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应该不吓人……吧?)
第142章 番外1:管家非人类- [VIP]
这句话让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虽然准确来说屋里只有祁以南一个真正的人类,但是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被穿胸人璐璐这句话引出了不怎么美妙的联想。
纸人老管家是最不具有人类恐惧感的, 他打破了紧张的沉默, 彬彬有礼地询问道:“这位璐璐小姐,请容我询问, 主人的父亲已经在多年之前病逝,他的骨头又怎么会出现在流波山这种远离祁家所在地的孤岛上呢?”
璐璐皱眉道:“只是一种可能性,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 这的确就是一块反骨。”
祁以南心里突然有些窒息感:“没有了反骨的话, 这个人现在会怎么样?”
穿胸人璐璐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莫非小少爷你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反骨吗?这样的你还来到了流波山这种地方, 简直无异于羊入虎穴。”她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祁以南扣住小九五不放的手指, “不过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准确,很显然你运气还是很好的,不然怎么会碰到他呢?”
祁以南看到了楼羽笙脸上复杂的表情,很快就反应过来璐璐的意思:“小九五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反骨的事情了?”
楼羽笙知道他方才已经通过怨魔听到了不少内容,便也不想继续瞒着他,点头道:“没错, 不过也算不上早就知道, 反骨的传说虽然我在几年前就有所耳闻, 但真正意识到反骨的特殊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去海边找穿胸人回去路上发生的事情吗?”
被他这么一提,祁以南想起来那天他又是摸自己脑袋又是想方设法留宿的举动,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所以当时在海边你就发现我身上可能有反骨了。怪不得那天晚上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还对我……”
楼羽笙一听赶紧把嘴上没把手的祁小少爷捂住, 明明身上还是冷冰冰的,耳朵尖却泛起了诱人的粉红色,祁以南不禁联想到了流波山黄昏的美景,只是稍微脑补了一下就觉得无比可爱动人。嗯……在现在的祁小少爷眼里,被夕阳的彩霞染成一片粉红色的流波山也是十分眉清目秀的。
“不是,那天我只是有些怀疑,其实更多的是怕楼邢枫对你做什么。流波山的夜晚很危险,但是在我的身边就不用害怕山林里那些非人类的未知危险,需要防备的就只有人而已。”
祁以南点头表示理解:“怪不得你非要和我一起过夜,在早上离开之前还做了纸人给我,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呀。不过……只是因为防备观主那牛鼻子老头吗?”
说着,祁小少爷的语气里还有些小失望,眼睛却还是一眨也不眨地观察着小九五的表情。
楼羽笙抿了抿嘴唇,原本苍白的唇色透出了嫣红:“我……对不起,其实我自己也有私心,那天才会执着地要和你一起睡。”
说着,整个人都像是蒸熟了一样。而听到这番剖白的祁小少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穿胸人少女就这样被迫听着这两人那天和自己告别之后都干了些什么,本来在海岸边,她和鱼鹰捕鱼都能被这两个人秀一脸,没想到现在又是一碗猝不及防的天降狗粮。
璐璐暗中翻了个白眼,虽然不想在他们俩中间拥有姓名,也不得不清清嗓子:“打断二位一下,现在说正事呢。”
现在两个人里还是见过世面的祁小少爷脸皮比较厚,他“哦”了一声,手却还是摸着小九五的问道:“那反骨在一个人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楼羽笙闭了闭眼睛,说道:“反骨是一种标记,被打上这种标记的人极其容易成为禁术的材料。天生的反骨会有着微妙的区别,对应的禁术类型也会不同。然而在本就稀少的反骨中,有着一类更加罕见的类型,本身寿命很长,但反骨却极其脆弱,几乎无法抗拒侵入形式的高阶禁术,天生长有这类罕见反骨的人被称为……寄壳人。”
“寄壳人……”璐璐小声重复道,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声音十分难过,“对,濮明乐就是一个寄壳人,呜……他就是个被寄居的容器!”
那只本名叫濮明乐的鱼鹰立刻扑到她身边:“璐璐大人不要为我伤心,现在能够陪在您身边保护您,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
璐璐的眼睛和鼻头一起红了,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祁以南觉得自己一天听到的内容比前面十八年的都要难以消化:“有这种反骨的寄壳人是被寄居的容器……那所谓的高阶禁术,指得恐怕就是将人变成容器的法术吧。”
也就是说反骨是容器的标志。
祁以南想继续问璐璐,想让她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容器。
因为他在回想了祁思初和楼邢枫的对话之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想……
突然,整间书房却在这时开始剧烈地震动,连带着脚下的地砖都无法控制地出现巨大的裂痕。
祁以南赶紧拉住小九五:“怎么回事?”
