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思
　　贺煜一边盘算着多少个菜够吃，一边从冰箱里往外掏，终于都拿出来了，才发现凑过来的四人都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
　　贺煜歪了歪头表示疑惑：“会做菜吗？”
　　四个人一起摇头。
　　贺煜：“……”
　　想想倒也是，这几个都是小年轻，基本上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娱乐圈，不会做饭也正常。
　　贺煜回忆起穿书前挤在出租屋里炒青菜的时候。
　　“还是我来吧，”他洗了洗手把几个人推出去，“乖乖等着。”
　　四人：“……”有那么一丝我妈的气息。
　　贺煜在卫衣外面套上围裙，一道道菜做好摆上圆桌，几个人转了一圈回过来就瞅见了一大桌子菜。
　　贺煜把锅放进水斗里装满水，准备过会儿来洗，拿着饭一碗一碗放在已经坐在座位上的大家面前。
　　“乘热吃，”贺煜解开围裙坐下，“不够电饭煲里还有。”
　　几人看着满满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这怕不是没有主食都够吃。
　　*
　　吃完了饭，贺煜摩挲着自己口袋里那张隐藏任务的纸条，看时间到十二点了，就悄悄地离开沙发去到处搜查。
　　走到二楼的时候他看了眼走廊尽头采光良好的窗户，今天天气不好，太阳一整天没出来，再过会儿估计又要下雨了。
　　有些遗憾，这一轮翻找什么也没发现，他垂着脑袋回了客厅，洗碗的活已经被徐思露和赵霄干完了。
　　贺煜道了声辛苦，坐回沙发，安安静静看手机，看看有什么余下跟公司有关的事没处理。
　　看到一半，实在闲得无聊的葛淼凑过来，勾住他的肩坐在他旁边：“煜哥干嘛呢？”他这就想凑过去看贺煜的手机。
　　贺煜被沙发的剧烈震动震得有点懵，手机倾向了葛淼那边。
　　葛淼看见的是何益方发给他的文件和消息：
　　何益方：老板，企划部最近决定赞助的电视剧，合同初步拟好了，您签个名传真过来就行，不是很紧急。
　　葛淼：“……”慌，现在就是很慌。
　　“那什么，”他坐了坐正，“给我看看呗贺老板。”
　　贺煜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态度转变，眨了眨眼愣在那儿。他不太懂关于合同过多的细节，不过给外人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他点开了合同，大致猜到葛淼在意的是什么，把乙方是谁着重展示给他看了。
　　葛淼看着上面写的那部电视剧的名字，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电视剧……男主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他越说越怂，跟个鹌鹑一样缩着不动了。
　　贺煜：“……”这有啥好怕的？我又不是魔鬼。
　　葛淼参演那部电视剧是因为觉得剧本好，经纪人也说这剧有概率能爆，谁知道过两天就被通知说资金紧缺最近正在拉赞助。于是这个时候撒旦公司的帮助就显得尤为重要。
　　贺煜看着跟委委屈屈求着父母要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的葛淼，叹了口气：“别这样，我说过不签吗？”
　　葛淼瞬间松了口气。
　　旁边几个好奇的从开始就盯着了，原本经历了一天已经暂时遗忘的事情有全部想起来了：他们的煜哥不仅是煜哥，还随时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金主爸爸，今天是葛淼，明天不知道会轮到谁头上。
　　*
　　葛淼闹腾完又去别的地方晃悠了，贺煜接着看手机，做了半天心理准备点开微博，昨天的热搜热度依然呈上涨趋势。
　　官方通知今天直播照常，参加的五位嘉宾也没个回应，一下都让人看不懂是个什么意思。
　　说炒作吧，人家事发之后都像没事儿人似的；说不是炒作，这么恐怖的事情节目组是有什么自信想着绝对不可能被关注吗。
　　甚至连营销号们都放下了手中的键盘，最多也就阐述一下昨晚发生的事。
　　贺煜定定心心想着过一两个月肯定就忘了，然后刷起了自己的超话。
　　一条刚发不久的新鲜微博引起了他的注意。
　　金牌风水阴阳先生V：【贺煜昨晚完全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驱鬼法子，不得不佩服。】
　　之后还长篇大论地介绍了直播镜头里每个符的具体画法和用处，有很多他自己不认识的，就加上自己将符拆分成一部分一部分后的理解。
　　最后还不忘补上：【这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啊！】
　　贺煜看着这位黄V博主过百万的粉丝：“……”
　　底下评论互动不少。
