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的救治过后,发现穆斐只是因为本身底子差作息还不规律,没好好吃饭低血糖晕倒了而已不是什么急症,这才可以让人稍微放下心来。
针对营养不良和低血糖,西医的治疗方案也不外乎是那几种,李老对这个检查结果很不满意,他又特意找了和自己有交情的中医国手,让对方亲自来了一趟给穆斐诊脉。
“是不是不久前刚生过一场大病,还没有好好休养,之后又生了病?”
在杨冬和李老的注视下,穆斐老实点头。
“那就对了。”孙国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大病本就耗人精气,病后需要好好休养才能勉强恢复如初。你不仅没有,短时间内又病上加病,就算是仗着自己年轻也不能这么胡来。”
穆斐低头认错。
听说穆斐病了匆忙赶来的杨冬眉头紧蹙,李老不耐烦听老友说教,让对方直接说结果,该吃什么药。
穆斐立马苦了脸。刚想说自己没有什么大病,是不是可以不用吃药,就听孙国手用严肃的口吻说了句“他本身底子就不好,这几遭下来已经有些伤了根本,要是再这么下去不重视起来,很可能会影响到寿数。”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李怀石杨冬不提,就连研究所的大半人员都被惊动,国安的部长还亲自给穆斐发来了问候,让他听孙国手的话好好吃药,说日子还长,千万不要再拼命工作了,最重要的还是身体。
还给穆斐配了个名为助理实为保姆的全能保镖,专门照看他的饮食起居,每天炖了药,准时准点地守在实验室门外看着穆斐喝下去。
这么个百年难遇的宝贝疙瘩,怎么小心看护都不为过。
只有穆斐最绝望。
开的药是补药,他也知道是为自己好的东西,可是中药汤的味道作为一大杀器实在是一言难尽,最怕苦味的他,经历了刚开始一喝下去就会吐出来的惨剧,习惯了之后,喝一次药依旧能难受大半天,根本吃不下正餐。
于是几天折腾下来,他的气色看起来没有好多少,人反而还瘦了一些。小脸惨白再配上他清瘦的身体,走在宿舍外都忍不住让人想去扶上一把。
穆斐不想浪费孙国手开的药,就一直坚持着喝,反倒是孙国手发现后及时叫停,重新拟了药膳的方子给穆斐让他先吃着,自己还回家捏了丸剂,说等好了之后给送过来。
穆斐这才好过了一些。
虽说药膳的味道也不怎么好,但起码比直接喝药好上许多。
饮食和身体终于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穆斐也终于可以重新回到实验室继续自己的研究。
这次回来,整个小组的人都盯着他,一有空就劝他多休息不要熬夜,见他年纪小还拿“小心以后长不高”这种话来吓唬他。
只是有时候灵感来了或者是进行到最关键的步骤,哪儿能说停就停?尤其是,作为整个小组的核心人员,穆斐本身负责的工作就会比普通组员要重,再怎么减负,也不可能减去多少。
药膳只能隔三差五的吃着,噎人的丸剂也是同样。不过孙国手的药是真的奇,就这点滋补下来,穆斐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最起码身上不像刚来的时候可怜巴巴没多少肉。
小组的人倒是非常想帮忙,但有时候真的要认清自己和天才的差距。因为往往遇到什么难题的时候,他们还在埋头苦思进行推导,穆斐不一会儿就想了出来,还要再反过来给他们讲解一遍。
他们来实验室纯粹是当学生来了,每天都在学习与实践中度过,真正的忙一个都没有帮上。甚至好不容易穆斐遇到了难题,请他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的时候,只过了一夜或者更短他们还没提出什么可行的办法,对方就自己解了出来。
有心无力是什么感受,没有人比他们更懂。
然而正是有了这群真切感受过,穆斐变态智商的人的不要钱的彩虹屁和宣传,穆斐的“变态”之名才能在短时间内远扬,他的工作事迹也成为了流传在各个实验小组之间经久不衰的传说。
比如:
“一段算法有误,我都还没看完呢他‘啪’一下就找到顺手解决了。”
“呵,计算器?没他快。”
“我和老王在食堂讨论问题呢,刚把题目念完他在旁边就把答案说出来了。”
“你不是隔壁搞物理的吗?”