祁小少爷还不忘顺手揽着小九五的腰,慌乱中分心想道,真的是太细了。
璐璐脸色一白:“糟了,这座山在往内塌陷,是流波山残留的意识在苏醒!”
“流波山残留下来的意识?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流波山的生魂就是小九五,怎么会还有别的意识?祁以南说完之后一低头,看到的是小九五十分灰败的脸色,现在不只是他的表情,他整个人都变得摇摇晃晃的,简直像个纸片人一样纤薄,如果不是祁以南扶着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你是不是以为流波山就是他?其实不能完全划等号,因为在他以生魂形式存在之后,流波山深处的怨气还依然埋藏着,历任无名观的观主在炼化生魂的时候,所用的法术只是剥离出来了其中一部分,甚至为了更好地控制他,他们选择的也是意识里较为纯净的部分,不然他的脑袋也不会这么好使……”
地板的裂口越来越大,眼看连祁以南也快要站不稳了:“别说废话,赶紧讲重点!”
璐璐嘴皮子连忙快速捣了起来:“流波山被炼化出生魂之后,被剩下的就是更加邪恶,也更加混乱的意识!因为太过于混乱,这些所谓的意识其实已经变成了一种无差别的恶念!”
祁以南骂了一句,问她:“你别告诉我,小九五平常不仅要给楼邢枫卖命接任务,还要去镇压这股无差别恶念?”
“恐怕是的,现在就是因为反噬严重,才会让流波山深处残留下来的意识有了推掀开他,卷土重来的迹象!”
“妈的,楼邢枫这狗东西还是不是人——”祁小少爷气得眼睛都红了,却听到小九五闷.哼了一声,声音带着粗.喘,脸上肉眼可见地覆上了带着不详死气的苍白。
祁以南见楼羽笙手抖着指着一边,那面墙上挂着好几幅画,但是在剧烈的地震山摇中,砖块碎屑和灰尘笼罩在淡蓝色的空气中,让人看不清那上面究竟都画了些什么。
仗着人高胳膊腿都长,祁小少爷躲开不断掉落的砖块,看也不看就飞速上前扯下了那几幅被裱在卷轴中高高挂起的肖像画。
就在他拿到最后一个卷轴画作的时候,脚下的裂缝轰然碎裂,祁以南一脚踩空坠落了下去。
“阿南!”
掉下去的时候,祁以南不禁庆幸自己为了尽快摘下几幅画松开了小九五的手。但他同时又觉得自己像是出现了幻听,他竟然听到了小九五用他从没听过的惊恐声音嘶声叫喊着他的名字,而且不是他偶尔一脸别扭说着的全名祁以南,也不是平日里的“你”“喂”和讽刺意味的“祁小少爷”,而是“阿南”。
……还真是怪好听的。
……
“唔……”
被摔得七荤八素,祁以南浑身都疼地撑起身来,摔在地上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好在中途他扒着一块不知是树根还是什么迷之生物触手的突出物坚持了一会儿,相当于在下落过程中减缓了冲击力,再加上他有意识地保护着自己的头部,身上只有腿和胳膊擦伤严重。
祁以南站起来才感觉到自己左胳膊软绵绵的仿佛面条一样垂着,钻心的疼痛伴随着渗出的鲜血,染湿了的白衬衫已经是脏污一片……祁以南不确定自己究竟是骨折还是脱臼,反正不管是哪种他都无法自行处理,只能尽量不去碰它,任由左臂无力垂着,咬着牙往前走。
原本以为独自一人掉到这个深邃的地坑就是非常倒霉的了,祁以南走了一段,看到同样被困在这里的两个人影,心里一紧,原来这才是最倒霉的。
观主和祁思初也跌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天坑之中,祁以南谨慎地靠近,才发现他们比自己惨多了,祁思初不知道磕到了哪里,浑身是血,观主楼邢枫的双腿被一截粗壮的树干压着,同样陷入了昏迷,两个人现在不知死活。
他们两个人之间距离并不近,祁以南没有管看起来伤势更小的楼邢枫,而是慢慢走向了已经变成个血人的祁思初。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额角还在流血的祁思初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十分模糊,艰难地睁开眼睛之后,虚无缥缈地散乱着,好一会儿才聚焦到祁以南身上。
“你、你是……”那张和自己过分相似的脸显然令祁思初很惊讶,“我看到的是幻觉吗?”