　　【心情复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煜宝喜得算命大师赏识】
　　【所以昨天真不是剪辑？？？】
　　【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jpg】
　　贺煜看完哭笑不得，关键还在于这个博主说得没错。
　　他眼不见心不烦，关了手机。
　　一道亮光恍惚从他眼前闪过。
　　他条件反射地去寻找光线的来源，就看见陆亦然微微举起一只手：“抱歉抱歉，刚刚在看这个。”
　　贺煜看过去，陆亦然另一只手上拿着套透明文件夹的信，是他昨天找到的线索：离别信。刚才一不小心把灯光反射到贺煜脸上了。
　　剧情设定中离别信是小姑娘的男朋友——也就是那个渣男临走时留下的，翻开来里面是虚伪的甜言蜜语。
　　又渣又可恨，明明自己卷了钱不会再回来了，还把人家的心牢牢拴住。
　　惊人的巧合，小姑娘向贺煜证实确实有这个东西，而且和节目组准备的道具中的内容相差无几。
　　太过于巧合，以至于贺煜都要难以置信了。
　　又多聊了两句，贺煜重新打开微博，他又挤进了一条热搜：#贺煜受到风水大师赏识#
　　贺煜无语地看着这条热搜许久。直到下午npc来布置任务了，他才软绵绵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
　　第二天全天没有出任何事，晚上的直播因为贺煜细心的清理没再出现鬼魂，其副作用也很明显——贺煜的衣柜快要塞不下了满满当当。
　　他甚至考虑如果带回去要不要买一个小房子专门养。
　　“日中……”贺煜躺在床上，心里念叨着隐藏任务的提示。
　　日中普遍指的是正午，难道这里是指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吗。
　　贺煜心里嘀咕着，今天乌云密布，没出太阳，明天看天气预报应该会一下子转好，就到那个时候再看看吧。
　　*
　　第三天，今天没有直播贺煜也就不着急慌忙大清早收拾楼道里可能会多出来的鬼魂了，睡到十点多。
　　最后一天其他人临时想出来要给最操劳的煜哥做顿饭，于是四个不会做饭的小青年毛手毛脚挤在厨房，在贺煜洗漱完下楼时就看见了一桌菜。
　　因为是按照网上的菜谱做的，多少还过得去。除了有的太咸有的太淡以外，贺煜边吃边亲手指导了一遍怎么控制味道。
　　今天下午是他们最后的搜索时间，吃过晚饭就要投票选出“被鬼魂附身的人”，感觉跟找凶手性质差不多。
　　吃过饭十二点还没到些，贺煜瞟了眼窗外，今天万里无云，秋天的暖阳正敷在已经发热的玻璃上。
　　他走上二楼，站在尽头的窗户前，太阳往里直射，贺煜凑近去看，发现了有一张薄的透明纸贴在窗户上，上面有镂空。
　　往后退了两步，果不其然，太阳将镂空出来的字投射在复古的木质地板上：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映出一行诗来。
　　贺煜对古诗还是有些理解的，他穿书前是文科生，回忆了一下，嘴中木然吐出两个字：“相思。”
　　因离别而相思。
　　离别……
　　这像是一封回信，给那个不会回来的人的回信，给那个假惺惺写了离别信的人的回信。
　　贺煜给地板拍了照，默默离开了。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
　　晚上的解密毫无悬念，陆亦然就是那个人，当然附身什么的是假的，不过是第一晚的直播他拿到了“你被附身了”的纸条。
　　共同度过三天两夜后大家多少有些感情，完成拍摄后，大家陆陆续续走了，贺煜默默留下来，让阎瑧明天早上过来一趟。
　　一起留下来的还有陆亦然，他住得离这儿太远，现在也不早了，助理没个两小时到不了，干脆就再住一晚，明早就走。
　　*
　　贺煜睡得不□□稳，这个综艺节目巧合未免太多了，先是完美复刻了小姑娘自杀的原因，又是每一样线索物件都真实存在。
　　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
　　阎瑧第二天一早就来了，贺煜也才刚醒，迷迷糊糊爬起来被阎瑧催促着去洗漱。
　　贺煜拿着毛巾和牙刷杯回来的时候，穿着工作装的阎瑧正在欣赏那一柜子，手上拿着贺煜直播那天那个封进有黑色花纹的符咒里的黑团，塞进袖子里。
　　“能养吗？”熟悉的问题出现了。
　　阎瑧：“……”可以养，养一天折寿一年。
　　他坚持着说了不能，贺煜犹犹豫豫地才妥协下来。
　　贺煜跟着在屋子里到处闲逛的阎瑧，窗外透进的光照得那一袭黑衣像是沐浴阳光的水墨画，袖口反着明黄色的光，身上本不明显的金丝花纹显露无疑。
　　贺煜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丝绸的质感顺滑柔软。
　　阎瑧：“……”摸就算了，能不能别碰我腰。
　　他痒得浑身一颤。
　　贺煜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把那一堆巧合告诉了阎瑧。