“哼,知道什么是天才吗?凡人。”
……
如此种种,在有人真的因为解不出遇到的问题,抓耳挠腮快崩溃的情况下,跑去问了穆斐还被成功解决之后,穆斐就此“封神”,成为了研究所的镇所之宝。
而且作为研究所年龄最小的一个,一群比他大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什么的,全都不自觉的把穆斐当成了自家的小辈看。
在知道他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吃药的之后,怜爱程度简直到达了顶峰,不管他去到哪里都能收获一大车的关心,一开始“捷足先登”的李怀石都被挤到了不知哪个角落,想关心两句都得排队领号。
被所有人宠着,关爱着的生活是穆斐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当它们真实发生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惶恐不安,生怕这份美好的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破碎掉,让他重新看清现实。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走过,美梦与现实重合从不曾褪色后,穆斐开始学着接受这一份沉甸甸的关爱,学着用一种正常的心态去对待这群没有血缘的长辈们,而不是过度的回馈自己的感激后还要惴惴不安。
那些藏在心底的自卑怯懦,也悄悄消失在了一次次帮助别人的满足之中,消失在了众人对他的关心之中。
现在的穆斐性格虽然依旧内向腼腆,但是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股胆怯与小心翼翼。他不再随时随地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也不再过分斟酌自己的话语与行为,畏畏缩缩。
他由内而外地蜕变成了一个拥有自信的人。
如果有人见过以前的穆斐,再看现在的,恐怕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只有一点,人变得自信了没错,可普通少年该有的“小毛病”也随之而来。
“小秋呢?”
李怀石从实验室出来,直奔休息区寻找能帮自己忙的救急人员。
他遇到一个难题,一天了还没半点思路,现在终于忍不住来找穆斐帮忙,因为要是再憋下去,他为数不多的头发就要掉光了。可惜的是,他环顾一周也没找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瘫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的中年人,有气无力地回了句:“应该去撸豆子了吧”
豆子是一只军犬,三个月前被调任到了这里陪着安保人员巡逻。作为一只有正经编制的犬,豆子在工作的时候从来不会让人随便触碰。
自从发现研究所来了一只军犬后,经常觊觎人家顺滑毛发的穆斐,只能在豆子休息的时候,跑过去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以前万分嫌弃休息时间耽误进度的他,最近也开始积极摸鱼了,还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看着越来越活泼的穆斐,研究所的人只会觉得欣慰并不会责怪,而且撸狗也是一项非常有效的放松身心的运动,一切有益于穆斐身心的休息方式他们都不会阻拦。
李怀石拍了下脑袋,折身去找穆斐。刚走了两步,他就看到自己要找的人从远处缓慢而来。
即将迎来自己二十岁生日的少年,这两年身高抽条了不少,干瘦的身体却饱满起来终于不再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因为长时间泡在实验室里变得过分白皙的皮肤,衬的少年本就清秀的脸更加显嫩。在研究所里一众上了年纪的人中,少年绝对是最引人注目,最特别的那个。
不过今天的穆斐,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以往撸完狗都是笑的一脸牙的穆斐,今天难得的抿着唇没半分笑意,紧锁的眉头间还依稀能看出点遭受到打击之后的神态。
李怀石迎了上去,问:“怎么,难道是豆子终于嫌弃你撸它的时间太久,不愿意给你摸毛了吗?”
除了这个,李怀石想不出其它。
穆斐摇摇头,看着李怀石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我刚刚才知道,原来豆子曾经获得过军队犬类大赛的冠军,还有自己的证书和奖牌,而且还不止一次,不止一种比赛!”
李怀石以为穆斐是为豆子感到骄傲,谁成想对方的后半句一出,让他差点摔跤。
“这相当于豆子不仅是犬届Top级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还是参加多种竞赛拿过金牌的那种。”穆斐话风急转直下,从激动变为了自闭:“李爷爷,一只汪汪都这么优秀还取得过这么多荣誉,而我,只是一个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半文盲……”
文盲?如果穆斐都能算半文盲,那他,他们是什么?
