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气很凉,杰森走过来为刑钰披了一件衣服。亲人守夜是民间传统,但对刑钰来讲,他并不需要这样做。这只是一场做给别人看的戏。
宾客们都被安置在楼上的酒店住房里,此时刑钰身边只剩下杰森一个人。
“刘夫人和刑陌,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刑钰皱紧眉头,眼中生出些愤懑来,但最终他只是握紧双拳,叹了口气。
“出了些事故。”杰森低声道。
“什么?”刑钰睁大双眼,似乎有些惊讶。
“他们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杰森继续说道。
真是事事不顺。刑钰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然后单手握拳放在嘴前咳了一声。铁锈味再次弥漫在整个口腔,他不适的平复着呼吸。接着命令到:“你去守着,别让他们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
“好。”杰森深深看了刑钰一眼,起身离开。
最后,整座灵堂里只剩下刑钰一个人,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不一会儿,霍英纵从门外阴影走进,他回家换了身黑西装,整个人带着浓重的阴郁,他红着眼睛连胡子都忘了刮,仿佛很多天都没能好好睡一觉。
可从大门走到刑钰身前,霍英纵始终没看跪坐在一旁的男人一眼。他只是径直走到灵堂中央,从桌子上取了三根香点燃,最后插在香炉里。
刑钰等了一会儿,见霍英纵没有离开的意思,才仰头起看着男人。
“英纵。”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掩藏了他心底的无情与冷漠。霍英纵双手握了握,最终还是略微偏头垂眼注视着男人。
“刑钰。”霍英纵开口道,“你想杀死自己吗?”
刑钰皱眉,他低下头勾起嘴角笑了笑:“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不会死。”
霍英纵的眼睛更红了,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质问的语气,心中的烦躁永远无法发泄,他只能也跪了下来,看着刑钰,有些颤抖的问:“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过来?”刑钰反问。他分明没有任何表情,可霍英纵却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胜利的讽刺。
他输了,并且一败涂地。
“那天,你不是走了吗?”刑钰又问,几乎每一句都在往男人心上递刀子。
“我如果不过来,你就准备在这里守一个晚上?”霍英纵问,“这是你的身体,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意?”
刑钰的脸冷了下来:“与你无关,我不想谈这些。”
“不谈这些谈什么?谈你一直骗我,一直折磨我吗?”霍英纵伸手按住刑钰的肩膀,消瘦的身体在他的手掌下好像一使劲就会被捏碎。
刑钰轻笑一声,神情淡淡:“为什么总要将过错怪在别人身上呢?”
霍英纵愣住了,有些陌生的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男人,说:“原来你心里一直这么想……我的一切感情,对你来说都只是负担?”
刑钰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良久,他才睁开,那双眼里又是陌生的情绪:“霍英纵,我没时间陪你玩情-爱游戏,你去找别人吧。”
“所以我他妈在你眼里就一条随时可以抛弃的狗!对吗?”霍英纵苦笑着,“不,至少如果是狗,你还会摸摸它,可对我,你却一点都不在意!”
刑钰不说话,他又闭上眼,似乎拒绝交流。
“妈的,我真是贱到底了!”霍英纵颤抖着松开对刑钰的桎梏,缓缓站起身来,踉跄了一下。他凶狠的唾骂着自己,可心里却始终想向刑钰靠近,只要对方再展现出来一点温柔,恐怕他又会像一条狗一样眼巴巴的凑过去。
“刑钰,以后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你想让我不再喜欢你?……你做到了。”
他身材高大,可在此刻却显得脆弱无比。霍英纵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彻底敲碎,再也合不起来了。
“他这下应该对我死心了吧?”刑钰问到。
【爱意值99%】
【虐心值98%】
刑钰:???
“数据没错吗?”刑钰皱眉,还是说不管主角攻还是主角受,他们都喜欢虐恋情深那一款?
