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病得很重。
绵绵只是从一个直男的审美看,很难有人拒绝余欣桐这样精致美人的求和。
不想在白沉面前露出丑态,才借口离开了那处。
白沉眼眸黑沉沉的, 绵绵感受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想缓解一下气氛, 却在白沉的注视中, 所有话都仿佛堵着,开不了口。
白沉意识到吓到小孩了, 淡声开口:“不想喝酒。”
在场的男生大多数刚成年, 对酒有好奇心难免, 有时候聚会会稍微喝一点助兴。
绵绵信了,白沉真有可能因为不想喝酒而离席,他自己就喝醉被白沉拎回白家过。
不过,马灵书他们也不敢灌白沉吧。
“所以,你跑什么?”
绵绵没想到白沉还执着这事,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能跑哪里去,这不是吃完出来消化消化吗,那个是给我的?”
在白沉的目光下,绵绵有点不自在,很快转移了话题,指着那袋一看就不像白沉会喝的奶茶。刚才瞟菜单上的奶茶,是不是被发现了?
他曾住在白沉的卧室旁边,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人在某些方面的守旧和固执,说奶茶不健康,不建议喝,那就是认真的杜绝这些“垃圾食品”。
白沉也不再说什么,果然递了过来。
绵绵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怎么觉得这人把他当儿子宠似的,明明差不多年纪。
绵绵把吸管插入杯口,注意到这家奶茶店的LOGO:绵。
只有一个字,整体设计感都非常可爱,字体中间还有一朵白乎乎的云。
看到这个字,他忍不住心脏一跳。
是指奶茶的口感绵密吗,还挺贴切的。
白沉提着这种奶茶,怎么看都有点不搭调。
如果谁当他儿子,大概会被宠得无法无天吧,绵绵不着边际地想着。
呃,白沉还没到二十,为什么他会想这个。
两人都不再说话,并排走向宿舍。
口中弥漫开的奶香味,这浓醇的味道,就算不懂的人都能喝出来的真材实料,绵绵忍不住多喝了几口:“你不是说这个没营养吗?”
白沉简洁意骇:“这家可以。”
“啊…你是说这家可以买的意思?”哦吼?绵绵再次确认。
“嗯。”
这段时间,让代理人娄城去澳洲谈鲜奶供应,不过政治决定经济,因为贸易的拉锯战还在继续,澳洲那边的公司无限抬高价格,入关手续也被卡了一道又一道,白沉险些让人直接买牛回来,还好最终有一家牧场顶住压力主动与他们联系,在实地考察后,双方签订了长期合同。
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奶茶店,不打广告不做推广,悄声无息地开了。没人知道,它无论是茶还是奶都有明确的供应源,做到了奶茶两个字。至于加盟别的知名连锁店他没想过,无论广告打得如何天花乱坠,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才能放心给自家小孩喝,白沉的思维模式始终霸道。
他的商业头脑与生俱来,这些年赚得并不少,但直到这家奶茶店落成,才觉得赚钱有了实际的意义。
而这些,他从没打算告诉顾青轮,没必要,也不需要。
他不用任何人的怜悯、感动,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绵绵咂巴了两下嘴,奶香浓郁茶味清新爽口,这样用心做饮料的店,实在不应该被埋没。
绵绵拍了一张照传到群里和朋友圈,同步了自己的社交平台,忍不住做起了自来水,做完后才快步追上白沉的脚步。
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对话声远远地传来。
“你之前挺排斥这个的啊,怎么会买来?”
“顺便。”
“哦,顺便啊。”
“不然?”