而且这孩子怎么越长脑回路越奇怪了,居然要去和一条军犬比学历,还觉得自己不如对方。
李怀石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克制着语重心长道:“小秋啊,听话,咱们不和非人生类生物比。”
穆斐继续自闭:“别说和你们比,就算随便在外面拉一个路人,我的学历也是最拿不出手的啊。”
李怀石想说以穆斐的脑袋瓜子,学历只是一张废纸而已没什么用处。但是他转念一想,穆斐的学历还真不能就这么着。
不只是因为这是穆斐在意的事,就这么忽视过去很不利于对方的心理健康。万一让学历成为了心病,又开始不自信了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以后穆斐有什么研究成果了,要是建立什么个人百科或者是向大众介绍的时候,总不能在学历那一栏里写个初中毕业吧,这看着也太不对劲儿了。
“这多简单,你要是想考那就去考。”
李怀石立马和穆斐站在了同一战线上,顺便给他规划了一下:“正好算法的编写进行到最后的收尾阶段了,后续的实验我们自己就能做,你也能空出手来干自己想干的事。”
“而且你一来就是两年,也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接触点新鲜事物,感受一下外面年轻人彭拜的气息。别整天窝在实验室,和我们这群老家伙大眼瞪小眼。”
穆斐忍不住笑道:“您怎么说的我这两年跟坐牢似的。”
研究所可比他们自己更关心他们的心理健康,除了定期约心理咨询师之外,还会带着他们去外面转转,看看风景什么的。
“不过没能高考还真是我的一个遗憾。”
穆斐搀着李怀石往实验室走去。时隔两年再度提起当年的事,他的脸上眼中没有一丝阴霾,态度也坦荡荡仿佛那段往事是别人的经历一样:“以前总想着高考,考一所离寻市越远越好的学校,可是具体要去哪里我还从来没有想过。”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距离问题了,可原来的疑问还是那样,从来没有变过。”
穆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玩笑道:“李爷爷,你说以我现在的能力,是不是全国的大学随我闭着眼挑?好纠结啊,我要去哪里学什么专业呢,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穆斐自负的样子只存在这些玩笑里,但他学也没学到精髓,没让人讨厌反而变成了讨喜。而且他这话里满满都是暗示,就怕李老听不出来。
李怀石立马反应了过来,乐道:“我当然是建议你选永安大学,我的母校。”
给自己母校拉人这事儿,他从来都不含糊。
“行。”穆斐拍板定下,“那我就去考永安大学,等今晚回去我就和杨叔叔说,让他帮我安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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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怪事
◎天才的悲剧◎
收到穆斐的信息后, 杨冬下班的时候顺路去了一趟研究所。
对于穆斐想填补自己学历的事,他和李怀石的态度一样:穆斐喜欢,那就去做。
正好半年后就是高考,在穆斐保证能在这半年内把手头的工作完成, 不用等下一年后, 杨冬就准备着给他挑高中, 挂学籍,到时候穆斐直接去考试就行, 不用坐在教室里上课浪费时间。
只是在之后闲聊,随口问了穆斐想学哪个专业时, 得到的回答让杨冬着实惊讶了一把。
“地质学?”杨冬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选数学物理, 计算机之类的,你对化学和医学好像也很感兴趣?倒还从来没听你说过有关地质学的事呢。”
穆斐抱了个抱枕,手肘支在上面托着下巴懒懒道:“因为我想了想, 觉得我擅长的那些学起来太快了,没什么意思。正好最近看的杂志上面有科普各种矿石,我看着喜欢就想多了解一些。”
狂放, 傲气。
实际上,这是再真不过的事实, 没有一丝一毫夸大的成分在。
认识两年,杨冬已经习惯了穆斐的“变态”,现在听了不仅内心毫无起伏甚至还能调侃两句:“你是不是还没有和李老他们说?要是他们知道,你宿舍可不会这么安静。”
早就轮番上阵要把穆斐拐到自己母校的学院了。
虽然穆斐不会在学校里多呆, 但是他这个人名义上还是所属学院的人, 要是以后发表什么论文研究成果之类, 那就是给他们院校争光啊, 谁能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