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修原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陆星燎身上的那股雨后森林的气味，他没忍住往陆星燎那边挪了几步。
　　三对二，也不是没有赢面。只要他们其中一个顶俩，就完全可以赢。
　　不过事实证明，顶级alpha的战斗力何止是一个顶俩，简直就是以一敌十，陆星燎甚至没怎么动手，只是在热完身后催动着腺体释放信息素，就让那三个alpha跪在了地上。
　　Alpha之间的战斗，归根到底还是信息素之间的战斗，只要给陆星燎催动腺体的机会，他就可以逆转局面。
　　三个alpha分别撂下两句没任何营养也没任何威胁的狠话，就落荒而逃了，逃的时候是连滚带爬，相当狼狈。
　　雨还在下，甚至没有要减小的趋势。
　　“谢谢，”楚修原真心说道，说着便转头要走了。
　　“诶，你去哪儿？”陆星燎把人给喊住。
　　楚修原得去找楚曦念，刚刚情况紧急，他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但他不能让陆星燎知道楚曦念，他得让楚曦念远离陆星燎这个会让她堕落变坏的危险/分子。
　　“回家，换衣服，”他随口说。
　　陆星燎想也没想，回答：“那一起去。”
　　“不用了，不顺路，”楚修原说完这句话便觉得自己这么说显得很冷漠，很不懂感恩，他看着陆星燎的眼睛，真诚地说道，“今天，谢谢你了。”
　　少年的眼睛清澈澄净，陆星燎刚想问你又不知道我住哪儿怎么知道顺路还是不顺路的，这会儿对上对方的眼睛，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哪怕是隔着厚厚的雨帘，那双眼睛也是挡不住的漂亮。
　　明明那么干净的眼睛，陆星燎愣是咂摸出了“妖媚”的感觉。
　　啧。
　　**
　　楚修原发烧了。已经连着三天了，每次量体温都是38度5往上走。
　　“哥，咱们去看医生吧，”楚曦念带着哀求的语气问道。
　　“家里不是还有退烧药？”楚修原问道，这次的发烧很奇怪，以前每次发烧都或多或少会伴随着头晕、身体没力等症状，但这次发烧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不适，仿佛就只是单纯的体温比平时要高。
　　“还有点，”楚曦念继续央求，“可是三天了，这退烧药吃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吃了三天的退烧药，体温还是雷打不动的38.5以上，她的脸上愁云惨淡。
　　楚修原知道楚曦念也是关心自己，也不好让小姑娘一直担心，就安抚道：“等家里剩下的这点退烧药吃掉了，我就去医院，好不好？”
　　楚曦念的神色这才看起来轻松了点。
　　两天后，家里的退烧药终于清零，楚曦念连忙去催促：“哥，药没了，咱们去医院吧！”
　　“我觉得我没哪里不舒服，就不用去了吧，”楚修原说。
　　楚曦念不干了，噘着嘴在生气的边缘徘徊：“哥，你撒谎骗人！小心你鼻子越来越长！丑死你，到时候看有哪个Omega会喜欢你！”
　　“……”
　　楚修原最终还是去了医院，尽管楚曦念强烈要求陪同，但被她哥一句“寒假没写完还到处乱跑？”给强行轰回了房间继续干作业。
　　这话太占理了，她根本无法反驳，没写完寒假作业的人是不配独立支配自己的时间的。
　　医院离家不算太远，公交车站台的位置让他觉得不适合搭公交，不然两头都要走路没必要。至于打车，楚修原算了算家里可用资金，楚才良失踪前留下来的钱已经不多了，而他们兄妹俩还是在校学生，暂不具备赚钱的能力和时间，所以得省着点花。
　　他最终是走路去的医院。
　　不知是不是还生着病所以不能太劳累，还是因为这几天被楚曦念强行按床上养病所以把身体给惯得娇气了，他一路走，一路觉得难受。
　　胸闷气短，想吐又吐不出来，膝盖有点发软，身上没什么力气……
　　得嘞，前几天还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症状呢，现在就好像是这些病症组团要搭配着发烧，来折磨他一样。
　　忍着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不适，楚修原还是成功抵达了医院，因为是发烧，所以他直接挂了个普通内科，医生询问了这次生病的大致情况后，就开了个单子让他去验个血，看是病毒感染还是细菌感染导致的。
　　一小时后，医生拿着化验单，看了半天，发现单子上的各项数据指标表示，他的这个病人，既没有感染病毒，也没有被细菌给感染过。
　　他沉吟了一小会儿，看了看自己这位年轻的病人，再结合自己丰富的临床经验，问道：“你是17岁，对吧？”
　　楚修原虽然不是很明白医生为何要问他的年龄，但还是乖乖点头。
　　“你去挂生殖基因科吧，”医生说。
　　生殖科？
　　那不是用来区分性别的科室吗？
　　这个世界的性别，除了男女之外，更重要的是第二性别：alpha，beta和Omega。
　　楚修原突然就想起了一些事情，尤其是那个alpha说的那句“这小子不会是Omega吧”就像是印在了他脑子里似的，让他久久无法释怀，眉头死死地锁在了一起，心里没来由地咯噔咯噔地跳着，砰砰砰——一下、两下……