　　两个人走到阁楼再走下来，阎瑧随意问了小姑娘几个问题，由于旁边有贺煜拿着一堆不知名的符咒盯着，他不得不平易近人得宛如哄小孩。
　　阎瑧的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消下去了，拉着贺煜走到楼下的一个角落，微蹙眉，本来清秀的眉目带上了一丝凝重：“确实，这事儿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唐·韦庄《应天长·别来半岁音书绝》


第15章 超度
　　阎瑧在继续说下去之前特意注意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东西在，确定没有，才面色凝重地继续说：
　　“这个真人秀，所有的剧情走向和背景设定都是按照……那个小姑娘的意志来的，在她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
　　我之前还在想这么弱的一只吊……咳咳鬼魂，为什么没被其他东西吞噬呢，不过现在答案很明显了，这人因为执念太重，整个屋子里的一切都由她操控，并且所有的欲望都会被扩大。”
　　贺煜点点头表示听懂了，看阎瑧不说话了，歪了歪脑袋：“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阎瑧：“……”我说那种邪祟不能留你会打死我吗。
　　而且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出人命的，比如台本里那个渣男，就不只是按照那种欲望而单单死在虚构的剧情里了。
　　一只已经能影响到人间的鬼魂，绝对不能留下。
　　贺煜完全没有理解阎瑧话里的意思，走了几步想去楼上找小姑娘，突然想到什么，又一下子顿住了：“既然你说一切都由她控制，那么所谓‘被附身的人’也是？”
　　在贺煜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神色凝重地跑上二楼，踹开了一间还关着门的客房。
　　陆亦然正在里面，被巨响吓得差点跳起来，和贺煜四目相对，过了会儿问道：“煜哥，怎么了吗？”
　　“你有女朋友吗？”贺煜走近问道。
　　“目前……没有。”陆亦然眼神恍惚两下，看见一个阴森森的身影站在贺煜身后，吓得一哆嗦，才发现是阎瑧。
　　等等……阎瑧？是那个阎瑧？阎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脑子一片空白，迷茫地看着贺煜。
　　“你的意思是以前有？”贺煜又靠近了几分。
　　陆亦然愣在原地，显然他的心理素质没那么好。
　　贺煜见他不回答，就开门见山说了：“这个节目的故事主人公之一，就是你吧？”
　　他把已经算是默认了的陆亦然拖到隔壁房间的小姑娘面前，说来也神奇，小姑娘在一行人来这儿后除了贺煜谁都没打过照面，这也是第一次遇见其他“嘉宾”。
　　小姑娘一下子记忆恢复了，也就是说那个渣男就是陆亦然。
　　阎瑧在贺煜身后看着，不敢上前，他心里一套规矩让他忍不住往前蹦，但是理智告诉自己身前那个到现在还没摸清楚真实实力的人不能轻惹。
　　贺煜用温和的声音对小姑娘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没等他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旁边跪坐在地上的陆亦然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拼命挣扎，好像被人吊起来一样，四肢找不到着落。
　　贺煜挡住了出于本能要去救人的阎瑧，两人对视一眼，阎瑧就知道，这人心里有数。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小姑娘松开了手，对贺煜笑笑。
　　贺煜回应那个笑容，又厉声对刚缓过劲儿的陆亦然说道：“陆哥，你可以走了。”
　　陆亦然爬起来后慌张地到处鞠躬说着对不起，阎瑧实在看不下去了，扬起语调慵懒而轻蔑：“滚吧。”
　　这人便径直跑开了，留下三“人”。
　　看吧，真正的执念仅此而已，这就是个被害死了还谁也恨不起来的小傻瓜。
　　“这样就行了？”贺煜依旧很温柔，开着缝的窗户吹来阵阵微风，他的眼中荡漾出阵阵温和的眼波，清澈纯净，好像真的能抚慰灵魂。
　　小姑娘点了点头。和贺煜预想的一样，虽然说不是什么好事，但这鬼魂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起过杀心。
　　贺煜看了一眼早就愣神的阎瑧，仿佛传达了什么，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就画好的符，夹在食指中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