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玉清说出理由,合欢派来了位不速之客——
范玉黎当场气结:“顾恭如,你居然还敢出现!”
虽说就算被调侃也不会表现激动,可当她看到这个欺师灭祖的混蛋再次出现在面前时,直接怒火攻心,讥讽的言语不经思考脱口而出。顾恭如这个混蛋实在让掌门丢尽脸面,还伤透了心。
顾恭如被质问,一袭黑衣,表面上仍是温柔和善,可是他眉眼中流露出阴狠:“玉黎已经忘记我们的同门情谊了吗?当初你……”
范玉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缠着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闭嘴!你现在便同我回门派跟掌门认错!”
“我有什么错?”顾恭如不屑反问,不过是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仅此而已,相反那些试图阻挠他继续变强的人才是真的该死,少拿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义道理纠缠。
当然,他现在要处理的人是这个胆敢攀扯阿宴,不知天高地厚的合欢派弟子。
范玉黎都要被气昏头了,居然还问“有什么错”,这些年他杀了多少修士剜去灵根以供自身修行?“不知羞耻!”
可是顾恭如已经对那粉红帷帐出手,不过在场那么多修士也不是吃干饭的,纷纷出手阻拦,只是在这种突然出手的情况之下还是有所疏漏,宴落帆面前的所有帷帐全被掀起,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花朝愣住,想要去挡,可是已经来不及。
众人为之怔愣片刻,这是哪怕戴着半脸面具都无法遮挡的清姿绝色,面庞光洁白皙上面带着因无措而泛起的薄红,如同桃花瓣最根部的部分,不知凑近是否能闻到浅香,而半张的嘴像是含着樱珠,带着殷红的湿润,被面具花样包围的双眼,浓密而卷翘的眼睫正在轻颤。
所谓“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该是如此。
嗯,美人正在紧张,在场的人无论男女都为之心悸一瞬,感同身受地担忧。
可是宴落帆以前那些熟人在回神后却是陷入迷茫,不由得心生怀疑,这真的只是长相相似而已吗?
容不得思考,星希尊者已经和顾恭如动起手来,二人一时难分上下,并非星希尊者实力不高,只是顾恭如吸纳他人修为灵气,剜去旁人灵根所换来的魔力磅礴,又时不时地使阴招,这才难以招架。
眼瞅着自家师父要被利刃刺中,宴落帆也顾不上遮掩了,场面陷入混乱,“师、尊者!小心背后。”
可就是这一声提醒,让失手的顾恭如将矛头对准了他,链刃甩出。
由于清闲太久,宴落帆早就没了随身备武器的习惯,此刻连个能遮挡的工具都没有,就算闪躲那链刃也似长眼睛般如影随形,在他马上就要被刺中的那一刻,还听到了顾恭如那个没脑子的在说:
“让你知晓冒犯阿宴的下场。”
宴落帆:“……”
他的大脑比鹅毛还要苍白几分,下意识闭眼,然而痛楚却久久没有传来,就算这是个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也不应该有如此不合常理的时停现象。
所以宴落帆在做好心理准备后睁眼,却在看清眼前人是谁后,陷入越发长久的怔愣,他不自觉唤出那个姓名:
“殷辞月。”
现在的殷辞月真如小说强势归来剧情中所描述的那样,凤眸中褪去了一开始的锋芒而愈发沉郁,眉眼长开了些,分明是极为俊美的容貌神情却冷淡得可怕,硬直长睫半分颤动也无,漂亮修长的手指轻松抓住那黑色链刃,正直直地注视顾恭如所在的方向,似乎对一切都掌握手中。
宴落帆思绪混乱,这是……
不愿看他的意思?
然而,殷辞月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淡定冷静,在赶来看到阿宴即将受伤的那一刻,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体内的血液几乎停止流动,等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人揽入怀中,而那链刃则是被抓住。
阿宴,在他身边,正在看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殷辞月得到了长久以往无法实现的满足,几乎要喟叹出声,只能靠紧紧抓住链刃用力到骨节发白,在轻颤暴露心迹的那一刻,他将链刃用力拽过丢到一边。
当然,在所有人因突然出现的已死之人感到震惊时,顾恭如彻底失控,狞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死,居然还在我面前出现,你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被你算计折辱?做梦!”
殷辞月将怀中的人安置好,薄唇轻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期间与其更没有任何视线相交,然后迅速于原地消失,出现在半空中,含霜割破了顾恭如那只试图伤害阿宴的手腕。
赶紧过去将人带到守卫中央保护的金舒容,先是憨笑两声:“这、这里比较安全。”
若在帷帐被揭时仅仅是心存怀疑,可等殷辞月出现的那一刻,虽说不明白这男子身份算怎么一回事,眼前人身份确为落落可以说是十有八九,她回想一下自己方才的话忍不住脚趾抓地,就当现在也不知道好了!
