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兜帽下的脸苍白得没有一分血色,仔细看去,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死气,只有嘴角一点猩红轻轻勾起,无声地说出七个字,一字一顿:
“找到你了,小猫妖。”
林琪对这些都无知无觉,怒视着林子清,林子清却趁着这个功夫,侧身靠在林琪肩边耳语,外人皆看他温柔含笑,以为是在讨佳人欢心,他却是在笑盈盈地威胁:
“师兄,离谛就在这附近,他要找的魔后,就是师兄你吧。”
“你说离谛要是知道了你在这里,会怎么做呢?怕不是要直接把你掳回魔界,关进寝殿,再也不放出来了吧。”
“他可不像我这么温柔。师兄,我对你这么好,百依百顺,你却只会骗我。可是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只要你听话,我便不会让你被发现的。”
“这也叫没怎么样?”林琪抬了抬手腕,扯着灵力腕带,冷笑几声,“只要你想,现在就能切断我的经脉,让我灵力尽丧。我先前怎么会昏了头,答应你这个要求?”
林子清却笑嘻嘻地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他长着一张毫无攻击性的圆脸,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以为这只是个善良天真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内心充斥着多少暴虐变态的念头。
“师兄只要乖乖地,我保证一定不会发生。”林子清依旧笑盈盈。
“那要是我不愿呢?”
林子清近乎迷醉注视着林琪因为薄怒而微红的脸颊,笼罩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但他却知道,这是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每一寸肌肤都在他的目光下细细丈、在心里反复摩挲,承载着他心底汹涌澎湃的感情。
“那我会让师兄乖的,若是灵力丧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不是任我施为?到时候可就由不得师兄情不情愿了。”
林子清伸出手拨开面纱,轻轻拍了拍林琪的脸,摩挲着林琪光洁的脸颊,眼底翻滚着欲-望含笑道:“师兄可别逼我,到时候就算是哭着求饶,我也不会听的。”
林琪别开脸,没搭话,低头夹了筷子菜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师兄可别生气,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林琪笑嘻嘻地在同样的位置夹了一筷子菜,“我当然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毕竟,我怎么舍得看师兄哭出来呢。”
话虽如此,他却是一脸兴致勃勃,丝毫看不出不希望发生的样子。
林琪看着被夹过的菜,忍无可忍,直接将筷子拍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转头上了楼。
林琪轻哼了一声,注视着师兄一级一级地走上楼,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生怕被绊倒似的,腰肢被襦裙束得极细。
“我怎么舍得看着你哭呢,”他又轻哼了一声,“当然是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
林琪终于上了楼,费劲周折才脱掉紧束在身上的襦裙,却发现屋里除了这襦裙,连件衣服都没有,折腾一顿只得躺在床上遮上被子,肚子又响了起来。
早知道应该吃饱饭再上来的,又被林子清气昏了头。
林琪气得锤了锤床,起身扫视一圈,桌上只摆了一壶冷茶,连块点心都没有。
他只好重新披上襦裙,倒了杯冷茶垫垫肚子,却苦得他舌根发麻。
林琪又在心中痛骂林子清一顿,黑化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让人挨饿呢。
他正要咽下最后一口茶,林子清推门进了屋,惊得林琪立马放下杯子缩回床上,用被子遮住身子。
“师兄?”林子清站在床边,看着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卷在被子里的鹅黄裙摆,和缩在被子里连头都没露出来的林琪。
“师兄莫不是心急了,白日便脱了衣服,是想与我上-床?”
“别乱说!”林琪立马扯下蒙在头上的被子,怒冲冲道,甚至脸颊都因为捂在被子里而变得粉扑扑的。
“哦?”
林子清看着他凌乱的发丝,和敞开的亵衣前襟,甚至是缠在脖颈和脸颊上的浅黄腰带,似笑非笑地说:“师兄还是先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再说话吧。”
林琪这才意识过来,低头看了眼,耳垂瞬间便红透了,甚至都能感觉到发烫,蔓延到脖颈上都泛起了粉红。
他连忙扯下缠在身上的腰带,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闷声闷气道:“你来干什么?看我闹笑话还不够吗?”
