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心中有数,陛下放心便是。”裴斯远道。
路知南闻言便也没再说什么,将手里的文书放下了。
“有一事,臣想朝陛下问问。”裴斯远朝路知南行了个礼道。
路知南抬眼看向他,略有些好奇。
“陛下今日可是朝余舍人说过什么?”裴斯远问道。
“他朝你告状了?”路知南笑道。
“告状?”裴斯远眉心一拧,“所以……陛下是朝他做过什么?”
“你把朕想成什么人了?”路知南撇嘴道:“不过是见他有趣,逗了几句而已。”
“逗了几句?”裴斯远道。
“朕就是问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哈哈哈。”路知南道。
裴斯远闻言顿时有些无奈,他自己如今都很少拿这话逗他余贤弟了,这个路知南倒是好!
“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路知南问。
裴斯远闻言目光一滞,显然有点好奇。
“他说因为你长得好看,”路知南道。
裴斯远不由失笑,眼底带着些许无奈。
他家余贤弟上回不就说过吗?
寻欢楼那晚就是看他长得好,才会主动。
如今裴斯远已经接受了这个理由,这至少说明,他的外表对他家余贤弟还是有点吸引力的,就是不知道这份吸引力到底能持续多久,又是否能顺带着让对方也关注关注他的灵魂。
“怎么,余舍人是因为这个,下午才没进宫?”路知南问道。
“他……”裴斯远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不由一变。
路知南问余舟看上了他什么,问的必然是如今,而不是寻欢楼那次。
余舟回答了这个问题,而没有否认……
这是不是说明,余舟承认了喜欢他?
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他承认了!
裴斯远眼睛一亮,顾不上再跟路知南废话,匆匆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虽然他早已在心里预想过很多次这个答案,但在得到证实的那一刻,裴斯远还是有点恍惚。
他一会儿高兴得恨不得冲回府中去见对方,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该冷静一些,不能过于冲动。
裴府。
余舟黄昏时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出了些汗,便去冲了个澡。
没想到他从浴房出来之后,便见裴斯远正一脸笑意的立在门外,像是在等他。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余舟惊讶道。
“不早了,天都快黑了。”裴斯远抬手牵住他,扶着他从廊下的台阶走下来,手却一直没松开。
不知道是不是余舟的错觉,他感觉裴斯远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大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又有些说不上来。
“哎?”余舟目光落在裴斯远身上,有些疑惑地道:“你怎么换了衣服?我记得你出门之前穿的不是这件啊。”
不对……
余舟仔细一看才发觉,裴斯远不仅是身上的衣服换了,就连发簪都换了。
他不由暗道,裴斯远今日是去见了什么重要的人?
竟然把自己捯饬地这么花里胡哨,看着跟只花孔雀似的。
不得不说,裴斯远今日这身打扮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与他平日里总是一袭简单的武服不同,他今日穿了身广袖的长袍,虽将他身形掩去了些许,却衬得他一张脸格外惹眼。余舟从前见了他总是习惯性看他的身体,今天就忍不住瞥了他的脸好几回。
裴斯远牵着余舟进了屋,将人送到了软榻边坐下、
余舟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家里这么穿,不热吗?”
裴斯远:……
挺热的,尤其被余舟盯着看的时候,更热。
裴斯远精心打扮的这身衣裳,只撑到了用过饭之后。
后来他实在是热得难受,只能去冲了个澡换下来了。
而他这一番精心打扮,只换来了余舟的几个眼神,那眼神看上去还不大像是欣赏或者心动,倒像是在怀疑他有病。
甚至当晚临睡前,余舟都没再多看他一眼。
裴斯远有些挫败,当晚躺在余舟身边,只觉得抓心挠肝的。
他家余贤弟在路知南面前承认喜欢他了,却没在他面前承认过。
裴斯远很想朝对方问问,又觉得太冒失了,怕把人吓着。
可他等着余舟主动说,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裴斯远的耐心,在今日听到路知南那番话之后,就告罄了。
他不想干巴巴等下去了……
“唔……”
身旁的余舟翻了个身,一只手在肚子上挠了一下,将寝衣撩起来了一部分。
裴斯远目光在那处停留了一瞬,很快收回了视线,伸手帮余舟将寝衣盖好。
这两日天气太热,所以余舟睡觉时不怎么盖东西了,裴斯远怕他着凉。
“啧!”余舟又翻了个身,抬手在肚子上挠了一下。
裴斯远以为他是被蚊子叮了,便凑上前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被蚊子叮出来的包。
“你干什么呢?”余舟开口问道。
裴斯远忙将视线从他小腹上移开,问道:“怎么醒了?”
