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吃太饱了[穿越][穿越重生]——BY:行清
行清  发于:2022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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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的膏蟹,取出膏满脂肥的蟹黄,芥蓝也只取那嫩尖的绿叶,猛火清炒,只需十几秒便可出锅,盘中飞红染绿,油亮如初,因而这道菜又有个“碧绿珊瑚”的雅称,入口时镬气犹存,鲜沁味永。
  谢时准备的这四菜一汤,可以说是极具巧思,为客人量身定制,充满了岭南风味。最后还细心考虑到韩伋不同常人的饭量,谢时让人上了两笼灌汤包,汤包鼓鼓,提起来如同一个小口袋,透明的面皮底下是浓郁莹润的嫩肉卤汁,腹中已经填满的宋郗等人,只能遗憾地吃了一个品尝味道,其余的尽数归了韩伋的胃里。
  饭后,暮色苍茫,天已擦黑,一杯清茶,交谈几句后,宾客们纷纷掌灯赋归。谢时和韩伋先共同送别两位先生。秦睢虽然在交谈过程中,了解到谢时对于如何解决华容道的最优解没有太多研究,但是因被招待了一席如归家般的岭南佳肴,这种失望反而如轻烟般散去,不值一提。
  秦睢还意外发现,在数理之道上,其实谢时说他一窍不通,但你若同他探讨,他却常常能在只言片语中,带给你意外新奇的观点。
  回山斋途中,奴仆在前边掌灯,秦睢扶着年迈的宋老先生,宋郗朝他道:“如何,谢公子这手艺,老夫敢断言,便是天家厨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子和便在这留一段时日吧,既有美食终日相伴,又能发挥所长,收几个弟子,传承秦家之学,到时将家中妻儿接来,岂不美哉?”宋郗极为欣赏秦睢的学识和才华,实在不愿秦九韶之子屈居于乡野私塾之中,埋没才华,默默无名就此一生,才会屡次相邀。
  也不知道是被美食还是宋公的话打动了,这一次,秦睢没有拒绝。
  时隔多年之后,那时已至暮年的秦睢尚能同窗边的子孙回忆起这一席的四菜一汤、列席的宋公和二圣,那画面,历历在目,那醰醰之味,永记于心。
  送走两位先生,谢时才和韩伋互道晚安,看着他转身,踏入夜色之中归去。此时山风骤起,如同鬼号,恰好月隐于云中,天地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忽然,谢时眼神一凝,他喊道:“等下,韩伋!”
  韩伋不明就里,却如他所言,停下转身,谢时掌灯,朝他急急走去。韩伋见他神色不对,脚步匆忙,便道:“不急,慢些。”
  谢时却是很快来到他跟前,细细看他周身虚影,果不其然,他上次没有看错,韩伋身上确有古怪。此时此刻,在谢时的眼中,韩伋犹如被血海滔天裹住,周身却又有直冲云霄的紫炁护体,而且若是谢时上次没看错的话,对比之前,韩伋身上的紫炁更加深厚了。
  韩伋见谢时眼神惊疑不定地凝视自己,轻声道:“可是我身上有脏东西?”
  谢时知道自己此时的举动怪异得很,赶紧控制好神情,垂下眼帘,不再表现地如此让人生疑。两个多月前,他在韩伋身上第一次见到这种古怪,那时,他同韩伋初次见面,他没有给自己找麻烦,在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只有韩伋一个特例后,他便将这个问题束之高阁。
  然而如今,就连谢时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他们二人竟会如此合拍,在短短时间内便成为知己好友,若要谢时再这样权当做看不见,无事发生,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如此。谢时抬头看他,斟酌问道:“韩兄平日里身体可有不适?比如不利于寿命的宿疾?”
  谢时这话问得冒犯还突兀,但韩伋好似并不在意,他甚至还认真回道:“伋自小习武,风雨无阻,身体较为康健,阿时为何问此?”