“怕你饿着,特地带了饭,”林子清哼笑一声,将提在手上的饭盒放在桌上,掀开盖,一股饭菜的香气迅速蔓延开来,是他特地要添的那几道招牌菜。
“今天没想欺负你,快吃吧。”
林琪这才裹着被子,小心翼翼地探起身,眼巴巴地瞅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却又瞅了一眼林子清,没下床。
“行了,我出去,不打扰你吃饭好吧。”林子清帮他摆好饭菜,流连地看了林琪一眼,转身出了门。
等到林子清关好门,林琪这才松了口气,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正吃着,身旁的雕花窗吱呀一声,窗棂震了几下。
林琪没有在意,只觉得是风吹过的声音,继续低头加菜,顺便还喝了口汤。
片刻后,似乎是察觉到林琪没有注意,雕花窗又连续吱呀几声,将窗子慢慢震松,直到终于敞开了一条窄缝。
林琪这才发觉,以为是被风刮开了,轻声嘟囔了一句:“今天的风这么大么。”
他起身走向窗边,用力合拢两扇窗,然后重新销上,一股冷气顺着手肘吹进衣襟里,激起一串鸡皮疙瘩。
“今天这么冷吗?”林琪一无所察,重新走回桌边坐下,衣底笼罩着浓浓黑气,甚至就连露出的雪白脖颈上,都缠绕着没有实体的黑色经络,仿佛攀援而上的邪恶触手。
吃饱喝足后,天也黑透了。
他又躺回床上,黑气盘在他的身上,也一同悄无声息地滑进被底,甚至小心地收起了留在外面的触角,只有掀开被子才能看见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气。
林琪这次觉得被子也变得冷嗖嗖的,内心纳罕,却只好又裹紧了点,依旧觉得有冷气从脚底直冲到胸口。
甚至这冷气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脚踝像是被蛇缠住似的,传来一股冷冰冰滑腻腻的触感,还悠悠地顺着脚踝往上爬,就像是真的有条蛇在他的腿上爬过似的。
林琪试探性地往下探去,小小翼翼地摸一通,却发现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心中不安,却也无计可施。林子清就睡在自己隔壁,但若把他叫过来,自己反倒更加是羊入虎口,恐怕这一晚上也别想睡了。
林琪只好将自己裹得更加密不透风,闭紧双眼。
黑雾逐渐化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缓缓显露出来,虚空中轻轻笑了一声,暗叹这小猫妖也太不警觉了,还是一点记性不长。
不过也好,刚好方便自己早早将他占有,这么得天独厚的血脉,不论是怎么尝,都一定非常美味。
第47章
溟晔耐心地盘绕在林琪的身上, 黑雾缓缓流动,屋内悠悠晃动的灯芯劈啪作响,终于熄灭下去。
月色上移,隔着雕花窗映入屋内, 澄澈的月光洒落在寝床纱帐上, 些许顺着缝隙,落在雪白的被子上, 才能看出令人心惊的黑气翻涌不休。
溟晔缓缓地笑了笑, 月光最盛之时, 便是他一天中力量最强之时。此时就算是那个一直跟着林琪的毛头小子来, 也只能当他的手下败将。
他冰凉的指尖轻轻点在林琪的眉心,睡得不大安稳的林琪顿时昏睡过去, 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你知道吗,我思念你很久了。”溟晔将冰凉的掌心贴在林琪的侧脸上, 摩挲着掌心温热柔软的肌肤,“当我从冥界醒来时, 那时还只有一团死气, 我便知道,我的命定之人是你。”
他的身躯渐渐化形,薄被慢慢被他修长的身体撑起。
他就这么伏在林琪身上,寒冰般的身体骤然遇到暖源,甚至有些灼烧的痛。他却毫不在意, 仿佛从未有过温暖的人贪婪地烤着火,甚至因为兴奋而微微战栗起来。
冰凉而苍白的手指,缓缓落到身下之人柔软的唇瓣上, 他贪恋地抚摸着, 迷醉地注视了很久, 无数欲-念在心头翻涌。
林琪陷入昏睡依旧毫无察觉。
他轻轻地张口,因为许久未曾说话而声音喑哑,却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在听,又仿佛只是单纯地想要诉说些什么:
“我等你很久了,等你将我从妖玉果中放出来。数百年过去了,来过很多人,那些人却都不是你。”
“起初我想,只要你来,我就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却一个人都没出现过。我附在藤蔓上,混混沌沌,几乎要忘了时间,失了神智。每每清醒的片刻,我就想着,就算你再出现,我也要杀了你。
数百年过去了,我只想等你来,看看你——我的命定之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究竟是怎样的大能,才能助我化形,脱离那无尽的黑暗。
