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煜“哦”了一声，他总得给阎王爷留点面子。
　　*
　　阎瑧本来打算收拾收拾东西走的，后来越想越觉得今天反正难得没事，干嘛急着走，能赖多久是多久啊。
　　时针指向下午五点，天色渐暗，第一抹晚霞映在天上，微微发红的光照进落地窗里，两人已经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很久了。
　　气氛并不尴尬，阎瑧要各种确认事宜和看剧本，伴着一旁贺煜的笔记本电脑敲击的清脆声响，或是纸质文件翻动的声音。
　　起身的少年步步踩着霞光，身后是漂亮的剪影。他从箱子里拿了两个小蛋糕给阎瑧，顺便又拿了一沓文件过来。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俨然也变成了寂静的伴奏，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从面对面变成了窝在同一侧沙发上。
　　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快慢，直到叶晨打来一个电话。
　　作为回礼，贺煜接电话时也开了免提：“喂？叶哥有事吗？”
　　比起直接暴躁的蒋其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叶晨在听完早上电话内容的复述后还算冷静，能心安理得地跳过那个话题。
　　“我帮你看了一下行程，后天去参加飞鸟时装周，活动结束第二天回来，正好赶上你挑的那个恐怖电影的拍摄。”叶晨用肩膀和脸夹住手机，双手还在拼命打字。
　　飞鸟时装周在国外，举办时间较短，算死了也只有半个月，有时可能结束得还会更快。
　　“知道了，”贺煜垂眸听着，下意识点了点头，“时装周期间撒旦有个类似派对的东西我还得去。”
　　“带着咱这儿的代言人。”他抬头看向阎瑧，面带微笑，对方眉眼弯弯作为回应。
　　叶晨感觉自己已经脑补到电话另一头两个人对视的画面了，深呼吸一口：“我觉得你真谈恋爱我也管不了，就温馨提示一下，有能接受的人就会有不能接受的人。”
　　贺煜不知是不是真的没参透这句话的意思，随便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
　　阎瑧觉得他听懂了，但是不在乎。
　　不在乎的是别人的看法。
　　*
　　后天，贺煜带着阎瑧上了飞机，有了这趟老板和代言人的关系，两人总算是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一起。
　　顾茵和阎瑧的助理就在后面看着，她们还依稀记得这俩应该不是一个娱乐公司的，单从名气上看凑合也能算个竞争关系。
　　飞机要飞半天的时间，贺煜很快就撑不住靠着阎瑧睡着了，阎瑧又被迫陷入不敢动的状态。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周围拍照，不过意义其实不算很大，都是几个月前就有“亲密合照”的人了，这会儿拍到类似的又怎样。
　　贺煜迷迷糊糊间想起来叶晨还叮嘱过最近要小心身边之前接触过的人，然后定定心心地在“接触过的人”的危险名单里划掉阎瑧，继续睡觉。
　　到酒店的时候是那边的早上，贺煜很快办好了入住手续，和阎瑧一人一间单人豪华房拿好房卡后，他就把阎瑧拉进了自己的客房，为的是确认行程。
　　今天中午吃过饭后会去撒旦在这个国家的分部拿出席要穿的衣服——撒旦虽然主打珠宝饰品，但偶尔也是会设计设计衣服的，邀请来的著名设计师也不少。
　　两人要穿的衣服都是独家定做的，目前为止世界仅此各一件，也算是新品展示之一了，反响好的话或许会批量生产。
　　明天，也就是时装周正式开幕前一天，是撒旦的派对，各地区大小代言人都会出席，还有设计师和一些品牌vip客户。
　　一周后还会有一次派对，主要内容没什么变化，但那时候撒旦的新品应该已经展示不少了，所以会有更多实质性的交流讨论。
　　贺煜想着明天开始一长段时间他都能带着阎瑧到处溜达，还是很开心的。


第31章 礼物
　　在酒店随便解决了一下，阎瑧看到挺多个过来套近乎的，起初都用很别扭的中文打着招呼，然后贺煜开头说起英语，对方才放心了一样的用起自己的母语。
　　这才阎瑧去拿了两碗面的时候，贺煜又打发走了两三个人。
　　看到吃的来了，贺煜端过来一碗放到自己面前，抓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来时装周的好多都住这个酒店。”他摇摇头，挺郁闷的样子。
　　阎瑧还在回忆他听到的那么些内容，贺煜流利的英语让他有点被震撼到了，同时还有一些头晕，心想这是个什么令人窒息的语言。
　　“话说阎王爷你会英语吗？”贺煜边吃面边问道。
　　阎瑧：“……”哪壶不开提哪壶。
　　“试过，”他说完后故作镇定地坐了坐正，“勉强能说，勉强能听得懂。”
