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在为祁董事长着想而已。说实话,依你对崔迩的了解,在你保他之后你觉得他就会当你是恩人了么?”楼羽笙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我告诉你,绝无可能!相反地,你的所有可能的弱点恐怕他早已调查过了,并且只要你露出软弱之色,他就会将你的喉咙一口咬碎。怎样,信不信?”
祁以南并不是无家无友的人,自然也有对长辈和旧友的羁绊,听到楼羽笙这么说,顿时也想到了崔迩这人的性情,心里很清楚楼羽笙并不是信口胡言,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
“而且,绝没有人会想象到我和你会有联手合作的一天,毕竟所有人都说我们是死对头——这就是我最大的信心所在。”楼羽笙把文件放回背包里,拿出一双黑色尼龙手套戴上,“越高风险,也就是越大的潜在获益。但就看你有没有胆来了。”
楼羽笙向他伸出手:“你要加入吗?”
祁以南沉默不语地盯着楼羽笙,幽深的眼神好像能够看穿他的所有伪装,注视着他灵魂的最深处。
直到楼羽笙都被他看得有些浑身发毛,觉得可能要泡汤的时候,祁以南突然缓缓握住楼羽笙的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楼羽笙看着祁以南嘴角那抹优雅的笑痕,大脑空白了两秒,不敢相信:姓祁的混账居然真的同意了!
他反握住祁以南的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合作愉快!”
紧接着,他嘴角的笑容带上了狡猾的味道,还不等祁以南反应过来就捏着他的手道:“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构建良好的互相信赖氛围,那么快开始我们第一阶段的行动吧~”
祁以南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行动?”
楼羽笙从背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堆专业装备,就开始往祁以南身上套,睁大眼睛一脸无辜道:“我市好市民祁先生夜晚陪友人就医,不幸遭遇一伙劫匪,竟被无情掳为人质!”
祁以南差点要被他气得内出血:“你再这样我可以现在就拆伙!”
楼羽笙就像没听见似的,一边给他系安全绳一边说:“防暴局行动组楼组长接到情况后紧急赶到现场,在与劫匪的对峙中发现了人质的身份,劫匪嚣张至极,大声威胁楼组长‘你要是敢跟上来我就让这个男的脑袋开花!’然后狡猾地趁机夺路而逃。”
祁以南这时候也听出不对劲的味儿来了:“……因为楼组长和祁先生是有名的死对头,所以劫匪很顺利地劫走了人质?”
楼羽笙笑着点点头,顿了顿又说:“人质不幸被劫匪‘顺利地’劫走之后,处于安全考虑,楼组长还是追了上去。”
祁以南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噢,是啊,我差点忘了,‘要是敢跟上来就让这个男的脑袋开花’,那必须要跟上去,楼组长可是求之不得要干掉我这个死对头呢。”
“真聪明~”楼羽笙朝他眨眨眼,“不过要加上一个限定词——别人觉得,只要其他人这么认为,事情就好办了。至于我,我怎么可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合作伙伴呢?”
“呵呵,难说。”
“哦?祁董事长不相信我?”楼羽笙猝不及防地把他大腿处的安全绳一下子勒紧,祁以南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姓楼的,你小心我告你滥用公务职权,进行人身伤害!”
楼羽笙“切”了一声:“说的你好像以前没告过我一样,我伤害的就是你,怎么样!”
“你够了啊,我只是告诉你不要太过分了,要是勒出什么问题你可是难辞其咎。”
“哎,祁董事长男性的威力原来这么弱不禁风啊……”
祁以南死盯着他:“你有胆给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体验一下我弱不弱。”
楼羽笙一脸“这样啊~有点怕怕呢~”的表情,又往边缘挪了几步,祁以南被他拉着朝大厦边缘越来越近,脸一下子就绿了。
“好厉害哦,那我一定要体验一下祁董事长高~超的男性威力呀。”
楼羽笙特意在“高”字上面强调重音,祁以南咬着牙根,和他对视良久,才略有些狼狈地侧过脸,但语气还是恨恨的:“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脸上终于因为忍耐已久的焦躁和恐惧感而褪去了血色,连嘴唇也开始慢慢变得苍白。
没错——祁以南有恐高症,而且是再怎么催眠治疗也无法克服的严重恐高。
但是即使是他身边的人,包括秘书,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医生会将这个情报泄露出去。楼羽笙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才对。
楼羽笙带着黑色尼龙手套的指尖抵在下唇上:“嘘……这可是商业机密,独家专属情报……”
但祁以南显然不买他的账:“我问你怎么知道的,再废话我现在就让人把黑暗骑士的线人全都崩了,保准你查三年也查不出一点线索出来。”
“哎呀哎呀,多么大佬的口气!啧啧啧,我怎么就没给录下来呢!”楼羽笙痛心疾首状,然后用尼龙手套碰了碰他的手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瞧你一看就不是公职人员,连侦探剧也没看过,神探夏洛克听说过没有?”
