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好笑,马灵书推了推那个包:“太阳晒屁股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绵绵缓缓从里面爬出来,挂着两个熊猫眼,眼白处布着血丝,沉默地望着下方两人。
马灵书猛地后退几步:“一晚上功夫你是怎么把自己整成丧尸的!”
这眼袋浓的,像几个晚上没睡。
“瞎说,我还是帅裂苍穹。”绵绵晃了晃还有点眩晕的脑袋,他只是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而已。
马灵书觉得顾青轮本来好好的一少年,都被他们班的风气给带坏了,这种话怎么就面不改色说出来了。
“别管这些了,要赶紧去食堂吃早饭了,你别以为咱们在寝室就能躲过荷包蛋的搜查了。”
“嗯……”
“你不是复习了一个通宵吧,为了今天的课堂测考吗?”
绵绵浑浑噩噩地爬下梯子,看着马灵书欲言又止,去了阳台洗漱。
“他刚才那眼神什么意思?”
“好像在说:本来有事情想问你,但你看着不太聪明的亚子,还是算了。”
马灵书嘴角抽搐了下:“就一个眼神,难为你分析出那么长一段话。”
绵绵看到镜子里面憔悴的自己,也吓了一跳。立刻强打起精神,对着镜子里的捯饬了起来,他不希望被那人看出自己的状态,还是那句话,输人不输阵。
跟着他们离开,看他们去食堂买早餐,绵绵想到上次宁姝推荐的那家油条烧饼店旁边有家连锁粥店,东西还是弄得挺干净的,对马灵书他们说:“你们先去,我出去外头买个早餐。”
“喂,时间快来不及了!”
“别喊了,他已经跑没影了。”
“他这是怎么了,平时不都慢悠悠的吗,像换了个人似的。”
本来就离上课铃时间很近,绵绵发挥自己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宿舍拿了自己洗干净的碗,来回粥店,又买了份烧饼油条,细心地将烧饼周遭蕉边用随身小刀剔除,将它们放盒塞入胸前保温,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
冲进教室后门,看到在位置上的白沉,那人坐姿不算标准,却透着一丝内敛沉静,简单地坐着也让人移不开视线。
绵绵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还在。
胸口不断翻涌着一股酸酸涨涨的情绪,他竟然觉得这人只要存在,就已足够。
绵绵匀了下呼吸,才一步步走向窗边的位置。
刘雪阳本想喊住绵绵,喊了几声,却发现绵绵没听到的模样。
像是将全部精力投注在远处的人身上,顺着他的视线,就看到了白沉。
绵绵拉开椅子,清了清喉咙,装作无事道:“早,…你的作业做了吗?”没的话你可以给我。
之前白沉几乎将所有作业都给了他,只是这几天,这些都消失了。
看昨天白沉给他批改作业的速度就能猜到,白沉只是不想写,不是不会写。
现在他才发现,当白沉主动断了和他的联系,除了是同桌外,他们没有交集了。
扬周周过来收化学作业,白沉写完最后一个字,交了上去。
才掀开薄薄的眼皮,平淡地看向绵绵,像是完全忘了两人昨天的对峙,道:“你说什么。”
“没…”绵绵咽了咽口水,将自己的作业也交了上去。
又是沉默的气氛,白沉像是贯彻了昨晚的每个字,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绵绵。
今天不知怎么的,连邢星都没转头说话,还时不时看向田甜的方向。
早自习上课了,绵绵从没觉得早自习这几十分钟时间很漫长,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他摸着课桌里准备的两份还散发着温度的早餐,再不给就要凉了。
刚要开口,晨间集会的音乐声响起,看到白沉与邢星等人一起离开的背影,绵绵咬牙追了上去。
等集会结束回来,绵绵就看到白沉桌子上放满了早餐,什么款式的都有,中式的西式的,有的还是从老远买回来的。还有几份上面贴着几个便条,都是手写的,绵绵这个外人都觉得很可爱。
相比之下,他这个只是学校附近买的,显得有些寒酸,绵绵发现略拿不出手。
白沉来到位置上,也没看一眼各色食物:“邢星,处理一下。”
绵绵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了一点,没收他的,但也一样没收别人的。
