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上来，因为离得近，楚修原闻到了刘仁宇铁锈味儿的信息素气味，忍不住蹙眉。
　　陆星燎把自己的话筒递给楚修原，后者只是看了眼对方，冲着对方点头以示感激，而后平静地开口：“这道题目的解题思路并不难，在整个运动过程中，所有的质点总是在一个正n边形的顶点上，只不过这个多边形会不断的变小，因此——”
　　葛主任举着自己的大喇叭，气急败坏地正打算教训一下这位出了名的小混混竟然把自己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刚要开口，就被物理组的组长张老师给拉住了。
　　“嘘，”张老师说。
　　楚修原还在说：“质点向着正n边形的中心运动的速度为v乘以sin(pi/n)，而路程为0.5a除以sin(pi/n)，时间等于路程除以速度，所以可以得出质点到达中心的时间为a除以v(1-cos(2pi/n))。”
　　这下，整个操场彻底沉默了。也不知是被楚修原这一通简明扼要的解题方法给震惊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突然，台下有一个人带头鼓起了掌，还顺带说了句“卧槽牛逼”。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年年初代表了学校参加全国物理竞赛的程涵衍。
　　这掌声就像是被丢进水里的石头，一下子就激起了千层的浪，台下爆发出一阵阵的掌声，似乎是要把整个二中给掀翻。楚修原只是淡淡地笑着，不知为何，他扭头看向了陆星燎，对方也冲他一笑，用嘴型说了句“不明觉厉”。
　　楚修原咧嘴笑得更加明显了。
　　“你们是一个班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刘仁宇抓着自己的话筒，整张脸因为恼羞成怒而憋得通红。
　　陆星燎简直要被对方这脑回路给气笑了，他不屑地哼了两声，再次气死人不偿命地开口：“啧啧，你恼羞成怒的样子真丑，不过，也大快人心。”
　　台下已经快笑疯了，刘仁宇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整张脸都快红成猪肝色了，但是被气得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星燎心里爽了许多，随手将手上的习题集往刘仁宇身上非常不客气地扔了过去，说道：“行啊，你随便挑一个题目，看我们班楚同学能不能解答出来。”
　　他今天这出根本就没有跟楚修原商量好，但是他本来就相信楚修原的成绩是凭借他自己的实力得来的，再加上经过刚刚楚修原这么一通让人闪瞎眼的操作，他就更加笃定楚修原是真的很牛逼了，所以也才敢让刘仁宇来挑题目。
　　陆星燎如此坦然的行为反而让刘仁宇内心更加没有底气了，他捏着那本物理竞赛习题集，扔掉不是、不扔掉也不是，总之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台下的学生们又是一阵哄笑。
　　他的脸比之前胀得更红了，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开口：“都、都说了你们是配合好了的，谁知道你们为了冤枉我，想从我手里拿走这个年级第一，会不会把这本题目都给背出来了的。”
　　这话一出，学生们都震惊了：
　　“卧槽，这尼玛什么脑回路！”
　　“神经病啊，谁会去背一本习题集啊！还特么是物理竞赛。”
　　“这年头，为了拿到年级第一的头衔，已经可以这么不要脸了吗？”
　　陆星燎气得卷起袖子想直接跟刘仁宇干一架，被楚修原给拦住了。
　　“敢比吗？”楚修原把陆星燎给拦在了身后，平静地问刘仁宇，“让其他人来出题目，随便什么题目，竞赛题、常规题我都奉陪，在全校人面前比。敢吗？”
　　尽管不是撸起袖子的那种斗殴，但文斗也是斗，公然在全校师生面前立下这种逞强斗狠的flag，葛主任很生气。
　　“这、这还有什么校规校纪可言！”葛主任愤怒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几乎是以离弦之箭的姿态从教学楼的走廊上冲了下来，还未冲到升旗台下面，又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浑厚有力的声音。
　　“好，我来当中间人。”
　　张老师举着从葛主任工位上拿过来的备用大喇叭，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葛主任一脸黑人问号地抬头往上看，但见张老师笑得和蔼地冲下面的师生们挥了挥手。
　　葛主任：“？”
　　作者有话要说：葛主任内心大约有十万只羊驼呼啸而过，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问题出在了张老师那里。


