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习惯投资影视项目的企业无非两种，要么是影视公司自己，要么是专业的投资公司。
　　前者自然是不会给寒熠任何一笔钱，而后者通常和前者关系极佳，小心谨慎的资本从来都拿影视公司的动态当风向标，后手进场。
　　简而言之，会考虑投资电影项目的公司本就是个极小的圈子，而现在，这个圈子一致决定从根源上封杀寒熠。
　　为此，昭楠嘴里都急出了几个大泡，终于不管不顾，点开了羔羊大大的企鹅号。
　　[昭昭：大大，你最近怎么样？]
　　[昭昭：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为什么把改编权卖给那种编剧，这真的会毁了你的心血的！]
　　[昭昭：而且，我从爸爸那里得知，寒熠他根本拿不到投资，怎么拍太空歌剧的科幻呢？]
　　[昭昭：要说你是为了钱，我才不信！这么多影视公司挤破头抢你的作品，不仅保证改编质量，就连导演班底、精良制作都能保证，还会竞价，那么个小破编剧能拿出多少钱呢？]
　　[昭昭：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了，这次，您能跟我交交心吗？]
　　胡乱发完一通，昭楠仍觉得愤愤不平。
　　不会真像那些网友说的一样，戴罪羔羊大大被寒熠下蛊了吧？
　　在她意料之外的是，羔羊大大很快发来了回复。
　　内容极其简短。
　　[咩咩咩：你可以先看看这个，相信你会变成和我一样的看法。]
　　[咩咩咩：p.s.你也可以和你父亲一起看，文档打了水印并且加密，请勿外传。]
　　昭楠看到文档扉页，瞬间一惊。
　　“《群星深处是吾乡·剧本定稿》”
　　署名：寒熠施冉
　　另附：前十场戏故事板
　　这么快，剧本都已经完成了？
　　甚至还有故事板？
　　不会是粗制滥造的吧？
　　带着十足的不信任，昭楠叫来了自己的父亲，二人一起逐字逐句地读了下去。
　　三小时后。
　　帝都别墅区，昭氏父女哭成了一团。
　　昭楠眼睛都肿了面：“我的天呐，这写的也太好了，我觉得追更看原著的时候都没给我这种震撼。”
　　“是的，画面感、结构、转场、台词都太绝了，”昭楠爹吸了吸鼻涕，“施导的剧本我都看过，但这次真的很不一样，有些很有新意，甚至不像是这个时代的设计……恐怕都是这个寒熠的手笔。”
　　昭楠疯狂点头：“呜呜呜呜，我再也不质疑寒熠编剧了！”
　　“何止编剧，你看他的故事板设计，”昭楠爹翻到文档最后一页，“虽然是简笔画，但你品品这些镜头的组接，节奏的把控，如果说没有十几年的积淀，我是不信的！这实在太厉害了。”
　　二人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甚至把有些名场面都背了下来，直到肚子饿了才从寒熠的剧本世界中抽出……
　　在此期间，昭楠爹给老友何旭打去了电话，后者才敞开心扉对他讲述了寒熠被繁华影视改剧本的始末。
　　昭楠听完简直无法想象，寒熠有这种才华，却引而不发、韬光养晦……
　　剧本的字里行间看不出任何波动，甚至觉得作者十分平静，没有一句激烈的言辞。
　　难怪寒熠对AI唤这个角色的理解这么深刻！
　　被污蔑被造谣背下黑锅，受到铺天盖地的谩骂指责，背负这这些血泪隐姓埋名进行创作，连故事板都一笔一划认真描绘……
　　每次触碰键盘，恐怕内心都在滴血吧！
　　如果是她……说不定早就不堪忍受直接疯掉了，自杀都有可能。
　　眼泪再次不自觉漫上了她的眼眶。
　　对她来说羔羊太太亦师亦友，她的写文水平只能算普通，但是羔羊太太却会劝她不要刷数据，更是对她指导告诉她怎么写。
　　以她的水平，只能是靠着钞能力在首页的尾巴上昙花一现，最多成为一个小粉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以去争推荐票前三，甚至摸下月票前10。
　　泪水啪啪地打在她的键盘上，可发过去的话语却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既然大大和大大的朋友寒熠都已经可以淡然面对，她就绝不能用悲伤撕开他们的伤口。
　　[昭昭：谢谢大大和寒先生给了我和父亲这么好的体验。你们不用着急，好事将近。]
　　这几乎是她有生以来打出的最冷静的一行文字。
　　可她的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呜呜呜呜，爸！”她回头喊道，“你和何叔叔快点开个会！想想怎么给寒熠拉点投资！如果没有五千万……如果没有五千万，我就把我书里的反派都起名叫人淡如菊和心静如莲！”