“我觉得你是‘特意’给我买的。”
“呵。”
……
绵绵一路嘴巴没停过,有时候还会贱兮兮地勾肩搭背,毫无例外地被白沉无视和推开,他也不在乎白沉的冷脸,周围路过的同学,忍不住看向这鹤立鸡群的两人,哪怕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能感觉到那种和谐与亲密。
回到宿舍,不喜黏腻感的白沉进了浴室,绵绵听到里面隐约的淅淅沥沥,想到水落到白沉身上的画面,摸一把有点发热的鼻子,小声嘟囔了句:“德行。”
他甩去那些少儿不宜,将晒在外头的被子收了进来,放到属于白沉那张床上,本来空荡荡的床在这两天填满了。
绵绵作为居家小能手,也不是吹牛,将两人的课桌椅用酒精湿巾擦了两遍,无论白沉在外表现得再正常,但绵绵希望他回寝室能自在一点。
喜欢无菌环境说明人爱干净,这怎么了,多有个性。
绵绵完全忘了自己不久以前,觉得白沉又龟毛又难伺候,谁喜欢就是受虐狂。
看着亮澄澄的寝室,绵绵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里比白家更符合家这个字。
绵绵捡起扔到桌子底下的快递盒子,里头是一只除螨仪,插上电源,爬上扶梯铺好白沉那头的床,握着机器在床铺上滚动除尘。
白沉冲完澡出来,擦着微湿的头发,看到的就是小孩撅着臀认真做事的样子,连他出来都没注意,怔忡了一会。
本来也不用顾青轮这样亲力亲为,那些话不过是逗逗这孩子。洗干净的东西他会让人送来,在周末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小孩满是兴奋地给他准备一切,顾青轮在无声地表示他的欢迎与期待,有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顾青轮喜欢,就随他吧。
绵绵还是第一次单独与白沉待在同一个空间,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特别是白沉带着一身水汽出来,该死的性感。
特别是这种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气质,搁在白沉身上有种别样的魅力,这男妖精绝不能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女的也不行。
直到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打开了一本习题册。
他懊恼地想捂脸,这种时候做什么题!终于能独处,就应该趁胜追击,好不容易把人骗到寝室了,近水楼台懂不懂?冲啊,搞暧昧啊,搞小动作啊!
再这么磨蹭下去,这个死直男会不会又谈恋爱了。
绵绵颇为成熟地叹了一口气,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白沉看了眼神游天外的小孩,点了点作业本,意思是既然打开作业,就别开小差。
绵绵认命地看着题,神情也渐渐认真起来。
绵绵虽然在追人方面很生疏,但遇到正事也能很快进入状态。
做了一阵子,门外马灵书等人回来,敲门说了几句话,白沉让绵绵休息了一会,掏出手机,让绵绵接了一个文件,绵绵打开安装后发现是一款app,名字也相当简洁,就叫错题,绵绵对这种鸡肋的app并不怎么在意,特别是白沉还说这是一款试运营的app,现在还没上市,更不报什么希望了。
一打开,就是一种土土lowlow的既视感。
忍住吐槽,绵绵不想打击白沉的品味,还是研究一下功能,然后就……真香了。
里面分初中,高中区域,每个区域都有错题汇总,含了各个科目,还贴心地分了难易程度,能看出制作团队是花了心思去了解当下高中题的,他发现还有不少是他自己错过的题目。
看了一眼在回复消息的白沉,想问的话也吞了回去,绵绵发现新大陆似的做了起来,有了这个app也许他的成绩能再翻倍。
查理芒格曾说过: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他。
他想徒手摘星辰,不想等星辰坠落,因为没有那一天。
白沉正在回复另一头的运营负责人:闪退bug已修复,重新整合登录问题,另外再让美工设计一下界面。
那头回复:您不喜欢那界面吗?
以前白沉只在乎功能,根本不在意设计感如何,很简单粗暴的直男思维。
白沉的视线在绵绵的侧脸上停顿了会,回了一个字:丑。
刚才在家常菜馆白沉正是在与这位负责人对接,也是在收到了安装包后,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哪想到转头就发现小孩不声不响地跑了,白沉并不不想回忆那瞬间空落的茫然感。
晚上睡觉的时候,绵绵趁着白沉出去的时候,很心机地将两人的枕头放在两张床的中间,只隔着床栏,这样两人就能脑袋对着脑袋。
白沉回来时,看到两个枕头的方向,扫了眼装作若无其事在被窝里玩手机的小孩,没说什么,安静地躺下。
群里不少同学在绵绵的推荐下找到了那家奶茶店,正兴奋地说着这家店这么真材实料,却便宜得令人发指,会不会回不了本,市场上类似的店都是售价高昂,毕竟成本在那儿。为了不让它倒闭,他们决定组团去喝,绵绵正开心地在群里遨游,满意自己的品味受到了广大认可。
忽然感受到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悄声无息地霸占自己的鼻息,呼吸一滞。
白沉的气息,就像他的人一样,霸道又不讲理。
绵绵快速抬头看向白沉那头,发现白沉已经闭上了眼,棱角分明的脸,挺直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如鸦羽,那双平日勾魂摄魄的眼眸此时闭着。
像个机器一样,睡得很规整,没有一丝凌乱。
“看什么,还不睡?”白沉闭着眼,淡声道。
绵绵再次被抓包,有点无语,没睁眼怎么知道我在看他?