第12章
　　二中近年来新招了一批年轻的优秀老师，年轻老师们玩心比较重，再加上刚毕业没多久就来到了学习氛围严肃的二中，心中憋着的那股玩劲儿根本无处安放，所以当张老师邀请他们是否愿意一起当那个“中间人”时，这帮年轻的老师们放下了手里的手机和待批改的习题册，欣然同意前往。
　　葛主任看着升旗台下站着的一排年轻老师，心中默默哽咽。
　　二中老师是出了名的工作效率高，毕竟能在一夜之间就把全校所有学生月考成绩统计得分并做好排名，在市教育圈子里被誉为“二中速度”。很快，比赛方案便定了下来。
　　规则很简单，老师们根据各自执教的学科，现场出题，语数英物化生，每个学科随机出几道题。谁能在最短地时间里答出来，谁在这一题中就有相应的得分，每题十分，总分看最后老师们会出多少题，总之比较随意。比赛结果就是最后得分高的那个获胜，自然也会成为大家心中公认的高二组年级第一。
　　比赛正式开始，张老师让几个年轻力壮的实习老师去搬了两套桌椅给楚修原和刘仁宇，还非常有仪式感的联系了校广播台播放非常燃的开场乐，激昂的动次打次声刚落下最后一个音符，陆星燎嚣张的声音几乎是无缝衔接地响了起来。
　　“朋友们，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但见陆星燎举着个手机，另一只手从书包里随手抽.出了一个便携简易版的三脚架，将手机固定在架子上，继续说道，“二中难得有这么开心的事情，开个直播怎么样？弹幕给我刷起来！”
　　随后，他报出了直播平台的网址，学生们一听到“弹幕”，参与感更高了，纷纷拿出手机，弹幕刷到飞起，并且还把直播网址分享到了其他的群里。
　　二中是出了名的校纪森严，外校的人通过群消息知道了这个直播后，被这“疯批”的二中给震惊了，控制不住的跟着刷起了弹幕。
　　“我靠！”
　　“玩还是你们二中的会玩。”
　　“啊啊啊啊啊，升旗台上那个小哥哥好帅啊！”
　　“人在现场，已经激动得手机都要掉了！！”
　　在一片弹幕与现场激烈的讨论声中，疯批的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是语文，题目：下面四字词语中，哪一个是成语。题面：喜大普奔，惨绿少年，上山下乡，男默女泪。
　　底下的学生们已经讨论开了：
　　“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分题，还用想，肯定是上山下乡啊！”
　　“用排除法，喜大普奔肯定不是。”
　　“哈哈哈哈，惨绿少年，头顶青青草原的那种吗？可真的是实惨了。”
　　升旗台上，两位选手已经将自己的答案写在了好心的老师送来的A4纸上了。
　　刘仁宇向全体师生展示：上山下乡。
　　楚修原写着：惨绿少年。
　　刘仁宇轻蔑一笑。
　　底下的学生们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怎么会选惨绿少年？就算选男默女泪也不会选这个啊！”
　　刘仁宇开口说道：“上山下乡，指的是知识青年到农村、山区、边疆等地方，参加农业生产，经受劳动锻炼。”
　　出题的老师淡淡一笑，问楚修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仁宇冷笑一声。
　　楚修原直接忽视那讨打的神态，对刘仁宇说道：“‘惨绿少年’指的是身穿浅绿色衣服的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虽然没有华丽的衣服，但气质谈吐不凡、风度不俗。”
　　“这个成语出自唐朝张固的《幽闲鼓吹》，”楚修原又补充了一句，“而‘上山下乡’它并不是一个成语。”
　　出题的老师忍不住鼓掌：“‘惨绿少年’是一个很偏僻的成语，没想到你也知道。”
　　楚修原淡淡一笑：“平时喜欢看些古代书籍。”
　　老师又给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刘仁宇面子上过不去，狡辩道：“‘上山下乡’难道不是成语吗？从这个词的结构上来说，‘上’和‘下’是对称的！”
　　楚修原语速很慢、语气却很坚定：“照你的说法，‘男默女泪’是不是也应该是成语了？”
　　刘仁宇一口气堵在了胸前，无言以对。
　　弹幕笑疯了：
　　“哈哈哈哈，这道题真的是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
　　后面又连着出了几道语文题目，成语接龙的时候刘仁宇几次被楚修原的“为所欲为”、“床下安床”、“眉下添眉”的收尾同字给搞疯了，还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停顿了一段时间后都能勉强接上，但最后还是被“一个顶俩”给秒杀了。
　　接完龙的时候，刘仁宇整张脸都是红的。
　　语文这一组下来，一共6道题，楚修原得分60，刘仁宇30分。