　　她对电影预算没概念，只觉得五千万是个天文数字。
　　昭楠爹一愣，笑了，“傻女儿，你以为我和你何叔叔现在在干嘛呢？在传统的影视公司拉不到投资，还有我们这些不传统的！”
　　“有这份剧本和故事板，别说五千万了，一个亿我们都给他拉回来！我和老何一分不抽成都不会要的！”
　　“就因为寒熠，他他妈值得！”


第二十二章 听……
　　半个月内, 何旭和昭楠爹跑去了各种地方，见了无数老同学和老朋友，豁出去了积累半生的人脉，每天都拍着胸脯担保寒熠的作品没问题, 这才有了不少愿意一试的投资方。
　　他们的朋友基本都是各个文化、科技产业的高管甚至总裁, 从未涉足过影视行业, 但即使这样，看了寒熠的剧本和故事板以后都大加赞赏，称只要拿到对方的制片费用明细就可以确定各自的投资份额。
　　也就是说, 他们虽然信任寒熠和何旭昭楠爹，但仍需要寒熠把所有的参与人员都敲定才行。
　　何旭和昭楠爹自告奋勇地给他做了制片人，寒熠做导演和编剧，虚拟制片的团队依然是之前秋奥会合作过的程序员们和一系列刚毕业的新人。
　　灯光、摄像等等职位也都是在秋奥会见识过寒熠水平的各路名不见经传的大佬，又有施导背书, 他们甚至自愿压低身价，也要帮助寒熠做出这部开天辟地的作品。
　　然而, 这之中最重要的——演员, 却迟迟没能敲定。
　　寒熠几天前就没日没夜的完成了所有分镜的创作，此刻正茶饭不思的挑着自己梦想中的演员, 为此, 他不仅会看经纪公司送来的casting资料，还会把每个演员演过的所有戏、甚至是一些出席活动的表现都一一看过。
　　因此，被他看上的人……无一不是华夏的国宝级演员。
　　简而言之，一个字, 贵。
　　这些演员本身作为电影主演的报价就都在五千万左右，但因为导演是臭名昭著的寒熠，所以他们听说后又都不约而同的加价了百分之五十。
　　寒熠无奈, 把剧本寄送过去任他们自行判断的同时，只好做二手准备，看一些二线演员。
　　一小时前，他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常在各大影视剧里演龙套的演员——虽然粉丝很少，但评价都不错。
　　寒熠对他的表演也十分满意，于是直接给对方发了邮件，措辞十分客气，甚至亲自动笔，以演员的视角为他写了几千字的人物阐述。
　　他希望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能参演《群星》中的一个男配角，如果按戏份分，大概是男五或者男六。
　　角色本身是反派家里的一个厨师，后来发觉AI唤伪装成的反派饮食习惯不对，有所察觉，但只是把这份疑惑藏在心里。
　　他渐渐被主角的真诚所打动，不愿再做大家族的工具人，之后，为了心中的大义，在主角面临几大家族围剿的时候，他不惜毒杀了几个首领，而自己也因为被逼着先尝了一口带毒的饭菜才牺牲。
　　在他弥留之际，才对AI唤说出自己早就开始猜疑和转变...这段二人的对手戏，每个看过剧本的人都泣不成声。
　　可以说，这个角色戏份虽然不多，但大多数是内心戏，有很大表演空间，而且高光时刻足够让人心疼。
　　绝对是个能捧红演员的角色。
　　而寒熠邀请的这位常跑龙套的演员小天，之前从未演过这么有起伏和深度的角色，而且他出道前有过厨师学校学习的经历，和角色十分契合，寒熠为表诚意，给出的片酬也比市场价略高两成。
　　怎么想，对方都不应该拒绝。
　　然而。
　　一小时后，正当寒熠疑惑对方为何一直“已读不回”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位小演员把他发去的消息和邮件，连同自己从未得到的回复，一起挂上了围脖。
　　“@演员小天天：我拒绝了《群星》的出演邀请，即使对方给我的片酬很高，但我觉得，作为一个有追求的演员，不应该和这样的创作者合作！希望未来即使没有这样的出名的角色和可观的片酬，我依然可以为大家演出好的角色，共勉！”
　　甚至在文字后面，他还配了一张“拒绝出演一分作品”的手写信，带着#拒演《群星》#的tag，话题很快便被顶上了热搜前排。
　　瞬间，寒熠见到这位演员的微博每秒都以几万的速度涨粉。
　　“好样的！不为金钱折腰！”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小哥哥！你好棒！”
　　“同意，艺人就该有这样的自觉性，不要演垃圾作品啊！”
　　“@devilbaby@阿基拉，你们也学着点啊！”