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究竟为什么,一直没来。”
溟晔缓缓俯下身,冰凉的唇瓣贴上柔软温热,表情竟显得有些虔诚。
他近乎绝望地想着:
当时我只要你出现就好,但你却一直没来。那现在就别怪我,想要让你永远属于我,只能看见我一个人。
溟晔表情逐渐癫狂,他重重地吻着林琪柔软的唇瓣,甚至发出了清晰的水声。
林琪被他禁锢在昏睡状态难以反抗,因为窒息而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唇想要呼吸。
溟晔却被这一细微的动作刺激到了,变本加厉地吮-吸着,将林琪的唇瓣弄得红肿不堪,甚至还侵-入到口腔当中,好似品尝着什么琼浆玉露一般。
黑雾随着他的动作,蔓延开来,紧紧地缠绕在林琪的四肢上,缓缓扎进经络当中,随着灵力流动消失不见。
他原以为会受到来自本体的反抗,却没想到极其顺畅地就进入了林琪的经络,死气与灵气融为一体,无比和谐。
溟晔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额头与林琪的前额相抵。
果然,顺着识海向内,原本应当是圆融无缺的魂魄上,有一块明显的缺损,边缘微微发灰,看上去已经缺失许久了。
怪不得这么乖顺。
他现在既是魂体,又是冥界新诞生的王,一切魂魄在他面前都要俯首,更何况是一个缺损的灵魂。
在黑气笼罩下,发灰的边缘慢慢缩小,是被滋润的模样。
林琪如今已经被他打下了永久的印记,平时死气只会悄悄潜伏在丹田当中,当他调动时,便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林琪的身边。而他只能乖乖打开身体,无力抵抗自己的任何举动。
“不要妄想抛下我。”
“你再也不可能抛下我了。”
溟晔将林琪紧紧禁锢在怀里,低声喃喃道。
……
遥遥传来一阵步伐声,即使是在寂静的夜晚,也只是极其细微的响动。溟晔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弥漫着淡淡的魔气。
而且是一只强大的魔。
“好吧,今天就先放过你。”他的唇角扯起一个冰凉的弧度,“改日再出来找你。”
凝实的身体迅速散去,化为黑雾,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消散在空气中,而是顺着经络,钻进了林琪的身体当中。
溟晔消散后,昏睡的效用也迅速消失,林琪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般突然醒来,觉得身体突然变得比往日沉重许多,上下检查却并没有发生变化。
他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好像有些湿润。
睡梦中他仿佛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死死抵在床上,难以反抗,甚至还被亲吻得喘不上气来。
那人似乎还絮絮地说了些什么,并不像温柔的情话,反而稍稍回忆就会心生战栗。
……他是怎么出现,最后又是怎么消失的呢?
一个四肢大张,经络被灌满黑气,手脚皆被固定在床上难以反抗的情景突然出现在林琪的脑海中。
他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莫名觉得那个被禁锢的青年就是未来的自己。
……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重重拍响。
林琪回过神来,门外传来小师弟的喊声:“师兄——”
这是怎么了吗?
他下意识地蹭了蹭唇边,确定自己仪容整洁,才有些心虚地答话:“怎么了,师弟?”
才回完,林琪便又纳闷:自己怎么好像做贼心虚一样,真奇怪,明明自己什么对不起师弟的事都没做。
不对不对,明明自己也不需要对得起他。
得到答复后,林子清才推门进来,并没有留意到师兄的唇瓣比往日都要柔润红艳,急切道:“魔君追来了,师兄快随我离开,我们趁夜赶路,还赶得上参加仙门大比。”
林琪这才急切起来,也顾不上许多,忙套上身旁仅有的衣物,跟着林子清翻窗而出。
只是出了门,他才意识到自己穿上的竟然是白天那件女子衣裙,怪不得方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也没机会再换了,林琪只好忍着尴尬,祈祷夜黑风高,林子清没有发现。
修仙之人脚程快上许多,两人在屋顶上纵跃前行,不过半晌便快到了城门,耳旁突然炸起:
“林琪!”
是离谛的声音!
“你竟肯为了他穿上女装,也不愿做我的魔后吗?”
林琪遽然抬头,见离谛正站在城门口,身旁倒着四零八落的士兵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