　　下一组是数学，刘仁宇看了看记分牌，默默给自己立下了弯道超车的flag，毕竟理科才是他的强项。可能是上天听到了刘仁宇的flag，第一道数学题正好是他今天早自习的时候做过的题目，连答案都记得，所以在老师念完题目的那一瞬间，他就回答：“选D。”
　　此时，楚修原还没有在心里计算完。
　　紧接着第二题、第三题，大概是出题的老师今天早上跟刘仁宇看了同一套数学练习册，而且还凑巧都是选择题，所以都是老师一报出题目，刘仁宇就秒答。
　　靠着这连对三题，刘仁宇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我靠，刘仁宇这数学有点强啊！”
　　“天，题目我才刚听完，他就已经说出了答案，果然是年级第一。”
　　“刘仁宇理科确实很厉害。”
　　三道数学题目下来，楚修原60分，刘仁宇60分，两人打了个平手。
　　刘仁宇看了眼计分牌，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来到了物理题，出题老师连着出了两道题，两人都答对了，所以还是以80:80的分数得维持着。楚修原看了眼得分情况，又瞟了眼站在三脚架旁边的陆星燎，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陆星燎也正好回视着楚修原，他愣了小一会儿，高声说道：“好歹是高手过招，就这？”
　　弹幕和底下的学生们：“？”
　　“这题目也太简单了，能不能来点有难度的？不然都看得不过瘾。”陆星燎又加了一句。
　　所有人：“……”
　　不是，你一个常年混迹在年级倒数的学渣，还好意思说“就这”？
　　这时，张老师开口：“那我就出一道竞赛题吧。”
　　陆星燎暗自松了口气，就刚刚出的数学和物理题，虽然跟普通学生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涉及到的知识点比较多，但好歹也还没有超出常规题的范围，而刘仁宇确实基础知识扎实，所以这几道题他都有得分。
　　但众所周知，刘仁宇是不擅长竞赛题的，那种巧妙的、超出提纲范围的题目，对他而言相当棘手。
　　刘仁宇听到张老师说的话之后，眉心不自觉地就拧在了一起，他用怨毒的目光瞪了眼陆星燎，后者平静回视，露出了一个极为嚣张的笑，八颗大白牙在阳光下似乎还闪着光。
　　刘仁宇气得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
　　张老师是执教了二十五年的老老师了，很喜欢钻研竞赛题目，也喜欢在学生中搞竞赛的气氛，二十多年来，愣是凭借一己之力将二中的竞赛水平给提到了全省名列前茅的位置。
　　带了这么多年的竞赛班，张老师被誉为“行走的物理竞赛题库”，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物理竞赛题了，所以他随口便出了一道题目。
　　张老师题目刚说完，楚修原便已经开始在埋头计算了，竞赛题不比常规题，有些步骤不落在纸面上，单靠心算还是会有些吃力。而刘仁宇对着一张空白的A4纸，脑子也开始空白。
　　尤其是看到楚修原下笔如飞时，心里的紧张感更是空前的大。
　　这道题虽然比常规题要难，但在竞赛题里却是比较初级的，不到三分钟，楚修原已经放下了笔，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张老师笑着点点头，而后问刘仁宇：“你的答案呢？”
　　刘仁宇咬了咬下唇，微微窘迫，没有吭声。张老师粗略看了眼楚修原的草稿，说道：“思路完全正确。”
　　陆星燎在一旁助攻：“时间这么短就做出来了，张老师能不能来点有难度的？”而后看着楚修原，张扬一笑，“我同学真棒！”
　　那语气得意得，仿佛是自己解出了题目。张老师脾气好，只是笑笑，继续说道：“那好，我就再出一道稍微难一点的。”
　　第二道题，刘仁宇依旧是脑子和草稿纸呈现双空白的状态，而楚修原依旧给出了满意的答卷，时间甚至还比前面那道所谓更简单的题目用时还要短。
　　张老师对楚修原这解题速度有些意外，仔细瞅了瞅对方的草稿纸，沉默了二十多秒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妙啊，你是怎么想出这种解题思路的？”
　　这道题，能用楚修原这种解题思路解出来的，一定是那种对整个高中物理的知识系统和脉络特别清楚的人才能想出来的。
　　楚修原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陆星燎嘚瑟地开口：“这有什么为什么，毕竟是我同学！”而后还不忘损刘仁宇，“所谓连续十次站在这里的‘年级第一’，你的答案呢？你第十次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烘托我同学聪明机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