　　然后贺煜试着说了一句，明明是想测试对方，却用了当地人都可能跟不上的语速，还有刻意模糊发音的可能。
　　阎瑧什么也没听清，懵逼地眨了眨眼，他只听到了“youare……”后面的东西就像涂了马赛克一样，在短暂的时间内消失在了他的记忆里。
　　“我是什么？”他看着含笑的贺煜。
　　“没什么，”贺煜觉得这个反应很好玩，决定就不告诉他了，“不信你可以搜一下啊。”
　　阎瑧气得说不出话：“你觉得我听都没听清楚怎么打出来？”
　　贺煜装糊涂地哦了一声，埋头接着吃饭，没给他再提问的余地。
　　*
　　因为算是贺煜作为老板参加的活动，顾茵就没有跟过来，阎瑧的助理被自家主子一个眼神逼得不得不和顾茵同病相怜。
　　贺煜其实还有点担心自己找不到路，外面是陌生的街景，繁华的街道人群密集，感应门丁零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不算好，空气里弥漫浅浅的雾气，挺冷的，贺煜被迫披上大衣，直接包到膝盖。
　　阎瑧不是很怕冷，毕竟自己体温就低，夏天谁都想往他身上贴，不过到了寒冷的季节就会下意识地不去触碰了。
　　贺煜跟碰了会死一样很轻很慢很小心地摸了一下阎瑧的手，缩得速度极快，像研究未知生物对外界的反应一样，最关键的是这么喜感的动作碰上了个认真的小表情。
　　“你这冰得简直不正常好吗，我怀疑放点水上去它能结冰，”贺煜甩了甩被冻到的手，“你自己不觉得冷吗？”
　　阎瑧摇摇头。
　　贺煜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两人站在人流涌动的街道，和匆忙赶路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聊天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淡去了，只剩下对方的声音无比清晰。
　　贺煜抬头，恰好和阎瑧对视，那眼神让人觉得像背主人撸完后又被拿东西威胁，委委屈屈的猫一样。
　　——但平时是一碰就炸的那种。
　　两人没走几步远，一辆车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车内的拉开窗户，用蹩脚的汉语说了句“贺老板”。
　　贺煜牵着阎猫猫上了车。
　　简单地沟通两句，总之那个金发碧眼的人是撒旦公司分部的高管，送他们去公司了。贺煜在交流里也确认了对方完全听不懂汉语。
　　然后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好像是某种感觉勾起了贺煜的无端联想，他抓了两下空无一物的大腿上方，随后看向阎瑧。
　　阎瑧感觉到那种眼神就起鸡皮疙瘩：“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黑无常变得那个球，手感很好来着，”贺煜觉得有点遗憾，那之后他就再没有盘过了，“你会变吗？”
　　阎瑧：“……”
　　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的贺煜默默低下头遗憾地整理随身的包包，一叠用橡皮筋捆着的黄符掉了出来，上面都是不同的样式。
　　阎瑧试图数了一下，他们预计要在这里呆十五天，而这里正好十五张符。
　　贺煜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黄符抓起来塞了回去，他本意是一不小心掉出来的，然而对于刚被要求过变团子的阎瑧来说就有那么不对劲了。
　　贺煜想安慰他：“放心，就一天一张，试试我记忆里的效果和在这个世界的效果是不是一样的。”
　　阎瑧丝毫不觉得有被安慰到，哽了很久：“团子……我有空试试。”
　　贺煜想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喜讯，赶紧答应下来，此后一路都是笑眯眯的。
　　阎瑧心想这团子是得多舒服，我还没它好嘛？
　　前排的司机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好像很要好，感叹了一句：“二位关系很好呢。”
　　阎瑧感叹终于有人用人能达到的语速说话了，用有些不利索的英文像要给贺煜演示才艺一样地回应了司机几句。
　　贺煜觉得他挺好玩的，就眉眼带笑在旁边看着。
　　*
　　到了公司，三人直奔楼上，电梯上升后停下，背后能看见像小蚂蚁一样的人在不断变幻，前方则是几名抬头挺胸穿着西装的设计师。
　　这次两件样衣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设计师以外的人见过，连贺煜都不知道，不过看那些人的反应，应该是对作品很自信了。
　　高管和设计师们一同带领两人进入小房间分别更衣，贺煜觉得全身上下被扒拉了一遍，然后换上了衣服。
　　他从更衣间出来得比阎瑧快，他身上穿的衣服还算是正经的，类似于西装，但要更加长，说是风衣或者大衣也不像。
