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这样子很讨喜,楚熙昀有点愉悦感,起码阮宵挺喜欢来他家。
楚熙昀说不好他为什么非要带阮宵来,究竟是为了祁栾——楚熙昀清楚阮宵来了也用处不大,还是……为了制造一个跟阮宵见面的机会?
阮宵这段日子天天找裴梓徉,一口一个“裴哥”,亲热得不得了,楚熙昀有点坐不住,加上祁栾的怪病,不管他对祁栾有什么感情,祁栾是他们楚家必须要照顾好的,思来想去,纠结再纠结,便促成了今早驱车去接阮宵的决定。
然后还让他撞上个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
顾梵。
楚熙昀看着阮宵的眼神更深沉了些,打开祁栾卧房前,他冷不丁问阮宵:“你刚是跟那个叫顾梵的聊天吧。”
阮宵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猛地去瞪楚熙昀,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不关你的事。”
楚熙昀心里便有答案了。
就是顾梵。
拉开门。
里面正有道士作法。
这道士穿得像那么回事,道袍十方履,头顶蓄着发髻。
他对着床上沉睡的青年念神咒:“一转六神藏,二转四煞没。三转阴霾收,四转淫雨止……”
念的是《太上三洞神咒》,阮宵也背过,不过他仔细听了一会,道士声音压得低,听在外行人耳朵里,就是嗡嗡嗡嗡玄里玄乎,但阮宵知道这东西,他越听,越发现不对劲。
好家伙,就这四句来回念啊。
你就背了四句啊?
阮宵突然觉得他混什么娱乐圈,他该转行当半仙了。
再观一会,这道士用了点骗人的把戏,阮宵便断言,对楚熙昀说:“他在骗人啊。”
楚熙昀一脸诧异,你还懂这个?
第19章 还说你不带感18
阮宵自然没有当着道士的面说,他把楚熙昀拉到一边,私底下讲了自己的判断。
阮宵人虽然比较莽,又心直口快,但不意味着情商是负数,跑去像个弱智一样指着道士鼻子骂他造假。
阮宵甚至有点想握住道士的双手,夸赞他——只要你坑楚熙昀,就是我昱禧的好兄弟。
楚熙昀老pua怪,阮宵不是圣母,没那种什么都掺和一下展示无处安放的圣母心,只是人命关天,祁栾一个跟他无冤无仇的路人,生的怪病也有可能跟他相关,阮宵怕这些神棍一通瞎搞,把祁栾耽误出更严重的问题,要没这些前提,他才不跟楚熙昀提这一嘴。
他甚至还想跟着假道兄一起恰烂钱,不管怎么说,他比这道兄多背了一整本神咒吧?我上我也行。
结果,楚熙昀对阮宵的善意产生质疑。
“你以前就很爱研究这些东西,现在还没改掉么。”
阮宵血压上升,道士还在瞎几把念咒,阮宵越听越想笑,不过他没有怼楚熙昀,因为楚熙昀的逻辑是没问题的,原身正儿八经本科教育,跟玄学八竿子打不着,自己求的姻缘符都是跟这种道士要的,他凭什么质疑一个信徒无数的道长呢?
阮宵没多说什么,他松开楚熙昀的衣袖:“那你爱信不信吧。”
楚熙昀抿了抿嘴唇,被阮宵扯过的那只衣袖仿佛还留着收紧的感觉,阮宵刚才在他家里东摸西碰,虽然碰的是冷冰冰无生命的物件,但由于拥有者是楚熙昀,给了楚熙昀一种重新跟阮宵建立联系的感觉。
现在阮宵主动抓他衣袖,这种感觉便更鲜明些,让楚熙昀想起以前,阮宵不敢烦他,总是轻轻拉他衣袖的样子,不知怎么,楚熙昀心里又冷又热,矛盾重重的,冷是往昔不再,热是旧事重现。
楚熙昀自然没把阮宵的提醒放心上,一个人沉迷某样东西沉迷上两年,都会自诩半个专家,忍不住对业内人指指点点,可以理解。
他脑子正事没想,跑去琢磨情情爱爱的东西了,风水轮流转,霸总你原来也有这天。
楚熙昀从阮宵身上移开目光,去看沉睡的祁栾,今日大晴天,这房间采光也不差,日光投进来却一点都不澄澈灿烂,带着一股浑浊感,投在祁栾身上,本来就苍白无血色,现在还有灰败之气。