  既无有碍于性命的疾病,还日日锻炼,韩伋瞧着也不像短命之人,那么这血影瞧着便不像血光之灾,究竟是什么征兆呢?有什么出现规律吗?谢时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将韩伋送走归家。
  谢时踏进府门,便听见门房那守门的王甲道:“官人,今日末伏,鬼气重,还是早些闭门歇下吧。”
  谢时顿住,而后忽然犹如醍醐灌顶,他顾不得回答王甲的问题,而是匆匆来到书房,点亮烛灯,翻开历本,果不其然,同韩伋的初次见面,也是伏日。伏日乃三伏总称,实则有初伏、中伏、末伏,汉代便有“伏日万鬼行,故尽日闭,不干它事”的讲究,“伏”之一字,本就是避匿的意思。
  在阴阳学中,伏日,乃阴阳交汇之辰,不可兴动,百事皆凶。这就是方才王甲所提醒的鬼气重,这些鬼神避讳在中下层百姓中向来比较兴盛。
  谢时被点拨了灵感,又细细查阅了原主的闲书,开始专挑一些神秘鬼神之说、阴阳占星之类的书看,然而看到一半,抖了抖,在这样的伏日夜晚里,独自一人在空旷的书房看这些仿佛鬼故事的东西,好像有点寒毛直立,立马连人带书,躲到了被窝里。
  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奇奇怪怪道人写的的东西,谢时差点都带入得开始疑神疑鬼,怀疑世界的本质,直到在一本不知何方得道高人撰写的志怪奇谈上,谢时看到他提到了所谓的紫炁乃祥瑞之气,通常为帝王出现的征兆,代表天降紫薇星,谢时顿住半晌,扔掉书,倒在枕头上……
  方才差点信了这些鬼神之说的自己好像一个傻子哦,这都是什么胡扯鬼话,韩伋若是天命之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难不成他要造反吗?这怎么可能?果然还是不应当寻求这些旁门左道之学,此时的谢时如此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谢时:不可信,都是胡说八道!
  之后的谢时:我那书呢,扔哪里去了?


第36章
  府城贡院门外,人群摩肩擦踵,个个都争着往前头挤去,忽而贡院的大门被打开,几位穿着官服大腹便便的官爷走了出来,敲了敲锣,高声喊道:“都退后些,放榜!”
  却原来今日是秋闱放榜,这些往前挤着的人要么是替主家看榜的下人,要么就是书生本人,此时眼睛都直勾勾往那黄榜上瞧,从上往下,唯恐漏掉了主家或是自己的名字,人人脸上都是忐忑不安的神情,而后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端看那榜上有无他名。
  林翰采也是等待放榜的考生一员,不过他不用同人挤着,自有小厮儿代劳,此刻便焦急地在靠近贡院的茶楼里等着消息。虽然他自觉这次准备充分,且在考试中发挥超常,下笔如有神,但还未尘埃落定看到榜上有名,便一直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度日如年、心浮气躁的林翰采终于看到了大堂门口自家小厮儿,小厮满头大汗,衣裳全皱巴巴的,但脸上神情却是喜气腾腾,林翰采见他如此,总算放下心来,只听小厮欢天喜地道:“官人,中了中了,还是第十名!”
  林翰采闻言,脸色大喜,他上回已考过一回,知晓自己的水平大约只在中等往上,这次能中榜已是心满意足,烧了高香,然而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是如此名列前茅,竟在第十名!
  周围的人都是等待放榜的同级生,此时听到林翰采的好消息也纷纷上来道喜,算是沾点喜气,以期待会也能收到自己的好消息。林翰采回过神来,也向贺喜的同级们道谢,态度谦逊,总算不招人眼。
  不巧的是,隔壁包厢的正是那日秋闱第一场考完后,找上林翰采要买他自热锅的富家纨绔。这位小官人姓王名灏,乃府城盐商之子,身为家中独子自是得宠,今日看榜都是前呼后拥一大群下人。王灏此时也得了自己落榜的消息,不过这落榜实属意料之中,王小官人也丝毫不失落,中不了举,他自可以回去继承百万家业,该失落的是他家那望子成龙的爹。
  众人向林翰采道喜的时候,隔壁包厢门也打开,王灏正想着上哪家酒楼花天酒地一番,就看到大堂中间站着的林翰采!王小官人眼前一亮,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那日参加了一场秋闱,考卷上的题目写的什么,全然没记住,反倒是将对面号房的书生一日三餐吃的菜色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日询问无果后,他遍寻各家酒楼,就是没找到同样味道的菜色,他让下人专门跑乐县去找,东沧书院名下书坊也问了,就是没发现有卖同样吃食的,实在是牵肠挂肚,越是吃不到,便越是想知道,那么香的东西,吃起来是何神仙滋味。
  王灏欢喜上前,一把挤开别人,激动地朝林翰采道:“这位兄台,缘分呐!在这又遇到你了!”
  林翰采懵了一下,待看清楚人,立马回想起考场外被人抓着要买东西的一幕,但此时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便也客客气气道:“这位公子找在下可有何事?”
  王灏立马道:“兄台,你那日说是你们书院自产的吃食,我派人去乐县问了,也没问到你们书院有卖这些东西哩!”