这样的话,就得下一剂猛料了。
“刹车上被人做了手脚,监控录像恰好也坏了,不过那天,刑钰身边却少了个人。”
刑陌满脸是伤的坐在床边看着深陷昏迷的女人,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刘如把他护在了身下。青年此时痛苦不堪,不知是为了尚未清醒的母亲,还是为了背后真凶。
“二少爷,现在是不能再心软的时候了。”李如身边的亲信站在刑陌身后,注视着青年的煎熬,“证据都摆在面前,如果此时你还不去和他争,恐怕以后会受到更多伤害。”
“刑钰这人行事果决、心狠手辣,他可从来没把你当成过亲兄弟。”男人又说,“难道你现在看着夫人这副模样,还想原谅他吗?”
刑陌摇头:“不,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刑家,是我的。”
葬礼结束之后,刑钰回到了刑家,刑康泽之前的律师要过来公布遗嘱。刑钰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用纱布包扎着手臂的刑陌,似乎带了些关切的问到:“听说昨晚你们出了车祸,因为守灵,我没能及时过来……夫人她还好吗?”
刑陌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刑钰的惺惺作态,然后开口道:“母亲已经脱离危险了。”
“是吗?”刑钰的笑意加深,“那可太好了。”
“你看上去很失望。”刑陌有些嘲讽的说道。
“怎么会?”刑钰微微蹙眉,“夫人也算是我的母亲,我当然希望她能好起来。”
刑陌满腔怒意,正当他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律师过来了。
“听说在临终前,父亲把你和夫人叫到床边修改了遗嘱,想来小陌你应该早就知道内容了吗?”似乎只是试探,刑钰笑着问。
而刑陌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的挑衅。
可最终,律师宣读的遗嘱似乎和刑陌知道的大相径庭。
“由刑钰继承刑氏40%的股份,刘如夫人和刑陌共同继承10%。”
刑钰有些不可置信的弯了弯眼睛。
“这不可能!”刑陌一下子站起来,拿过遗嘱,上面写的东西既熟悉又陌生。他恶狠狠的盯着律师,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收了他多少钱?!”
“小陌,不要生气。”刑钰翘着二郎腿,似乎看了一场有趣的戏码。他的脸色不正常的苍白,给整个人带来一些阴鸷,“父亲可能也是想着你还年轻,需要更多历练……不过放心,我会谨听父亲的教诲,好好待你们的。”
“刑钰,你说这话不觉得恶心吗?!”看着对方转身离开,刑陌下意识就想追过去,却被身边守着的保镖拦住,“我不会放过你的!刑钰,你别以为你会好过!”
刑钰轻笑一声,推开别墅大门,看着外面大好的阳光,果然,还是下手轻了点。
“现在整个刑家都掌握在你手中,不知道舅舅之前的提议,你意下如何?”白成宏第一时间打了电话过来。
刑钰坐在办公室内,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方的渺小,勾起嘴角问到:“什么提议?”
白成宏一愣,接着说道:“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过河拆桥的不是我,而是你吧,白成宏。”刑钰甚至连舅舅这个称呼都不愿意叫,他冷哼一声,“你真以为当初你和刑康泽做的勾当我不知道吗?。”
那头沉默了。
“舅舅啊舅舅。”刑钰感叹着,“看在母亲的份上,我就放过你吧。”
似乎野兽终于露出了爪牙。
“别再来掺和我的事。”
第7章 猜忌
刑陌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盛气凌人的男人,将手中的录音笔递了过去。
霍英纵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翘着二郎腿,因为刑钰的缘故,他向来不喜欢那个私生子,而今天对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要和他谈谈刑钰的事。
刑钰……霍英纵在口中低喃,那日葬礼结束后他便再没见过他,甚至就连对方身上的新闻也有意避过,似乎这样,刑钰就不会再出现在他的世界中。
可是——霍英纵垂眼看着刑陌手上的录音笔,微微蹙眉,有些冷漠的问:“这是什么?”
“证据。”刑陌咽了口唾沫,见对方没有接过的意思,动作一顿,将录音笔放到茶几上,“刑钰和父亲谈话的证据。”
霍英纵眉头皱得更深,他不由得回想起那天男人苍白的脸色以及医院病房内急促的警报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正眼瞧了刑陌,冷声道:“所以呢?”