　　然而，当他将化验单递给生殖科的医生时，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充血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受，心脏迅速跳动得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似的。
　　“你应该还是学生吧？”医生问。
　　这个医生是个退休返聘的beta老爷爷，一头的白发，整个人看起来却很有精神，戴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一看就是个老学究，姓赵。
　　楚修原透过眼镜看着赵医生的眼睛，沉默地点点头。
　　“同学，你知道你为什么发烧吗？”赵医生抬了抬自己的镜框，一本正经地问道。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楚修原选择让医生亲自告诉自己，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医生。
　　“同学，你之前的种种生理迹象没有给你警示，你是个刚分化的Omega吗？”


第24章
　　楚修原几乎是当场就石化在了生殖科办公室里。
　　Omega。
　　他的第二性别是Omega。
　　他早该想到的。
　　他对alpha的信息素有着天生的被胁迫感, 不论是刘仁宇的，还是憨憨alpha和疤眼alpha的……
　　那天跟那三个alpha打架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一点点的预感了，只不过他试图麻痹自己, 掩耳盗铃, 单方面地拒绝去细想这个问题。
　　赵医生见楚修原一脸木然，无声地叹了口气。作为生殖科的医生, 他看过太多类似的场景了, 很多人在得知自己分化成Omega后, 都或木然或歇斯底里, 甚至很多孩子的家长, 都呼天抢地, 最终泣不成声地拽着自己的孩子回去了。
　　这不怪他们。
　　性别本身不存在什么高低贵贱, 但是人是具有社会性的, 人活在这个社会上, 承担着生产、繁衍等不同的职责, 这注定要给不同性别的人在不同领域赋予不同的权重，可这本身就是一种偏见。
　　谁规定Omega就一定要给alpha生育下一代, 谁规定只有alpha才能担当大任？君不见滚滚历史长河中, 多少所谓的“性别劣势”的人，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让世俗所谓的“强者”俯首称臣？
　　只要你敢于打破这种刻板印象，抛掉对世俗的枷锁, 你就可以只是你，而不是别人口中的“一个Omega”或者“一个alpha”。
　　然而，世上大部分人或许并不想有这种刻板印象，但是大部分却都是普通人, 他们或迫于生活的无奈，或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的另类，选择了随大流。
　　在普世的价值观里，Omega和alpha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这刻进基因里的云泥之别，根本不是靠后天努力就可以填补得了的。分化成了Omega，意味着你在体能、智商上面，天生就比alpha差，意味着你这辈子都离不开自己的alpha，意味着你发热期会像一只发/情的兽一样，祈求alpha满足自己，那时候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被本能给抛之脑后。
　　所以，很多人不愿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女分化为Omega，虽然不少Omega可以活得很精彩，可以取得跟alpha不相上下的成就，但却是要更辛苦一些。
　　人生在世，谁不希望自己及子女的人生路，过得轻松一点呢？
　　“刚刚那一切的判断，都是基于我从医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再去做一个第二性别基因检测，”赵医生说，“数据是不会说谎的。”
　　楚修原最终还是决定去做一个基因检测，不是不相信医生，如同医生所说，严谨如他，工科生更喜欢用数据说话。
　　报告要等两个小时才能出来，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楚修原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等检查结果出来，而且虽然官方通知两小时，说不定只是一个保守数据，可能一个多小时就会出来。
　　医院里人太多了，空气质量并不好，等待报告的这段时间，楚修原在医院的大院子里溜达，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完全处于放空的状态，在一个转角处，他看到两个人在亲热，是alpha和他的Omega。
