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秘籍修炼这种东西确实需要悟性高的人来看。
殷辞月因这不合时宜的果断,意识到几分不对。
刚才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试探,无论是秘境或是秘籍都是无法转交出去的东西,总归流淌着殷家的血,他也算不上洁高,先给人希望再断绝这种事,让那些背叛选择背叛的人痛苦万分。
本打算在小骗子显露出贪婪后,揭露她和殷施琅之间的牵扯,可小骗子似乎并不贪心。
至于他原地不动,只是因为要将秘籍交出就要靠近玉床。
接着,是由于话题结束而产生的长久沉默。
“你不坐吗?”
宴落帆腾出空位,拍拍自己的床,“上面铺了好多层鸦羽,特别软。”
这其实有点显摆在里面,可要理解成邀请也没有过错。
殷辞月以为是后者,一直冷淡的脸出现名为不知所措的情绪,如积压已久的厚冰被强行敲出裂痕,“我要走了。”
“走?”
那么嫌弃?
终于,宴落帆发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
他居然要和殷辞月,这个他努力将印象搞恶劣的人,促膝长谈?!
主角真喜欢上他怎么办?
再怎么样也是个龙傲天主角,知道他是男人后,绝对会气急败坏吧?严重到对女性产生阴影,拥有心魔也说不准。
决定及时拯救形象,宴落帆重新调整态度,语气极其不耐烦,“那你走,和我说什么?”
变化太明显,殷辞月想注意不到都难,心台染上名为混乱的情绪。
为什么?是因为他的拒绝,所以在生气。
就因为要配合殷施琅的计划,便做到这种程度,在被拒绝后还好意思生气?他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却总会因为一个小骗子无措。
殷辞月正忍不住出言反驳:“你没必要……”
“梆梆!”
重重的敲门声。
随之是小春迟来的提醒:“郡主,怎么可以让姑爷进你的闺房呢?”
门开,被打断的殷辞月立刻走出去。
小春马上闪到一边让路,恭敬行礼:“殷少爷。”
这时宴落帆也从房间里走出,纤长眼睫半掩眸色,“别忘了把你的东西拿走。”
殷辞月离开的脚步一顿,最终没有回头。
宴落帆觉得自己好凶好可恶,又阴晴不定的,良心被狠狠拷问,视线忍不住追逐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然后他听到独属于殷辞月的冷冽声线,无比清晰地响起: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小春朝门口看一眼,又看一眼留在石桌上的储物袋,虽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是她家郡主在任性,无可奈何:“有机会还是和姑爷解释一下吧?”
宴落帆怔愣点头。
什么事?
感觉……他好像是在欺负小朋友一样,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至于“小朋友”殷辞月,今日所发生的事完全不在他预想范围,脱离掌控,一时凌乱难以自处。
当时小郡主邀请他时眉眼弯弯,简单真挚,手指纤长白皙,骨肉匀称,骨节处是细嫩的粉,连拍床的轻浮动作都能做得很漂亮。
身后的小厮不清楚发生什么,为那一储物袋的东西可惜,“郡主其实真不缺东西,少爷留着就留着,也没什么不好。”
“传说中富可敌国的那位游云小姐,前两天送了好几大箱的东西过来,看上一眼,眼睛都要被闪花了,就这请求还被小郡主给拒绝了。”
殷辞月男风回神:“拒绝了什么?”
“交为好友。”
小厮满是不能理解,要是有人愿意送那么多珍宝和他当朋友,别说拒绝了,当他爹都行。
殷辞月低头,看着脚下由鹅卵石铺就的长路,喃喃自语:“是吗?”
小郡主是个矛盾奇怪的人。表现出贪婪虚荣,但等东西真送上门,又是深感烦恼拒绝;为了和他亲近等他三天两夜,却又把计划直接说出来,似乎甚至真心想让他得到第一,担忧他因秘境被人攻击……
虽然没人会因只许筑基期进入的秘境,去和临谷峪掌门为敌。
这时小厮叹了口气,“城主府的大家都说郡主是不错的人,为什么偏偏不愿意给少爷好脸色?”
殷辞月语气平静,陈述:“针对我。”
小厮没听见被刻意压低的声音,继续说:“是不是因为少爷你讨厌小郡主表现得太明显?”
殷辞月蹙眉:“很明显?”