其实楚熙昀跟祁栾足有几年没见过面了,连联系都少,不然怎么会找一个替身来替补祁栾的空缺。
现在人真的回来,货真价实躺在他面前,楚熙昀却感觉很陌生,毕竟他脑子里怀念的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都是附上一层被感情美化的滤镜的,根本就失了真。
而且楚熙昀看了祁栾这么些日子,越看,越觉得——
阮宵瞅着祁栾嘲讽楚熙昀:“我说你是不是应该挂个眼科?我寻思我跟他也不太像吧?个头他躺着我看不出来,要是你因为我个头跟他一样选了我,那你为什么不选一比一大小充气娃娃,你看,你嫌我说话烦,嫌我做表情不像祁栾,充气娃娃太合适了,你这么有钱,还能定制樱花国高奢真人版。”
楚熙昀旧情复燃的萌芽被阮宵一把掐蔫了。
不过他被生草版阮宵挖苦了太多次,人都出现抗体了,连情绪都可以收放自如,脸上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这点阮宵应该和他学习,被顾梵嘴臭那么多次,阮宵还是一下就破防。
楚熙昀想到在阮宵手机上瞥到的“顾辣鸡”的备注,想到阮宵跟顾辣鸡撩得有来有回、一脸娇羞,跟自己只会嘴臭,他尝到酸味了,坏意上来,背起手,缓声问:
“你知道充气娃娃是干什么的吧。”
阮宵脸一红。
楚熙昀感觉心理平衡了,顾辣鸡可以撩得你脸红,但顾辣鸡真能比得过旧情人么。
楚熙昀很喜欢阮宵脸红的样子——前提是阮宵为了他脸红,阮宵皮肤白净,脸红就和上了胭脂一样,很明艳,表情又可爱,为什么他以前没注意过?
楚熙昀得让他脸更红一点,又道:“你是不是不满我没像对待充气娃娃那样对待过你。”
草!!!!
阮宵只想用脚趾把这地板抠穿,抠去地下室,抠去地心,一路抠到他房间的地板下面,破土而出,从此闭门不出,永远宅在家,不要再跟任何一个霸总产生交集。
楚熙昀没错过阮宵面颊烧起火的过程,非常赏心悦目,但楚熙昀没有继续逗阮宵的想法,毕竟他和阮宵已经过了初次见面、互生好感的阶段,足足有两年的铺垫,铺垫下的全是冷暴力,他注定是没法再像顾辣鸡一样撩阮宵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定性为不对等,就算当朋友,也非得一人当舔狗不可。
阮宵绝不像再吃回头草的样子,但楚熙昀这种被人人捧着长大、一路风调雨顺的公子哥,他怎么可能去当舔狗。
可楚熙昀不想跟阮宵弄成现在这样,起码阮宵不要见了他就一身刺,好像他要害他一样,阮宵提防他,戒备他,甚至还有点恐惧他的样子,让楚熙昀很难受。
“……阮宵,借现在这个机会,我和你道个歉吧,我最近想了很多,之前确实对你态度非常差,因为当时我没想清楚为什么要留着你,你真心实意,而且很擅长照顾人,留着你也不差,所以我没和你断,居然就这么过了两年,这两年我态度敷衍,常常凶你,伤害你是我不对。”
阮宵不吃马后炮,直截了当戳穿:“你既然不喜欢我,这么干,就是故意吊着我,想占我好处,一边享受被追捧的感觉,一边不把话说清楚,让我白白跟你浪费两年感情。”
楚熙昀蹙起眉,不是不快,是难堪,他忍不住唤阮宵的昵称,以往只要他态度软一点,阮宵什么都听他的:
“阮阮,我们别再一见面就吵架好么,你还要在我公司留两年,没必要闹成这样,我给你情感上造成的伤害,你要是愿意接受,我可以给你物质上补偿。”
顾梵的声音在阮宵脑子里转啊转,转啊转。
“你就捞他这么几个子儿?”
“他主动给的不可能就这点。”
“他主动给,你拿上跑路,合情合理。”
“捞他子儿。”
“捞他子儿。”
“捞他子儿!”
阮宵甩开这些声音,他差点就屈服于楚熙昀金钱的淫威之下,但他要是答应楚熙昀了,以后就不能快快乐乐怼楚熙昀,让楚熙昀吃瘪,他得跟霸总商业假笑。
不爽!
金钱二字,排在爽后面。
阮宵冷笑:“你自己说的,要跟我一刀两断,要我再也别来烦你,要我滚,要我看清自己的身份,现在又是跟我做的哪门朋友?”