邢星难得没什么胃口,无精打采地捧起这些早餐分给其他兄弟,又趴回了桌子上。
绵绵看他颓废无力的模样,有些古怪,看着也不像生病。
刚才杨周周收作业的时候,还刻意略过了邢星。
绵绵搬过来前,就觉得这个角落的几个人性格各异,邢星是所有人之间的纽带。平时都由邢星来调节气氛,今天没了他的活跃,这里瞬间冻成了北极。
扬周周望着邢星的目光,都像是带着刀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白沉还是一如既往,桌子下总放着一台笔电,偶尔会打着一堆绵绵看不懂的代码。
他非常安静,键盘准备的都是无声键盘,老师对他的要求就是不影响他人,不太管他。
绵绵今天总是装作不经意看一眼,余光关注着,却总找不到说话的契机。
到第三堂课,绵绵终于找到了机会,发现白沉往桌子里面拿着什么,绵绵立刻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矿泉水,这次他有心记,是白沉平时喝的牌子。
白沉终于施舍了他一个眼神,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再无平日的戏谑,只有望着陌生人的冷淡,朝着绵绵点了点头,还是从自己抽屉拿出了一瓶,缓声道:“谢谢。”
很客气,也很疏离。
是白沉对大部分人的态度,其实以前白沉对他也没热情过,但绵绵觉得,这次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绵绵以前总觉得白沉故意折腾他,比如中午给他留的饭菜有一多半都不是他爱吃的。
虽然心里有气,不过绵绵还是会全部吃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浪费食物,在他的概念里再不喜欢也一点不能浪费,食物是无比珍贵的,就好像他曾经去过的世界是什么闹饥荒的地方。
吃了多天不爱吃的,突然今天不一样了,放的都是正常的饭菜,绵绵还有点不适应。今天白沉也没在食堂,看着周围依旧吃的没形象的班上男生,终于忍不住问向安静的邢星:“白沉呢?”
“他能吃几餐食堂已经很难得了,你还指望次次能见到他。”邢星习以为常道。
绵绵心一凉,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再次沉默下来,默默将餐盘里的食物都吃了下去,却有些食不知味。
他没和男生们一起回教室,绵绵独自去小卖部买润喉糖。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坐在花坛边独自望着球场的田甜,她的身影莫名有些孤独,与以前那个永远带着笑脸的姑娘判若两人。
过了用餐时间小卖部人不算多,绵绵排了会队,挑了半天还是选狝猴桃味,直接剥开糖纸放了一颗,又凉又辣的滋味刺激着喉咙。
在舌尖滚了滚,就像在平复暗潮汹涌的心情。
绵绵又买了两罐冰饮,现在已经入秋,只是秋老虎盛行,微风拂来依旧透着热气。
绵绵学着之前白沉给他降温的模样,从后将一罐冰饮贴了下田甜脸颊。
她吓了一跳,看到是他,笑骂道:“你要吓死我啊!”
绵绵将饮料给她,自己开了一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他敏锐的发现她今天没化妆,田甜本就属于甜美型,化了裸妆后更是精致,今天她素面朝天,却更透了几分清透干净,明明不化妆也很好看,为什么她始终执着于化妆。
田甜笑着:“你不也一样。”
两人对视一笑,一起望着远处的人流,秋风吹着他们的发丝。
“你和邢星怎么了。”
“能怎么,就那样了。”田甜无所谓道。
绵绵也不再开口,这两人都是他的朋友,但有些问题外人无法插足,就像他自己。
他心情很乱,前所未有的糟糕,甚至阻止不了这样的失重感。
那个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将他所有精神和注意力都攫取。
最愚蠢的是他,明知道得不到还要迎难而上。他和那群追逐在那人身后的人有什么区别,哦,他更卑劣,他还是个弯的。
现在亲手推远了,清净了。
啪嗒。
田甜惊悚地看着那罐饮料被绵绵给捏地变形,绵绵淡定地喝完,将它扔进不远处的可回收箱。
平静地望向田甜:“有纸巾吗,手湿了。”
田甜立刻掏出来给他,看着绵绵慢悠悠地擦手,有种寒毛束起的感觉。
[是否确认攻略对象?]