“我有点痒。”余舟说着又伸手挠了挠肚子。
裴斯远闻言眉头一拧,凑上去掀开余舟的寝衣仔细看了看。
“你……”余舟开口想阻止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忍住了。
“没有红疹,看不出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啊。”裴斯远道。
余舟抬手又想去挠,被裴斯远一把攥住了手腕。
“别挠了,弄点药抹一下试试吧。”他说着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瓶药膏。
这药膏是章太医特意配置的,对余舟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
“躺下。”裴斯远坐到榻边,打开了手里的药膏。
余舟面上一红,“我自己来吧。”
“我帮你。”裴斯远不容置喙地道。
他其实是怕余舟没个轻重,也怕对方又忍不住要挠。
余舟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红着脸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了。
裴斯远用手沾了药膏,小心翼翼涂在余舟身上。
他动作轻缓温柔,像是生怕把人碰碎了似的。
余舟原本只是觉得肚子有些痒,这会儿心里也忍不住有些痒了。
“不许再挠了。”裴斯远帮他涂完了药,叮嘱道:“要是再痒就叫我。”
余舟点了头,趁着裴斯远将药放下的时候,伸手扯过了薄毯,盖在了身上。
“不嫌热了?”裴斯远开口道。
余舟没有应声,稍稍翻了个身,曲起了腿。
裴斯远目光一热,顿时便反应了过来。
他躺到余舟身边,小心翼翼问道:“要我帮你吗?”
他这话问出口,原本就没指望余舟会答应。
但没想到,余舟别过脑袋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嗯”了一句。
不等裴斯远惊讶,余舟又小声道:“我也可以帮你。”
裴斯远:!!!
他脑袋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余舟这话里的意思。
不久前,他朝余舟说过,除非余舟愿意,否则不必想着帮他。
自那之后,余舟从未再朝他提过这件事。
而今日余舟这么说,就意味着他是愿意的。
不是什么礼尚往来,也不是还什么人情……只是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要早睡,只有一更哈,明天给大家发红包~么么哒
感谢在2022-04-20 01:52:10~2022-04-20 23:5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baohy35479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生最爱楚晚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若言言阎 20瓶;清墨香榭 10瓶;连秋泽洋、魂炼 8瓶;baohy35479 6瓶;流光、迪度 5瓶;相拥及兴、2019AiGou、辣鸡领导 2瓶;紫夜.嫣然、离离、土豆丨出地球、甜文文在哪里、雩风十五、41893305、奶糖. 1瓶;
第76章
过了约有两刻钟之后, 余舟才窝在裴斯远肩膀彻底松了口气。
他漂亮的眼尾泛着红.意,长睫被眼.泪粘的微.湿,这会儿若是仔细看, 还不时有些微.颤。
“不高兴了?”裴斯远在他耳边问道。
“你故意的。”余舟开口, 还带着些许鼻音。
裴斯远耐心哄道:“上回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还生气?”