小厮不理解这些当主子的想法,无法答话。
“不是说临谷峪马上入门考核吗?您可以在这方面多帮一帮小郡主,这事只有少爷能做,说不准能缓和关系。”
这本来就答应过,可殷辞月心底犹豫,他最近不愿与小骗子接触,每一步都在他意料之外,前后矛盾地讲不通。
小厮转念又想到什么,面上掩饰不住地嫌弃,“就是大少爷那边,听说昨夜摔了一地的瓷片,吵得人睡不着。今日骞师父过来教导他,还被迁怒,受了好大一通气。”
任师父是殷夫人为殷施琅特意找的师父,一刻也不松懈,就连这次到郾城也特意带了过来。
殷辞月没有过这种照顾,就连在一边看着也不被允许,殷夫人给出的说辞是:“我们辞月那么厉害,自己看看便会了,施琅这孩子属实愚钝,只能多被教导些。”
他已经习惯了。
殷辞月长睫半阖掩不住的淡漠:“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针锋相对
临谷峪掌门收亲传弟子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两天郾城城主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宣战或讨好的人数不胜数,殷家也是为此得意。
而宴城主对如何培养宴落帆和殷辞月的感情更为上心,就差找个绳子把两人捆起来了。
幸亏殷辞月那边态度模棱两可,并不愿意接触。
估计是前两天喜怒无常确实把殷辞月伤害到了,宴落帆无可奈何,把自己关屋子里,研究如何让布包安分待在胸口位置,结果咚咚咚敲门声差点没把他魂吓飞了,他赶紧把布包塞在床头。
门打开一看,是神情纠结为难的小春。
宴落帆一看就明白过来,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游云小姐今日又过来拜访了,带了好几大箱子的东西,城主说让郡主马上过去!”小春是闭着眼睛喊出来,她很羞愧,明明说要只为郡主做事,现在却还要给城主传话。
新的剧情点又到了,宴落帆接受良好,多提了一嘴:“殷辞月现在人在哪儿?”
小春答道:“姑爷在演武堂,城主已经差人去喊了。”
宴落帆饶有兴致地点头。
剧情也提到过,金舒荣过来目的是拉拢殷辞月,这个在临谷峪内门选拔大放异彩的天之骄子,结果当时一见倾心。
宴落帆非常轻松。等两人一碰面,还能有他什么事?
也不对,其实还有他和金舒荣争风吃醋,相看两厌的剧情,什么“你这个庸俗脑子里只有灵石的女人”“只有一张脸,虚伪的肤浅女人”之类的吵闹。
当然,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只愿成为背景板。
也不知道殷辞月在演武场做什么,那不是同人打架切磋的地方吗?
此刻,演武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让不明情况的人来看上一眼,不会认为擂台上的两人为兄弟,瞧着该是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才是。
这已是第七战。
殷辞月长睫微掩,收剑动作干脆,一袭雪衣纤尘不染,“到此为止。”
对面的殷施琅则是头发凌乱,连金冠都掉落在一旁,难以形容的狼狈,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喘粗气。
他一场都没胜。
早就预想到的结果,可当真发生的那一刻,仍是无法接受。
“再来!”
这时殷夫人一脸嫌恶厌烦地走进,甩了下帕子,俯视着她的亲生儿子,“再来什么再来?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明日便是临谷峪入门考核,有这时间倒不如跟着骞师父修炼,搁这儿丢人。”
殷施琅脸色难堪,将剑紧攥手中,青筋暴起,在站起身后几乎要咬碎一口牙:“是。”
殷夫人眼神带了些抱怨,“辞月你也真是,由着你兄长胡闹。”
说完,殷夫人走上擂台将掉在一边的金冠捡起,细心认真地帮她亲儿子将散开的头发梳理好,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鬓角:“对了,辞月,我有件事忘记说。今日游云小姐过来拜访,要和你见上一面,传闻中她最讨厌旁人迟到,你快些过去吧。”
现在过去其实已经有些迟了,更何况殷夫人的刻意拖延。
殷辞月并未指出,长睫微垂,淡淡道:“好。”
问:现在中堂所有人中谁最着急,是背负拉拢人任务的金舒荣?还是想让自家攀上游云的殷家家主?
答:都不是,是被骚扰了半天,都快要喘不过气的宴落帆。
殷辞月怎么还没过来?
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宴落帆刚好第九次将手从金舒荣那儿夺回来,充满暗示:“除了交朋友,今日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吧?”
金舒荣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忍不住撇嘴,听完话后迫不及待表真心,“和落落做朋友就是最重要的事。”
“本来父亲让我来见什么临谷峪掌门亲传弟子,我是不愿意来的。结果我一听,是来城主府,这不是落落住的地方吗?这我才过来了。”
金舒荣拍拍胸口,笑容明媚,“落落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可是朋友,旁人再厉害那也是眼高于顶的傲慢家伙,多说一句话好像得给钱一样……”
宴落帆听得一脸麻木,压了压额角,再一抬眼捕捉到熟悉身影,红润唇瓣轻扬:“辞月哥哥,你怎么才过来?”