情圣们再次不合时宜地询问。
绵绵第一次,沉默了。
他知道,如果选择错了,面对的是死亡,他甚至不知道禁书判断机制,会不会抹除他的灵魂。
白沉从头到尾都不是自己的喜好,不然不会第一眼就否定了。
“白沉”肯定不是答案,仅仅是顾青轮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
但这个人是罂粟,选择不看不在意,也阻止不了逐渐加深的神经麻醉,更阻止不了自己的着魔。
他已经……上瘾了。
第44章 学渣了解一下44
田甜看了会意志消沉的绵绵, 也许出于女性的第六感,她能感觉到对方传递而来的颓丧。
她像是找到了同样的落水鸦:“失恋啦?”
绵绵没有回答。
自从顾青轮转学来,就引起班上很多人注意, 一开始看到他长相多少是失落的, 但后来又被他性格吸引,反而忽略了他的模样。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魅力,特别与白沉在体育课比赛后,那荷尔蒙爆表的模样实在很吸引人。
就她知道, 班上有几个女生对顾青轮有点别的意思,可惜这家伙油盐不进,喃对谁都一副模样, 她还以为没开窍呢。
“是宁姝吗?”绯闻对象, 帖子都叠了好几层楼高,由于拍到好几次,现在越来越趋近官配了。
“没有,不是她。”绵绵立刻否定。
绵绵有点错愕,他身上哪点像直男了。
田甜的目光,好像在说:哪里都像。
田甜道:“你是不是发现我和邢星的事了?”
绵绵没否认。
“不觉得我和他的名字有点像吗?”
“不是巧合?”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两家离得近,他先出生, 他姥爷觉得叠名好记就这么取了, 我姥爷也凑了个趣, 就给我取了这个名。”
绵绵还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往事, 听着居然有点浪漫。
“他是我的遥不可及。”她缓缓说着:“他从小就是耀眼的存在,女孩子都围着他, 你也知道他虽然长得不算多帅, 但能来事, 男女通吃。很多女生都躲不了他这样坏坏的,我在其中就是不起眼的一个。”
绵绵没有打扰她,静静地听着,看着田甜的时候,就仿佛看着如今的自己。
仿佛在山崖边走钢丝,错一步便要万劫不复。
选择一个必然错误的答案,把自己的命搭上,要是刚穿过来的绵绵,必然觉得那很蠢。
田甜眼角含着一丝泪光,抹了抹脸,才道:“我小时候其实挺丑的,现在好看点了,但他只记得我以前的模样,将我当做哥们。我希望有一天他能看到我,我努力往他的喜好去打扮,做所有我不喜欢的事,我以为多少年我都可以等他的……我不记得这些年他因为女友爽约了多少次。昨天是我生日,我们约好一起庆祝,我等了一晚上,看着早上的太阳晒到脸上,我觉得自己从沼泽中被拉了回来,突然就想通了。我早上去他家,刚好看到他载着新女友回家,他才想起了我们的约定,一直朝着我道歉。”
“你并不接受?”换了他也不会理邢星。
“嗯,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我们大吵了一架,绝交了。”
“你恨他吗?”
“他没做错什么,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所以没什么好恨的。”
绵绵想到今天邢星的状态,杨周周的冰冷目光似乎都有了解释。
邢星的模样并不像无心,只是当绵绵看到田甜的眼神,突然觉得,她不会回头,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
绵绵心潮汹涌,此刻,心中某根神经似乎随着一股冲动而颤粟起来,催促着他有所行动,他死死压着这不合时宜的冲动。
绵绵始终没说话,田甜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并不想得到安慰,她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不会懂的,等久了的人,无法站直的滋味。”
这句话,说不出的灼心。
好像,灵魂深处,也曾有那么一个人,等了他很久很久,那双满含沉痛残忍的眼眸,在绵绵脑海里一闪而过。
绵绵伸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绵绵出神地望着前方,完全没发现操场边,与学生会会长一同经过的白沉。
白沉正与学生会长讨论计算机奥林匹克比赛的准备事项,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与其他比赛规定区域集中考试不同,NOPI是现场监控,本校自行划归场地进行,学生需要在规定区域中,选择好命题,五人一组分工合作,最终将成果与结论提交,整个过程是直播的。
由于前几年五中在这方面折戟沉沙,多次惨败,让他们备受嘲笑,现在联赛还没开始,几大高校的论坛上就一片唱衰。
嘲讽贴一个接着一个,这也不是没理由的,五中这几年在其他方面独占鳌头,出了个别几个嚣张的学霸,偶尔这些学霸在论坛上的语气,非常欠揍。这一手仇恨拉的好,导致五中这几年计算机比赛连入围都没有,成了群嘲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