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觉得，我和戏凌云关系很好吗？”
　　傅泽的声音很轻，说话时也带着和风细雨般的笑，目光却如同掺着雪花的雨水，乘着冷风，尽数往郑表献身上吹。
　　郑表献被他的目光冻得差点没拿稳手中的麦克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完全不敢开口回答。
　　与他反应成为对比的，是其他练习生们，个个眼睛亮得像是深更半夜出没的猫，毫不掩饰其中敬佩和羡慕。
　　“傅少爷好帅！”
　　“兄弟们，我觉得我要弯了。”
　　“谢邀，人在台上，刚弯。”
　　“我直说了，我想做傅少爷的狗！”
　　“做个人吧你，这种机会还是留给我，我先汪！”
　　“好家伙，古话说得好，狗富贵，勿相汪，带带我啊！”
　　好几个练习生身上还没来得及摘麦克风，所以一群人的插科打诨都被台下听了个清楚。早就从陈导那儿“打劫”了一副耳机的顾唯昭，听完这群练习生的玩笑话，立刻黑了脸，吓得旁边陈导和李制片人在角落里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陈导：“你说咱们现在切了那群混小子的麦，还有救吗？”
　　李制片人：“要不咱俩还是先看看墓地？”
　　顾唯昭没管这俩活宝，正肃着脸，认真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入股傅泽的娱乐公司，成为半个老板，顺理成章地获取这些小兔崽子们的资料和动向，有针对性地给某些胆大包天的小混蛋多塞点课程和资源，让他们忙得脚不沾地，没心思想肖想傅泽。
　　花痴得正欢快的练习生们突然心头一跳，小动物般的直觉让他们生生止住话头，彼此对视。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也？”
　　“突然有种再说话就会死定了的预感。”
　　“实不相瞒，我也……”
　　“……这麦克风怎么关来着？”
　　这场莫名其妙的花痴躁动被迅速平息，听了全程的顾唯昭满意地收回视线：算这群小子识趣。
　　但以后该忙的还是得忙，毕竟是为他们好嘛。
　　傅泽虽然对练习生们的突然躁动和突然乖巧感到有些奇怪，但眼下他更关注的是郑表献，自然也没多想，只故作不解地挑眉，追问唯唯诺诺的对方：“郑同学怎么不说话？那我们换个话题。”
　　他看似贴心的话语，让郑表献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满心以为傅泽会放过自己的他，却冷不丁听到对方说：“那让你在ZE娱乐和戏凌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从ZE娱乐和戏凌云之间选一个？
　　这个问题砸得郑表献头晕目眩，再也没能抓稳麦克风，“咚”的一声，麦克风砸在地上，又咕噜咕噜地往台下滚。
　　麦克风并没有关，以致于这个声音清楚地回荡在宽阔的录制大厅内，亦被成功收录，让现场所有人都体会到了其中的尴尬。
　　郑表献在麦克风落地时就开始后悔了，但眼见麦克风越滚越远，他心里也生出了庆幸：录制台非常高，一旦麦克风滚下去，就算没坏，那肯定也摔个七零八落的，到时候他就有借口不回答这个问题了。
　　谁知他刚这么想，身边猛地蹿出一个人影，带起了一阵冷风。
　　郑表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练习生冲出去，赶在麦克风掉下舞台之前捡起来，一脸认真地对着傅泽说：“傅少爷，他不选，那您看我行么？”
　　说完，不等傅泽回答，他又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好心”地将麦克风重新塞到郑表献手里，笑容灿烂：“不用谢。”随后，他溜回人群中站好，对看过来的傅泽羞涩一笑，没再说话。
　　郑表献表情扭曲：“……”谁要谢了！他只想骂人！还想揍人！
　　有点意思啊……傅泽一眼就认出来捡麦克风的人，没记错的话，这个练习生叫敬络华，原书里好像后来做了个综艺的常驻嘉宾，非常会吃瓜拱火，靠自己一个人撑起来了一部综艺。
　　嗯，可以优先培养。
　　将敬络华记住，傅泽看一眼表情几经变化的郑表献，突然没了兴致再跟对方纠缠，于是收起笑容，只余嘲讽：“很遗憾，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和善于抓住它的人。”
　　“郑表献同学，要想长长久久地留在娱乐圈，那就请努力参与比赛，争取得到最终出道名额吧。”
　　傅泽说到这里，便放下了麦克风，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未尽之语——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郑表献留在圈子里的，唯一的机会了。
　　郑表献如坠冰窖，见傅泽转身下台，方才幡然悔悟，抓着麦克风朝傅泽跑去，大喊大叫：“我不是！我选ZE！我选ZE！傅少爷，我选ZE！”