祁以南皱起眉头,在高处的极度不适已经让他耐心耗尽:“你到底想说什么。”
尼龙质地的手套擦着对方的手背滑过,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我多次握住你的手,触碰到了你的脉搏,心跳不断加快……”楼羽笙欺近他耳边,声音低沉,“瞳孔缩紧,后背绷直,你不想说,但我能看出来你压抑不住的恐惧。”
楼羽笙把祁以南的安全绳尽头搭扣连在自己身上,又将自己腰上的搭扣穿过手腕的固定器,挂在护栏外事先搭好的缆线上。
“但是,这份恐惧还不够。”
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危险,猝不及防地抱住祁以南,身体向后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祁以南:我现在就想要毁约了,合作里可没有抱团高空蹦极这一项!
楼羽笙:炖鸽子汤~放了鸽子~就要还我鸽子汤~(←超记仇)
第5章 防暴组长世界
祁以南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了!
呼啸的风声伴着骤然下坠的失重感,空气里仿佛裹着无数个小钢针,狂欢着一拥而上想要刺穿脸上每一个孔隙。几乎连灵魂都要追不上身体下落的速度。
这是绝望者走投无路的谢幕,也是冒险者染瘾渴求的极乐。
可是像楼羽笙这样,一点心理建树也不做,一扭头就拉人家跳楼的,完全不在正常人类理解范畴里——根本就是不要命的行为!
一向波澜不惊的祁以南手指掐住楼羽笙的腰背,他咬着牙,脏字马上要蹦出嘴了。
去他xx的!楼羽笙绝对是个疯子!疯子!
哪怕不是一个恐高患者,都会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抿紧嘴巴,更有甚者五官可能都会畏缩着拧作一团,面目狰狞又消极无助地抵抗着重力和风力的双重折磨。
一般人是这样的。
但是不包括像是楼羽笙这样的人。对他这种人来说,越是惊险刺激的场景,越能让他精神抖擞。那身上的劲儿啊,可以说气焰高昂的就跟一只吃了掺兴奋剂饲料的大公鸡似的,毁天灭地怼人怼自己,野的要命!
于是在祁以南刚被失重的恐惧感包围的时候,就见跟自己一起向下坠去的男人发出了一阵爽快的大叫。
然后楼羽笙的一只手扣住了手腕上的固定扣,只听到“咔嚓”一声,不断的下坠骤然停住,然后随着缆线上的滑轮,两人以港剧动作片里才有的姿态快速地滑到了……或者,也可以说是快速甩到了对面一栋稍矮的楼顶上。
过强的惯性让祁以南和楼羽笙难以控制着陆的速度,几乎是别无选择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狼狈地停住,场面一度十分惨烈。
而两个人腰间的安全绳更是早就已经缠作一团。
*
祁以南捂着嘴,脑袋几乎被甩成了破碎的豆腐脑。在半空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几乎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着陆的时候却没有受到什么伤。
他很快就明白了——原来是某人给他当了人肉缓冲垫。
一睁眼就看到楼羽笙那张完美无瑕到可以拿去雕大理石像的脸,以极大的倍率放大在他眼前,实在是有着很大的冲击力。而这个“东方版大卫”的鼻尖和他的抵在一起,可以说是让他更加心里膈应了。有什么比刚刚生理上遭遇人猿泰山式高空蹦极的恶心折磨更加让人烦躁?
——答案就是,当生理上还没缓好,就睁眼看到心理上更加烦躁的折磨。
此时祁以南的下-身就压在楼羽笙腰上,楼羽笙只顾着“哎哟哎哟”地嫌他重,没注意到两人诡异的“体位”,倒是祁以南先意识到了这尴尬的状况。但他现在整个人糟糕透了,根本没心情去窘迫害羞。
“你很沉啊,别压着我行不行?”楼羽笙被压着胸口,一抬头就见祁以南脸色白的像鬼一样,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对恐高患者做的过分了,就算再怎么讨厌这个死对头,看到他变成这副样子多少也会有些反省,楼羽笙摸了摸鼻子,“你……你没事吧?”