刑陌愣住,对方的反应显然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之前听说霍英纵和刑钰闹掰了,决裂的很难看,他便抱有心思有意去拉拢霍英纵,如果能得到霍家的助力,扳倒刑钰指日可待……可面前男人的表现,却让他心脏一悬。
刑陌抿了抿嘴,问道:“霍总不想听听看吗?”
霍英纵冷哼一声:“没兴趣。”
刑陌面上一僵,有些局促起来,但很快他就回想起母亲的话,努力稳住心神,开口道:“霍总会感兴趣的,因为不光如此……刑钰他已经疯了……他想杀死我们。”
霍英纵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刑陌,内里爆发的陌生情绪让刑陌由衷的觉得害怕,甚至连双腿都忍不住打颤,但他强撑着站了起来,胸膛起伏了一下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冲着霍英纵说:“证据就先放在这里,如果霍总有兴趣,再来联络我。”
疯了?整间办公室内只剩下霍英纵一个人,他仰靠在沙发上,对今天刑陌明显的挑拨不屑一顾。可是……霍英纵的视线重新放回了录音笔上,他小指轻颤,宛如面前的东西是什么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但最终,他还是开启了魔盒。
“父亲,好久不见。”那头传来刑钰的声音,因为离得比较远,所以带来些电流的滋啦声。那个时候的刑康泽已经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因此半晌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刑钰轻笑一声:“不要这么看我,我也是真心想要您能好起来的。”
但很快,他话头一转:“为什么闭上眼睛,是不想听我说话吗?”
刑康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父亲,当初母亲死的时候,你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呢?”刑钰的声音里多出几分落寞来。
霍英纵知道刑钰和他母亲关系好,当初白夫人去世的时候,对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性格也变得陌生起来。
“是痛苦难过还是庆幸不已呢?”刑钰又问,他似乎动了动,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应该是庆幸吧。”刑钰的声音中充斥着笑意,“毕竟我现在也是这种感受。”
“刑...钰!”几乎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名字,刑康泽气烟声丝的说,“你...你...!!”
“父亲。”
“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快点去死。”
紧接着就是慌乱的警报声,录音戛然而止。
霍英纵呆坐在沙发上,一时间他似乎忘记了思考。录音里刑钰冷血的话语似乎才是对方真正的本质,男人轻笑一声,看来他对自己还是留了几份情面啊。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刑陌的话,皱紧眉头打出手机打了通电话:“给我查一件事。”
“刑陌去找霍英纵了。”如今刑钰已经搬到了之前刑康泽的办公室里,作为如今公司最大的股东,他有权决定一切事物。
听到杰森这句话,刑钰了然的笑了笑:“看来,他还算是有点脑子。”
杰森恭敬的站在男人身后,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面上撒下阴影,他看着男人的影子,仿佛自己已经沉沦进去。
“霍英纵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刑钰又问。
“暂且还不清楚。”杰森说,顿了顿,“不过,有人在查车祸那件事了。”
“车祸?”刑钰勾起嘴角,“这和我可没关系,你明白的,杰森。”
“是。”杰森太了解刑钰,几乎只要对方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男人的旨意。
相比较霍英纵看到的假象,他看到的才是真实。
他才是真正被需要、被重视的人。
“这分明是我应得的。”刑钰的身上生出了几分落寞,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可他们都想从我身边夺走。”
说完,他转身看着面前垂眼温顺的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现在,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你会一直帮助我的,对吗?”
“...是。”
杰森冷眼看着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扯着嘴角笑着问到:“请问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几乎算是半强迫的被请进了车里,杰森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慌张,似乎对现在的处境早有预料。
他厌恶霍英纵,嫉妒对方能得到刑钰的关注...或许,还有那微不足道的爱。同时他又恨这个男人,明明刑钰为他付出了这么多,霍英纵却总是贪婪觉得不够。
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得到他的爱?
霍英纵皱眉,他注意到了杰森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之前他几乎没见过这个男人,可得到的消息分明就是他和刑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况且...霍英纵的眼神冷漠,对方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简直就是在复刻刑钰。
“你和刑钰是什么关系?”明明脑中有千百质问,可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霍英纵偶尔也觉得自己像个怨妇,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