　　练习生们见他动作过于狰狞，担心他伤到傅泽，于是也不再看戏，一拥而上将郑表献抱住。
　　“别激动，那不是还能出道嘛！”
　　“就是就是，加把劲，虽然你才61名，那不是，万一逆袭了呢？”
　　“就是嘛，这不是还有60的我跟你一起努力？”
　　“冲啊郑表献，你可以，你能行！”
　　郑表献奋力挣扎：“你们放开我！傅少爷，傅少爷！”
　　然而傅泽并没有因为他充满悔意的声音而停下脚步。下了台后，他随手将麦克风交给工作人员，从顾唯昭手中接过保温杯，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看你说得开心，就从后勤人员那儿拿了一杯。我特意试了一下，不烫，可以直接喝。”
　　……试了一下？
　　刚打开杯子，正要喝水的傅泽，突然僵住，一下便觉得周围人的眼神微妙起来。
　　他握紧保温杯，瞪一眼笑得无辜的顾唯昭。
　　这狗男人，又开始了！
　　但他现在实在口渴，因此还是竭力忽视这些让他耳根发烫的视线，喝了好几口水，才装作一脸随意地把杯子递回去，双手插兜，态度潇洒：“走吧，该回去了。”
　　顾唯昭从善如流地接过保温杯，动作流畅得仿佛做了不止一次，让暗地里打量的人们嘴角一致上扬。
　　噫，嗑到了。
　　接收到这些变化的傅泽：……
　　顾唯昭真的狗啊！
　　他气鼓鼓地掏出口罩戴上，脚步飞快地往外走，要不是为了形象，简直恨不得跑起来，把顾唯昭远远地甩在身后。
　　当然，傅泽自然是没考虑到自己的体能和对方体能之间的差异，是绝对不可能把对方甩在身后的。
　　顾唯昭从容不迫跟上，还从包里翻出一条和傅泽一模一样的围巾围上，让围观群众默默捂嘴，防止尖叫出声，低头疯狂在群里打字。
　　“兄弟们，怎么说？”
　　“我先去建超话了，咱们就是第一批元老！”
　　“嗑到了嗑到了，我这个月的减脂餐算是白吃了。”
　　“哪个机位拍到了？快快快，趁被傅少爷下令删除之前，赶紧分享出来，不出意外这就是传家宝了！”
　　众人在群里聊得火热，傅泽虽然一概不知，但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不免又加快了脚步。
　　由于速度过快，他在转过一个拐角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人。
　　好在顾唯昭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后一带，避免了两人撞上，出现任何意外。
　　“谢谢。”傅泽惊魂未定地站好，因为受惊而瞪大双眼，心有余悸地说，又看向来人，“对不起啊，没撞到你吧？”
　　被他这么一问，怀里抱着厚厚本子的女生看清傅泽的脸后，先是一愣，随后目光落在以一副保护的姿态将傅泽半抱在怀里的顾唯昭，眼中浮现出震怒。
　　咦，有点奇怪啊。
　　顾唯昭嗅到异常，连忙拉着傅泽后退几步。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生恶狠狠地将手中厚重的本子往前一扔：“傅泽，你居然敢对不起戏凌云！”
　　作者有话要说：　　顾狗：？我不允许！
　　感谢在2022-01-08 22:26:02~2022-01-09 20: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真与假
　　厚书砸了个空, 顺着墙面拖蹭，“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敞开的页面因此撕了一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一击未中, 女生似乎更恼了一些, 刚扬起手, 就听见傅泽一声轻笑, 不免横眉竖眼，一时忘了动手：“你笑什么！”
　　“笑你好好的工作不做, 天天听风就是雨，假的当成真的，为不相干的东西肝脑涂地。”
　　傅泽拍拍顾唯昭的手以示安慰, 后者不情不愿地松开，但依旧紧紧地挨着, 浑身紧绷, 积蓄着力量, 随时应对可能的意外。
　　两人的互动细节让女生眼睛红了，完全没在听傅泽说什么，一股脑地伸手指责：“戏凌云为了你，捡起几年不练的舞蹈, 天天日以继夜地在这儿守着那群练习生，陪他们练习, 还要抽空拜托我, 给你买关东煮，关心你的身体，好几次都忙得顾不上吃饭。你呢？把关东煮拿给助理也就算了，还背着他跟别人发暧昧短信！我气不过, 告诉了他，你知道他怎么告诉我的吗？”
　　傅泽听得有意思，顺着她问：“我又不是全知全能，当然不可能知道他怎么告诉你的。要不，你跟我详细说说？”
　　女生被他这幅看戏的姿态气得浑身发抖：“我到现在都把那条消息记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他告诉我说：‘我知道了，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告诉我。’你听听，他都为你委屈到这份上了，你竟然一点都不感动！还趁他忙工作的时候和别的野男人勾勾搭搭，明目张胆地把人带到了节目组！”