“恐怕不是幻觉,如果你真的是我……祁思初的话。”祁以南顿了顿,终究还是无法称他为父亲。
“原来不是回光返照出现的幻觉,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啊,明明在印象里你还是个小豆丁……”祁思初喉咙里也带着血沫,说话速度极慢,祁以南知道这是生命在流逝的信号。
“我有问题要问你,你知道反骨是什么对不对?”
祁以南直奔主题地问他,祁思初眼中却闪过一丝震惊:“你怎么、怎么会知道反骨,难道说你也?不……这不可能!”
他仿佛在一刹那拥有了无穷的力量,忽然挣扎着伸出手,闪电般探向祁以南的后脑。这突如其来的碰触让祁以南下意识地往后躲避,但那片刻之间的触摸已经能够让祁思初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想。
被祁以南躲开的那只手还伸在半空中,不断地颤抖着,他的眼中盛满了不敢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你……你真的也是反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家族中不可能出现两个反骨,父子之间更不可能……”他像是想起什么,浑身打了个哆嗦,“父子之间怎么可以那样做,他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生有反骨的人,会对侵入式的高阶禁术毫无抵抗之力,你一定知道这个禁术究竟是什么,告诉我吧……”祁以南被他眼中悲恸的神色触动,握住了那只颤抖的手,终于还是艰难地低低地唤出“父亲”。
祁思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他好久,最后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能说。”
祁以南闻言挑眉: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这就值得深思了,难道是因为有什么禁制在阻止他说出来告诉自己?
电闪火光之间,祁以南想起了跌下天坑之前,璐璐比划出的动作,她五指抠进自己胸口的巨洞中,那个动作让祁以南联想起了她之前在海边做过的举动,那是在捕鱼的时候,璐璐胸口的空洞里窝居着不少鱼鹰,它们按照璐璐的指令有轮换地飞出去。
——不过璐璐有时候等不及,就会用手伸进自己身前的空洞里,拽出一只鱼鹰后,又换另一只疲累的鱼鹰按了进去。
当时璐璐在说完“寄壳人”之后,便做出了这个动作,看向祁以南的时候,下意识般又在自己脑袋上围着蓝紫色的乱发虚画了一圈。
穿胸人这几个看似不经意之间做的举动像是散落的珠子,无形之中却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可以将它们一一串起。
圆圈,空洞,鱼鹰,穿胸人……
祁以南不断地想着,忽然想起来小九五曾经说过的,鱼鹰会和穿胸人的空洞融为一体,到最后,会成为那具胸腔中新的心脏。
那么,当胸口的空洞变成了头颅上的,是否意味着,一个人的头骨也可能像她胸腔的大洞一样,打开一个硕大的口子,掏出原先的大脑,换入一个崭新的,最后头骨长好之后,成为头颅中新的大脑?
可是那样的话,这个人究竟是谁?
祁以南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发际线,一路摸到自己的后脑勺,好在除了那块有些不平整的骨骼——大概就是反骨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痕迹。
他心里一突,鬼使神差地,靠近祁思初。
祁思初的头发比相片上的细碎短发要长得多,祁以南紧张地手指上都是冷汗,他擦了一下,这才慢慢拨开盖住他太阳穴的长发,手指轻轻地摸过去。
像是一条蜈蚣一样丑陋的缝合线,仿佛一个半闭口的圆弧,从太阳穴一直向后延伸,让祁以南的手指像是被烫到一样,一下子缩了回来,他心底最残酷的那个猜想得到了认证。
——祁思初原来是通过反骨换过身体的人!
那……现在的他使用的是谁的身体?为什么还依然有着他原本的长相?
祁以南很快想到,这样精细的操作,不可能是祁思初自己做到的,再怎么说,自己把自己的头盖骨掀开,取出脑子再放入另一个躯体里,恐怕还是不可行的吧……总得需要有别人的帮助。
他忽然想起了观主的奇怪,不由得快步走近昏倒的楼邢枫身边,眼看着手指就要拨开他的道士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