　　Omega双手绕在alpha的脖子上，单方面被alpha给压制得死死的，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想要。
　　楚修原把眼睛给偏向了其他地方，医生刚告诉他分化为Omega时他自己的那种心情卷土重来了。
　　不是他轻视Omega，只不过大环境Omega的处境处于非常被动的状态，就像他穿书前的那个世界，社会再怎么强调男女平等，可现实生活中，就是不平等的。在工作和人们口中对某些事情的态度等方方面面，女性都是处于相对弱势的状态。
　　比如有女性被坏人侮辱得失了身，会有键盘侠说还不是因为她穿得太暴/露了，不就是本来想被强；再比如在工作中，端茶送水、给领导定外卖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是要女性员工来做，美其名曰女孩子细心，其实不过是男权思想中下，他们觉得女孩子就只配做这些事情，其他的“大事”他们男人来做就行；再比如求职中，HR更倾向让男性进入自己的公司，因为女性迟早是要生孩子休陪产假的，招进来也会有一段时间是浪费钱给她们吃白食，却完全忽略了他们的妈妈当初生下他们的时候，也是这样被歧视过来的……
　　然而在现在这个ABO的世界里，Omega的处境甚至还不如男女社会中的女性，女性只要思想独立，就可以实现金钱独立和人格独立，但Omega不一样，Omega天生就要被alpha的信息素给控制得死死的。
　　楚修原并不想成为被alpha的信息素牵着鼻子走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对自己的命运和人生有着100%的掌控才行。
　　果然，才一个半小时，医院公众号就给他发消息说检测报告出来了，楚修原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公众号上可以查看电子报告，但他却突然没了看它的勇气，明明自己这一个半小时也是等得很焦虑的。
　　楚修原直接在医生的自助报告打印机上将报告给打印出来了，拿到纸质单子后也没看，直接折叠好去找赵医生。
　　医生结果报告单，一边打开一边问：“结果是什么？”
　　楚修原顿了顿，声音有点小：“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
　　医生瞥了眼报告结果，就又将单子还给了楚修原，说道：“你自己看，小同学，性别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但我们要学会接纳自己，要懂得与自己和解。”
　　“何况，这也不是你的错，”他又补了一句。
　　楚修原沉默地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上的报告单，单子最下方结论那一栏写着：
　　性别：Omega。
　　信息素：蔷薇花香。
　　级别：A++。
　　“A++就是顶级，你是信息素为蔷薇花香的顶级Omega，”赵医生说。
　　顶级？
　　这个词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楚修原脑子飞速旋转，企图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到跟这两个字有关的信息，突然就想到了陆星燎，他好像从很多人的口里听到过，说陆星燎是顶级alpha。
　　大概是看到了楚修原眼睛里的茫然，赵医生指了指报告单上的一处，问道：“看到这里了吗？”
　　纯度：100%。
　　“级别与信息素香味的浓度无关，只与纯度有关，”赵医生继续解释道，“纯度越高，级别越高。”
　　“alpha和Omega都有顶级和非顶级之分吗？”楚修原问。
　　谁知，此话一出，他看到赵医生的眼睛突然像是冒出光一样。赵医生语气有些急迫：“你认识顶级alpha？”
　　“我一个朋……”几个字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蹦出来，就又被楚修原给咽了回去。虽然他不知道赵医生为何突然会表现如此，但他总觉得如果他说“是”，可能会给陆星燎带来一定的麻烦。
　　“朋友说他这辈子还没见过顶级alpha，是一个不小的遗憾，”楚修原违心地摇摇头，“我就是好奇，如果是顶级alpha，又能怎么样呢？”
　　赵医生像是很失望一样，沉默了几秒钟，回答道：“顶级alpha，不论是在身体素质还是脑子的发达程度上，都比普通的alpha要强得多。”
　　也就是说，能打还聪明了，楚修原默默总结。
　　不过，那为什么陆星燎成绩基本上次次都能倒数呢？
　　楚修原想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心里暗搓搓联想到那位大佬的次数有点多，忙不迭摇摇头，企图把大佬从自己脑子里摇出去，便故意岔开话题：“那顶级Omega，有什么特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