做好心理建设的金舒容默默端来一份瓜果:“安清是吧?吃一点?”
宴落帆回神,正努力消化眼下情况,嘴中突然被塞了一颗剥好皮的葡萄,他茫然地眨眨眼:“谢谢?”
对上澄澈漂亮的熟悉双眼,失而复得,金舒容想用力抱住眼前人,可碍于种种忌惮勉强克制,清了清嗓子开始推销起自己:“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游云当今掌事人,我有的灵石说是堆成山也不为过,奇珍异宝更是应有尽有,你……”
“你什么你?”
玉清拉着潮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刚才话说得如此难听,现在倒说起胡话。”
金舒容是不吃亏的个性,“哈?”了一声后,当仁不让地反驳:“那你是过来做什么的?别以为我没听说,玉清花魁不是为了撕下面具而来吗?还说不摘是由于太丑?!”
玉清被当场揭短,一时语塞:“那、那也比你不懂礼节强多了!”
宴落帆将嘴中葡萄咽下去,怀疑自己马甲已经掉干净了,也顾不上观看战局赶紧摆明立场:“我不在意这些。”
刚说完这话,宴朝瑜已经走了过来,一贯温和的脸上此刻黑如锅底:“你!”
在想起不好挑明后,他将剩下的指责言语咽回,化作无奈轻叹,“方才有没有伤到?”距离太远反应不及,也就没能帮上忙。
宴落帆摇摇头,视线紧盯着半空中的月白人影,要说担心确实没有,强势归来的主角在小说中可是能碾压修真界所有的人物,就算顾恭如修魔也不可能打过。
果不其然,与其说顾恭如落于下乘,倒不如说是毫无还手之力,还被当作炫耀实力的工具。
就刚才那一回合,殷辞月明明有将其击杀的机会,偏要像是猫逗鼠,挽出利落漂亮的剑花挑断顾恭如的脚筋。
星希尊者将一切看得真切,有些失笑地看向自家傻徒弟,这算什么?孔雀开屏。
不过这点小心思也就只有高境界的人才能看出,至少金舒容是看不出来的,她还惦记着刚才殷辞月不愿多看宴落帆一眼的事,想着两人该不会是闹别扭了?
最后顾恭如不敌,坠入擂台之上,这一切仿佛百年前门派大比的重演,依旧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在即将闭眼的一瞬间他突然注意到所疏漏的,挣扎着看向宴落帆所在的位置。
所以,那是落落?他方才差点伤到了落落,幸亏被拦下了,幸亏——
失血过多浑身发冷,顾恭如再度回忆起两人相识的冬夜。
一直心怀不安的范玉黎跳上擂台,恳求道:“能否让我们安溪门处置他?”
她知晓自己这话说得毫无道理,毕竟一点力都没出,可是还是想让掌门自行了断,“行吗?”
殷辞月并未第一时间给出答复,而是在落地后第一次看向他的阿宴。
宴落帆对上那视线,莫名知晓其中含义,犹豫道:“可以吧?”
那便是可以,殷辞月微微颔首,却并没有走下擂台。
合欢派掌门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试探道:“你是临谷峪掌门之徒?多谢你求下我们安清,你不用比的,会额外安排安清同你当面道谢,接下来便要比擂继续,如何?”
这时在一开始混乱找地方猫着的“混蛋”又跳了出来,站在擂台上活像方才出风头的人是他一样,还觍着脸对宴落帆笑:“放心,安清公子,我不会继续让你失望了。”
宴落帆无措,干笑两声,将视线撇到一边,不知为何涌上心虚。
金舒容默默瞧了眼某位醋缸的脸色:“……”
第一次见到如此勇敢的人,倒是值得嘉奖。
她至今无法忘记,当初殷辞月出临谷峪采九叶花,他们所有对落落有点意思的人全被安排上事做。
殷辞月将视线收回,声线冷冽:“那么,我挑战。”
现在擂台下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阿宴。
阿宴为何要比武招亲?
眼前这个人在阿宴那里是特别的?
