也得做做样子。
　　“爱妃说的是。”皇帝点头，不仅没绝对余贵妃多管闲事，反而觉得她善解人意，“前段时间南方上贡来的东西里，有套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待会儿让人送到五皇子那里去。”
　　被他们讨论的五皇子丝毫没有露出什么激动的神色。
　　沈隋旸不咸不淡的开口谢恩，随后又恢复成那副不说话的样子。
　　事情已经掰扯清楚了，皇帝不想花时间去追究为什么这些人中邪似的说出这些话，对他而言，跟五皇子搭边的事情他都不乐意深究。
　　而且他一看沈隋旸这死囚似的样子，就一阵冒火。
　　皇帝说：“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你们都回去吧。”
　　余贵妃知道皇帝待会儿还得批阅奏折，后宫不得干政，她福了福身，说了声臣妾告退。
　　在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余钦的目光还落在沈隋旸身上。
　　听到皇帝的话，沈隋旸终于动了。
　　他速度很慢地往外走。
　　不知为何，余钦居然有种他在等自己的错觉。
　　犹豫几秒，余钦没有选择跟余贵妃一起离开，而是找借口，说自己要离开一会儿。
　　告别余贵妃后，他朝沈隋旸离开的方向追去。
　　沈隋旸确实在等余钦，他离开的不远，余钦刚出来没多久就在御书房不远处的花园看到了他。
　　“你之前说的我考虑过了。”沈隋旸声音依旧毫无波动，在余钦惊讶的视线中，他说：“我愿意当你的跟班。”
　　余钦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方才沈隋旸说给他当跟班时，语气就跟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淡。
　　直到系统发出提示音，他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
　　“恭喜宿主大人，超额完成日常任务。”系统啧了一声，嫌弃道：“没想到他这么没骨气，这么快就答应了。”
　　余钦也没想到沈隋旸这么快就答应了。
　　他之前就是按照系统建议的那样随口一提，根本没想过对方会同意这件事。
　　难不成是这个位面恋人被打压得太惨，真磨平了身上的棱角？
　　或者往自恋点的方向想，沈隋旸是不是被他的人格折服，这才想着跟他混。
　　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余钦欲言又止地问：“你……是认真的吗……”
　　沈隋旸摇头：“我不说假话，就当是感谢你帮我。”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就算你想当我小弟我也不会让你当。”余钦皱眉，“因为我不是为了帮你，而是单纯看他们不爽，别以为我不知道，沈伽严之前可是说了我不少坏话。”
　　沈隋旸表情变的有些空白。
　　往日他经常听人说，丞相府的小少爷喜怒无常，但他比谁都清楚，传言不可信，没想到这个传言居然是真的。
　　沈隋旸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少爷之前还在逼着他当跟班，为什么现在他答应了，对方反而不同意？
　　在沈隋旸怀疑人生时，余钦笑了。
　　小少爷眼中笑意纯粹，轻而易举就能感染到身边人。
　　太耀眼了。
　　任何人都不能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不知为何，向来心如止水的沈隋旸，在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时，心脏居然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沈隋旸觉得自己生病了，明明之前他还觉得，余钦是被长辈惯坏的、全身一无是处的小少爷，可现在他居然觉得，小少爷处处都好，合该被人娇惯着。
　　虽然小少爷说他不是想帮他，只是单纯的看不惯四皇子那群人，可是隋旸不这样想。
　　要是没有对方，今天的事他肯定占不到理，怎么说小少爷也间接帮过他。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沈隋旸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要是之前有人跟他说，他会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沈隋旸肯定不会信。但现在他必须相信，自己就像着了魔似的，明明只见过几面，但沈隋旸却有种他们相处了很久很久的熟悉感。
　　越是相处，那种刻入骨髓中的熟悉感就越浓烈。
　　只要是关于这个小少爷的事，他就会变的不像自己，做出曾经他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很新奇，但并不让他讨厌。
　　沈隋旸并没有因为余钦的话而改变，反正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宿主大人，要不就让他当小弟得了，这样更方便日后做任务。”系统说。
　　余钦想了想，再看了眼丝毫没有改口意思的沈隋旸，最终还是妥协道：“随你，你想当就当吧，只要你不后悔。”
　　说完余钦就转身离开。
　　余贵妃还在等他回去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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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被关禁闭抄书，他身边的跟班伴读在被赶回家后，还倒霉催的被父母狠狠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