“闭嘴。”
祁以南手肘撑在楼羽笙脸侧,脸色相当糟糕,口吻更加糟糕,显然已经连起码的伪善和风度都不想摆出来给这个混账看了。但是他这副模样只持续了很短的几秒钟。当楼羽笙正想顺势感叹一下祁以南有点酷的“真面目”的时候,人家祁董事长已经瞬间变得像个没事人一样,推开他站了起来。
好像刚才的景象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误会似的。
楼羽笙的目光别有深意地在他攥得死紧的手背上逡巡了片刻,决定不再继续揪住恐高的事情不放,他笑着转移话题:“好,我倒是可以不说话,但是在我变成哑巴之前,你能不能搭把手?”
“搭把手?”
祁以南看了他一眼,见他竟然不趁机落井下石,心想这人莫非转了性子?他却不知道,楼羽笙方才是真的突然有了一丝心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任务,其实他没必要让祁以南趟这个浑水。就算自己的计划书做的再详尽,也没必要扯上没有关联的外人,来和他一起来承担其中的风险。
楼羽笙心里已经转过几个弯弯了,但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是笑得惨兮兮的:“对呀,我起不来了,手臂好像要断掉了……祁董事长~快点来帮下我,给我来搭把手。”
这副理所当然的大爷模样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一张口就异常热络的语气,“来嘛一起快活嘛”一般的轻浮口吻,如果是不清楚事实真相的人恐怕会真的以为这是俩关系堪比铁瓷的好哥们儿。楼羽笙显然是已经快速而完美地进入“合作伙伴”的角色设定里面去了。
祁以南眼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就算是他真正的友人都万万不敢这副态度对他说话。
“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跟我说话。”一口一个“祁董事长”,却是越听越没个正经,实在是不见个消停样子。要是他这副模样被他那些防暴局的下属看到了,绝对会三观震裂!
楼羽笙一脸欠揍样地摸摸自己的嘴巴:“好吧,原来祁董事长对我的舌头这么有研究,真是叫人意外呢。”见祁以南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他终于不再贫嘴了,抬了抬自己角度有点不正常的手臂,哭丧着脸,“不骗你,我觉得这次好像真的玩脱了。”
祁以南敛着眸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蹲下-身子,一脸嫌弃地看了看……确实玩脱——臼了。
这个人没救了!
从医院楼顶跳下来之后就以一只胳膊为着力点和支撑点,承担两个人的体重。这样快速从高空下滑,就算是防暴局行动组的精英特工,也是太胡来了。一个背包里能装多少专业设备?而且还是一个人的分量给两个人用,这么少的装备下还要带人,脱臼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还真是为了那个鬼计划鞠躬尽瘁啊,祁以南嘲讽地想着,却还是默许了他的要求,伸手想拉他起来。
却没想到楼羽笙却突然将脸凑了过来。
他想干什么——
祁以南心里一紧,就感到楼羽笙带着热意的两瓣嘴唇凑到了自己指根处,温热的呼吸打在指缝之间,鼻尖和嘴唇的触碰让手指上的神经都开始变得敏感了起来,几乎想往后缩。
然后,就见楼羽笙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唔!!”一切发生的极快,祁以南的痛呼声将楼羽笙微不可闻的闷哼盖了下去。
他一低头,简直要气笑了,原来楼羽笙方才一边咬着自己的手,一边就干脆利落地把自己脱臼的那处手臂接了上去。怪不得说要自己帮忙,原来“搭把手”居然是给他咬一口手帮忙遮一下声音的意思?!
其实这个徒手秒接手臂的行为可以说是很帅气了——如果楼羽笙没有干这种蠢事的话!
祁以南脸上的嫌弃之色更重了:“咬够了就快给我松开,喂……松不松?你是属狗的吗?”话还没说完,他就倒抽了口气。
只见那刚咬完人的家伙扬了扬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被自己咬出明显痕迹的地方……亲了一口。这还不够,完了又用那双带着汗湿水汽的眼睛波光盈盈的、上挑着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谢谢”——还见鬼的是“骑士给公主献上吻手礼”的那种感谢。
去他x的谢谢!
祁以南盯着自己手的表情,几乎要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下一秒就冲那根手指开一枪或者剁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