楚熙昀捏紧了手指,讲不出话来,现在叫阮阮也没用了。
道士已经演完那一套充满噱头的表演,他表情肃穆,走到楚熙昀面前站定,脊背挺得直直的,道袍被一阵清风吹拂起来,还真挺唬人。
阮宵打个赌,道士后面那扇窗户肯定是道士自己打开的,风一吹进来,直接制造一个氛围组。
这就是心细如发,细节体现成败,这位道兄能博得这么大虚名,也是有一套熟练的营销策略的,佩服佩服。
道士朝楚熙昀和阮宵拱一拱手,古味十足,楚熙昀身价在这,而且祁栾出事之前从来不信这些玄乎事,所以对地师术士没什么崇拜感,外人面前他也不能继续跟阮宵扯旧情,恢复了平常冷淡高贵的架子,只是对道士轻轻点头。
“辛苦了,你这回作法,有感觉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么。”
道士高深莫测道:“玄之又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楚熙昀这些天跟搞玄学的人打了不少交道,对这种万金油的答案没什么特别反应,反正他是清楚的,这些人都不说人话。
阮宵则额头流下尴尬的冷汗,心想,你该不会《道德经》也只背了这两句吧。
楚熙昀经商,自己当霸总,要的是肉眼可见的利益和成果,画大饼对他是不管用的,就算拿《道德经》画大饼也不好使,直截了当地问道士:“他能不能好。”
道士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好说,看一个‘缘’字,机缘到了,人自然醒。”
得了,还在画大饼。
楚熙昀脸色有点不快,他不是傻子,把阮宵推上前,道:“我把人带来了,你看看,他和祁栾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道士点点头,先是在阮宵脸上观摩了一会,然后叫阮宵伸出手,给他看看手相,看着看着,就上手比划。
道士一抓住阮宵的手,楚熙昀眼睛都不眨了,直勾勾瞪着道士用指尖在阮宵掌心里比划,阴沉的眼神让道士感觉泰山压顶,这金主他妈怎么回事?看手相难道不该比划掌纹吗?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继续演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阮宵越看越想笑,道士压力更大了,他给人看相,对方无不是紧张期待,又害怕听到坏消息,又觉得自己一定是气运之子,道士他可是老油条了,最懂打这种心理战。
先说点不好的,反正他说的都是泛泛而论的东西,怎么着都能说中一点,把人紧张感拉上来了,立刻说个好消息,让人情绪起起伏伏,晕晕乎乎,这么就忽悠到手了。
可这个美少年,一脸笑盈盈地瞧着他,模样是真好看,就是让人瘆得慌,你怎么这么像看笑话?
阮宵把手抽回来,向道士说:“道兄,借桃木剑一用。”
“啊?”
阮宵当他答应了,撸起袖子,抓来桃木剑,扭头冲楚熙昀挑起眉,嚣张恣意道:“让你开开眼,他玩的,我也会。”
第20章 还说你不带感19
楚熙昀脸上不是很愉悦,阮宵什么来历他很了解,跟风水术士唯一一处交集只有前两年为了留住他的心,变了法地求神拜佛,刚才对道士指指点点就算了,还真要披挂上阵,不是瞎胡闹么。
“阮宵,你别乱来。”
阮宵没搭理楚熙昀,他颠了颠手里轻飘飘的桃木剑,穿狗血世界穿太久,都快忘了老本行了。
阮宵耗费过无数个轮回的心血去琢磨修炼,就算现在放下一些日子,再捡起来陌生感有,但福至心灵更有,手到擒来更有。
就像正儿八经的退休厨子拿起菜刀,依然能切出一盘蓑衣黄瓜,这个和天赋无关,是基本功。
细究起来,阮宵跟这些半仙并不能算同行,他是学过算卦符箓阵法这些,不懂的也有所涉猎,顾梵更别说了,大成,但这些东西只是一些手段,手段是为了达成目的,目的就是求仙问道,所以重点是读经看典,提升心境,顺带练剑画符,淬炼根骨,这叫身心如一,齐头并进。
炮灰多年的阮宵在这里,可以很神气地说,他境界比这些道士高得多了,就算是真道士也一样,如今末法年代,大家沐浴在科学的照耀之下,他却是正经修过仙的,玩的都是真家伙,拿旁门左道恰烂钱的人怎么和他比?
当然,阮宵指的是糊弄人,他以前修仙修到过什么境界,现在也死没了,但你这个假道士,出来骗人学艺都不精,必须谴责。
桃木剑在阮宵手里旋了个剑花,就像阮宵延伸出的其他肢体,灵活得不像个死物。
当年阮宵使的剑,可是开了刃的兵器,在场可以说没一个人拿得动……嗯,也包括阮宵,现在把玩这个九块九包邮的桃木剑,阮宵和射击冠军拿玩具枪一种感觉,你跟我开玩笑呢?
阮宵走到床前的空地处,楚熙昀自然还是不信他,面色古怪,阮宵现在性情大变,来一出是一出,但他看到那木剑在阮宵手里如鱼得水,斥责阮宵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道士有点生气,因为你这不打招呼就乱拿别人东西什么意思,而且这剑不是九块九,他既然出来恰烂钱,包装比什么都重要,这剑可要888,你弄坏了信不信我问你要18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