  林翰采没料到,此人为了一点吃食,竟还专程派人去乐县找了,不过他再次回味了一下自热锅的美味,心底暗道,此等美味确实也值得走一趟。可惜这些自热锅因着防腐工艺一般,都必须在半月内吃掉,他的那些自热锅和酱料如今都尽数吃完了,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品尝到。
  林翰采道:“抱歉兄台,上次是在下没说清楚,那些吃食是书院堂长见我等学生在号房中吃食不便,才拜托食堂自产内销的,本是应对考试特殊情况,自然无对外出售的。若是要吃到,恐怕得等来年二月的会试了。”他没说的是,便是来年会试,书院恐怕也只会发给内部学生,这位公子也是尝不到的咯。
  他不说,王灏也猜到了。然而有钱纨绔的想法,林翰采这等普通老百姓也是捉摸不透的,他绝对想不到,这位王公子后续能为了一口吃的,直接转学去了东沧书院。王老爷原本还以为自家儿子会借着落榜之由,不愿再去上学,这次见他竟是主动要求转到东沧书院,说是比起府城的榕山书院,东沧书院的学风更适合他。王老爷见他还有拳拳向学之心,立马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放榜后,各大书院都陆陆续续知道了今年秋闱的中举名单,然而今年的江浙考场属实有些出人意料。本朝规定江浙行省乡试取蒙人五人,色目人十一人,南人二十八人,共计四十三人,然而实际录取过程中,色目人的名额往往不足额,参加考试的南人却是数以千计,因此竞争非常激烈。
  婺州路的丽泽书院乃金华学派的发源地,培养了不少名家,而福州路的榕山书院因得朱子之学髓,为朱子理学的嫡传学派,两大书院并肩,为江浙行省最为有名的书院,往年两院的考生几乎霸占了秋闱中南人录取榜单的大半,然而今年,却是横空出了一匹黑马,来自福州乐县东沧书院的数名考生名列前茅,打破了丽泽书院和榕山书院的霸榜地位。
  此种现象让几乎其他所有书院都注意到了这所注重实学,博采众长,被不少人抨击为“异端”学说的东沧书院。而正身在田庄代替谢时监工干活,便被急急召回去处理学院庶务的岑羽也是一脸懵,“不是都吩咐好了,还有哪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办的?”
  下属将今年书院出了多名举人,且大多名列前茅的消息告知他,为难道:“近日书院源源不断收到了众人入学或是转学的申请帖子,数目过多,是往年的十倍之多,属下不知如何处理,还请您示下。”
  岑羽乐了,这群小兔崽子竟如此争气?!这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书院内,很多消息灵通的学子也得到了放榜的消息,都与有荣焉得很。傅囿也是其中之一,还同人分享一些小八卦,“你们是不知道,咱们书院食堂给自家考生准备的应考自热锅,如今可是在外边的学子中出了名,据说有几位跟咱们同一考场的别院考生,落榜后还去举报咱们书院的考生影响考场秩序,那考官一看举报信,好家伙,理由竟然是别人的吃食太香,以至于他食不下咽,集中不了精神,这不是笑话嘛!”
  高率笑道:“自己定力不足,反倒怪他人,难怪他不中了。”
  蔡骅也点头赞同,“咱们自己准备的东西,既不舞弊,又不违反考场秩序,自然是可以正大光明地使用。”
  傅囿继续道:“我爹有一个生意上结交的朋友,他家的公子说是今年也要转到咱书院来上学,说是东沧书院的学风更好,然而他上次到我家做客,却是问起咱们书院的自热锅,我就同他说,咱不仅有自热锅,还有比自热锅更香更好吃的食堂饭菜呢!”
  蔡骅逗他:“既然自热锅你瞧不上眼,那不妨把你上次买的那一堆让给我几个,我可没试过那秃黄油口味的。”
  傅囿闻言,立马机警地摇头,“我可没说瞧不上咱家自热锅,那些可都是我的心头宝,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等到食堂再出售的时候也不知啥时候了,你甭想觊觎它们!”
  本不欲参与该话题的韩宁闻言,提醒了一句:“谢先生说,最好在半月内吃完,你小心吃坏肚子。”
  傅囿嘿嘿道:“放心吧,我都是吃完一罐再开一罐的,保准可以再藏一个月,再说了便是拉肚子,那我也心甘情愿。”
  诸人摇头,另起了个话头,“听宋公说,书院来了一位历数之学的大家,将作为我们这一级学生的教习,你们可曾听闻这位秦教习的名头?”
  韩宁身为山长的侄子,自然知道一点内幕,也不吝啬分享:“秦睢系秦九韶之子,乃隐世不出的数学大家,博学多识 ,星历算数,无所不览,能得之授业,是我等之幸。”
  提起秦九韶,在座诸位学子很少有不知其人的,此刻皆哗然,新来的先生竟有如此大的来历,这会便是不专此道的学子都肃然起敬,且期许一睹先生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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