“可是……”余舟还想埋怨他,但后头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只能闷着头不理人了。
上一次,裴斯远揶揄他时间短, 他有些不高兴。
对方为了取.悦他, 便保证说下回一定让他久一点。
结果余舟没想到是这么个久法,裴斯远中途故意擎着他,他都哭着央求了, 对方还故意逗他,让他半上不下地憋了好一会儿才作罢。余舟越想越委屈,翻了个身背对着裴斯远, 不想和他说话了。
这事儿倒也不能全怪裴斯远。
过去,裴斯远拿不准他的心思, 所以从不敢在这些事情上逗他,生怕把人惹恼了, 也怕余舟觉得他不正经, 对他有什么成见。
今日好不容易知道了余舟的心意, 裴斯远高兴得收不住情绪, 这才将一直想做不敢做的事儿给做.了。而且余舟太不经逗, 没多会儿就红着眼睛求.饶,到了后来委屈地都哭了。
裴斯远见他这样, 越发控制不住,这才将人得罪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 余舟彻底不理他了,先前说好的要帮他自然也没了下文……
事情再一次变成了有来无往。
自作自受的裴斯远,只能盯着余舟的后脑勺默念清心咒。
裴斯远起身去净了手,回来的时候余舟依旧在生闷气。
“别气坏了身.子,我朝你保证,下回绝对不逗你了。”裴斯远信誓旦旦地道。
“我不想跟你说话。”余舟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一副打死都不理他的姿态。
“别闷着自己。”裴斯远忙道:“这么趴着,小心压到肚子,孩子就不聪明了。”
余舟虽然生着气呢,倒也不是听不进去话,闻言果真没继续趴着,只是依旧背对着裴斯远。
“别生我气。”裴斯远凑近些许,慢慢从背后将人揽在了怀里。
余舟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却没当真将人推开。
“你不知道我今日有多高兴。”裴斯远在余舟耳边喃喃道。
余舟瘪了瘪嘴,没明白裴斯远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是因为把他逗哭了所以高兴?
他并不知道裴斯远已经去朝路知南问过话,也不知道裴斯远已经从他那句话里推测出了自己的心意。在余舟看来,他如今依旧没朝裴斯远表明过心意,所以他不懂裴斯远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但他隐约也能感觉到,裴斯远今晚面对他的时候,与从前不大一样。
不同于以往的冷静克制,裴斯远今日看着他时,目光像是带着灼.人的温度一般,烫得余舟都不好意思看他。
“睡吧,我守着你。”裴斯远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从背后抱着他。
余舟能感觉到,裴斯远这会儿还没冷静,他原以为对方会哄着帮自己一回,却没想到裴斯远竟丝毫没再提这件事,这倒是让余舟有些意外。
说来也奇怪,若是换了从前,裴斯远多半不会错过这个有来有往的机会。从前面对余舟时,他心里总是时不时浮起许多杂乱的念头,但今日他心里的高兴和喜悦,却完全盖过了那点渴.望。
这一刻他甚至完全不想去理会自己的身体反.应,只想好好体会满心的欣喜。
次日,裴斯远一早就走了。
余舟醒过来的时候,没见到他,只在榻边见到了一张短笺。
短笺上头的字凌厉飞扬,看着就像它的主人一般,上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说是让人给余舟炖了汤,让余舟务必要记得喝,补补。
余舟目光落在那个补字上,想起昨晚的一幕,面上不由又开始发烫。
晌午,管家来报说府里来了客人,余舟一问之下得知来人竟是余承闻,当即十分惊讶。余承闻今日穿了一袭灰布袍子,看着不像平日里那么严肃。大概是裴斯远不在府中的缘故,他面对余舟时的态度堪称慈和。
余舟让人看了茶,在前厅陪余承闻喝了半盏茶,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后来不知怎么的,余承闻便聊起了余舟幼时的事情。
“你小时候特别喜欢雪,每次下了雪就会高兴好几日。”余承闻道:“我记得每次下完雪的头一天早晨,你都会跑到屋门口往外看,如果看到地上被人踩了脚印,或者打扫了,就会气得大哭。”
余承闻说的分明是原主幼时的故事,但余舟因为融合了原主的记忆,所以听对方说这些话时,便如同听自己的故事无异。
“后来为了哄你高兴,每逢下雪的时候,我就吩咐府里的人早晨不可随意在后院走动,也不可急着打扫,直到你看够了再说。”余承闻说着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余舟听他说这些话,自己也不由想起了在现代社会生活时的记忆。
他自幼生活的地方并不经常下雪,偶尔下雪也不会太大,且大部分时候雪都存不住。
直到他上了大学,去了北方的城市,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鹅毛大雪。大一那年的初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激动地在外头待了小半日,回来的时候帽子都快冻瓷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