不行,阿宴只能看着他一个人,能和阿宴见面的也只能有他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将来打算
接下来的对决绝不能被称为势均力敌, 而是彻头彻尾地碾压,在殷辞月轻描淡写的攻击下,对面的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步步后退, 每次都在即将掉落擂台的边缘徘徊。
当然, 这并非由于这人身姿矫健, 而是在他马上要退下去时,殷辞月便会刚好将其赶回中央, 明明是极为可恶的侮辱手段,却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那“混蛋”额头已经布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精神像是紧绷的琴弦, 绷断仿佛就是下一刻, 在不知多少次被剑锋从眼前划过时,他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恐惧,坐在擂台上两腿站战:“我认输, 认输!”
可是规则是被打下或者掉落擂台,在擂台上认输或有使诈的嫌疑。
宴落帆在此期间已经重新坐回了一开始的位置,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现如今的殷辞月是如此恶劣的性格吗?而且这情况和一开始的计划有出入, 所以他不自觉轻蹙眉尖,看向身边的花朝, 将声音压低:“他认输了, 怎么办?”
花朝回了一声嗤笑, 刚打算说这样也足够丢脸, 就看见场上之人再次行动起来,失声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本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比武招亲, 可眼下殷辞月的举动分明是要将人刺死, 那眉宇中的森严杀气不似作假, 甚至能让人感受到从脊背攀爬起来的寒意。
原文小说中殷辞月可是只杀了仇人,客观来讲这“混蛋”与他并无瓜葛,不应该会招致如此厌恶。宴落帆仍未反应过来,只是微睁桃花眼,“别……”
这种毫无缘由的杀人会招致其他修士的忌惮和敌视。
不过殷辞月还真的就乖乖停手了,只是眼角眉梢都透出摄人郁气,语气是毫无情感的平静:“你在意他?”
在这一瞬间原本嘈杂的局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连贯穿山谷的萧瑟风声都消失不见,只能听到这不带波澜的问询,无端激起寒气。
作为被询问的当事人,宴落帆在呆滞片刻后立刻回神,唯恐被误会地摇头:“完全没有。”总感觉回答得晚一些便会有十分可怕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比如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掉落之类。
“那为何要阻拦?”
殷辞月将视线放到狼狈不堪的对手身上,声音放得很轻,如同一阵轻柔的风,可他手上那把泛着寒光的剑并不是这样说的。
刚才还在耀武扬威试图彰显自己身手的人渣,只想头也不回地远离这是非之地,当那把通体冰凉的剑抵在喉咙上时,他由于过分害怕而失禁,本是想出风头,却落了个颜面全无的下场。
殷辞月凤眸微眯,这回倒是将剑收回去了,微微后退,带着点不易被察觉到的嫌恶,阿宴不会喜欢这种人。
宴落帆也是没料到这种发展,还没搬出规则呢看到这一幕后只剩下欲言又止,看向身侧的花朝:“让他走?”
花朝回以一笑,可眼底却是冰冷一片:“当然不行,他因为我们合欢派受伤,需要更为妥帖的照顾。”
他想到自己那可怜弟弟居然为这种人爱得死去活来,只感觉到无尽的讽刺和作呕,所以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修真界弱肉强食,实力至上,像这种被吓破胆子的蠢货就算在折磨中死去,也不会有谁在意。
想到这里花朝干脆过去将人“和善”搀起,“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对眼前这位传说中的临谷峪掌门首徒并不感到害怕,显而易见,只要不冒犯到安清?还是该说成曾经的美人榜第一宴落帆?并不会产生威胁。
接下来比武招亲继续,可是已经有个前车之鉴摆在前头,先不说这个尿裤子的,就说方才那实力与尊者不相上下的魔头,就够他们这些凑热闹的喝一壶。
也不能说他们胆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假面美人的身份就很可疑,好看绝色算一回事,可应当是和这个殷辞月“郎情妾意”,再插一脚就很没眼力见了。
那可是临谷峪掌门首徒,得上赶着巴结的人物,谁会想因这种事而成为仇敌?
于是合欢派掌门喊了几声后久久无人应答,这比武招亲倒是在一团乱麻和稀里糊涂中完成,最后的胜者自然为殷辞月,这点毫无疑问。
宴落帆对于这种结果是有所预料的,在殷辞月刚出场时他还想着两人会不会成为好兄弟,毕竟当初相处得不算难堪,可到现在,他是完全放弃了那一丝幻想,在长舒一口气后起身,按照原有的胜者待遇:
“请随我来。”
这话可是合欢派掌门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就连神情动作都演练过多遍,就是为了让这场比武招亲无可挑剔。
不过这一视同仁的言语落在殷辞月的耳朵里便是疏离与陌生,在意识到从未消减的心魔再次作祟时,他抓紧腰间灵珏,感受到那股温凉,告诉自己:阿宴是在意的。
然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