看白沉这军人一般的严肃,绵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白沉男风身上没有属于年轻人的轻浮活跃,他有时放荡不羁,有时刻板严厉,矛盾又和谐。
他也不像时下的年轻人,上了床还会玩一会手机,绵绵记得这人连朋友圈都不发,更别说其他什么社交软件,活得简直像苦行僧似的。
“白沉……你有没觉得你的生活作风有点老派?”绵绵想到以前半夜,在白家看到他抽烟时的那种沧桑孤独感,随口问了一句。
啪嗒,就在此时,熄灯时间到,寝室内漆黑一片,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
绵绵却能感觉到那头,白沉像被触到了逆鳞,猛然起身,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对方敏捷如猎豹的身手,绵绵惊得挺直了腰。
只能感到对方鹰隼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扑向自己。
等等,他说了什么,至于吗。
绵绵有点心惊胆战,寝室的气氛凝滞了起来。
“你说谁老?”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你讨打?
小孩就不能宠,一宠就上房揭瓦。
第53章 学渣了解一下53(完)
清晨的天光穿过窗帘透了进来, 安静的寝室,白沉睁开了眼。
在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时,瞬间清醒, 轻轻的呼吸声让他迅速转头, 全身都保持在一种极为紧绷充满攻击性的状态中。
当看到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如利刃般的视线才缓和了下来。
他按着太阳穴,怎么睡着了?
难得的好眠让白沉少见的产生了些许茫然,他都忘了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无端的焦虑与未知的等待, 时刻折磨着他。
再看向那头睡得正香的绵绵,仿佛看着罪魁。一下子感受到这种压迫感的视线,迷迷瞪瞪的, 含糊不清道:“嗯?……怎么了, 怎么了?”
模糊的视线中,是沐浴在晨光中的白沉,绵绵不自觉笑了。
这种一大早就能看到白沉的感觉太好了。
看小孩这傻乎乎的模样,白沉移开了视线。
罢了,人在身边就好。
绵绵很困,昨晚上就说了句作风老派,沉寂的气氛让绵绵满头问号。
被白沉那冷厉的气息给笼罩着,一句话都吐不出来。那不就一句调侃吗, 老派是中性词, 怎么就惹怒白沉了, 记得不久前也有类似的事。
他平时对白沉说的骚话那么多, 也从来没见白沉动怒。
然后大半夜的,白沉平平静静地说:既然睡不着, 就背背课文。
绵绵一想到自己在语文课上就昏昏欲睡, 就怎么也反驳不了, 居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合理。
以前怎么都看不顺眼的人,现在只要对方不生气,他觉得都可以,这到底是不是他堕落了。
绵绵从《荷塘月色》背到《荆轲刺秦王》,到后来在背诵中慢慢睡着的。
蹭了蹭柔软的被子,困得想要让自己陷入被子里不出来。
他奇迹地治好了最近一直有点失眠的状态,本来以为有白沉在会兴奋地睡不着,没想到睡得这么好。
他隐约听到白沉下床去了浴室洗漱,声音和动作刻意放轻了,绵绵藏在枕头里的眼忍不住弯了弯,虽然平时那么凶残,但还是很温柔的吗。
察觉到白沉在换鞋子,绵绵不得不睁开了眼:“这么早要去哪里。”
“晨跑。” 白沉抬眼看了眼还没清醒的绵绵,觉得这孩子要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绵绵把头搁在床栏上,眼睛还闭着,试图让自己醒来。
没想到头顶传来温柔的抚摸,听到对方那清泉般的声音:“再睡一会。”
绵绵唔了一声,很受用地又滚回枕头上。
白沉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起来上厕所的马灵书。
“啊,沉哥你这么早啊,轮哥呢。”
“昨晚让他累到了,待会别喊他。”
马灵书愣了愣:“哦哦哦。”累到了,两个男的能怎么累?
但不知怎么的,看到白沉那平淡的眼眉,有些话就是说不出口了。
等到白沉的身影从楼道上消失,才彻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