　　“@编剧寒熠，你不要再骚骚扰宝藏演员了好吗，根本没有人想演你的垃圾！”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为他不为金钱折腰的精神点赞。
　　甚至有人还说最应该有这种精神的戴罪羔羊却没有这种骨气，根本配不上作品，建议影视公司干脆购买他衍生作品的版权就好，直接把原作者戴罪羔羊从《群星》宇宙孤立出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不少十八线的小演员纷纷晒出手写信，更是有些大公司的演员集体撰写联名信，一致拒演。
　　之前那些摇摆不定的，称“需要再想想”的演员也因为珍惜羽毛的舆论压力，直接拒绝。
　　甚至连寒熠寄过去的剧本都原封不动的退回，看都不看。
　　这场舆论风暴经过几天发酵，几乎成了所有演员的一种“表态”的流量密码，只要公然表态拒演寒熠的作品，粉丝数和路人缘就都飞涨。
　　很快，那些还没晒出手写信宣称拒演的演员围脖下面就被攻陷，茫茫多的路人逼问他/她为何不出声明，是不是和寒熠蛇鼠一窝……
　　这样一来，根本没有任何珍惜口碑的演员参演。很多经纪人甚至直接拉黑了寒熠的微信，明哲保身。
　　寒熠不能再联系任何演员了，他说的每句话都会被曲解，每一个真诚的文字都会被反过来变成伤害他的利器。
　　虽然他没有绝望，仍在积极想着对策，但何旭和昭楠爹这几天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之前昂扬的斗志渐渐化成了对这种畸形风气的怨气，几乎想要撰写檄文正面硬刚。
　　几日来，三人几乎不吃不眠，不说精神，身体都几乎承受不住了。
　　正当寒熠因为开始试着联系一些知名影视院校的学生，却再一次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芸芸众生卷进舆论漩涡的时候，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来者竟然是江小黑。
　　“寒哥，不知道你这两天吃得下饭不，我给你带了鸡汤。诶！甭起身招呼，看你那憔悴的熊样子，我自己来就成。”
　　江小黑不由分说，直接把暖呼呼的吃食塞进了寒熠怀里，然后自顾自地找着拖鞋，给自己倒水，最后十分熟练地往沙发上一躺。
　　寒熠：“额……”
　　他一时产生了错觉，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家门。
　　“你不是……”寒熠不太确定道，“你不是被杜小白邀请加入他们的剧组了吗？《燔星穹语》下周就开机了，你还有空来找我？”
　　江小黑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还带着点邪性：“我辞了！”
　　“什么？”寒熠惊讶，“他们繁华影视的剧组不是说待遇很好吗？我看了那本书，给你的角色也不错啊，你怎么辞了？”
　　“寒哥，你是真不知道那个项目是什么情况吧？”江小黑凑近，一脸八卦，“他们所有的班底都是从好莱坞直接找来的，主要场景也要用虚拟制片，可他们不自己做，直接花了大价钱请好莱坞的人做，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更可气的是，所有的分镜、摄像计划和剧情设计都越过了杜小白，有些甚至越过了惜步白，全是黄瞾和莱坞团队直接对接的，我虽然是个剧本杀店的主持人，但之前好歹也是学影视表演的，这点艺术修养还有！好莱坞那帮人顶多是个三流团队，但报价很高，而他们给的剧本修改和镜头完全就是垃圾！”
　　“寒哥，你说，这叫什么，这他妈不就是垂帘听政、丧权辱国吗？”江小黑猛灌一口可乐，“可能我言重了，但就是这么个意思，在我们自己的国家，他们给我们主角的片酬比从好莱坞找来的三线龙套都低好几倍，所有的制作报价也都是我们本土娱乐公司的好几倍，我实在看不惯，就辞了！”
　　“这样……”寒熠之前想过这个项目会有些奇葩操作，但没想到这么……下作。
　　他真是每每接触，都能对黄瞾的底线产生新的认知。
　　只是可怜了……
　　江小黑看着寒熠的神情，大概都猜出他在想什么了，“最惨的还不是演员和工作人员，而是杜小白！他从头到尾都被黄瞾和好莱坞团队拿捏得死死，喏，你看，这是好莱坞团队建议的卡司妆容！”
　　寒熠接过手机一看，差点直接把手机摔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