　　外面是黑色的，里面贴着黑衬衫的一面却是白的，隐隐透出一个巨型的撒旦logo。
　　衣服和裤脚管都有花纹，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通过反光能看见几个在火焰中挣扎的小人图案，总体还算正经。
　　贺煜观赏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嗯，还行，能看，设计师们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贺煜转过头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过神来阎瑧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阎王爷上身的衣服和他有些类似，只不过是纯白的，而里面是黑色和图案。
　　装饰花边的样式也不一样了，纯洁的白色被横空冒出的黑色羽翼侵占，杂乱无章，又不显得多余。
　　至于别的地方设计师们就更放飞自我了，口袋的地方有一个类似胸针的东西，但凑近一看就会发现不对劲……那是一条有些非主流的铁链子，泛光的那种。
　　衣服背后在昏暗的环境下会露出黑色的翅膀，前端交错，不知在保护着什么。关键这个图案它会发光。
　　设计师的初衷是好的，这两款衣服很容易就会让人觉得是一套，但显然他们不太关心穿的人的感受，尤其是阎瑧。
　　阎瑧看完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后问贺煜：“好看吗？”
　　贺煜发自内心的回答：“好看。”
　　阎瑧无话可说。
　　不过确实是好看的，只是太多地方都让人觉得过于放肆，设计师们完全没考虑过的应该是到时候现场坐在阎瑧后排的人的感受。
　　盯着一对还有点发光的黑色翅膀，多好。
　　*
　　两人穿完后把衣服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带着走了，毕竟这东西的初次亮相要在时装周才好。
　　时间还早，他们把衣服放回了酒店，无所事事了一会后贺煜终于耐不住了，敲响了隔壁阎瑧的房门。
　　阎瑧在床上躺尸，一个跟斗翻起来开了门：“怎么了？”
　　贺煜直截了当：“无聊。”
　　阎瑧活动两下脖子：“那出去逛逛吧。”
　　然后忘记小助理存在的两人出门了。
　　其实也没想过要去哪里，就是漫无目的地瞎逛，看见什么好吃的了，就停下来买了尝尝。
　　由于贺煜和小孩子一样看见新奇的东西都要尝尝的心理，一圈走下来后他已经被塞了个半饱。又突然看见贺煜眼前发亮，让他在原地呆着，自己冲了过去。
　　贺煜走进了他看中的那家店，阎瑧早已经撇开视线了。过了十几分钟，贺煜捧着个小纸袋走到阎瑧面前。
　　“又买什么吃的了？我……嗝。”阎瑧揉了揉肚子。
　　贺煜觉得他的样子可爱，笑了笑：“手伸出来。”
　　贺煜打开纸袋，把里面的手套拿了出来，轻轻给阎瑧套上。
　　手套是黑色的，看上去薄，但里面是毛绒的，戴上去很舒服，皮肤显得更白了。
　　阎瑧还没缓过神来，戴上手套的手轻轻动了两下，什么饿的饱的感觉就都没有了。
　　只见贺煜心满意足地捏了捏阎瑧包了手套的手：“这下终于好抓着了。”
　　隔着手套，贺煜刚从空调房里出来手上留有的温热还在，敷在上面，阎瑧觉得整个人像被浇了一桶从天而降的热水。
　　那手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没有牌子，但阎瑧就是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一副手套，没有之一。
　　他们逛到了晚上，找了家西餐厅吃完了饭，就一起回了酒店。
　　阎瑧洗完澡出来看着被整齐叠好放在床正中央的手套，起了要戴着睡的念头，然后就付诸行动了。
　　他辗转反侧半天，觉得往后几天助理的存在感应该会很低，而贺煜会一直跟他待在一起。
　　咦？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去给自己泼了把冷水，继续闭上眼，整个动作持续了五次，他终于不耐烦地放弃睡觉，坐起来发呆了。
　　于是贺煜顶着失眠的疲惫敲响了阎瑧的房门，看见阎瑧站在自己面前后就赶紧问道：“我刚就一直在想，我们今天……算不算约会？”


第32章 打雷
　　阎瑧：“……”看来今天是真不用睡了。
　　贺煜还在闪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他，困意里带着一定要听到满意的回答的执着。
　　贺煜觉得自己挺冷静的，只是这个问题让他思考得睡不着觉，而已。
　　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把女主的剧本抢了，但他睡觉前仔细回忆了一下阎瑧在时装周这里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