　　“野男人”顾唯昭：？
　　傅泽忍笑按住他的肩膀：“淡定。”说完，他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女生：“什么叫‘明目张胆’？这节目有他一半投资，身为投资商，来现场检验工作，不是合情合理，正大光明的一件事，怎么落在你眼里，就见不得人？”
　　“你是哪个名门贵族的小公主吗，连节目组的金主爸爸都不放在眼里了？”
　　“再说了，你在这里的职位是编导，这些东西，似乎并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我记得节目组的宣发计划里，没有任何一条是要求我跟戏凌云炒作cp。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在这里对我们居高临下地进行批判？”
　　女生被说得语塞，发现自己的确理亏，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但她仍旧不死心，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傅少爷，戏凌云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您，我想您心里也是有他的，不然之前的录音事件也不会配合他演戏，还破天荒地把他带去您专属的酒店房间。”
　　“这种待遇，在戏凌云之前，可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对吧！”
　　傅泽被她这种胡搅蛮缠、听不进去话的劲儿惹得不耐烦了，厌恶地闭了闭眼，眉峰压得极低，将轮廓圆润的眼型硬生生雕刻出了些许锐利的棱角，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从看似好说话的富家少爷，变成不留情面的上位者。
　　“编导小姐。”他拖曳着语调，像是在拉一首嘲讽意味十足的曲子，洋溢着漫不经心与刻薄，“我再强调一遍，你只不过是我投资的综艺节目里，一个小小的，招聘而来的工作人员。你在这里的工作，只有想方设法地让节目的环节与流程更为有趣，更加吸引人，而不是将你那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的小脑袋瓜子，整日泡在一些别人刻意营造出来的、子虚乌有的所谓的‘糖’里，嗑得死去活来，分不清香和臭，理不清现实与虚幻。”
　　“有些东西，看起来是‘糖’，但吃进去，吃多了，就是毒，除了让你为之花费数额巨大的金钱之外，还要牺牲更多的个人时间与理智来为之摇旗呐喊、冲锋陷阵。”
　　“成年人了，该分清楚什么是你真正喜欢的，还是别人想让你喜欢的。”
　　“不然我不介意用一些成年人的手段，来好好教教你。”
　　傅泽弯下腰，将厚重的本子捡起来，随意一瞥里面的内容，发现不但有自己和戏凌云的名字，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词汇，顿时不掩脸上的嫌恶，将其飞快地塞到编导手中，冷冰冰地质问：“这种东西，你给别人看过了吗？”
　　编导顿时觉得这个本子如有千斤重：“没，没有！”
　　“网上也没发？”
　　“没发，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写着，自己看的，我发誓，真的！”编导拼命摇头，眼泪都出来了，只觉得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之前是疯了吧，怎么敢对着傅泽和顾唯昭说教的？
　　这两个人随便动动手指头，都能让她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迟来的悔意与惊恐让她低下头，祈求道：“我知道错了，我，我回去就把这个本子烧掉！傅少爷，顾少爷，您二位大人有大量……”
　　“大人有大量？呵。”傅泽轻蔑一笑，“但凡换个无权无势的小练习生站在你面前，那这会儿还不知道谁在跟谁求饶呢。”
　　“我猜猜，你道歉，只不过是因为终于想起来我和顾唯昭是你惹不起的人，担心我们封杀你？”
　　“那恭喜你，终于猜对了一回。”
　　傅泽一脸赞叹地对着她鼓掌，稀稀落落的掌声在走廊里回荡着，却砸得编导摇摇欲坠，涕泗横流：“不不不，傅少爷，您不能这么做，我道歉了，我已经道歉了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除此之外，也没有对节目组有任何危害啊。”
　　“看来你还是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傅泽沉下脸，“如果你威胁的是一个练习生，那在这个节目里混不下去的，就只有他。如果这个节目对他来说是走进圈子的唯一机会，那你毁的就是他整个人的人生与梦想。”