该是吃过蜜糖,才会连眼角眉梢都漾出甜软。
殷辞月一愣,垂眼道了声“抱歉”,抬脚迈入。
宴落帆决定给自己颁个最佳“情敌”奖,没让殷辞月听见金舒荣在满嘴跑火车,正想看看所谓的怦然心动是个什么表情,偏过头,望见一脸的苦大仇深。
两人对上眼,宴落帆:“……”
虽然没对谁心动过,可这绝对不是。
金舒荣眼神仿佛望的是负心汉,直勾勾地盯着——宴落帆。
“落落。”
金舒荣委屈巴巴,失了神气。
她都不知道落落还有那么讨喜的时候,当然之前也很讨喜,可刚才喊人甜得都像是块小糖糕了。
区别对待,落落居然对朋友区别对待!
心碎。
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想到这里,金舒荣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在殷辞月身上,凶巴巴地问:“你就是那个殷辞月?堂堂临谷峪掌门亲传,连守时都做不到是吗?”
“他很忙的。”宴落帆没搞懂情况,一脸茫然地帮忙找补。
但这换来的是金舒荣更加恼火的拍桌子,强行压了压脾气,“落落,我是在问他!”
被拍桌子的声响吓了一跳,宴落帆乖乖点头:“好、好的。”
看到这一幕的殷辞月难免蹙眉,又添了把火:“这便是金小姐的为客之道?”
金舒荣又想拍桌子,但注意到一边宴落帆提前躲闪的动作,勉强收手,心中懊恼。她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再如何也不能对落落发脾气,“落落,我没想凶你。”
宴落帆干笑两声,“没关系。”
得到原谅的金舒荣仍是不服气,安分半天后嘀咕:“落落都没叫过我舒容姐姐。”
宴落帆装没听见。
金舒荣带着指桑骂槐那股子味儿,不屑地哼笑两声:“师父再好自己不努力也没用,还是现在能拿到手里的最好。”
说完她站起身,拍了两下手,外面守着的人一听到指令,立刻抬着好几个大箱子进来,排成一列。
金舒荣下巴微抬,自己亲手将箱子打开,“看到这些了吗?”
全都是些罕见的奇珍异宝,一时间都很难叫上名字,有眼熟的在竹青储物袋里见到过,不过其中最为明显的还是一把嵌满宝石的长剑,摆在最中间。
“落落,这些都是给……”
宴落帆提前打断:“给辞月哥哥的,我知道。”
金舒荣一愣,还真没办法反驳,这些东西确实是老头子给这个殷辞月准备的,刚才上头了。
于是她“啪”地一下将箱子关上,些许气急,“这些落落可以自己到我们游云取。”都怪老头子非安排她过来,丢脸。
宴落帆笑笑,没应答,心里想着得找机会把玉令还回去。
现在肯定不行,让宴城主见了,估计会被气死,天上掉馅饼都不知道好好接住。
殷辞月名字被提起,风眼微抬,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冽,只是其中多了些微寒意:“我不需要。”
金舒荣没忍住冷笑,但碍于送不出去她家老头子那里没办法交代,咬牙切齿道:“我送出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殷辞月漠然地扫了金舒荣一眼,“那是你的事。”
眼瞅火药味越来越重,宴落帆这个以为将剧情研究透彻的人迷惘了。
就别再提一见钟情的事了,单说一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平日话都没两句的天才,另一个是人群中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富婆,再如何也不能发展到现在针锋相对的场面吧?
“辞月哥哥,你不要这样说话。”
宴落帆决定站出来打圆场,“游云小姐这次过来没有敌意。”
金舒荣心情明媚了些,落落帮她说话了,于是去掉了些一开始的尖锐,改为阴阳怪气:“是的,不知道我是哪里冒犯了殷少爷,要受到这样的针对。”
宴落帆感觉这台词有几分耳熟,只要将“殷少爷”换成“郡主”,便毫无违和。
这不是小说里金舒荣争风吃醋的台词吗?
现在好像也是,就是被吃醋的换成了他,这个小说里的虚荣恶毒女配。
他不由得看向殷辞月,却刚好视线相撞,还没等反应过来,殷辞月已经将视线移开。
宴落帆怀疑自己看错了,那眼神里好像有几分委屈,像是他以前见过的流浪猫,和另一只小狗打架,刚打了没两下小狗主人就把小狗提溜回去了,那时候小猫的眼神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